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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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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活,不是去挨日头毒晒,而是有宴席在等着招待,爷爷就屁股上着了火一样急着赶去上席面。爷爷是老瓜了吧,赛麦狠毒地想,一定是老糊涂了连乏也感觉不到了。这么忙忙地赶着去做木活,做完一家又会有一家来叫,他不怕把自己给忙死。拼死拼活地做活,手工却不高,想起手工,赛麦心里的气就直往外冒,给马义成家一共做了五天,日头烤得人脸疼眼发麻,说好的四十块工钱,可到头来,爷爷只拿到了二十。另外二十不是人家不给,而是爷爷不收。爷爷主动说出不收的。晚上吃饭时,马义成女人给爷爷的碗底卧了两个荷包蛋,又一直叫巴巴。爷爷一高兴就说出少收钱的话来,他说我看你们也紧困着哩,日子不宽裕,就少收几个,人嘛,钱多少是个够!爷爷说得那么慷慨大方,似乎别人都穷,就他是个大富汉。二十块钱被爷爷一句话说跑了,赛麦默默吃着饭,这回掌柜女人也给了她一碗长面,只是碗底没放荷包蛋,赛麦已经很知足了,她很香地吃着长面,听爷爷把话说完,她没听懂爷爷在说什么。当马义成掏出钱放在桌子上时,她才明白过来,那一阵,赛麦心里装满了怨恨,比天还大的怨恨。她记起天天正午毒日头烤在后背上的烤痛来,眼前一个套一个不断扩散变幻的光圈又开始绕了,直绕得她眼花缭乱,头昏乎乎的,想一个跟头栽倒,躺在那一层刨花上,美美地睡它一觉。没有人看到赛麦的眼泪,赛麦觉得浮满眼眶的泪花要往外溢时,忙把碗挪到下巴下,清亮的眼泪就一滴滴滚进碗里。赛麦大口大口吃着饭。 
  麦娃,快些儿走!前面传来爷爷的喊声。赛麦紧赶几步,眼前一亮,爷爷停下了!木箱放在地埂上,人正靠住箱子缓,总算能缓一下了。赛麦几步赶上前,坐在爷爷旁边的路面上。蚂蚱被她一屁股吓得四下乱飞。赛麦坐下了就低头拔手边的草,她不看爷爷的脸。爷爷伸长腿,双手捶打膝盖,说哎哟哟,乏死人了!听声音他真的乏了。乏了个美!赛麦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想。那么乏,还不慢些走,狼追上一样,急着干什么去啊。 
  然而,赛麦乐了还不到把身上的汗冷下去的工夫。爷爷又起身了。起身走啊麦娃,天气不早了,他说着已起身了。 
  赛麦乏乏坐在地上,看爷爷往肩上背木箱。他低身伏到地埂下,把右肩套进皮系儿里,弓着腰往起站。爷爷一直是这样往起背的。不过,只要赛麦在跟前,她总会帮一把的。今儿赛麦没动弹,心里说老汉劲多得很,就一个人往起背吧,人刚缓下,你就让走,这么乏不要命了。 
  令赛麦目瞪口呆的是,爷爷稳稳地背起来了,站直身子,一步迈开,忽然连人带箱倒在地上。箱子从头上翻下来,在路面上稍一停顿,滚到地埂下去了,里面的家具丁零当啷响作一团。 
  赛麦直咬手指头,这下爷爷要打她了,至少,会狠狠骂一顿。她虽然心里对爷爷不满,但她怕爷爷,爷爷变了脸能吓死人。 
  嗨吆吆吆,爷爷呻唤着,爬起来,脸上粘着土,他四下里瞅瞅,破天荒头一回竟没生气,反而嘿嘿笑开了。你看你看这老伙计,咋捉弄开老汉了!爷爷说着溜下地埂去看箱子。幸好箱子结实,只沾了些土,没有碰坏哪儿。赛麦暗松了一口气。 
