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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蜘蛛巢的小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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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恩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反问道:“没打你?”
光头说:“我,他们每天审讯我,用牛筋鞭子打我。”
他说话时很自豪,好像这对他是一种荣誉似的。
“如果你要我的汤,拿去吧。”他对皮恩说,“我不能吃,因为喉 咙积血。”
他向地上吐了一口红痰。皮恩很感兴趣地看着他:对能吐血 的人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佩,特别喜欢看肺结核患者是怎么弄 的。
“怎么,你患肺结核了。”他对光头说。
“可能是他们使我变成肺结核患者。”光头庄重地说。皮恩敬 佩光头,他们可能会成为真正的朋友。他把汤给了皮恩,皮恩很高 兴,因为太饿了。
“如果这样下去,”光头说,“他们把我一生都毁了。”
皮恩说:“你为什么不报名加入黑色旅。”
光头站起来,用肿胀的眼睛看着他:“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你是谁?”皮恩说。
“你从来没听说过红狼吗?”
红狼!谁没听说过呢?法西斯分子遭到袭击,司令部大楼里发生爆炸,每次奸细失踪,人们都会偷偷说出一个名字:红狼。皮恩还知道红狼十六岁,原先在“托德特”工厂当机械工。这是那些为了免除兵役在“托德特”工厂工作的青年人告诉他的。因为他总是戴着俄式帽子,总是谈论列宁。有人给他起个绰号“格伯乌”。他酷爱甘油炸药和定时炸弹,他在“托德特”工厂工作好像就是为了学习制造地雷。有一天,铁路桥被炸,以后在“托德特”工厂再也见不着“格伯乌”了。他上山了,夜里下山进城,俄式帽子上有一颗白红绿三色星,随身带着一把大手枪,留着长发,人称红狼。
现在,红狼就在他面前,还戴着俄式帽,但三色星没了,大脑袋剃得光光的,眼圈被打得发青,吐血。
“是吗,真是你吗?”皮恩说。
“是我。”红狼说。
“什么时候抓到你的?”
“星期四,在波尔高桥:当时我带着枪,帽子上有星。”
“他们要把你怎么样?”
“可能枪毙我。”还是很庄重地说。
“什么时候?”
“可能是明天。”
“你?”
红狼又往地上吐血,问:“你是谁?”皮恩说了自己的名字。他曾渴望见到红狼,渴望看见他夜里突然出现在老城的小巷里,但同时他也感到害怕,因为姐姐和德国兵在一起。
“你为什么在这里?”红狼问,语气和审讯时法西斯分子的一样。
现在该轮到皮恩摆架子了:“我偷了德国人的一把手枪。”
红狼做了一个善意、严肃的鬼脸。问:“你参加组织了?”
皮恩说:“没有。”
“你没组织?你不是‘加波’?”
皮恩很高兴又听到“加波”那个词。
“是,是,‘加波’!”
“和谁在一起?”
皮思想了想,说:“和‘委员会’。”
“谁?”
“‘委员会’,你不认识他?”皮思想显得优越,可是不成功,“一个很瘦的人,穿着浅色雨衣。”
“你在编故事。委员会由很多人组成,谁也不知道是谁。他们准备起义,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谁也不知道是谁,那你也不知道了。”
皮恩不愿意和这样年龄的青年人说话。因为他们总想高人一等,不信任他,把他当小孩子对待。
“我知道,”红狼说,“我是‘西姆’的一员。”
又一个神秘的字眼:西姆!加波!谁知道还有多少新字眼:皮恩想都知道。
“我也什么都知道,知道你还叫‘格伯乌’。”
“不对,”红狼说,“不要这样叫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搞社会革命,只是争取民族解放。当人民解放了意大利,我们就迫使资产阶级承担责任。”
“什么?”皮恩说。
他不懂的事情,想说些懂行的话题。
“不知道。”
“是‘长街的黑女人’。”
“谁?”
“什么谁?是我姐姐。大家都认识她。长街的黑女人。,,
难以想像,像红狼这样的青年会没听说过他姐姐。在老城,甚 至六岁小男孩就开始议论她,向小女孩讲她和男人上床时干什么。
“说吧,不知道谁是我姐姐。这真有意思……,’
皮恩真想叫其他犯人过来,说些轻浮话。
“现在,女人我看都不看,”红狼说,“起义成功后,有的是时 间……”
“如果明天你被枪毙了呢?”皮恩说。
“这要看谁先动手,是他们枪毙我,还是我枪毙他们。,’
“什么意思?”
红狼想了一下,弯腰对着皮恩的耳朵说:“我有个计划,如果成 功,今晚就越狱,到那时,法西斯杂种们对我的折磨,我要让他们一 个一个地付出代价。”
“越狱,往哪里跑?”
