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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啊 作者:黄孝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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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觉也只会是浮光掠影,并不大可能带来真正的震撼,也未尝不是遗憾。念头在心底转了转,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小刘还小,也没有必要知道什么是遗憾,这世上很多东西光听而不曾有亲身感受那是永远也无法真正完全明了。很多道理若非自己摔上一跤,否则就算别人说的天花乱坠,自己还是不信。这是人性。 
  
  天很热,我不喜欢这样的夏天,但喜欢夏天的黄昏。人真是矛盾得很,没有夏天,又哪里来夏天的黄昏?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因牛李党争,仁途坎坷,无所可为,寄情文章之间,倒也为后人留下了一笔难得的财富。雁过留声,鱼过留影,我又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 
  
  不舍生日,为送他的生日礼物思前想后。T恤?网球拍?医学专著?很伤脑筋,真想在纸上写上“伤脑筋”三字送他。送什么好呢?原来都是送张贺卡了事,可现在他是我的未婚夫,再那样,就实在说不过去。港台电视肥皂剧,女人送男人的礼物多是名表领带西装还有香吻或者干脆就是她们自己。我若也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香气喷喷,他会开心吗? 
  
  心里一阵发慌,还真不知道不舍喜欢或者是不喜欢什么。从头至尾,我在意的好像都是自己的感受,而不是他的感受。我算得上是爱他的吗?不舍,你到底喜欢什么?喜欢清淡的菜肴,不喜欢西装革履;喜欢看书,不喜欢热闹;喜欢喝白开水,不喜欢饮料……这些好像都是在说我自己啊,不舍,你也是这样的吗?不能肯定,算了,老是在胡思乱想,真是该打。 

    到李雯那儿,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她没有考取大学,也没有像原来说的找个男人随便嫁了,自己开了一片小店,专卖女人饰品,日子倒过得还是可以。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李雯的爸爸已经过世,哥嫂是双职工,早就搬外面住去了,其实就是原来一起在家住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是只知道吃饭,家务活那是从来也不沾手,那个没考上大学整天游手好闲在街上东游西逛的弟弟那就更是不用提了。李雯说,现在她妈真没人管了,所以她必须干很多家务,李雯笑着说,她发现自己其实也蛮孝顺。这话像还是在泪水中浸涨的,有些涩,也苦。 
  
  李雯的妈妈得偏风瘫近二年,整日躺在病床上,也就有了许许多多怪脾气,女儿二十多岁了,却害怕女儿结交男朋友,这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李雯边说边笑,说她妈妈几乎每天都要念上几次小时候如何如何对她好,省下口粮自己不吃给她吃,然后又破口大骂她哥嫂没良心,再要不就掉着眼泪说活下去没意思……翻来覆去只是那几句,比尼姑诵经还要勤快,有恒心。李雯说,有时听烦了,真恨不得就把她掐死在床上算了。这话让人心惊,但我能明白,她妈妈恐惧女儿或会离开,所以用不停的唠叨哭泣,让女儿不忍离开。她妈妈很自私,人都有自私的天性。所以她开玩笑地说,我也就开玩笑地听。 
  
  人是什么?是神创造的有灵生命?是犯了罪而终身赎罪的生命?是受欲望和精神共同支配的生命,只有完全克制欲望才能获得自由?是社会的动物?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是理性、理念的动物?是求快乐幸福的生物?是一种自我创造的自由存在?是情感的、审美的动物?是爱的存在?是信仰的动物?是有意识的符号动物?是意志支配的存在?是性本能主宰的动物?是经济动物?是政治动物?是道德生物?是多元的文化动物?是机器?什么也不是…… 
  
  神思有些恍惚,我不能回答出人是什么,把上面这些答案累加起来,会是个真正意义上大写的人吗?我不清楚,人真的很复杂。李雯在家很乖,但在外面很疯,从高中出来后,前前后后跟过几个男朋友,做过几次流产手术。我问过她,为何不安心去嫁个人。她笑笑说,趁着年轻多玩一会儿。她有个男朋友甚至是我们这里某黑社会性质帮派组织里的小头目,真有些为她担心。玩火者必自焚。一直以来都没法劝她,她明白的道理并不比我少,想想真有些不甘心。 
  
  今天在一起聊天,我把我的意思都讲了,讲得清清楚楚,不喜欢她再这样继续下去。她是我的好朋友,女人应该要个归宿。李雯沉默下来,良久,这才说道,别以为她不想?哪个女孩儿不想找个真正疼自己的男人?可自己没那个资本。家里穷,她也只是个高中生。就是开这片小店最初的钱也是现在这个男朋友给的,那个“罗汉”——我们这里对帮派成员的称呼——他能保护她少受点敲诈。她说我没做过生意,不明白的。李雯叹了口气,又笑起来说,人都有命,要认命。她正说着话,她的弟弟忽然闯进店内,来到她面前,把手一伸说,姐先借几佰块钱,有急用。李雯把钱给了他,然后问我,知道他要钱去干什么?我摇摇头。李雯的嘴角往上抿了抿,他八成又是带哪个女孩儿打胎去了。爸爸临死的时候,叫好生照顾他,可没有办法,他太不懂事,上次与人打架,差点被人砍掉手,最后还是求上“罗汉”才把那事摆平了。 
  