  爷爷再背起木箱时,他们就上路了。这回是赛麦扶住爷爷背起来的,爷爷在前头走,赛麦跟在后面。经过一场惊吓,她已经感不到乏了。 
  赛麦发现爷爷老了。就在刚才,爷爷趴在地上,箱子从头上滚开去,她明显地感到,爷爷老了。果然,跟在身后偷偷打量时,发现他白圆帽四边露出的头发有黑有白,白的占了大半。木箱子勒着右肩的汗衫处渗出一坨子又一坨子的汗来。爷爷的大板脚一下一下踏在地面上,赛麦就跟着那脚步一步一步撵上去。 
  爷爷是在给李家庄一户人家盖房时从房梁上掉下来的。那是一个很高的房梁,大梁架上去了,立木架梁时掌柜家宰了一只大公鸡。帮忙的人很多,爷爷吃了一个鸡大腿,赛麦的碗里只有指头蛋儿大的一点肉。爷爷是老木匠,而给木匠吃鸡大腿,盖房的人家都会这么做。吃肉时爷爷还有说有笑的,甚至骑在房梁上钉椽时,他还大声和人说话。赛麦没看见爷爷是怎样踩失脚的,等她听到哎呀呀的惊叫,只见爷爷已经在半空中飞了。爷爷像一块猛然塌下的土轰然砸在地上。赛麦正按着一个新做的房门晒胶,她忘了按门,呆呆看着爷爷从半空里往下飞。门哗地倒了,胶未干的木板们哗啦啦四下散开。赛麦顾不上管门,她只听见头轰的一声大了,爷爷像门板一样,也碎成了片。 
  赛麦是在山里放羊时想起爷爷的。她让羊在坡上吃草,一个人躺在草丛里,仰头望天上悠悠动荡的白云。白云下远处山上的人行道被踏得白白的,赛麦就想到了爷爷,那个有一把胡子的老汉。他总是身背木箱领着赛麦,从这个山沟赶往那个山坡,山间那些白路路,他们几乎全走遍了。他们一年四季总在忙。 
  墨斗。爷爷喊。 
  墨斗。她不吭声,但快速掀起箱盖,双手捧出一个鸽子模样通体乌黑的东西来。这东西小巧玲珑,背上一个四方口子,里面满满蓄着一池墨。前面口中吊个线穗子。 
  往这儿打。爷爷接过黑鸽子说。爷爷面前放好—块板,他伸指头捻住鸽子口里的黑线头,从木板这头拉向那头。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去,两根指头捻住那线使劲拉,绷紧了,猛一下松开。“嘣”的一声,拉紧的线往回一弹,一根笔直的黑线留在了木板上。接着,爷爷拿起锯子按那线迹锯。她收好黑鸽子,去熬胶。胶熬好了,粘起板,她按住在日头下晒。连人带木一块晒。直到胶干了,再按另一块。 
  按木头的日子真难熬啊。赛麦最大的愿望是赶快长大。长成个大姑娘,就再也不用给木匠爷爷按木了。爷爷无常了,木匠爷爷,从别人家的房梁上跌下来,被人们抬埋进了土里。他再也不能起来做木活了。这是赛麦始料不及的。赛麦便开始放羊。放羊的日子比按木悠闲多了,也自在多了。她再也不用挨那日头的烤了,可以脚手自由地动来动去,心慌了还可以对着天上的云大声地唱。唱什么也不怕,爷爷听不见了,没有人会指责她没有女娃子的样儿。 
  赛麦躺在一摊草上,草柔软的躯体在她身下倒成一片。羊在山梁下吃草。远处,人们在地里锄草,头上的草帽在一片绿的汪洋里晃动。晃啊晃,赛麦就记起了那些光圈。五彩的变幻的,晃得人眼花心烦的光圈。 
  要是爷爷没有无常,还活着,做木活,我还愿意给他按木吗?一个古怪的念头上来了。会还是不会?赛麦想了想,心里乱糟糟的,越想越乱,就盯住头顶的云看。云像地面上的人,奔来跑去,那么忙乱地拥着挤着,似乎它们也有穷日子没法过,在奔走。 
  墨斗!一个严厉冰冷的古怪声音冲着天上的云喊。 
