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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10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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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看见交警跑了过去,我没有工夫停下来,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这样富有超强刺激的镜头。我想我的这个撞车的镜头,肯定被十字路口的摄像探头拍了下来,坐在中央监视大厅里的局长,看到我的这个镜头后,我不知他在拍手叫好,还是两个鼻孔冒气。正当我的脑子里想着局长时,我就听到了局长的喊话,你找死啊,车子开得那么快,你把迎宾大道的交通给堵上了。我说那里有个女人要跳楼,局长说那是她的事,要是你再出差错,我不会饶你的,你给我停下,停下。局长在话机里暴跳如雷,我感觉到他很像某部电影里的滑稽演员。我关闭了通话系统,我在美国警匪片里经常看到这样的镜头,这就是孤胆英雄的所作所为。
我终于看到了金顶大厦,也看到了那个在顶层上走来走去的女人。由于顶层太高我看到的女人像一只红色的风筝,在半空中飘浮。金顶大厦的底层围满了人,我把刹车一脚踩住,车子发出震天的响声,这一响声起到了非常好的音响效果,那些围观的人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从还未停稳的车子中跳了出来,警察的身手敏捷,都在我的身上集中地体现了出来。我冲进人群,围观的群众非常自觉,像一把自动打开的扇子,给我让出一个通道。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警察,要不是我在街道上左冲右突,我能第一个赶到现场吗?当我冲进金顶大厦的大厅时,消防车和警车都呜呜地开来了。
大厅服务员的素质相当高,为我开了一次专职电梯,直达金顶大厦的顶层。陪我上电梯的有大厦的莫老总和大厦的保卫科长。关于这个莫老总,我在这里还想多说几句。这个莫老总我认识,至于他的大名,我在这里就不说了。我只说一件事:有一个晚上,我们接到报警,说是黑玫瑰夜总会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我们接警后,似乎全城的警察都扑到了黑玫瑰的身上。等我们冲进黑玫瑰夜总会时,打群架的那批人渣早已不知去向。我们对黑玫瑰每个房间进行地毯式搜查。那群鸟兽之徒倒一个也没抓到,却把我们金顶大厦的莫老总吓了一大跳。当我们冲进808号豪华套房时,一张大床上赤身裸体的莫老总,趴在三个裸女的身上,其中一个裸女还是俄罗斯小妞。我看到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连忙把眼睛放在那台34寸的大彩电上。大彩电正在现场直播莫老总他们的床上运动,我见识不多,看到这种场景,我的两眼都瞪直了。莫老总很是从容地从女人身上爬了下来,我只看见他的脸上稍稍痉挛了一下,随即抓过一只枕头,挡住了自己。三个女人捂着乳房,发出一连声的怪叫,好像遭到炮击似的,连蹦带跳躲进了卫生间。我又看了一眼电视,电视里那三个裸女仓皇出逃的场景,又出现在电视画面里。后来我们推测,这是莫老总自己在制造黄片,销往海内外。莫老总很是神气,也根本不问问我们干什么,他在拨手机,不知要给谁打电话。他躺在床上,嘴上不知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棵烟,非常悠闲地把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莫老总在手机里大声吼叫,怎么搞的,搞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要冲击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去你妈的,你生意不做了?莫老总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恶狠狠地说,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我们的队长站出来说,我是管事的。莫老总就把手机递给我们的队长,队长听了一会儿,只是唔了几声,就把手机还给了莫老总。队长大手一挥说,撤!我们全都从黑玫瑰撤了出来,那个月我们一分奖金也没拿到。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莫老总陪着笑脸说,警察同志,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别让那个疯女人往下跳,如果她要跳的话最好改天再跳,等下我们大厦有一个阿拉伯国家的国防部长要来观光,要是她跳的话我就完了,你等下告诉她,要是她不跳楼,我就给她二万元钱,就是二万元,你一定要拿着。我说好吧,等下我叫她别跳,如果换了我,我就不想跳了。莫老总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只有疯子才会跳楼。
