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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嘉之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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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这又是别人的话,是戏里的台词。虽然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陈词滥调,但却触动了他心中的一个使他痛苦而没有得到解决的问题。他既不知道为什么要爱她,也不能确切地说出来,他到底想要什么……爱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回答这个问题对米嘉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认为人们讲过的、以及在书本上读过的关于爱情的解释,都没有一个字是它确切的定义。在生活中和书本里,人们总是不约而同地或者只讲精神的爱,或者只谈人们称之为情欲和肉体的爱。他的爱情却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他从她身上所感受的一切是什么呢?是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呢,还是人们称之为情欲的东西呢?当他解开她的上衣,吻着她那无限美好的处子的胸房时,她非常顺从地、带着最纯清的童贞的羞怯向他敞开了她的灵魂。这时,那仿佛把他带进了临终前的天国、使他神魂颠倒、简直快要昏厥了的感受,是卡佳的灵魂?还是她的肉体呢?
  4
  她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考场上取得的成功起了很大的作用。虽然如此,米嘉觉得促进这些变化的无论如何还有其他的原因。
  随着春天的来临,卡佳仿佛立即变成了一个社交界的年轻夫人。她打扮人时,忙着今天去这儿,明天去那里。每当她来看他的时候,米嘉为这里黑乎乎的过道感到难为情;每当她绸裙沙沙作响地走在过道上时,她总是先放下她的面妙。
  现在她已经不步行上街了,每次都是乘坐马车来的。虽然她对他一直都特别温柔,然而却总是迟到和缩短见面的时间,说是要和妈妈一起到女裁缝那里去。
  “明白吗?我们在拚命赶时髦!”她说,睁得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显出一副愉快、惊异的样子。她非常清楚,米嘉一点不也信她的话,然而她还是这样说,因为现在和他简直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现在,她来时,从来不摘掉帽子,也不放下手里的伞,在米嘉的床上坐一下就走了,她那穿着丝袜的小腿肚几乎要使米嘉发疯了。临走时,卡佳对他说,晚上她不在家,又要和妈妈到一个人的家里去作客!她装出的那种神态是千篇一律的,目的是捉弄他,如她说的那样:是以此来“奖励”他的一切“愚蠢”的言行和苦恼。她假装偷偷往门口看一眼,然后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身子碰着他的腿,一擦而过,匆匆忙忙低声说:
  “来,吻我一下!”
  5
  四月底,米嘉终于决心到乡村去,想休息一下身心。
  他把自己、也把卡佳都快折磨死了。然而到底出了什么事?卡佳有了什么过错?却又仿佛没有任何理由和根据。因此这种痛苦简直令人无法忍受。有一次,卡佳被折磨到了绝望的程度,于是对他说:
  “好吧,你走吧,你走吧,我再也没有力量忍受了。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澄清一下我们的关系。你现在瘦得不象样子,妈妈说你肯定得了肺结核。我再也受不了啦!”
  于是米嘉决定离开莫斯科。临行之际,米嘉虽然痛苦万分,然而他自己也觉得吃惊:他仿佛还有一种幸福的感受。当他乡村之行已定,一切过去的感情又回到他的头脑里来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那日以继夜地使他片刻也不能安宁的念头会是真的。只要卡佳有一点点改变,那么,在他的眼中,又一切都换了样子。这时,卡佳一点也不装模作样地气他,对他温柔热情如故(像他这样嫉妒成性的人能准确无误、非常敏锐地感觉到这点),于是他又在卡佳的家里坐到半夜两点钟,他们又有话可说了。而且离他要动身的时间越近,就越觉得这次分离是非常荒诞的行为,“澄清一下他们的关系”则完全没有必要。卡佳是从来不流泪的姑娘,这一次,她哭了。她的泪水突然使米嘉感到,她是他最亲最亲的人,一种强烈的怜悯的感情刺穿了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了。
  卡佳的母亲六月初要带她去克里米亚,整个夏天将在那里消暑。他们决定在米斯霍尔见面,这样,米嘉也必须作米斯霍尔之行。
  他收拾行装,作动身的准备,在莫斯科的这些天,他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像吃醉了酒似的状态之中,仿佛一个大病缠身的人,然而还很精神、还能够行动。他觉得自己很不幸,一种病态的不幸、酒醉后的状态。与此同时,他又深感幸福,这幸福也是病态的——卡佳对他又亲热起来,关怀备至,使他非常感动,她甚至陪他去买了捆行李用的皮带,好像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或者是妻子了。总之,他们初恋时的一切几乎又都复活了,他对周围的一切感受也回复正常了——这里的房屋、街道、来往的行人、车辆、春日的多云的天空、尘土的气味、春雨的清香、小巷里教堂院内越墙而出的白杨发散着寺院特有的气息,这一切仿佛都流露着他的离愁和夏天在克里米亚重逢的希望。他想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干扰他们了,一切憧憬都会成为现实,虽然他并不知道“一切憧憬”具体指的是什么。
