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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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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可以打电话给她,真该早就考虑这样做,现在恐怕太晚了。真太晚了吗?见鬼!为什么不打电话?
令他惊奇的是,铃声一响就有人接。
“喂。”
“伊冯吗?”
“是我。”
“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
“噢,”他说,“我正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
“我也睡不着。”
“不知道明天我们可不可以见见面?”
她点了一句,“明天是星期一。”
“可也是。那今天怎么样?”
“行。”
“什么时间最合适?”
“何不就现在呢?”
他几乎不相信能交上这样的好运。这时他问道,“要我开车接你吗?”
“我知道你住的地方,我自己来。”
“真的?”
“当然。”
他觉得还得说点别的什么。
“伊冯。”
“嗯?”
“你来我真高兴。”
“我也高兴。”他听见她那轻轻的笑声。“我原以为你也许永远也不会费神来问一问呢。”
十五
用马丁记得的一个书名来说,这是难忘的一夜。
伊冯的来到既使他高兴,又毫不费事。她先和马丁热烈地接了吻,又在门厅里同周围几只小动物亲热一阵,接着问道,“卧室在哪儿?”
“我带你去。”她拎着装过夜东西的小包跟他上了楼。
在卧室柔和的灯光下,伊冯很快就宽了衣,露出了身体。马丁在一旁看得赞美不已,脉搏跳得飞快。
她上床躺在马丁身边,马丁感到,伊冯内心有一种真诚而慷慨的爱,发自她天性中的源泉。或许这就是对人生、对一切生灵的爱,不过现在它表现在她那暖人的舌头、柔软的双唇和身体的动作上。这些都促使他本能地作出反应,尽管在今夜以前对此道相当陌生。
甚至在这时,他那好探究的科学家头脑还在思索这种异常宁静的原因。
他推想,有这感觉或许只是因为日积月累的紧张解除了。但是,非科学的本能又告诉他,还不止于此:因为伊冯是个罕见的女子,能把她天赋的内在宁静传送给别人……他这样想着,不久就入睡了。
他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大亮,楼下厨房里已有动静。不一会儿,伊冯出现了,穿的是马丁的晨衣,端的托盘里有茶壶、杯碟,还有涂了蜜的热烤饼。围着她的是屋里的全体动物:两只狗和三只猫,它们似乎已认识这位新找到的朋友。
马丁刚坐起身来,伊冯就把托盘放在床上。
她微笑着拍拍身上的晨衣。“希望你别介意。”
“你穿比我穿好看。”
她坐在床沿上给他斟茶。“你喜欢茶里放奶,不放糖。”
“是呀,可你是怎么……”
“我在实验室打听过,以备不时之需。顺便说一下,你的厨房乱糟糟的。”
她把茶递给他。
“谢谢。厨房很乱,真不好意思,因为我是单身汉。”
“今天我走前把它清扫干净。”
晨衣松开了。马丁说,“要走?我希望你别忙着走。”
她任晨衣松开着,笑着说道,“拿着碟子,小心手指烫着。”
他对她说,“这一切我不敢相信是真的。在床上吃早餐,是我多年没享受过的奢侈生活。”
“你应该经常过这种生活。你配。”
“可你是我的客人。这事应由我来给你做。”
她要他安心。“我喜欢我来干,还要茶吗?”
“等会儿再说。”他放下杯子,伸手去搂她。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说,“你的身体真美。”
“肉太多。”她笑了。“我需要减肥。”她伸手在大腿上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团凝脂般的肉。“我需要的是一点你那七号缩氨酸,那么我就可以变瘦些,像那些高龄鼠一样。”
“没有必要。”马丁的脸这时埋在她的秀发中。“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就要现在这样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天夜里的激情又炽烈起来。伊冯急切地搂住准备进攻的马丁。
她催他说,“来吧!”
但他却突然停下,松开了双臂。接着他抓住伊冯的双肩,拉开点距离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来吧!”
“不对,是再前面的。”
她恳求说,“马丁,别折磨人啦,眼下我要你。”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啊,该死!”打岔后,双方的激情都没了,她往后一靠。“你这样是为啥?”
“我要弄清你说的话,关于七号缩氨酸的那句。”
她没好气地回答说,“七号缩氨酸?哦,我说要是能服用一些,我或许会像高龄鼠那样变瘦,可到底……”
“我想的就是这个。”他跳下床。“快!穿衣服!”
“干吗?”
“咱们去实验室。”
她简直不敢相信地问,“现在?”
马丁已套上衬衫,正忙着穿长裤。
“对,就是现在。”
难道这是真的?马丁问自己。难道有可能是真的?
