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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期的樱桃 作者:王江-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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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就是劲小点,抽了还想抽,倒把烟瘾弄大了。张队长边抽烟边胡思乱想起来,他觉得几个女人相比,还是黑牡丹好些,她为人大方,会心疼人,啥事都帮你惦记着,也不图你个啥。床上功夫也好,就是骚乎劲大了些,让人有点受不了,到底是人年轻呀。自从她这次走了之后,张队长越发想她,尤其是许愿给牛场长以后,他更觉得自己傻,哪有把自己的心头肉割给别人的道理,真傻得不透气。可一想起要办事,心里就打起鼓来,男子汉说话要算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总不能像个女人,今儿说好的,明儿就变卦,出尔反尔吧。再说,自己的事还捏在牛场长手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白搭了酒菜钱不算,那不是前功尽弃吗?这事还真作难哪,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张队长想不通,就逮着烟袋锅出气,嘴里“吧嗒”个不停,头像个大蒸锅,愁云在眼前一个劲地飘。
别小看这烟,有时还真管用,烟一熏倒把张队长熏醒了。他烟火一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牛场长的老婆虽然生着重病,可还没死,这人只要不死,他就娶不成黑牡丹,只要黑牡丹强调非明媒正娶不可,一会儿半会儿就办不成事。有这事勾着最好,让他既有念头、有想头、有盼头,就是弄不到手,干急没门,把俺的事办成了再说。他一急就得不断求俺,俺这中间人就更管用,两头的话俺想咋说就咋说,只要手上拿着根嫩草,这头老牛还不围着你团团转才怪呢。为以后的事也垫了底、铺了路,看来这是上策。至于他俩的事任它拖去吧,再拖上个几年,他心灰意冷,黄花菜都凉了,兴许他在县城里又遇上个新相好,移情别恋去了,黑牡丹照样是俺碗里的菜。再说牛场长与黑牡丹的说法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说想跟他结婚,一个却说霸占民女,这哪是哪呀,无根对不上茬嘛。依上次黑牡丹的说法,她压根不愿意。俺这次借机探探黑牡丹的口气,看她到底有啥想法,只要有一点不乐意,俺就让它黄了。俺只要话说到了,红娘的责任也算尽了,成不成也不是俺说了算,牛场长再牛,你胳膊再粗也拧不过黑牡丹的大腿,让他做梦娶媳妇去吧。张队长想好了心事,心中一阵狂喜,烟“吧嗒”得更勤了。
晚上,张队长在家里一吃完晚饭,饭碗一撂,说声队里有事出了家门。他径直往黑牡丹家走去,天已擦黑了,快到她家门口,脚步不由放慢了,腿也有些发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坏了!这事光顾了一头,还忘了另一头,张队长猛然想起上次离开她家的情景。俺答应黑牡丹是要摆平这件事,这样一弄,非但没摆平,还往她身上越缠越紧了,咋说呢?人家一片真心对你,你总不能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吧,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又想扇自己一耳光了。她家门口说到就到了,他连推门的勇气都没了。光站在她家门口也不是个事,让街坊邻居看见了闲话更多了。他慢慢走过她家门口,见没什么人,又踅了回来。他一咬牙下定决心,鬼门关俺也得闯闯看,天下有啥了不起的事呀。他硬着头皮,毅然推开了虚掩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黑牡丹从屋里扭着腰肢走了出来,浑身上下利利索索的,软软的话音飘进他耳朵里:“你吃了没有,俺可做好等你呢。”张队长望着她,眼睛直发愣。她脸也白净了,细眉下的那汪清水也更清亮了,高挺的鼻子,微微翘着的鼻子尖也放着光彩。人家说宋美龄的鼻子长得美,俺看比她差远了去。白天见她还不咋地,晚间一见,咋美似天仙了呢,这女人还会施什么魔法不成?他正在犯疑惑,黑牡丹又开了腔:“咋没见过呀,别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黑牡丹见他专注的眼神,随口来了一句。这时他才醒过来,只顺口应了声:“俺吃过了。”她扭着腰身去拴好院门,又回身走到张队长跟前。一股香味钻进张队长的鼻孔,这香味比富贵媳妇身上好闻多了,又淡又香又雅,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感到香味直往心里钻,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张队长随着她的身后,懵懵懂懂地来到屋里,饭桌上的菜都摆好了,饭碗边上还摆着一对酒杯。他一屁股坐在桌前,不好意思再盯着黑牡丹看,端起酒杯一仰头灌进嘴里。黑牡丹坐在一旁“咯咯咯”地笑开了,一把抢过酒杯,边倒酒边说:“你难道属猴的,猴急个啥,酒还没倒呢。”