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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期的樱桃 作者:王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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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就拉在裤裆里,让你臭不可闻,最后拉得你提不起来裤,蹲在茅坑里臭名远扬,遗臭万年。这年头办事,没靠山不行,靠山大,说话管点用,靠山太小,人家也不买账。这一段来参观的多了,收入反而少了,你说让俺心疼不心疼吧。有的要送,有的给个鸡蛋钱,有的说钱没带够,下回来补,可补的人一个也没来过,俺只好认了。人出名有啥好,正应了流传的一句俗话,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名了要被宰,猪长肥了要被杀,真是这么个理呀。
为了避风头,张队长干脆装病躲在家里,眼不见,心不烦。可还有不少来家看望的,要凤凰蛋的,弄得床也不敢起,躺在被窝里直哼唧,睡多了还直叫腰疼。老婆直叨叨他没出息,清福都不会享。不过他躺在床上,也闲不住,脑子里直转悠,考虑外面母鸡孵蛋的事。眼神不好的老友最绝,想断了俺的活路,咋办呢?冥思苦想,突然间想起小时候老娘腌鸡蛋,那时候能吃个咸鸡蛋,是多香甜,现在鸡蛋多了,咸鸡蛋倒吃不成了,真是怪事。应了小学生课本上的一句古代民谣:泥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卖盐的,喝淡汤。俺养鸡的,连咸鸡蛋也吃不上。哎对了,这倒给俺支了一招,用盐水把鸡蛋往里面一泡,准孵不出小鸡,专门供应这些操蛋货。当他想到这一绝招,兴奋得一夜没睡着觉。由于他白天睡多了,晚上倒睡不着了,一到夜里就穷折腾,老婆埋怨他说:“你难道是属耗子的,一到晚上就来神。”
第二天,又传来好消息,孙副主任通知,县里已同意从省里下拨的知青专项经费中拨款十几万元,用于知青队通路、通电、通水,改造知青宿舍、澡堂、饭堂,并调拨了一车供应十分紧张的煤。他一个骨碌爬起身,急急忙忙地往外走。钱哪儿会咬手呢,俺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这一段,可把我给累惨了。
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我天天讲用,交流学习体会,又是挑战书,应战书,夜里还要赶写材料,供县里发简报。李辉也忙得睡不上一个囫囵觉,白天忙对外,晚上忙治内,强调知青队要把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示出来,抗旱保苗齐奋战,战天斗地夺高产。可知青们并不领情,有的还说起风凉话:“埋头苦干是我们,出头露面是他们,当个垫背的,有什么劲?”有的干脆躺起了铺板。李辉去做工作,他说:“兴张队长生病,就不兴我生病,这是哪家的王法?”弄得李辉目瞪口呆,无话可说。只有萧云帮李辉忙这忙那,还不断帮李辉说话,一口一个李副队长,搞得大家心烦烦的,见她过来就没好脸,一个劲地损她:“你别在这瞎掺和了,还不赶紧打扫厕所去。”弄得她也挺狼狈。来参观的赵队长也牢骚满腹:“啥经验,啥体会,瞎吹乎呗。”气得人七窍生烟,无言以对。我见到以上情景,心里不是个滋味,想请鲁岩出山,可他说,“这烂泥塘,越蹚水越浑,还是不下去的好。”给推了,我渐渐与他有一种疏远的感觉。知青也不例外,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冷言冷语也不时传进我耳朵里:“只要会吹牛,不用掂锄头。”有的还阴阳怪气地来一句:“还是当典型好,能吹比能干强几百倍。”这年头,怎么一当先进就离群众远了呢,先进应和群众心贴心才对呀,怎么变成背靠背了呢?我左思右想,终于寻到了一个理。无非是我当上典型,得到了名,而大伙则多干了我应干的那份农活。因此,我既出了名,又少出了力,得到的多于付出的;而大伙付出的多于得到的。我是既得利益者,必须为此付出代价,那就是承受大家的不满,难怪许多典型都墙内开花墙外香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想得了便宜又卖乖,很难过这一关。由此可见,利益的合理分配原则,真是无处不在。
