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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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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勒德和玛格丽特屏住呼吸,在恐怖中等待着:他们还没有见过杀人。
此时此刻,一种半压抑的狂热的愿望激动着杰勒德的心灵。他希望这个警觉的仇敌就是市长本人。他知道这个老兵会像射杀林中的一头野猪那样放箭干掉一个市民或市长。
但谁又能预卜未来,尽管是十分近的未来?我们不但没看见那张弓稳住并射出那致命的一箭,反而看到它先是晃了一下,然后剧烈地抖动起来。那勇敢的老兵摇晃着向他们退了回来,哆嗦着,膝头碰膝头,吓得脸色刷白。他顾不上箭落到地上,一把抓住杰勒德的肩膀。
“让我摸摸活人的身体!”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塔里闹鬼!塔里闹鬼!”
他的恐惧传给了玛格丽特和杰勒德。他们喘着气,一句话也不敢问。
“别讲话!”他叫道,“它会听见你的。上墙了!它在走着上墙!头上还冒着火。上起墙来就像凡人在绿草坪上走一样。如果你记得一段祈祷文,你就念吧,看来今晚鬼出笼了。”
“我有驱鬼的权力,”杰勒德颤抖着说道,“我想到前面试试看。”
“那么你一个人去吧,”马丁说道,“我刚见过一次鬼,经历过了。”
第十一章
市长以前向他投掷的充满敌意的奇怪一瞥,加上他受到的监禁,使这年轻人确信盖斯布雷克特是他的死敌。他溜着绕过塔的那个拐角,充分估计到看到的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的鬼魂,而是那坏蛋打算在牢房里搞他的鬼而想出来的残酷而阴险的诡计。但那坏蛋还没得知他已越狱。
正当他溜向前去的时候,一只柔软而勇敢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玛格丽特正走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去冒这一新的危险。
他们刚看见那闹鬼的高塔,就目睹一个奇异的景象,使得他们呆若木鸡地站住了。在塔身一半多高的地方,一个头上冒着火的东西活像一只庞大的萤火虫,正在稳步地上墙。它的躯体虽然很暗,但通过它头部的光焰可以看出它的轮廓,并可判断出这家伙也就是四英尺长的样子。
塔底下站着一个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完全像个女人的模样。杰勒德和玛格丽特恐惧得心跳不已。
“索子!索子!它在顺着索子上去!”杰勒德喘息着说。
正当他们望得发呆的时候,那萤火虫已消失在杰勒德先前蹲的牢房中。它的光照亮了牢房的里面,窗口也映红了。白色的人影仍在底下站着不动。
在超自然现象所产生的开头那阵令人虚脱的反应过去之后,能够保留知觉的人们往往会感到以最奇怪的形式之一出现的恐怖,那就是想扑向那可怕的东西的狂欲。这可怕的东西慑住了他们,就像蛇慑住了一只鸟。伟大的悲剧演员麦克里迪在《麦克贝斯》一剧中,当班柯第二次出场时,把这一点表现得非常细致。他转过头去,直向那恐怖的影子扑过去。此时此刻的玛格丽特也正感受到这种奇怪的冲动。她悄悄放下杰勒德的手,着了魔似的站着,接着狂叫一声,刹那间便向那幽灵冲过去。杰勒德并没有意识到我刚才讲的那种自然的冲动,毫不怀疑是磨鬼在勾引她自取灭亡。他马上跪了下来。
“我驱逐你。我以得福的圣母玛利亚的名义驱逐你。”
正当我们的驱邪师极端恐惧地尖声念着他的咒语时,使他顿时感到无限宽慰的是,那幽灵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微弱叫声。发现魔鬼也有小的弱点是鼓舞人心的。他加倍起劲地念他的驱邪咒,很快就看到那苍白的人形跪倒在玛格丽特的膝下,并听到它可怜地求饶。
凯特和贾尔斯很快地走到了闹鬼的高塔跟前。可以想象,当他们发现一根新的索子从牢房的窗口垂到地面还在摆动时,该感到多么惊奇。
“我看出是怎么回事了,”智能较低的那个习惯如实地看待事实,马上说道,“我们的杰勒德顺着这根索子下来了。他跑掉了。我要上去看看。”
“不行,贾尔斯,不行!”智能较高的那个为成见所蔽,跟着说道,“难道你看不出这是个迷魂阵吗?这绳子是魔鬼故意抛出来,勾引你去自取灭亡的。他知道我们心灵的弱点。他看出你多么喜欢攀登高的东西。我们的杰勒德能从哪儿搞到这么一根索子呢?怎么可能像这样拴在天上呢?这在客观上是不可能的。神圣的圣徒们,求你们今晚保佑我们吧,因为魔鬼出笼了。”
“废话!”侏儒说道,“到地狱的路是朝下的,而索子是朝上的。我还从来没有福气爬这么长的索子哩。也许要隔好多年我才会碰到这么长一根索子,现成地挂着等我去爬。与其永远尝不到快乐,还不如马上就被当头一棒打死。”
说着他高兴地一叫,纵上了吊索,就像一只猫儿咪的一叫跳上了摆有鱼的桌子。体操健将心急如火。凯特能从他那儿得到的惟一让步就是允许她先把灯笼系在他的脖子上。
“亮光可以吓走魔鬼。”她说道。
接着,贾尔斯便利用他那粗大的胳膊和轻如羽毛的双腿,以比他哥哥下来时更快的速度爬了上去。脖子后面的灯光使他看去活像一只萤火虫。他姐姐颤栗不安地注视着他攀登。这时,从坚硬的砖石中忽然跳出一个女人模样的身影,以超乎凡人的速度向她飞奔过来。
凯特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这是她惟一办得到的事,因为她的舌头由于恐怖而贴在胯上动弹不得。接着她丢下拐杖,跪下来,掩面悲泣道:
“拿走我的躯体,饶了我的灵魂吧!”
