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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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连本带利一齐还你。至于那二百万，我已经跟边亚军说好了，先从他那儿拆借，等我们把股票抛出去后，再原数还他。“怕吓着何佩佳，陈成两件事都没有跟她说实话。
　　何佩佳还是不放心，说：“要是赔了呢？”
　　“怎么会呢？”陈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赚钱是木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赚多赚少而已。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和别人合伙了。”
　　何佩佳最后虽然答应了，却还是对陈成说：“我觉得现在日子就不错了，我们干嘛瞎折腾这档子事儿。”
　　陈成说：“本来我也和你想得差不多，但看了你爸退休后失落的样子。突然想做官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还是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等再过几年，雅雅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就把她送到美国去接受最好的教育，你也别天天在单位瞎忙活了，跟过去陪她几年。到时候我也办个绿卡，咱们都到美国去生活。也省得再在这些圈子内里里外外累死累活了。”
　　佩佳显然也被陈成描绘的幸福远景感染了，说：“我倒也希望真有这么一天，只是你到时候别有钱了，脸也变了，抛下我和雅雅，独自去过逍遥日子就成。”
　　陈成说：“我们都十年夫妻了，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佩佳这才笑了，“那可保不住，过去和现在没那个条件呗。”
　　出了正月，由开发区实施对北方药业股份的控股重组已经被批准，并秘密进入了具体的操作阶段。周副市长又把陈成和朱秘书长喊了过去，周副市长语重心长地说：“北方药业重组后。
　　开发区成了第一大股东，北方药业自然也要改名为东柳高科了。
　　未来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自然就是东柳高科的董事长。但现在开发区管委会还没有成立，就先向新一届的董事会建议由陈成同志先代理东柳高科的董事长。虽然只是个代理，可责任同样重大啊，我可是把原北方药业的五万职工交给你了。“副市长亲热地拍了拍陈成的肩膀。
　　几个人正说着话，秘书走进来告诉周副市长：“北方药业的人到了。”周副市长说：“请他们进来吧。”
　　又过了片刻，进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北方药业的原董事长高小康，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圆头方脸、微胖，一身西装却有点皱巴巴的，像穿了许久没有熨过。随从的一男一女，年龄和高小康也差不多，脸上带着挤出来的笑，还有掩饰不住的几分忐忑。
　　厂里的经营之惨淡，仅从他们的表情和衣着上就能看得出来。
　　周副市长把他们互相做了介绍，几个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市府要重组北方药业的事情，不但没有显示出兴奋，表情也渐渐黯淡下来。高小康说：“北方药业从红红火火走到今天的濒临倒闭状态，虽然有方方面面的复杂原因，但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应该负主要责任。我对北方药业的感情是很深的，一直把它看做自已的孩子一样爱着，现在，孩子被别人抱走了，马上又要改名字，我难受，我不甘心啊，但为了全场五万员工和更多股东的根本利益，除了忍痛割爱，我别无选择。回去后我们就召开股东代表大会和全公司职工大会，尽快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周副市长说：“你这个态度，市府还是比较满意的。北方药业的衰落有社会和市场的复杂原因，你们在任期间还是做了不少有益工作的。北方药业重组后，新的董事会也会对你们的工作作出妥善合理的安排。绝对不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们身上，并对你们撒手不管，你们回去之后，一是要安抚人心，二是清理原北方药业的财产，做好具体交接前的准备工作。”
　　周副市长讲到这里，几个人连连点头。陈成则暗自好笑：厂子倒闭了，还变着戏法邀功提条件，就这样的领导素质，北方药业能发展做大才怪呢。如此贪恋位子的平庸之辈，早该把他们赶下台来。
　　北方药业重组的消息公开后，在北方药业的职工和股民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眼瞅着北方药业的股票价格一路飘红，不到两个礼拜，就由每股十元二角，迅速飙升到了二十元四角，接着虽有所回跌，却突然又回头攀升到二十三元左右。已经把股票抛出的叫苦连天，后悔不迭；正准备抛出的，看着自己的财产一天之内变戏法样儿就增值了几千甚至上万，就像手里捂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出手吧，舍不得；留下吧，又怕突然跌下来；胆大的，跟着大股吃进，一有小长就抛，风险小了，赚的自然也有限。