到顶层的时候,我叫莫老总和他的保卫科长趴在门槛旁,别跟我过去,我转过身来,做了一个再下蹲一点的手势,莫老总这会儿像只狗一样听话,趴在门槛旁,只露出一双色迷迷的老眼。我走到平台上,那个小姐早就发现我们上了平台。她用一双警惕的眼睛看着我,一边倒退着,一边挥舞着手说,你别过来了啊,再走一步,我就要往下跳了。我停住了脚步对她说,小姐,你听我说,你千万别跳,你要明白有人给你送钱来了。你不跳的话,这二万元钱就归你了。小姐退到护栏旁蹲了下来,在她的身旁有一大捆红布。她跳楼要用这么多的红布干什么?我一时糊涂了。难道她要把红布系到自己的脖子上吊死?其实,小姐不穿红裙子,而是一身非常得体的红旗袍,脸色妩媚,身体高挑而又窈窕,绝对是个大美人。趴在门槛旁的莫老总急了,放低声音喊,警察同志,你要同她说话,把她稳住,你快把钱给我送过来,否则晚了。我装聋作哑没有理睬那个人模狗样的莫老总。小姐蹲在护栏旁,双手非常灵巧地把红布的一端系在护栏上,我想坏了,她大概要像玩蹦极一样把自己吊死。我把双手放在嘴边,对她喊,小姐,你千万别走绝路啊,要是你不跳楼的话,莫老总的这二万元钱就归你了。那小姐拉了拉系在护栏上的红布,大概在测试红布是否牢固。小姐突然扭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把放在脚边的一捆红布抱在怀里。她神色紧张地说,你别乱来啊,要是你再走一步,我就要跳了。我说,好好好,我不过来,我把二万元钱放在这里,你自己过来拿吧,你看清楚了,这是真的钱,不是假的。小姐不禁又对我嫣然一笑说,你,还有那两个人,给我站在平台的那一边去,要是你们耍滑头,我就要跳了。快,快一点过去,给我趴在那个水箱的后边,不准露出头来,她尖声吼叫着。我挥挥手,莫老总和那个保卫科长,就跟着我退到了水箱的后边。我们三个人都露出头紧紧地盯着她。这个时候,我看见小姐把抱在怀里的那捆红布抛了出去,随即调转身,将放在平台上的那二万块钱放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快速地向出口跑去,并把门牢牢地锁住了。我们三人一跃而起,冲向平台的那扇门,但门的质量做得实在太好了,怎么拉也拉不开。最后,还是我脑筋聪明一点,对准锁眼就是三枪,这就是我一贯向往的美国警察的作风。
当我们追到大厦的门口时,小姐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我们却从金顶大厦上看到了一幅巨型的避孕套广告。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相互挤压疯抢着撒满一地的避孕套。可我却被他们解职了,原因之一就是穆罕默德国防部长到来时,迎宾大道已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局长还指着鼻子骂我,说我也捡了一口袋的避孕套。最后,我还想再加上一句美国警匪片里的台词:我是一只替罪羊。
责任编辑向午
洪水
■ 沈军林
“他娘的,今年这长江的水像疯了似的,涨了又涨,再他妈这样涨下去用不了几天,就要漫大堤了。”防了一天汛的周水生一边喂猪一边自言自语发着牢骚。他草草地喂了一下猪,又从碗柜里搞了钵剩饭“喂”了一下自己,澡也不洗就倒在堂屋中间一张竹床上,竹床立刻被他那一米八的身驱所占满,同时也在他的重压下发出咔咔的叫声,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沉闷的鼾声。
“轰!轰!轰!”一阵阵吼鸣,像山崩,像海啸,总之是周水生从没听过的吼声。这吼声把周水生从睡梦中惊醒,他联想到白天防汛时江水向上涨的情景,预感到情况不妙,急忙翻身下床向屋外冲去,他站在门前借着朦胧的月光循声望去,眼前的情景使他惊呆了。那比二层楼还高的浪头,带着一层白雾向他咆哮而来。他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并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喊:倒口了!倒口了!洪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速地奔驰、咆哮,无情地鲸吞着一些无辜的生命,践踏着人们美好的家园。此时天空的星星也好像被这滔天洪水所震住,一颗颗都闭上了眼睛,这给挣扎在洪水中的灾民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惧和不幸。洪水的流速远比周水生跑得快,不一会就追上了他并将他吞没,他像一叶失去动力的小舟被洪水托起抛下,毫无抵抗地随洪流而下。他想今天是死定了,水生、水生、你不是在水里生在水里长还靠水吃饭吗?这是1954年也是长江发大水时母亲将你降生在洪水中的小船上给你取名水生的意思,地下有灵的父母你要保佑你的儿子今天能在这洪水中求生哪!但有一事他还是感到很庆幸,那就是他前天的决策,要不然,今天要死的就不是他一人了。
前天上午,值完防汛夜班的周水生扛着一捆从途中采摘的猪草刚走到自家屋前,就听有人在他后面问:“你是周水生吗?”
“是,我是周水生,有什么事?”周水生扭过头反问那人。
那人答:“没什么大事,就是交钱。”
听说要钱,周水生这才放下扛在肩上的猪草。见向他要钱的是一个上穿黄短袖衬衣,下穿蓝裤子,头戴大盖帽的矮胖子,矮胖子后面跟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另一个眼睛上架着一副宽边墨镜;离他家约20米还停放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周水生仔细打量这一行人之后,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于是没好言语地对他们说:“钱,钱,钱不早交了吗?”