  墨斗!赛麦吓了一跳,自己竟会发出这么吓人的喊叫。一块云过去了,天蓝得晕人,辽阔无尽头的蓝伸向更深更远处去了。爷爷,赛麦忽然泪流满面。她向着那蓝天喊,爷爷。阳光经久地照着,赛麦的喊声在山野里那么细弱,孤小,传向远方,像—株草或庄稼苗被风吹过的响声,索索的,很快就被风声淹没了。 
  '作者简介'马金莲,女,回族,1982年生,宁夏西古人。先后在《六盘山》、《黄河文学》、《回族文学》发表《赛麦娘的春天》、《花开的日子》、《掌灯猴》等小说作品十几万字,有作品被《小说选刊》选载。银川市作协理事,《黄河文学》签约作家。 
  责任编辑 赵兰振 
破冰船头的彩虹
吴 明 
  1 
   
  那是一本散文选集,封面仿佛夜空般的暗蓝色,中间有蜡烛燃起的橘红色光苗。时隔多年,杨惠根依然记得,最后一篇作品里的动人描述。 
  传说,在最冷最冷的北极,人们无法进行现场的即时对话,因为说的话只要—出口,哈出的水汽就凝结,话语就被冻住了。所以,大家只好把冻住的冰块带回家,让它们在点起的篝火边融化,然后才能慢慢倾听。由于这种速度缓慢的对话方式,让人们不再陷入争吵和仇恨——他们不能为了—逞口舌之快耐口重彼此的误会,也不会在追求即刻的语言报复中丧失理智,隔了时差的不快容易消融。篝火瓦解着坚硬的冰块,一点一滴地,释放出藏在里面的温暖问候。即便独处于孤寒之中,他们也能分享到彼此那些亲切的低语。 
  许多年后,那个读书的青年已经成长为从事极地考察的科学家。如今作为中国北极黄河站首席科学家的杨惠根曾经五上北极、两下南极,真正置身于辽阔壮美的极地,他体会到行地无疆以及内心的澄澈通透。 
  在杨惠根的相册里,保存着一张“超现实”的照片。在极地科考站的房角上方,蔚蓝无限的天穹映衬下,有一抹晶莹剔透的银白——极地低温下一杯泼出的水瞬间冻结飘落,悬空形成仿佛是冰刷写就的巨大笔划——当杨惠根亲身验证着眼前的极地魔法,再次想起,那本曾带给他奇异阅读感受的书。 
   
  2 
   
  河水宁静的波光,粼粼折射在小桥、木船、泥路和临河老屋的檐脊上,这是中国南方的古老水乡。1965年9月22日,杨惠根出生于江苏省吴县车坊乡瑶盛村,那里靠近周庄、同里,并且景色相仿。 
  瑶盛村不大,总共只有百户人家。杨家祖上曾是当地富门望族,有很多家产,成片的瓦房与幽长的弄堂相隔。杨家有村里最大的井台,井水甘甜,冬暖夏凉。到了杨惠根的父辈,家境衰落,父母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惠根本来兄弟五人,但两个早夭,只留下三个,惠根是家里的老大。他的童年记忆是琐碎的家务、繁重的农活和与伙伴们的嬉闹打斗。 
  杨惠根两岁时,大弟弟出生了。父亲是生产队长,一心工作,极少顾家;母亲忙不过来,只好将两岁的他送到外婆家,直到七岁上学,才又回到父母身边。 
  杨惠根就读的新丰小学就在村里,五个年级挤在仅有的两间教室里上课,这边先上算术,那边后讲语文,自然谈不上“教学质量”。惠根放学后的职责是烧水做饭,照看弟弟,喂猪牧鹅。那时农村烧灶,七岁的他个头还没有灶头高,蹬着凳子才够着往锅里加水。 
  惠根每天还要照看好家鸡鸭。鸭子白天游得很远,每天傍晚,他都要沿着弯曲的河流满村子跑,按时将鸭群赶回棚。不然,鸭子会下蛋在野外或被黄鼠狼猎捕,有时误人人家院落,遭他人宰杀。鸭子恋水,他常跳进河里拍打水波赶它们上岸。鸡鸭丢失,会挨父母揍骂。 