  动身的这天,普罗塔索夫来他家和他告别。中学高级班的学生和大学生中,往往会见到这样一些青年,他们心地善良、为人敦厚、有些伤感、喜欢讥笑人,他们那副神态表现出仿佛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年长、最有经验。普罗塔索夫就是这种类型的青年,是米嘉的亲密朋友之一,也是他唯一真正的朋友。虽然米嘉是个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的人,对普罗塔索夫却无话不讲,所以他知道米嘉的全部爱情秘密。他望着米嘉捆皮箱,看见他的两手在发抖,必里有些难过,他明智地苦笑了一下,说道:
  “你们都是纯洁的孩子,愿上帝饶恕你们!然而,我亲爱的唐波夫省的维特①不管怎么说,你应该懂得:卡佳首先是一个最典型的女性,就是警察署长对她也没有办法。你、作为一个男性,由于传宗接代的本能,拚了性命都在所不顾,向她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当然,你的行为是完全合乎规律的,在某种意义上说,甚至于是神圣的。尼采已经公正地指出:你的肉体是最高的理性。然而你在这条神圣的道路上可能跌得粉身碎骨,这也是合乎规律的。在动物界也有这样的属类,按照规律,它们为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爱的行为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②。大概这个规律对你并非必然。那么,你要特别注意,自己珍重。总之,不要太心急。‘容克地主史密特,真的,夏天会回来的!①天地之大,怎么你偏就和卡佳狭路相逢了呢?!瞧你使劲捆皮箱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完全不同意我的意见。我看你还非常喜欢这条狭路。好吧!请原谅我冒昧的逆耳忠言,愿圣徒尼古拉②和随从他的圣者保佑你一路平安!”
  普罗塔索夫握了握米嘉的手,走出去了。米嘉捆好被子和枕头,这时,住在对面的学声乐的大学生清了清嗓子,放开嗓门唱了起来。歌声从正对院子的那扇敞开的窗子里传了进来。这位大学生从早到晚练习唱歌,此刻,他唱的是歌剧《阿兹拉》。米嘉听他又唱歌了很不耐烦,于是马马虎虎地把皮带扣好,匆忙地捆好行李,一把抓起帽子,到基斯洛夫卡街和卡佳的母亲告别去了。那歌子的唱词和旋律一直萦绕在米嘉的耳边,一遍一遍顽强地重复着,使他看不清街道、看不清迎面过来的行人。他踉踉跄跄地走在大街上,比最后这几天的状态更加严重。实际上,真有点像狭路相逢了,以至于“容克地主史密特”都想要开枪自杀了!他想,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狭路就狭路吧!于是那歌词又在他耳边回荡,歌词中说:苏丹王的女儿,“如花似玉、光彩照人”,她在花园里散步时遇见了一个黑奴,他站在喷泉旁边,“面庞比死神还要阴森”。有一次,她问这黑奴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他恭顺、纯朴而忧伤地回答了她,话语里预示着要发生什么不祥的事情;他唱道:
  “我的名字叫穆罕默德……”
  最后是庄严、悲愤,高昂的唱腔:
  “……我出身贫寒的阿兹拉家族,
  我们正在相爱,为这爱,
  我们正走向坟墓!”
  卡佳正在换衣服,准备到火车站去送他。她从她的那间闺房里向米嘉喊话,告诉他:第一遍开车铃响之前,她准时到车站。呵!在她的那间绣房里,他曾度过多少难忘的时刻呵!米嘉进来的时候,那位生着一头暗红色头发的、善良、可亲的妇人,正一个人坐着吸烟。她大概早就明白和猜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于是她面带愁容地看了他一眼。米嘉满脸通红,仿佛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走过去,像儿子那样俯下身去吻了她那皮肤细腻、肌肉松弛的手;她像母亲一般温柔地吻了几下他的额头,然后在他胸前划了十字:
  “唉!亲爱的,”胆怯地微笑着,背诵着格里鲍耶多夫的话,”勇敢地生活下去!呶!愿上帝保佑你,动身吧,动身吧……”
  6
  他在房间里,做完了应该做的一切事情,然后在楼道值班人的帮助下,把东西放进一辆相当糟糕的出租四轮马车里,自己坐在行李旁边,终于动身了。这时,每当人们起程时的那种特殊的感觉冲击着他,他觉得一段生活结束了,而且是永远地结束了。与此同时,他突然觉得一身轻松,对某种新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的情绪安定了一些,精神也振作了些,仿佛用新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事物。一切都已结束。别了,莫斯科!他动身时天气是阴沉沉的,稀稀拉拉地掉着雨点儿。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行人。石铺路面闪着光,颜色变暗了,好像铁板铺的一样。街道两侧的房屋很肮脏,看上去死气沉沉的。马车慢吞吞地、不慌不忙地向前行驶,令人难受。此外,米嘉还不时地不得不把头转过去,尽可能地不呼吸、闭住气来躲避马的臭屁。马车驶过克里姆林宫、圣母节广场①,又拐进了小胡同。沿街花园里,白嘴鸦呱呱地叫着,呼唤风雨和夜幕的降临。然而,毕竟是春天了,空气中充满了春的气息。
  米嘉终于到达车站,他跟在搬运夫的后面,穿过挤满了人的车站大厅拚命地往月台上跑。在第三道上已经有一列长长的、重载的、开往库尔斯克的客车等在那里了。在拥挤的列车前的一大群乱七八糟的人群里,在推着咚咚作响的行李车边走边喊提醒人们注意的搬运夫之间,他一眼就看见了“如花似玉,光彩照人”的她。卡佳远远地、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觉得不仅在这群人里面、就是在全世界,她也是非凡的。这时,第一遍铃已经响过了,这一回迟到的不是卡佳,而是他自己。她到得比他早,已经在等他,这使他非常感动。卡佳看见了他,又像未婚妻或者妻子那样关心地向他跑过来说:
  “亲爱的,快上去找座位吧!马上就要打第二遍铃了!”