马丁站在那儿,俯视着十二只鼠轮流跑过迷路装置。这一组鼠是伊冯根据他的吩咐从动物间里取来的,给它们注射部分提纯的缩氨酸混合物已有数月,最近又注射了七号缩氨酸,所以都很瘦——比起注射前瘦得多。眼下伊冯在把最后一只鼠放回笼里。
这还是星期日早晨。寂静的研究所里,除了他们两人和他们进来时与之打过招呼的看守人,别无他人。
这第十二只高龄鼠也跟前面那些一样,开始吃起笼子里盛放的食物来。
马丁评论说,“它们的胃口不错。”
“它们全这样,”伊冯应道。“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好吧。因为注射过缩氨酸的高龄鼠体重下降,都变瘦了,有的瘦得可怕,我们这里的人都认为它们总的健康状况差了。”他懊恼地又说了句,“那判断不太科学。”
“判断科学不科学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关系大得很。假定它们的健康状况并没有变坏;假定它们的状况非常之好呢?或许比以前还好。假定七号缩氨酸不仅可以改善记忆力,还能促使健康地减肥。”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马丁说,“没准儿我们偶然发现了多少世纪来人们寻求的东西:一种在体内代谢食物的途径,它不产生脂肪,因而也不增加体重。”
伊冯听得目瞪口呆。“那可是非常非常重要呀。”
“当然是——如果情况属实。”
“可那并不是你们本来寻求的东西。”
“许多新事物都是科学家们探索别的事物时发现的。”
“那你下一步干什么?”
马丁思索了一下。“我要听取专家们的意见。明天我就安排把他们请来。”
“既这样,”伊冯盼望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回你家去吗?”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从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的主意!”
“我会把详细的报告送来,”应邀前来的兽医对马丁说,“里面将包括我的实验室对脂肪含量、血液化学成分和大小便等作出的分析。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它们是我迄今见到过的最健康的老鼠,考虑到它们的高龄则尤其如此。”
“谢谢你,大夫。”马丁说,“我也希望是这样。”
这天是星期二。兽医英格索尔大夫是小哺乳动物的老专家,他早上从伦敦乘火车来,下午回去。
另一位是剑桥的营养专家,定于两天后来哈洛的研究所。
英格索尔大夫说,“我想你不会愿意确切地告诉我给老鼠注射的是什么东西,对吗?”
“要是你不反对,”马丁回答说,“我是不愿意讲,至少暂时不讲。”
兽医点点头,“我猜你会这么说。好吧,亲爱的朋友,不管那是什么,显然你们正在干一件有趣的事。”
马丁笑笑,不再吱声。
营养专家伊恩·卡瓦利罗在星期四讲的那番话更为诱人。
他说,“你们对高龄鼠作的处置可能改变了它们内分泌腺的或中枢神经系统的功能,或许把两者都改变了。结果,它们从食物中摄取的卡路里不变成脂肪而变成热量。只要不走极端,这是不会有害的。它们的身体总能通过蒸发或什么其他途径,把过剩的热量散发掉。”
卡瓦利罗博士是马丁在剑桥时就熟悉的年轻科学家,是广为人知的营养学权威。
“新的资料指明,”他报告说,“在利用卡路里的效率上每个人——或每个动物——各有不同,有的卡路里变成脂肪,但有许多被用于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体内活动了。比如,细胞不断循环地从自身排出钠离子等等,使之进入血液。”
营养学家接着说,“其他的卡路里必须转为热量来维持体温。可是已经发现:转为热量也好,新陈代谢也好,转为脂肪也好,三者的比例变化很大。
因此,你们如能改变或控制其比例——正如你们看来正在那些动物身上试验的那样——那将是个重大的进展。”
马丁请来参加讨论的几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卡瓦利罗的发言。他们是劳·萨斯特里、本所的另外两位科学家以及伊冯。
萨斯特里插话说,“脂肪、作功、热量这三者的比例变化,无疑能说明为什么走运的人可顿顿饱餐却不致发胖。”
“正是这样,”营养学家微笑着说。“这种人我们都见过,说不定还很羡慕他们。不过,可能别的因素也对你们的试验用鼠起作用——饱足感。”
马丁说,“通过中枢神经系统吗?”