我下决心回到生产第一线。第二天,我担起水桶跟随大伙下地,萧云一见便白了我一眼,冷言冷语地说:“大代表也下地了,不带个记者多照几张相。”旁边的知青们一阵哄笑。我强忍着委屈的泪,只管往前走,把他们甩在身后。后面又递上话了:“积极分子觉悟就是高,下地比谁都跑得快。”身后又传来起哄的声音:“跑得快呀跑得快,加油干呀加油干,喔嚯嘿呀喔嚯嘿!”这帮人干正事没啥出息,不出什么大力,瞎起哄可人人是高手,底气足着呢。我默默用手抹去眼角的泪,卖力地挑起水来。有一段不干农活了,肩压得有点痛,知青陈建悠悠地担着水,快步赶了上来,跟我并排走着,他和声细气地劝我说:“刚才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大家逗你玩的,没坏心。”我见到陈建白净脸上粲然地一笑,这贴心的安慰话,让我的心一下轻松了许多。他个子小小的,平常文绉绉的,鼻子上架着副圆眼镜,胆特别小,走路蹑手蹑脚的,生怕踩死只蚂蚁。皮肤细嫩嫩的,长得秀秀气气,对谁都腼腆的要命,一说话脸就红,完全像一个女孩子。今天他斗胆地问候我,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我很感谢他,也很同情他。他父亲也是我的中学老师,一辈子为人谨慎,跟历次运动没沾什么边。这次运动来了,他父亲依然故我,安分守己地过日子,想着不会有什么事。“文革”开始后,有一次,他父亲和学生在学校早请示,他父亲的父亲正好从乡里赶来看他,本来是想跟儿子见个面,说上几句话就回去的。见老师同学们对着毛主席像早请示,他忙从黑棉袄里掏出小红书放在怀中,激动地跟着请示起来。这边说的是:首先敬祝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可他爷爷说一口乡里话,连词句都变了,他把红宝书放在胸前一字一句虔诚地祝愿:“首先敬祝俺们心中的红日头毛主席长生不老!永远不老!敬祝林副主席身体扎实!永远扎实!”这话叫身边的学生听见了,觉得不对劲,往工宣队一汇报,麻烦事来了。加上他父亲过去的老账,事就更大了。
他父亲代课的班上学生为了对毛主席表忠心,在黑板上用红粉笔写下了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的字句。那天正赶上他父亲教语文课,讲的是毛主席诗词《满江红》,他也不敢擦去上面的革命标语,便用粉笔在下面写着:小小环球,有几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有一位思想进步的学生到学校告了他父亲一状,说他父亲把毛主席比做苍蝇。学校领导调查后,觉得他父亲讲毛主席诗词,何罪之有?也不能这样上纲上线呀,就压下来了。这次工宣队则把老账新账一块算,告他们污蔑我们敬爱的领袖。工宣队长认为,万寿无疆怎么能说成长生不老呢,长生不老是神仙,万寿无疆是领袖,二者有着天壤之别,根本不能混为一谈。把领袖比做不识人间烟火的神仙,是蓄意离间领袖与广大革命群众深厚的阶级感情,完全是别有用心,指桑骂槐,恶毒攻击。况且,在表忠心的标语下写苍蝇,是最大的不恭,毛主席那么多诗不选,偏偏选这首苍蝇诗,是变相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这些鬼蜮伎俩,幸亏让我们工人阶级识破了。当时,赶上学校清理阶级队伍,正愁完不成任务呢,他父亲和爷爷一头撞在了枪口上。加上他家的出身成分是富农,属地富反坏右黑五类的范畴,这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阶级敌人,还能客气吗?对这类人就该像毛主席这首诗词里教导的: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于是,把他父亲和爷爷当害人虫扫进了看守所,至今还关着没做结论。他的人生遭遇让我十分同情,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使我心里充满着感激,他善良的同情心,多么地让人珍贵。我干着活,腰虽有点酸,心却舒服些了,与群众走近了,再没有那悬在半空中的感觉,脑子里也没那么多事,人也一下轻松了许多。阳光洒落在棉田里,在浓绿的叶面上转悠,亮晃晃地闪烁着。望着田野的景色,闻着田间的气息,我心里格外地静。远离了名利场,少了许多世俗的烦恼,安安心心做手头那么点事,跟大家和睦相处,何乐而不为呢。我把一瓢水洒落在棉花叶上,水珠在叶片上晶莹地闪亮、坠落,发出瞬间的光彩。这时,只听见有人在叫我,我扭脸一看,是李辉在向我招手,我只当没看见,继续干我的活。李辉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急匆匆地说:“县领导来了,叫你马上去。”
“县领导有啥了不起,你看我不正干活嘛,我又不是什么领导,我不去。”
“你是学毛著积极分子,说话要注意身份。”
“你喜欢这身份,让给你好了,我才不希罕呢。”
“你怎么这样说话。”
“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也有点太不像话了。”
“你要看不上眼,那你去找个像话的好了。”
我俩在地里戗戗了起来,萧云赶紧往这边跑,想为李辉帮腔助阵。这时,张队长领着县委书记等一班人来到田头,他们热情地与知青们打招呼,我和李辉不由迎上前去。县委书记还主动地跟我握手,直夸我:“我看晓燕这闺女行,跟你爸一样,是个实干家,理论也不差,一定有出息。”在李辉的招呼下,知青们都围坐在田头,张队长介绍这是县委何书记,并欢迎何书记给大家作指示。何书记身着一身绿军装,阳光舔着鲜红的帽徽,晶亮亮的,他腰杆挺得直直的,站着对大家说:“今天看到大家战干旱,夺高产的劲头,我很高兴。人要有一股劲,要不怕艰难困苦,不畏艰难险阻,敢于战胜一切困难,永不屈服,才能夺取最后胜利,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掌握在敢于向困难挑战,有决心、有毅力的人手中。”