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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婚姻 作者:曹克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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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机一样弥足珍贵吗?这世界上只要还有怀旧的人在,老旧的东西就还有市场。老歌、陈酿不都是历久弥新吗?
  郝欣茹正在大谈老旧论的时候,单云从门口款款而来,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丝质中式对襟盘扣上衣,下身是同样质地的咖啡色长裙,很古典、很东方化的打扮,郝欣茹见状,瞅了瞅身边的同伴,好象为她的一番论调找到了最有利的佐证,不无得意地说,唐装为什么流行,你该知道了吧?同伴也不甘示弱地说,这也有我们媒体的一份功劳呢。说话间,单云已经来到了桌前。
  “怎么是你?”还没等郝欣茹引见,单云和欣茹的同伴几乎同时惊呼了一声。
  “你们认识?”郝欣茹十分纳闷。
  “我们是高中同学。”两个人又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容不得你做坏事,到处都是熟悉的眼睛。”郝欣茹说完这话,觉得言语有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单云,单云显然也意识到了郝欣茹话里所指,不自然的表情悠忽而过,难以察觉。
  “孙福根,你不是在深圳吗,什么时候到的北京?”单云问欣茹的同伴。
  “孙福根?”郝欣茹险些喷饭,“你怎么会有这么老土的名字?”
  孙福根,现在的焦阳,脸一红,答非所问地说:
  “单云,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过得还好吧?”
  在单云的印象中,高中三年,孙福根,不,是焦阳,给她最难忘的印象就是酸,迎风流泪,见月伤心,加之他长得文文弱弱,纤纤细细,就成了男生们不屑的玩伴,女生们背后议论的焦点。
  后来,孙福根一鸣惊人,考上了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在他们那个小镇挺轰动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几天,单云见孙福根平日白晰的脸上,总是漾着一抹红晕,艳若桃李,煞是动人,班里一位叫鲁凤的落榜女生,向孙福根送上了橄榄枝,平时没什么朋友、孤独惯了的孙福根先是金榜提名,后又遭遇恋情,真是时来运转,难免有几分精神抖擞,踌躇满志,人也就平添了一丝阳刚之气,只是跟他新交的女友鲁凤走在一起,还是有几分滑稽,因为鲁凤是校篮球队的,长得人高马大,粗粗壮壮,被同学们戏称为阴阳颠倒。
  不知道他们这段恋情维持到了什么时候,抑或是两人一直相好到现在,单云也不便在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面就问这事。
  现在的焦阳,跟从前大有不同,人还是偏瘦,但不显得单薄,脸色也不象以前那般惨白,是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可能是为了显得成熟稳重些,在上唇留了一圈稀疏的小胡子,郝欣茹介绍说,焦阳现在是新闻界的大腕,是新兴媒体《都市报》的创始人之一,现任总编助理兼采访中心主任。单云说,她看过很多篇焦阳的大作,可根本没想到会是老同学的作品,是不是成名了,连老同学都不屑搭理了,单云不无开玩笑地说。
  “哪里,看你说的。”焦阳脸一红,依稀还能找到当年高中时的摸样。
  其实,焦阳到北京已经三年多了,之所以改名,也不和老同学联系,是怕同学们问起他和鲁凤的事情,他们到北京不久就离婚了,是鲁凤提出来的,他没有外遇,离婚三年依然孑然一身,说是被鲁凤给甩了也不为过。

  焦阳本来就不是一个自信心很强的人,虽然毕业之后工作成绩斐然,让他的信心有所增强,但依然时不时的自卑,比如在高大魁梧的男性和漂亮妩媚的女性面前,他都会显得手足无措。但是在跟鲁凤的婚姻中,他还是有自信的。
  学识可以弥补男人其他方面的不足。他上的是名牌大学,她只是高中毕业,他是报社的名记,她只是普通的中学体育老师,他虽然没有男子气,但毕竟还有书生气,算得上文质彬彬,而鲁凤呢,高大粗壮黝黑,表达女性柔美的词,没有一个适用于她。即便如此,焦阳并不嫌弃她,鲁凤是他的初恋,给了他正常的家庭生活,让他有做男人的感觉,也让他放松,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婚姻氛围中,他从容,没有危机感,能够更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看书读报做研究,业务水平突飞猛进,人也会在这种状态中自我感觉越来越良好,所以他一直认为,他和鲁凤的婚姻应该是牢不可破的。
  他渴望如醉如痴的浪漫爱情,可他有自知之明,觉得对他来说,那只能是心中的梦想。