玛格丽特(喘息着):“哎呀,原来是个女人!”
凯特(颤栗着):“哎呀!原来是个女人!”
玛格丽特:“你吓了我一大跳!”
凯特:“我自己也被吓得够呛。啊!啊!啊!”
“这真是怪事!但那头上冒火的家伙呢?它是跟你一起的,而你却一点没事!”
“那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那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也许我们是来办同一件事?咦!你是他的好妹妹凯特哟!”
“那你就是玛格丽特·布兰特了。”
“一点不错。”
“那就更好。你爱她,所以你在这儿。这么说,贾尔斯讲对了。他获救了。”
杰勒德走上前来,问题就此告一段落。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可怕而怪诞的、像是墓穴中发出的吼声,打断了双方进一步的解释。
“羊皮纸!羊皮纸!羊皮纸!”
声音每重复一次就变得越响亮。他们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那侏儒,两手捧满了羊皮纸,脸上闪耀着恶作剧的喜悦,鬼火般的光焰照得他脸色可怕。由于火光来自他的脖子后面,凡人的眼睛还从来没有惊恐地看到过比这更富于魔鬼意味的“幻灯片”景象。这可怕的小精灵一边喊,一边把羊皮纸朝着吃惊的人们头上乱扔。档案纸就像受伤的野鸭落了下来。有的直飞而下,有的扑着翅膀,有的展着翅膀在空中兜着圈子慢慢往下落。还没等羊皮纸着地,那像是从墓穴里发出的吼声又响了起来——“羊皮纸!羊皮纸!”另一批公文又扑打着飘了下来。过了一批又来一批,直到草地上成了一片白色。最后,这头上冒火的小精灵以他轻飘飘的身体和粗糙的手,像颗陨星似的顺着索子滑了下来,接着(先公事后感情)向他得救的哥哥建议马上处理他刚交的货物。
“小声些!”杰勒德说道,“你说话声音太大。先把它们捡起来,再跟我们到一个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去。”
“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杰勒德?”小凯特说道。
“我没有家。”
“你不要这样说。在遭受了这个残酷的委屈之后,还有谁比你在父亲的家里更受欢迎呢?”
“父亲!我没有父亲,”杰勒德严峻地说道,“过去曾是我父亲的已变成了我的狱吏。我已经从他手上逃脱,我永远也不想再落入他的手掌。”
“这是仇人干的,不是父亲干的。”
于是,她把偷听到的科内利斯和西布兰特讲的话告诉了他。但是新创伤的痛楚毕竟不可能马上舒解。杰勒德表现出一种似乎前所未有的痛心疾首的愤恨。
“科内利斯和西布兰特这两个歹毒的狗崽子很久以来就对我咬牙切齿,心怀鬼胎了。但他们充其量也只能如此。是我父亲给了市长权力,否则他也不敢对我这样一个自由市民下手。就这样吧。我过去是他的儿子,现在是他的犯人。他表演了他的,我将表演我的。永别了,我所诞生并诚实地生活过的、又被投进过它的监狱的城市。只要世界上还有别的城市,特尔哥,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啊!杰勒德!杰勒德!”
玛格丽特向她耳语道:“现在别不顺着他了。给他时间冷静一下吧!”
凯特很快转过身来对着她。“让我看看你的脸!”