  杨惠根稍稍大些后,开始下地干农活儿:有时到草地里放水牛,有时沿着田垄驱赶偷吃稻谷的鸡鸭鹅群。农忙时,也到田里撒肥。那时南方使用绿肥,所谓“绿肥”,是在从河底打捞的淤泥中搅拌进青草后发酵而成的。男人们将河泥一挑挑担到田里,妇女跟孩子则把肥料均匀撒开。男人走到哪儿,他们就要跟到哪儿,从出工到收工,几乎没有喘息。一天下来,惠根能挣3个工分,折合人民币两毛多。暑假里,父母还要他打猪草,打的青草晒干堆垛,是冬天最好的猪饲料。省下的稻草,到年关卖掉后贴补家用,购买年货,添置新衣。 
  与城里孩子相比,杨惠根的童年虽然贫苦,但是蓝天绿野,呵护着他无拘无束的自由天性。那时的惠根是孩子群里的“军师”,经常带着小伙伴到邻家或生产队的地里偷红薯挖南瓜,回来煮了一起吃。 
  惠根生性好胜,无论爬树打架都争先。尽管他的个头不大,但打起架来非常勇敢。他勇敢,敢跟比他个子大的孩子们打。在小学,自己成绩不好,经常替班里学习不好的同学“收拾叛徒”,惩罚那些向老师告密的受宠学生。杨惠根顽皮地认为,该把这算做“孩子的正义”。 
  说起自己的好胜性格,杨惠根十分怀念外公:“外公是家里最宠我的人,他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刚硬汉子。我争强好胜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从他身上继承的。有一次,村里来了个卖水果的货郎,我很想吃苹果,外公不给买,任性的我抓起一只张口就啃。外公不但没揍我,反而夸我聪明。”每回打架赢了,外公都高兴得不加掩饰,甚至给他零花钱作为奖励。 
  “小时候,我不觉得生活苦,养成了健康的性格。后来,我从农村到城市,从中国到国外,无论是跟城市人还是外国人打交道,我很少感觉过自卑。”从某种角度说,童年时代好胜的性格和受宠的体验,是他成年后坚定、自信的基础。 
  由于小学读书不好,杨惠根不仅遭好学生贬损,也受到老师的冷遇。这对争强好胜的孩子讲,无疑是一种心理摧折。与算术相比,他的作文还算不错。这并非由于他学得好,而是因为淘气惹事,经常需要编故事糊弄父母。小学五年级以后,随年龄增长的自尊心促使惠根下了“好好学习”的决心,凭着聪灵的天资和好胜的心性,他很快成为班上的尖子学生。 
  1979年,村里的初中要撤销,二十几名同学的初二班,只有杨惠根和另外两人考到镇上的车坊中学读初三。这是杨惠根第一次离家住校,第一次脱离繁重的家务劳动,获得了一个相对自由的个人空间。 
   
  3 
   
  从乡下到镇上,这是杨惠根向社会跨出的第一道门槛。 
  杨惠根第一次进城是三岁时因为出疹子住院去的苏州。那年冬天,父亲带着村里的壮劳力去离家很远的太湖边围湖造田,外公和母亲领着高烧的他到苏州求医,除了汽车的颠簸摇晃,没留下多少记忆。上初中后,惠根每年夏天都会拼命打猪草,堆起高高的草垛。为了奖励,冬天父亲会带他上苏州,一起出卖他家省下的稻草和新米。对一个足不出村的孩子来讲,苏州是一个彩色世界。街上汽车开过,他会跟着汽车跑很久,追闻汽车尾气中的“汽油香味”……真的住到镇上,兴奋之余杨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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