  不把梦想当作理想去追求,让焦阳比别人多了一份安静和从容,也让他更有亲和力,领导和同事都喜欢他,他深厚的古文功底和干净漂亮的时评,都被同事们津津乐道,他还有个优点,就是特别爱干净,办公桌永远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他所在的办公室也跟着沾光,总是纤尘不染,窗明几净。
  在同事的眼中,焦阳是标准的好男人。但焦阳似乎忽略了这些优点,看到更多的是自己的弱点。
  所以,当他到北京的第二个月,鲁凤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自己过够了这种生活,不如结束这段错误的婚姻时,焦阳楞住了,半天回不过神儿来,他选择了沉默,甚至没有问鲁凤是什么原因,就同意了和鲁凤协议离婚,把许多疑问放在心底,自己消化,包括那种深深的挫败感。后来,还是鲁凤告诉了他,她说这些年,她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很累,直到她认识了魏林,一个摇滚歌手,才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觉。
  婚姻的错位,让两个人没能走到白头偕老那一天,他们庆幸的是没有孩子,也就没有太多的牵挂和顾虑,来北京后的焦阳基本上是在过着独身的生活。连鲁凤这样的女人,他都操控不了,别的女人他就更不敢碰,还是一个人好。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都市报》创刊在即,千头万绪,有做不完的事,他因此也没有感到特别的失落,只是觉得婚姻和女人实在太伤人了,他宁可就这样活在自我的世界中,寂寞是难免的,但总比受伤害要好。
  不抱有希望和追求,反倒让他洒脱起来,与人的相处也自然多了。《都市报》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有政府背景,又有现代的管理机制,只要有能力,在这里就不会被埋没,焦阳可以尽情地施展。他的付出也获得了相应的回报,独掌编采一面,是报社里最不可或缺的。不到三年的时间,他打拼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买了房子,报社给配了车,是名副其实的单身贵族。
  地位有了,找他办事的人也就多了,但他是有选择地接触。跟郝欣茹,是有中间人引见,见了几次面,觉得郝欣茹对圈里的事很明白,不会出什么乱子,也就乐得交往下去,总会有合作的契机。没有想到的是,竟因此邂逅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单云。
  三个人一直聊到下午三点多钟,焦阳说得赶紧回报社去了,今天是他值夜班,耽搁不得,只能以后再聚了,他问单云同学之中还有谁在北京,哪天一起找上聚一聚。单云说可以呀,老同学基本上跟她都有联系,她让焦阳定日子,焦阳说改天我打电话给你,说完和单云交换了名片后就匆匆地走了。
  整个纽约音乐厨房就剩下郝欣茹和单云两人,服务员把其余区域的灯都关了,只留下她们头上的一盏,晕晕地泛着迷朦的光,窗外被有色玻璃辉映成褐色,可能还断断续续地飘着雨,因为单云和郝欣茹在焦阳走后的一刹那都把眼光瞥向了窗外,街上的行人有的打着伞,有的没打。
  “你爸妈走了?”郝欣茹明知故问。
  “走了,上午的飞机。”单云懒懒地答,“应该到家了,还没给我打电话呢。”
  “他们知道了吗?”郝欣茹问。
  “哪敢让他们知道。”郝欣茹和单云彼此都心照不宣她们说的是什么事,从事发到现在,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期间只通了几次电话,不知道事情的进展怎样。
  单云的眼光是游离的,心里是空落的,在闲聊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意识不到,但一切入正题,马上让她陷入了一种情绪,用吸管搅着杯中的水,她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能够敞开心怀,与她最好的朋友欣茹来聊聊这件事,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除了没有孩子,完美无缺,让自己感到幸福别人羡慕的生活,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可能不仅仅是婚姻本身那么简单,是对她的生活态度处世方式的一种全方位的否定。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欣茹关心地问。
  “可能吧,这两天小腹又疼,可能老毛病又犯了。我本来说今天要找林楚去看看的,她不在。明天再说吧。”单云喝了口水来缓解情绪。

  “哎,林楚现在是不是还一个人?”郝欣茹突然两眼放光。
  “是,还一个人漂呢,怎么了?”单云本以为欣茹接下来会跟她谈到伍德,谈到那件事。
  “你看她跟焦阳怎么样?”欣茹好象根本忘记了那件事,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设计中。
  “算了吧,你别又在那儿乱点鸳鴦谱。焦阳还没成家?”