“不错。中枢神经系统当然很大程度上是由脑缩氨酸来调节的。既然你们已告诉我注入的物质对脑子起作用,这物质可能减少脑的饥饿信息……所以,不管怎么说,你们用的合成物显然有理想的减肥效果。”
讨论继续进行。第二天,马丁在一份直接寄给萨姆·霍索恩的机密报告中,引用了卡瓦利罗博士的原话:“理想的减肥效果”。
马丁写道,“虽然我们的主要目的仍是以七号缩氨酸增强记忆力,但对其副作用也要做实验。因为初步看来,这副作用似乎有着积极的前景,可能会有临床价值。”
报告写得很有节制,但马丁和他同事们的兴奋之情已达到狂热的地步。
第四部 一九七七——一九八五
一
载货班轮圣伊莎贝拉号沿着阿姆斯特朗堡海峡而来,巍然地徐徐驶进檀香山港,其气派之庄严,人们发明的其他交通工具至今仍无可与之匹敌。
安德鲁和西莉亚同其他乘客一起,正站在驾驶舱下方前面的甲板上。
安德鲁拿着望远镜,对准已进入视线的码头和港口建筑仔细观察,他是在有意识地搜索。
夏威夷蔚蓝的天空阳光灿烂,当披着金辉的阿洛哈信号塔赫然出现的时候,轮船平稳地向右转舵。这时,右侧的一些拖船忙碌起来,汽笛声声。大船上的水手们加紧了停靠的准备工作。
安德鲁放下望远镜,朝身旁的西莉亚偷看一眼。她跟他自己一样,晒黑了,显得很健康。这是由于过了几乎半年的悠闲生活,而且大半是在户外。
想起他们离家前她精神上日益沉重的负担,他看得出,她现在已轻松愉快了。
毫无疑问,由于相对地与世隔绝,完全没有压力,这次旅游对他们两人都有好处。
他又拿起望远镜。
“你好像在寻找什么,”西莉亚说。
他回答时没转过头来。“等我看见了再告诉你。”
“好吧,”她叹口气。“真难以相信,这生活要结束了。”
是要结束了。他们这次漫长的旅行,走了十五个国家,到此基本结束。
稍作逗留后,将在檀香山直飞回家,准备重新投入原先的生活,不管将有些什么变化等着他们。虽然所谓变化主要是指西莉亚这方面的。
她不清楚将有些什么变化。
自三月初离家之日起,她就有意不去考虑将来,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必须正视将来这问题了。
她碰碰安德鲁的胳臂说,“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忘记这段时间,不会忘记去过的地方和我们见过和做过的一切……”
西莉亚想,有那么多事物难以忘记。她脑中涌现出一幅幅画面:是呀,尼罗河上奇妙的月光,金字塔地区的沙子和灼人的炎热……漫步在有着九百年历史的里斯本旧城,那迷宫般石路上到处繁花似锦……在耶路撒冷——“那山离天堂最近,山上的人在风中用手掌贴在耳根后就能听见上帝的声音”……
罗马那自相矛盾的俗世和天堂混杂现象……希腊诸岛,爱琴海上的钻石,使人一连串地忆起炫目的光芒、梯田般的白色村庄、山峦、片片橄榄林……在盛产石油、兴旺繁华的阿布扎比(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首都。译者注),同西莉亚的妹妹珍妮特及其丈夫、子女的欢聚……在印度,这反差强烈的次大陆,恣意享乐的另一面是惊人的污浊与堕落。一个风景如画的粉红色斋浦尔城(印度拉贾斯坦邦首府和斋浦尔县县城。译者注)……然后是澳大利亚的珊瑚之乡大堡礁,一支潜水猎奇者的幻想曲……在日本的京都附近,有天皇的隐居处和吟诗地,那纤巧而梦境般美丽的修学院皇家别墅,至今仍不让大量旅游者观光……香港那疯狂的步伐,似乎时间就要耗尽,也确实如此!……在新加坡,这非常富有的地方到处可见简陋的饮食摊贩,是美食家的天堂,在取名贴切的“饕餮者之角”供应着印尼的肉焖饭……
安德鲁和西莉亚就是在新加坡登上圣伊莎贝拉号的。他们要作一次不赶时间的海上旅行,穿越南中国海进入太平洋,终点是夏威夷。此刻他们已经到了。
船上大约有二十名乘客,大多数人都欣赏船上从容的节奏和舒适的设备和供应。因为这种船不像一般的快班客轮,没有闹哄哄的有组织的欢乐。
轮船在继续缓缓移动,西莉亚的思绪仍在游荡……到目前为止,西莉亚尽管有意识地不去考虑将来,但难免想起一些往事。
尤其是近日来,她老在犯疑:她那么突然地离开费尔丁·罗思错了吗?她辞职时很性急,是凭直觉干的。这样做也不明智吗?西莉亚疑虑不定,这疑虑又使她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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