他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往空中用力地一挥,结束了他简短有力的讲话。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像战斗动员令,迎来大家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萧云的巴掌拍得最响,何书记的话说进了她心里,她多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呀。临走时,县委何书记把我叫到一边,亲切地拍着我的肩膀,轻声对我说:“小燕子,向你爸代问个好,他是我的老政委了。”我顿时感到无比的温暖,真是好言一句三冬暖呀。在父亲倒台的日子里,我已很难听到这样的关怀和问候了,熟悉的人大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了边。今天何书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父亲作出公正的评价,我的心一下激动了起来,加上对我的亲切问候,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淌了下来。在与他分手的时候,我感受到他那双有力大手的温热,泪眼模糊地远望着他的吉普车渐渐远去,消失在滚滚的烟尘里。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组织抗日游击队的时候,曾担任县委书记,兼县大队政委,他曾是我父亲的通讯员,在那艰难的战争岁月,他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
晚上,我带着白天的欣喜回到宿舍,又意外地收到母亲的来信,我坐在床边,赶紧撕开看。
小燕女儿:
好久没接到你的来信了,最近还好吧!你爸爸的身体好些了,从不失眠,倒下就能睡着,在干校虽苦点,精神压力小多了。干校现在情况也好些了,你爸从重活组调到轻活组,分配去放牧,活也轻多了。
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省里活学活用毛著积极分子中有谢晓燕的名字,你爸说肯定是女儿,我始终不敢信,重名重姓的人多得很,况且,你正受到我们的牵连,来信也从未提过。你爸爸当晚请几个校友大吃了一顿,说要庆贺一下。菜是地里打到的一只野兔,还有蛇,酒是校友通过管理干部搞到手的。那天你爸喝高了,脱下脚上的一只黑长筒胶鞋扣在一位校友头上,说他戴上这顶高帽子,像骄傲的英国皇家卫队。校友也喝多了,随手拽了块扔在墙角脏兮兮的黑窗帘布,系在你爸脖子上,像个斗篷,你爸还兴奋地跳了几步水兵舞,他称赞你爸风度翩翩,像能歌善舞的哥萨克。那天晚宴我没参加,你说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们似的,闹起来没完,简直像一群老顽童。
这位校友来的时间不长,姓鲁,是位大学教授,老咳嗽,你爸私下给他搞点药,他身体不好,是牛棚里太潮湿落得病,他跟你爸一起放牧。那天晚上,他俩借着酒劲聊起来,原来他的右派帽子是你爸给戴上的,当时你爸在省里任宣传部长,曾在反右大会上点过他的名。他说,戴帽的和被戴帽的,为改造思想的共同目标,幸运地走到一起来了,感谢您念念不忘地给我戴高帽子。这教授还挺幽默。他和你爸很谈得来,你爸称他是个有哲理、有智慧的人。他的儿子和你下乡在一起,叫鲁岩。到省里讲用的是你吗?请速告之。如果是你,你爸叫你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又告:新来的省委刘书记和你爸抗日时在一起,了解你爸,你爸已寄去了申诉材料。
祝
顺利
妈妈
××年×月×日
读完妈妈的来信,我格外高兴,没想到我爸和鲁岩他父亲这么巧合地走到了一起。历史的恩怨在一笑中泯灭了,陈年的旧账被一笔抹去了,人生的喜悲在弹指间消亡了。可我还有点担心,这十几年的伤口靠一点酒精就能愈合吗?这历史的负载是否由我们后一代去承受,我们稚嫩的肩膀能承担得起吗?鲁岩可能早已知晓,要不然他为什么总给我打哈哈呢。我一直想猜度他的心理,他父亲这段坎坷的经历会不会扭曲了他的情感呢?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竟然没有鲁岩,而是我爸和他父亲在一起。我跟他父亲并没有见过面,可梦中的形象是那么清晰,真有点奇怪。
青翠如黛的山峦,蜿蜒起伏,高耸的像笔锋,陡峭的像屏风,既俊秀,又深沉。那里的山是浮动的,云却固在了山顶上,让山驮着它跑似的。山坡上一只只白色的山羊,像一朵朵的白云落在那里。山涧高悬的瀑布像仙人洁白的长衫。仿佛仙人路过此地,袍衫被挂在山涧之上,他拔出剑来割弃了它。把这匹白绫遗在大山之间,一绺绺地舒展在岩上,垂下一根根细细的白丝线,织就一幅透光闪亮的珠帘。阳光在珠玉中捉着迷藏,一道美丽的彩虹露出了它藏匿的身影,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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