　　职工们一方面看着厂子被兼并，为有了新的发展希望而高兴，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沉不住气，过早把手上的内部职工股抛出而痛心疾首。
　　晚上回到家里，佩佳的脸兴奋得通红，对陈成说：“我算了一下，如果现在把股票抛出，咱们就净赚了二百多万了，我真不相信这是真的，以前老听单位的人股票长股票短的，我还老说那些人没劲，原来这钱这么好赚。咱们是不是见好就收。抛出去算了，握在手里上窜下跳的怪吓人的。”
　　好赚不好赚，得看有没有条件赚，眼珠子天天盯着证券大厅的大屏幕，也不一定就能赚到大钱。陈成心想着，就说：“再等等吧。”
　　北方药业连涨了两个礼拜，停住了。开发区的第一笔六千万资金注入后，股价更是窜升到了创记录的二十九元五角。何佩佳再没听陈成的劝阻，把手上的股票全抛出去了。
　　事后佩佳告诉陈成，几个月的一进一出，就到手了四百多万。后来看见每殷又升到了三十二元多，何佩佳还连连后悔抛早了。陈成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知足常乐吧。”心里却想，要是告诉她刘常青赚的数不会少于千万，说不定她会更后悔呢。
　　礼拜一去市委办公厅上班，陈成在厕所里碰见朱秘书长。
　　朱秘书长问他事先有没有买点北方药业的股票。陈成摇摇头。
　　后悔地说，“早知道真能拉动这么高，借钱也得买个十来万块钱的。”“我也是，”朱秘书长说“看来咱们这些人还是在机关呆得太久了，观念思维都需要更新。‘陈成知道，朱秘书长这回肯定也狠狠地赚了一笔。
　　陈成在北方药业的收购中为自己谋取好处的一笔，做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连一向极有心机的刘常青都瞒得严严实实。
　　股票适时出手之后，陈成迅速把本金部分还给了边亚军。
　　亚军说：“还提什么‘还’字，钱本来就是你的，你有事儿拿去用就是。”
　　陈成拒绝了。陈成说：“钱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再说，我手上也不缺钱花，真要有什么事儿急用，再找你也不晚。就算我存在欧亚公司的吧。”至于自己是如何利用这抛万，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赚取了近四百万，陈成连提也没有提。他觉得自己虽然和边亚军是交情过命的朋友，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但还是有各自的私人空间更好一些。
　　边亚军也把公司最近的业务说了一下，但他只是含糊地说，最近拿下宝安区的一块地皮，至于为了拿下地皮，运用了什么手段，也是绝口没提。
　　边亚军却极有兴趣的说起了另一桩生意。
　　边亚军说自己和广州一家日资公司有非常密切的业务关系。那家公司日积月累欠了欧亚公司不少钱，边亚军用尽了对付所遇到国内公司的几乎所有办法，软磨硬泡、威胁利诱，都没有奏效，最后边亚军不得不亲自出马了。“你猜怎么着？”边亚军问陈成，“原来那家日资公司的老板竟然是一个风韵犹存的日本中年女人。边亚军发现日本女人在和自己谈话的同时，眼睛的余光却不停地在陪同自己一起去的广东靓仔李小豪的脸上扫来扫去。边亚军决定终止和日本女人的谈判，带着李小豪回到了宾馆。
　　两个人回到宾馆，一夜无话。第二天喝过早茶后，边亚军告诉李小豪，要他一个人去那家日本公司找老板讨账。李小豪眼睛瞪得老大，半信半疑地望着边亚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边总，你不是开玩笑吧。昨天你亲自去都没有结果，我去不是更没辙吗？”
　　“不，我是我，你是你，我办不成的事情怎么就肯定你办不成呢？你只要记住我一句话，十有八九就能成功。”
　　“什么话？”
　　“无论她提出什么个人要求，你都不能拒绝。”　。“这——好吧！”李小豪答应着去了。
　　当天，李小豪没有回宾馆。
　　第二天，李小豪也没有回宾馆。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李小豪才神情疲惫的回来了，他把一张支票放到边亚军手里，使劲地摇了摇头。边亚军也没有多问。
　　到年底，边亚军又把相同的差使派给了李小豪。李小豪却坚决地一口回绝了。边亚军问是不是林娜发现了什么，并表示如果问题出在林娜身上，自己可去做工作。李小豪说：“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边亚军再三追问，李小豪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日本女人好一好厉害！“
　　陈成和边亚军在电话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陈成说：“你怎么不自己把那个日本女人拿下了？”
　　“不低头不行啊。”边亚军感慨道，“我们真的有些老了。”
　　　　　　　　　　　　　　　　7
　　1990年秋天，作为深圳欧亚建筑建材集团公司的法人代表，边亚军第一次踏上了香港这个自己经常在飞机上禁不住嘹望过去和浮想联翩的神秘的东方之都。
　　在中国南方这片热土上，经过五年的拼争，边亚军不知不觉地走上了自己事业的顶峰。笔者所指的不是他的公司是多么蒸蒸日上，而是指他对各方面关系的协调，他那种如鱼翔浅底的内心感觉。