  还能说些什么?这些都是真实的生活,虽然离我似乎很遥远,但它们的的确确每天都在发生。心里闷得很,回了家,才发现嘴里已长出个水泡,连喝稀饭都觉得痛。 
 公安来了,是俩警察大姐,和蔼可亲。我开始汇报事件整个过程,她们不断点头,眼里充满母性光芒,真让人恨不得扑入她们怀里痛哭一场。我说完了,她们问我了。谈话严肃,紧张,并且活泼。“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我点头。“怎么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总不能说自己被鬼吓得不敢在屋里呆吧,摸摸脑袋,“在家里闷得慌,出来散散步。” 
  
  ……             
  我打了个哈欠,真困。她们还在不厌其烦询问每个贼的衣饰、发型、表情等等。有点儿心痛那个年纪小一点的警察同志,她的手正因为这单位时间内高强度的运动而在不停颤抖。这份笔录已经记了厚厚一叠。所以这完全能证明她们的工作是认真的、负责的、也是仔细的。我笑了,“警察同志,如果我什么都知道,人家早也杀人灭口了。” 
  
  警察也笑了,“下次不要这么冲动,那时你若能冷静几秒钟,就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线索。”   
  我连连点头。   
  然后,她们叫我在笔录上签字。我签完后,她们满意地点了下头。她们走了,我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追出去,“警察同志,昨天晚上有微雨,店里面应该有他们的脚印,这可是重要线索啊。”她们互视一眼,哈哈笑了,“这一块工作由技术科那边负责,再说,你这里也没有被杀人放火,他们哪能抽得出身做这个?”我想想也是,自己又没有当场光荣牺牲,连血都没流一滴,案子当然还不够做脚模的地步。我有些尴尬,我又摸摸脑袋,“警察同志,这么早把你们叫来,可真不好意思,要不要一起去吃点早餐?”她们摆摆手,“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忽然其中有一个笑了,“我说老板,快去医院看看吧,后脑勺上都长了个小脑袋。” 
  
  一个头两个大?难怪我总想摸自己的后脑勺。她们走了,我继续发呆,慢慢走入店内,现在不用保护现场了。吴晴终于来了,从的士上蹦下来,直接蹦到店里面。眼睛四下一扫,嘴角向上一撇,人立刻就嚎出声,“天杀的贼,死爹娘的贼。”骂了几句,犹不过瘾,捡起地上散落的货就往玻璃货柜里砸去,敢情好,又多了一项损失。我开了口,“别这么激动。当心气坏自己,那可真不划算,医院也是要收钱的啊。想开点,破财消灾,就当损献了一份爱心吧。”吴晴扭过脸,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冲我骂开了,“你个死人,连个店都看不住。还好意思说。对了,上个月,我叫你去办盗险,你办了没?”她还真说过这件事,不过我还是没有办,因为她一听办盗险需交纳的金额,就忘了自己说过那话,但她现在还是及时地记了起来。领导是永远不会错的,错的只是不能将他意图圆满贯彻的员工。有些头晕,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我站起身,没理会她。她嚷起来,“死人,你要去哪里?” 
  
  我扭过头,凝视着她的脸,我想笑,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慌得连妆都没化,她的样子有点儿难看。我微微笑,“吴晴,你眼角还有眼屎没擦干净哩。”她愣了下,忙抬手去擦。我向刚才那两位警察同志学习,哈哈一笑,出了店门。走了几步,坚硬的马路高低不平。我停下脚,努力地定下神,脑袋里忽然一阵阵轰响。后脑勺上的那个小脑袋一定因我对它如此怠慢生气了。我咬紧嘴唇,拦下辆的士,对司机轻轻说道,“去市医院。” 
  
  直到坐入车内,我这才惊觉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它们落在手上,很烫。这很可笑,为何要哭?也许眼泪能洗刷干净心灵上的灰尘吧。   
 看耶稣言行录,只觉自己被一种感觉支配,被冥冥中一个声音所召唤。耶稣说,人的灵魂在堕落,要用虔诚来赎罪,要用善行来洗涤。但什么才是善行与虔诚?忏悔,把自己的一切都完完全全奉献出来,就是善?就是虔诚?若真是如此,上帝与一个强盗或说是小偷又有何区别?不知自己是否要有信仰,恐怕我永远也成不了虔诚的教徒,上帝不喜欢有思想的奴仆。 
            