端详的结果看来是良好的,因为她轻声地说道:“这是张清秀的面孔,不是心地不良的人的面孔。”
“用不着怕我。”玛格丽特用同样的语调说道,“没有杰勒德的爱,我不可能幸福;没有你的爱,我也不可能幸福。”
“这些都是叫人欣慰的话。”凯特抽泣着说,接着,她抬起头来补充说道,“我没想到这样喜欢你。我的心很想拥抱你,但我的残疾却使我不可能这样。”
听到这一暗示,玛格丽特温存地抱着杰勒德的妹妹,充满爱心地吻着她。
“他经常对我谈到你,凯特,我也经常渴望能亲亲你。”
“杰勒德,”凯特说道,“走之前你也亲亲我吧。今晚要和你告别,我心情很沉重。”
杰勒德吻了她。这时,她才拄着拐杖走回家去。他们最后听到她嘴里发出的是一声无可奈何的低声叹息。玛格丽特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杰勒德是个男人,没有注意到他妹妹的叹息。
当他们转过身来,准备去塞温贝尔根时,那侏儒用他捆好的羊皮纸触了一下杰勒德的手腕,并伸出一个下凹的手爪子。
玛格丽特劝杰勒德不要拿了。“干吗要拿不属于咱们的东西呢?”
“哼,尽可能叫你的仇人吃些亏。”
“难道他们不会把这当做一个把柄来采取新的暴力行动?”
“他们办得到吗?你以为以后我还会留在特尔哥?市长剥夺了我的自由。我想,要是可能的话,我该剥夺他的生命作为报复。”
“啊,亏你说的,杰勒德。”
“怎么!难道生命比自由还可贵?好吧,我不能夺走他的生命,那我就夺走顺便到手的东西。”
他给了贾尔斯几个小分币,那小淘气感到很高兴,随即拖着两只脚去追他的姐姐。马丁很快同玛格丽特和杰勒德碰上头,一道向塞温贝尔根走去。
第十二章
盖斯布雷克特·范·斯威顿把牢房钥匙装在钱袋里面。他一直等到十点钟才去看他,因为他寻思着:“饿点肚子很管用,能使他屈服。”十点钟时,他拿着一块面包和一壶水爬上楼梯,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忠实衙役。盖斯布雷克特先在门口听听。里边没有声音。他脸上露出一副狞笑。“现在成六十律。著作今存《京氏易学》三卷,清马国翰《玉函山,他该像阿尔伯特·凯斯坦那样垂头丧气咯。”他想道,接着把门打开。
不见杰勒德。
盖斯布雷克特痴呆呆地站着。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孔,但他的身体非常奇特地一下子失去了运动能力,过了片刻又如此剧烈地颤抖起来,以至他身后的衙役看出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悄悄地走近他身边,隔着他的肩头窥视了一眼。一看到空空的牢房、索子和铁杠,衙役惊诧得大叫了一声。但当他看到他的主人不顾一切地猛然“扑通”一声跪在空了的柜子面前,狂乱地用颤抖的双手在柜子里里外外摸来摸去,似乎在如此重大的一桩事情上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时,他就倍感惊奇。
那衙役十分莫名奇妙地呆望着他。
“怎么了,老爷,出什么事了?”
盖斯布雷克特苍白的嘴唇搐动着,像是想回答,但又发不出声音,惟见他两只手垂在身边,望着柜子发呆。
“喂,老爷,望着空柜子发呆有什么用呀?那小伙子又不在柜子里。瞧这儿!看这年轻的无赖多狡猾,他把铁杠拔掉,然后……”
“完了!完了!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圣徒呀!他中邪了!”
“捉贼!”盖斯布雷克特尖叫道,然后猛然转过身来对着衙役,揪着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摇晃着他,“你这死无赖,你还敢站在这儿看你主人被盗吗?滚!快滚!谁给我找到赏他一百个克郎。不行,不行,管个屁用。啊,傻瓜!傻瓜!竟把那东西留在他住的房里。但以前谁也没发现过那个秘密的机关。除开他,谁也不会发现。这是注定了的。注定了的就必然发生。丢了!丢了!”此刻,他的衰老胜过了他短暂的疯狂劲。他缓慢无力地坐在柜子上,一边喃喃说道:“丢了!丢了!”
“老爷,什么丢了?”衙役好心地问道。
“房产和田地,还有我的好名声。”盖斯布雷克特痛苦地说道,同时无力地搓着两只手。
“什么?”衙役叫道。
这语气很重的问话和那急切而好奇的声调使盖斯布雷克特的耳膜一震,他那天生的狡黠苏醒过来。
“我丢失了市里的档案。”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并像一只狐狸在鸡窝边上被逮住那样斜眼望着衙役。
“哦,就这么回事?”
“难道还不够呛吗?市民们会怎么说我呢?市里会怎么处理呢?”说完他的劲头又冲了上来,“谁找回这些档案,赏给一百个克郎。注意,要一张不少。少了一张我什么也不给。”
“这是一笔好生意,老爷,这一百个金币就算在我钱袋里了。您不晓得杰勒德·伊莱亚森住哪儿,哪儿就能找到您如此珍视的那些羊皮纸吗?”
“不错,不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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