　　边亚军此行是专程去和香港李氏国际投资集团商谈共同合资开发宝安区政府那片土地的相关事宜的。会谈进行得非常艰难，边亚军最后甚至把另一家正在与自己接洽的投资公司的名字和投资条件都说了出来，这可是生意场上的忌讳。边亚军没有想到，这一招果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原来那家公司在深港地区的许多投资项目都和李氏基集团有尖锐的冲突。
　　双方重新又回到了谈判桌前，最后李氏国际投资集团同意出资4000万元人民币从欧亚建筑建材部集团公司购买宝安区政府旧地共3万平米土地七十年的使用权，并决定投资2亿元人民币建设一座具有国际先进水平，融衣食住行于一体的休闲娱乐会议中心。李氏集团接受了原本双方争执不下的“未来的公司是一家以港资为主体的合资公司，欧亚集团将拥有未来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的苛刻条件。这一切虽然都写进了正式的合同文本，但作为商业机密，有一部分没有对外公布。
　　谈判结束后，李氏国际投资集团总裁李云峰先生亲自在香港美丽华大酒店举行盛大晚宴，宴请了边亚军等欧亚公司方面的谈判代表，包括香港著名企业家霍英东先生在内的香港商界的许多有头脸的人物都出席了。
　　就这在这次晚宴上，边亚军竟然邂逅了自己失散多年的朋友，也是初恋情人付芳女士。李云峰先生逐位向边亚军介绍晚宴的来宾，当介绍完在场的一位年轻商人，又把他夫人介绍给边亚军的时候，边亚军一下子呆在了那里，而且口中清晰的喊了一声——“付芳！”
　　那位年轻商人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
　　那位夫人说：“边先生认错了，我娘家姓梅——梅馨萍。”
　　女人白净、高贵、典雅，不亢不卑，落落大方而又举止得体。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春风般的微笑。
　　边亚军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只说了一声“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就转向了下一位客人。
　　晚上回到宾馆，边亚军辗转反侧，那位夫人的形象始终在他脑海里跳跃着，无法驱逐出去。边亚军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就是付芳，就是当年那个曾让自己付出了生命中的全部热情的付芳，就是那个拿了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那张火车票，只身去了香港的付芳。就是那个至今还叫自己魂牵梦萦的，永远十八岁的付芳。
　　她为什么拒绝和自己相认？
　　边亚军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而且似乎一声比一声急促。边亚军拿起电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传来了对方急切的声音：“亚军，我是付芳——”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低声哭泣。
　　边亚军仿佛已经看见了付芳黑暗中颤抖不已的肩膀，这个自认为已经修炼到铁打钢铸地步的男子汉也禁不住泪流如注了。
　　这一夜，我们不知道二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一对初恋情人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们有必要知道吗？
　　　　　　　　　　　　　　　　第五章
1
　　北方药业的成功重组极大地提高了陈成在市府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作为原东柳高新技术经济开发区工程建设指挥部代理主任，东柳高科股份公司代理董事长，新的东柳高新技术经济开发区成立后，陈成当仁不让的成了开发区党委书记和区长最重要的人选。甚至陈成自己也认为，自己的履任新职只是市府要走的一个过场而已。在心里，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如果不是“万和事件”的突然发生，如果不是由市计委、质量技术监督局、市建设局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的进～步深究，也许陈成真的就会这么一步一步坚实地走下去的。
　　万和大厦在投入使用的第二年就发展成了全市最大的电脑零配件集散地，并以此为中心，辐射到了华北和东北地区。但就在这时，万和大厦第十五层东北角的两根立柱发生了明显的断裂。接着第十三层、九层的一些立柱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
　　进入夏天，天安门广场上的北京和外地的学生越聚越多，几乎进入了一种半自由的无政府状态，市里的各个部门的日常工作都受到了冲击。大家更多地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国家的政治生活，这些问题被认为只是一些细小的枝节，既没有引起管理方的注意，也没有引起经营方的重视。到后来，人们发现一些楼层的墙壁也出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裂纹。而且那些出现断裂的立柱的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