  爱上帝是可疑的,爱“人“呢?没有哪种灵魂会比人这种生物的灵魂更为肮脏。单位下属一公司原来核定每年上交经营利润为肆百万,但从来就不会超过伍拾万,瘦猴经理拍马溜须的马屁功夫做得实在到家,单位上大大小小的头头包括普通职员每年因此都能收到不少福利,大家也都哑口无言。坑了国家,富了个人,这次搞租赁合同竟标,里面的手脚简直让人看不下眼。去年成立了个服务部,买了些电脑复印机等等,大约花了十五万元,天知道里面有多少猫腻,而这次的招标合同年上缴利润额竟然只是区区五千块。天哪,这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不算在外面承接的业务,光本单位每年在公文处理上起码也会有二三万的利润。当然,这等好事只会落在与领导走得最近的人头上。 
  
  这些天,单位上乱得如团稀粥,还直冒白气。大家都在变着法子往自己口袋里多捞一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的抢劫。政策是好的,清理资产,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家底,可这些平日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和尚硬是要把经念歪。领导得大头,科长得中头,职员得小头,明里暗里的争斗较量哄骗,然后是博奕,然后是妥协……好处大家都要有,毕竟都是一个单位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有也份,从下个月薪水里扣二百块钱,我就成为某服务部的股东之一。 
  
  我是个安于现状的女孩儿,可以靠梦活一辈子。因为物,人性的挣扎扭曲让我喘不过气来。抑或这就是人性本身,根本就不存在扭曲?不舍是个医生,也许是职业要求,他对某些东西看得很冷漠,而我不能。那天去医院找他,在大门口,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在哀哀哭泣,地上铺了张纸,说孩子病了,没钱救病,但那些白衣天使与救死扶伤的工作者就恍若眼前只是团空气,仍然是嘻嘻哈哈、面不改色地走来走去,没有人弯下腰,就连马路上的乞丐所收到的施舍也比这妇人多。妇人是来错了地方,她或者是以为医生更有一颗慈悲的心。不舍说,这样的事或者比这更为凄惨的事医院里太多,哪里都有穷人富人,哪里都有看不起病的人,医院不是福利机构,医生也不可能自己不吃饭把薪水全捐出去。不舍的话是有些道理,可我不晓得某些穿白衣服的人在向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的穷人毫不知羞愧地索要红包时,他们是人还是畜生?希望不舍不会变成那样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环境在潜移默化中让人一个面目全非。 
  
  感谢父母给了我一个条件还好的家庭,不用为衣食发愁,不用担心看不起病。家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药,都是爸爸的公费医疗。爸爸身体一直壮得很,但妈妈就是喜欢隔三差五去医院领些东西回来,说是有备无患。但我知道,很多穷人是买不起药的,他们生病了,只能是硬挺。与李雯住一个院里已过世的一个王大妈,患有严重的甲亢,拖了好几年不治,因为没有钱。有一次,我看见她与别人说话。她指着脖子上突起的肿物大声地嚷,治一次得花4000块,妈呀,上哪弄这么多钱?医生说,弄不好会发生癌变,管它呢,活一天算一天,死了拉倒……那时我还小,很怕,那瘤子很大,老也是忘不掉。 
  
  我不该这样说话。不舍是我爱的人,爸妈是生我养我并给我优裕生活的人。可心里真是很乱,很难过。家事国家天下事,件件烦心事。有人说“关我屁事”,说这话的人本身是个屁吗? 
  
  黑夜是生命赐于人类最好的礼貌,在阳台上独坐,享受着属于我一个人的静。美让我痴迷。   
  黑夜狰狞如铅沉,圆月愁眉黯然声。   
  祸倚福兮相伴生,红尘总也气难伸。   
  名利似楼高千层,鸟飞其上化齑粉。   
  命是风中一根绳,做人何需太认真。   
  现在,我越来越喜欢那个叫一人的诗文。唐诗宋词已是登峰造极,其人自出机杼,取其神,忘其形,白话入古诗,流畅明白,琅琅上口。诗有诗心,绕心而舞;诗有诗情,围情而述。文章洋洋,其情洒洒,如水流自然,水花溅起,自有其旋律所在。却非格律所能拘得了。 
  
  买了他很多书,他的文字甚为华美,但让我更为砰然心动的是他的思想,平静、淡泊、宽容,又有着挥之不去的哀伤。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钱钟书先生说的也极是,吃了鸡蛋,觉得味道好,也不定要非得去弄清生它下来的那只母鸡长得啥样。人只是或如其文,写下《约翰克里斯朵夫》音乐史诗般华丽宏伟的罗曼罗兰、拒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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