“你交给谁了?有什么凭证?拿出来看看?”大盖帽的发问像机关枪似的。
“就交给像你一样的人了,有你们开的条子。”周水生看了一下大盖帽一边说一边解下系在腰带上那把独钥匙,打开门,从一个塑料瓶中取出一卷纸条递给大盖帽接着说:“都在这儿,你自己看。”
大盖帽接过纸卷条展开看了一会说道,这不是我们的,你看,这一张是计生办,这一张是豆腐办,这一张是馒头办,这一张是……还没等大盖帽将手中的纸条念完,周水生迫不及待地问,那你们是……
“我们是屠宰办的。”站在大盖帽身边的小胡子仰着头傲慢地回答道。
“你们今天这个办、明天那个办,今天戴一顶这样的大盖帽、明天戴一顶那样的大盖帽,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办的,反正都是交给戴大盖帽的了,再说我家没有牛羊,只有一头母猪和十个差几天满月的小猪,今年没有什么要宰的,你们到其它地方去收钱去吧!”周水生有事不耐烦地说。
“哼!你说不宰就不宰。请问,你家的小猪长大了和母猪老了怎么办?难道和人一样送到火葬厂去火化。”戴宽边墨镜的小青年在一旁也跟着帮腔。
“你们还讲不讲理,我家小猪还有几天就满月,满月后就将它卖掉,母猪还只生一窝小猪,不是这一两年就要宰的。”周水生心急说话声较高。
“周水生你别跟我叫,我不管你小猪什么时间卖,母猪什么时间宰,只管你家现在有没有猪,现在有,就交钱!”说完大盖帽从夹在胳膊下的黑色手提包中抽出一份红头文件在周水生眼前晃了晃。
“咚!”周水生一脚踢在他身边寻食吃的母猪身上,并狠狠地骂道:“你这该死的东西,到哪里不能寻东西吃,偏到这里来寻。”母猪被踢得嗷嗷叫着向前跑两步。将气撒向母猪的周水生心中还愤愤不平地骂:他妈的!哪有这样收费的,老子今天就不交,看你们怎么样。但又一想,不知他们今天又要收多少钱,如果收的不多我就去借钱交了,把这些人赶快打发走,图个清静。于是就问大盖帽,今天又要收多少钱?大盖帽讲,不多,一头猪只收十元,你家十一头猪,我们收个整数算了。
“狗杂种们,一头小猪都收十元钱的预付税,这不是抢劫吗!”周水生一边心里骂,一边准备跟他们玩硬的。
周水生不知被洪水冲了多久,也不知被洪水冲了多远。好在他从七八岁起就在长江里打鱼摸虾,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水性。洪水将他冲倒时他虽喝了几口水,但头脑非常清醒。黑暗中,他的手突然不知触到了什么,求生的本能使他拼命将其抓住,啊!这是一棵救命的树。周水生两手迅速紧紧地抱住树干,两腿随之紧夹大树;他本想爬上树去,但攀抓树干的手脚都不能松动,哪怕松动任何一点都有被洪水重新卷走的可能,于是他脚手并用地趴在水中的树干上。
夜是这样的长,洪水是这样的急。周水生趴在水中的树干上感到手脚麻木,周身疼痛,从身体接触树干特别是那敏感部位接触树干的反应,他意识到自己逃离家门时,惟一穿在身上的一条短裤已被洪水无情地剥去。两条胳膊、两条腿,尤其是两条大腿的迎水部位,此时不是感到被洪水在冲击,而是感到被无数张砂纸在打磨;他忍受着,坚持着。当他感到水流有所减缓,又试着攀上树去,但松开的手却不听大脑支配,还是保持趴树的姿式,有点像铁打的钢爪一样不能张不能曲。他知道这是长久保持一种姿势所造成的结果,于是他慢慢的活动手脚,当他感到脚手听使唤了就攀上树去。
体力耗尽的周水生像骑牛一样骑在树杈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梦中的他依稀看见三双闪着蓝光的眼睛像三部雷达在他家中和他身上来回扫描……
“他妈的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堂屋里除了那脱漆变色的柜子外,就是一张竹床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其中有的凳子还是三条腿,要说最值钱的就是放在柜子上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从电视机上的灰尘和油污来看,坏的可能性要大。卧室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两顶蚊帐下的两张双人床外,再就是放在墙角两张凳子上一堆棉被和衣服。要我们拿东西顶屠宰税,这是下套。”小胡子一边查看一边自言自语。此时一头小猪崽从他脚边跑过,他忽然惊叫道:“嗨!活人差点叫尿憋死,有啦!”只见他脸带笑容地跑到大盖帽身边用手捂在嘴上,说话的声音小得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
大盖帽听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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