  响过第二遍铃以后,她站在月台上,从下往上望着站在那挤得满满的、空气恶臭的三等车厢门口的米嘉,这又使他非常感动。她身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迷人的:她那可爱而漂亮的脸蛋儿、小巧的丁香个子、健康红润的气色、青春的活力、带着稚气的女性的温柔,从下面望着他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头上那顶天蓝色、帽檐向上翻卷着的朴素的帽子、既雅致、又显出一副调皮的样子——这一切使他觉得美好、迷人,他甚至觉得仿佛已经摸到了她身上穿的那件暗灰色西装的料子和它的绸里子。他站在车上,面容憔悴,打扮得傻呼呼的:上路时穿了一双笨重的长筒靴,一件旧上衣,上面的扣子已经磨成红铜色。虽然他这副样子,卡佳仍然满怀真挚的深情、忧伤地望着他。突然响起了第三遍铃,这铃声仿佛打在米嘉的心上,于是,他像发疯了似地跨到车门的踏板上。
  卡佳也像发了疯似地满脸恐惧向米嘉跑过来。他弯下身去,吻了她那戴着手套的手,然后急忙跑回车厢,满怀狂喜、一脸泪水、向她挥动着帽子。她一手提着裙子,和月台一起慢慢地向后退去,还一直抬着头,盯着他。她越来越快地向后退去,风也越来越厉害地吹着米嘉伸出窗外的头,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火车越走越快,无情地驶去了,一面粗暴而威胁地鸣笛要道①,突然,她和月台的尽头一下子都消失了……
  7
  春日长长的黄昏已经降临,天上的雨云遮得地上更加昏暗。沉重的车厢隆隆地在光秃秃的、寒气袭人的田野上向前行驶着,这田野还是一派早春景象。车厢内,列车员在过道上走来走去,他们检查车票、往玻璃灯罩里安放蜡烛。米嘉依然站在玻璃被震得叮叮作响的窗前,感到自己的唇上仍留有卡佳手套上的芳香。离别的刹那在他心中点起的那把烈火,还在燃烧着,于是那改变了他全部生活的、漫长的、既幸福而又痛苦的莫斯科的冬天又以崭新的面貌全部呈现在他的眼前。在他新的目光中,一个全新的卡佳也站在他的面前了……
  是的,是的,那么,她是什么呢?爱情、情欲、灵魂、肉体,又都是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是,而是另外的什么,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可是这手套上的香味儿,难道也不是属于卡佳的,难道不是爱情、不是灵魂、也不是肉体吗?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车厢里的庄户人、工人、带着难看的小孩去上厕所的那个女人,在那震动得吱吱发响的灯罩里昏暗的蜡烛,降临在春天空旷田野上的黄昏——这一切都是爱情、灵魂、痛苦和无限的欢乐了。
  早晨火车抵达奥勒尔,他应该在这里换车。去省里各县的客车停在最远的月台上。这时,米嘉觉得:这里真是纯朴、安宁的故土,而莫斯科仿佛非常遥远,已经在九霄云外了。曾几何时,对他来说,莫斯科的心脏就是卡佳;现在,他认为她非常孤独、可怜,他只能满怀深情地去爱她!淡蓝色的天空浮着朵朵雨云,和风荡漾,给人以淳朴、宁静的感受。奥勒尔开出的客车行驶得很慢,米嘉坐在几乎是空空无人的车厢里,不慌不忙地吃着土拉产的带花纹的甜饼干。以后,列车飞跑起来,车厢颠簸着,把他摇得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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