张队长弄了个大红脸,有点难为情,忙一手端起饭碗倒去里面残留的水,解释道:“夜里光线不好,俺咋没看清呢。”黑牡丹才不信他的鬼话,边倒酒边说:“碗也是干的,你也别装蒜了,电灯照得明晃晃的,你咋就看不清呢?”张队长见碗里一滴水也没倒出来,“呵呵呵”地傻笑起来,这才想起是自己安排人接的电,说是要照顾困难户,房门钥匙还是自己亲手交给施工队的,咋忘了这茬事,自己是不是老了,忘性比记性大了。他感到无话可说,先干了杯中酒,算是赔罪。黑牡丹见他先喝了,自己也陪着干了一杯,不乐意地说:“俺才走了十来天,你是不是又有相好了,来这心不在焉的。”她一句话倒让张队长心惊了一下,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手指着天发誓:“天地良心,向毛主席保证,俺要有那事,天打五雷劈。”黑牡丹见他紧张的样子,又笑开了,轻轻搂着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见俺变漂亮了,迷上俺了。”张队长也跟着笑了起来,摸着她的手说:“你这女人眼真毒,一下子瞅到俺心窝里去了。”俩人一起笑着喝了杯交杯酒,桌上的气氛顿时活泛多了。
黑牡丹喝得来劲,脸红扑扑的,跟红苹果似的,她端着酒杯坐在张队长大腿上,自己先喝一口,把杯中的残酒灌进张队长嘴里,然后,她夹起菜往张队长嘴里喂,拍着他的头说:“乖乖儿,让娘喂你吃。”张队长听话地吃着菜,眯着眼笑着望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样子,心想俺看你还能得意到哪儿去。忽然,只听到她高声尖叫了起来,原来张队长的手用力拧在她的大腿上。她马上用手拧着张队长的脸,疼得张队长龇牙咧嘴地叫开了,又不敢大声叫,像头公猪一样直哼哼。她说:“俺叫你来阴的,暗中使坏。”只拧得张队长连声求饶才放手。张队长摸着生疼的脸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可好,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黑牡丹用右手帮他搓揉着刚才拧过的脸,左手点了他脑门一下,嗲声嗲气地说:“俺吃奶的劲哪儿有你大呀。”张队长乐呵呵地笑开了,直骂她是个小狐狸精。
俩人喝好了酒,张队长便搂着黑牡丹上了床,一顿亲热,黑牡丹光光的身子像条鱼在床上来回拧着,两只大大的水蜜桃甩来甩去,哼哼唧唧地叫床声,让张队长浑身爽快得不行。办完了事,黑牡丹的娇喘还未定,张队长两眼望着天花板说上了:“小心肝儿,你说牛场长这人咋样?”黑牡丹像条蛇缠在他身上,温存还没个完,撒娇似的说:“嗯——,嗯——,什么牛场长狗场长的,俺不想听。”张队长感到这话说的不是时候,忙安慰她说:“肝儿,俺不是为你的事操心吗?”黑牡丹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厌烦地说:“你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俺不想听嘛。”张队长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说:“好,好,就依你,不说,不说。”俩人又温存了一会儿,黑牡丹躺在他怀里张嘴说开了:“俺俩要是两口该多好呀。”张队长一听这话,像根针直往自己腰眼里扎,弄不好,这事传出去,不光俺官当不成,家里非闹成一锅粥不可。说不定还给你办个通奸罪呢,看来得让贤了,留在身边早晚是祸害。他心里直犯急,可嘴上又不好说,只得顺水推舟地说:“好是好,那妞妞咋办呢?”黑牡丹见有戏,忙趴起半截身子,兴致勃勃地说:“俺帮你带,保险让她有出息,上大学。”她的话逼得真紧,害得张队长只能实话实说:“那妞妞她娘呢,俺总不能把她撂在荒天野地里吧。”张队长一句话算熄了她的火,她眼中的那两盏灯渐渐暗淡下去,她支起的身子也软了下来,最后趴在张队长身上一动也不动。张队长语重心长地说:“俺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要给你寻个好婆家,俺农村人又迷信,最怕克夫的女人,牛场长说不定能给你办农转非呢。”黑牡丹转过身来,歪着头讥笑了两声说:“俺才不信呢,他个鸡头能有多大能耐。”张队长开导她说:“俗话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他要不是犯点错,局长早当上了。”黑牡丹并不把城里当官的看在眼里,用瞧不起的口气说:“局长有鬼用哟。”张队长不紧不慢地说:“一个局长顶俺几十个队长,你要是攀上高枝,俺巴结还巴结不上呢。”黑牡丹这才来了情绪,忙支起身子,两只大奶在胸前直晃悠地说:“俺叫你咋做就咋做。”张队长两手往她胸前一杵,谦卑地说:“全听贵妃娘娘吩咐。”张队长摸着她的奶子俩人躺了下来,黑牡丹舒服地躺在他怀里,心里活泛开了。真要有那一天,张队长这样的大男人也听自己使唤,那该多美呀。不像现在,老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低三下四地求人。都怪俺当年瞎了眼,非找个出身好的,他是个孤儿,啥都好,就是一样身体不好,还没过上两年好日子,他就闭眼走人了,撇下俺一个孤苦伶仃的,要不是张队长罩着俺,俺还活个什么劲呀。黑牡丹一想到这,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不由往张队长身边挤了挤。张队长以为自己说到她的痛处,让她伤心,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把她搂紧了点。