  “离了,老婆红杏出墙。就你们高中的一个同学,说原来是校篮球队的,来北京后,不知怎么跟一摇滚歌手搞上了,两个人成立了一个组合,据说还挺火的。”
  “是吗,鲁凤还有这一手?当年可是她对焦阳穷追不舍。”单云感到有些惊诧,这年头婚变的事太多了,都快临到自己的头上了,所以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可思议的样子,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先别说鲁凤,你觉着焦阳和林楚到底合适不合适?”郝欣茹显得急不可待。
  “你是不是干这事上瘾啊?”单云喝了口茶,有些不解地看着欣茹。
  “回头咱们找个机会,让他们见见。我觉得这事有戏。林楚跟咱们年龄差不多吧?”欣茹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设计中。
  “小我两岁。”
  “那正合适。焦阳小我两岁,跟你同岁,年龄相当。一个搞文,一个学医,相互有神秘感。”在郝欣茹的世界里,似乎一切都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都是非此即彼那么纯粹,不存在中间状态。
  “你和伍德怎么办?离还是不离?”郝欣茹突然话锋一转,令单云猝不及防。
  “哪有离不离那么简单?到现在,那边姓氏名谁,我还都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也不清楚。”单云有些无奈。
  “那边的事情你先不用弄清楚,你先搞明白自己的态度。就是伍德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能不能接受他?你跟他在一起和离开他,哪个会更痛苦?反正要是我,打死我也不和他过了。”欣茹说完这话突然有些后悔,她想起了妈妈曾跟她说过的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也许伍德另有苦衷。”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是觉得如果他跟对方是一时冲动酿成这样的后果,我能原谅他,也愿意为他承担一切。可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我现在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单云看上去十分的苦恼,“那个女的,比我漂亮多了。”单云望向窗外,失落的心情难以言表,单从外表上看,她觉得伍德和另外的女人无疑更般配,自己则相形见绌。
  “光漂亮顶啥用?漂亮女人多了去了。”郝欣茹一副不屑的口气,因为她自己长相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对漂亮女人本能的嫉妒,反正她一向认为漂亮女人大多依赖天然资源,惰性十足,骄傲于自己的貌美而忽视了内涵的培养,因此她对以貌取人的男人也多了分不屑,但她一直认为伍德是个例外,从他选择单云这一点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你觉得伍德嫌你不够漂亮?”郝欣茹单刀直入地问:“他不会那么没有品位、以貌取人吧?”
  “那倒不一定是这样,可能人家不仅仅是漂亮呢。”单云再一次联想到自己的没孩子,“我总觉得,伍德不是一个乱来的人,一时冲动不太可能。”以她对伍德的了解,她觉得这件事绝不是一个现代版的陈世美的故事那么简单,但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她完全想象不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那么,你现在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
  “不这样,又能怎样呢?他说我爸妈走后,向我说明一切。”
  “我觉得,你还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想好是选择离婚还是不离。选择离婚,你就要为重新开始做好打算,同时也看看伍德能帮上你什么,我想他是会安置好你的。如果不离,你也要准备一下,怎么安置对方。”
  “如果离了婚,我真的没法重新开始。要是不离,成天看着伍德为另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痛苦不堪,我也无法承受。”
  “你该不会想就这么得过且过吧?让他继续过这种一夫二妻的生活?”
  单云凄然一笑,她想,如果伍德愿意这样,她好象也能够不反对。因为她不希望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婚姻,就此破裂,自己再重新开始。


十一

  他这样做不是在乞求原谅,也不是在寻求解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的确是要和双方都有个交代,这是他所必须面对的,至于如何解决,他还不知道,看看菲菲和单云的态度,听天由命吧。
  伍德跟单云分手后没有去单位,而是直奔了赛特,他每次谎称出国回来,都要先到这里点个卯,根据所去国度的不同,备好相应的礼物。给单云,他通常买化妆品和内衣,因为欧美版的时装不太适合小个子的单云,给胡菲菲,大部分是意大利名牌时装,胡菲菲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有款有型。
  他在二层逛了一圈,看中了一条爱玛长裤和一件姬丝蒂娜上衣,贵是贵了点儿,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他喜欢菲菲试穿他买的新衣在镜前左照右照时的样子。胡菲菲很欣赏伍德的眼光,每次买回来的衣服都令她欣喜不已。伍德又到地下超市给雨梦选了糖果和巧克力,他不敢轻易给雨梦买服装,因为他知道童装进口的少,怕一不小心穿了帮。
  伍德将买好的东西,凡是能看到有中国印迹的地方,都做了处理,放进了后背箱的皮箱里,然后他回家,把车放下,拎上皮箱,开上单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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