黑牡丹枕在他有力的胳膊上,继续想着心事。这死鬼咋就让俺嫁给牛场长,是不是他不喜欢俺了?想甩掉俺,从他的眼神看没可能,他是喜欢俺的。是不是他怕俺跟他结婚,拆散他的家?这话今晚不该说,以后不提就是了。她翻转了一下身子又想,像这样耗下去总不是个事,不如趁年轻找个主,人老珠黄哪还有人要,将来当个五保户,有谁管呀。可牛场长这头牛咋看不顺眼呢,要长相没长相,要衣装没衣装,穿得又破又脏,跟块抹布挂在身上似的,油乎乎、黑乎乎、脏兮兮的,远看跟那叫花子没两样。他骑辆破自行车还老驼着背、弓着腰,像只大虾米。只有那双牛眼精神点,大眼双眼皮,可鼓起来跟那牛蛋没两样,红红的带血丝,一点美感都没有。还没张队长的一双小眼看着舒坦,笑起来弯弯的,一对小月牙似的。这头牛他咋能当上官呢。瘸子里挑将军也比他好点。和他一起上街,像潘金莲跟在武大郎身边差不多,一枝鲜花端端正正地插在了牛粪上,那鲜花是鲜亮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子;那牛粪是拉稀的黄牛粪,又稀又软又不成个形,咋提也提不起来。那天晚上俺咋让他上了,俺喝多了,把他当张队长了,这酒是色引子,就是害人。张队长见她半天没吱声,以为她同意了,起身穿上衣裳。黑牡丹还独自迷糊地想着心事。
张队长临出门对她撂下一句话:“瞅机会见面先聊聊,这事也不急。”当黑牡丹醒来伸手想拦住他,他人已经出门走远了。
晚上,李辉端坐在县金副主任家里。
李辉怀着满腹的心事,拿着父亲的信来找金副主任的。金副主任家里很朴实,一共三间房,厅又窄又小,跟个过道差不多。靠墙摆着两把藤椅,椅把都被手摸成褐色,看来有些年头了,有的藤条已经断了,中间用黄色的塑料绳拉住,捆绑得很仔细,看来女主人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李辉坐在藤椅上,在与金副主任的闲聊中,李辉得知金副主任的爱人出差去了,两个孩子在屋里做作业。坐在旁边的金副主任一改以往的黑虎脸,兴致勃勃地跟李辉聊天。他对李辉说:“小李子,我见你的时候比桌子高不了多少,一下子就长成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是呀,一晃下乡都三年多了,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李辉也感叹道。
“你们长大了,我们也老了,时不待人啊!”金副主任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黄金叶,把烟竖着在烟盒上磕了磕,又说,“其他房间都实行灯火管制,我的自由就在这过道里。”他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雾。
“金叔叔,你就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您年富力强,还掌管着全县的生杀大权呢。”李辉欠了欠身子,把脸对金副主任凑近了些,话音也压低了,尽量保持住小字辈对长辈的尊敬。
“什么生杀大权,我看是熟杀大权差不多,现在的案子有几个是外人干的,不都是自家人相互揭发,自相残杀,杀熟嘛。”金副主任笑着说。
“金叔叔,现在人心怎么都长在肚皮外了呢?”李辉不由问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为两字:活着。”金副主任皱着眉头思索着,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人生感悟,说完又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来把嘴里的烟向外吐了出去。
“是呀,人在世上混,谁不想活好一点。”李辉深有体会地说。
“为了自己活好一点,干点昧良心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人心不古呀。”金副主任也感叹着如今的世态炎凉。
“金叔叔,你说当今的人该怎么活呢?”李辉好奇地问。
“当今的人有不同活的方式,依我个人之见,无非以下几种活法。一种是赖活着,在世上瞎混,破罐子破摔,烂袄子乱扔,死猪不怕开水烫,遇事往地上一躺,你把我怎么着,谁对他都没脾气;一种是苦活着,像井底的蛤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望着圆圆的一片天,小日子过得挺滋润;还有一种是累活着,一天到晚想东想西,对什么都看不惯,对谁都瞧不起,成天牢骚满腹,怨天尤人,把人都给得罪光了,自己跟自己找罪受,活着累不累呀;还有一种是会活着,那就是跟紧形势,看清自己的奋斗方向,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准能出人头地,获得成功。”金副主任对李辉缓缓地说出了自己一套独到的人生见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烟又悠悠然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言之有理,听金叔叔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呀,依您之见,我该怎么个活法呢?”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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