“到支队去,去比翁多那里,我们在准备一次行动,以后他们会发现的。”
“带我去吗?”
“不。”
“你真好,狼,带我去吧!”
“我叫红狼,”他纠正道,“当政治委员告诉我说‘格伯乌’情况不妙时,我就问他我该叫什么名字。他说:叫狼吧。我说我想要个带红字的名字,因为狼是法西斯动物,他说那就叫红狼吧。,’
“红狼,”皮恩说,“听着,红狼,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这就是原因。”
一开始,因为偷手枪的事,好像和红狼能成为严肃的朋友。可是到头来,还是把他当孩子看待。这使他不悦。和其他同龄的孩子在一起,皮恩至少靠谈论女人可以高人一头,可是和红狼在一起,这个话题就行不通了。不管怎样,和红狼一起参加组织,炸桥,进城袭击巡逻队,还是很美的。可能比参加黑色旅还美。只有黑色旅有头颅徽记,那比三色星有用多了。
平台上许多人正在吃饭,周围有高耸的烟囱,塔楼上的哨兵荷枪实弹。我却在那里和一个明天将被枪毙的人交谈。似乎这不可能是真的。周围全是南美杉树的黑影。真像一个迷人的场面。皮恩几乎忘掉了挨的打,也不能肯定这不是一个梦。
现在,监狱看守让他们排队回牢房。
“你的牢房在哪里?”红狼问皮恩。
“我也不知道要把我带到哪里。我还没去过呢。”皮恩说。
“我想知道你在哪里。”红狼说。
“为什么?”皮恩说。
“你以后会知道。”
皮恩很生气那些人老说:你以后会知道。
突然,在行进的犯人队伍中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非常熟悉的脸。
“红狼,告诉我,你认识前面那个人吗?干瘦干瘦的,走路那个样子?”
“是个普通犯人,算了吧!不能依靠普通犯人。”
“为什么?我认识他。”
“他们是没有阶级觉悟的无产阶级。”红狼说。
四
“彼埃特罗马格罗!”
“皮恩!”
一个看守送他到牢房,一开门,皮恩惊叫一声。他在平台上看得没错,走路吃力的那个犯人正是彼埃特罗马格罗。
“你认识他?”看守问。
“不认识他才怪呢!他是我的老板。”皮恩说。
“这下好了,你们整个公司都搬到这里来了。”看守说完,关上门走了。彼埃特罗马格罗关进来才几个月,但皮恩见到他,好像已过去许多年。他皮包骨头,皮肤焦黄,脖子干瘦,胡子也好长时间没刮了,坐在牢房角落的一层草上,双臂像枯枝一样耷拉在两侧。他看见皮恩,抬起双臂。在皮恩和他的老板之间,惟一的关系就是吵闹打架。可现在皮恩看到他这个样子,既高兴又感动。
彼埃特罗马格罗讲话与以往不同:“皮恩,你也来了!”说话时声音沙哑,伤心,没有骂人话。看得出来他也高兴见到皮恩。他拉住皮恩的手腕,但不是像以前那样为了揍他;他用无神的黄眼睛看着他,说:“我病了,皮恩,病得很重。这些狗杂种不愿意送我去医务所。在这里真是让人什么也搞不懂:现在这里只有政治犯,总有天,也会把我当成政治犯枪毙我。”
“他们打我了。”皮恩说道,并指给他看伤痕。
“那么说你也是政治犯。”彼埃特罗马格罗说。
“是的,政治犯。”皮恩说。
彼埃特罗马格罗想了想,说:“是的,肯定是政治犯。我早就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因为你早就讲过监狱。因为一个人进过一次监狱,就再也离不开了。放他出去多少次,他还进来多少次。当然了,如果你是政治犯就另当别论了。你看,假如我以前知道,从小我也干政治了。因为犯普通罪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偷得少的进监狱,偷得多的有楼房、别墅。犯政治罪和犯普通罪一样都要进监狱。干什么事都要进监狱。只希望:有那么一天,出现一个美好的世界,不再有监狱了。这是一位政治犯向我这么保证的:很多年前,他和我一起坐牢,留着黑胡子,后来死在牢里。我认识普通人,认识管粮的,收税的,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就是不认识像政治犯这样的好人。”
皮恩不太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但他可怜彼埃特罗马格罗,好心地看他脖子上一起一伏的颈动脉。
“你看,我的病使我不能小便,我需要治疗。可在这里坐在地上,在我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黄色的尿。我不能喝酒,可我真想醉上一个星期。皮恩,刑法是错误的,里面写的都是一个人在生活中不能做的事情:偷盗、杀人、窝藏赃物、挪用公款等,而没有写一个人处在一定条件中,如果不做这一切,可以做什么事情。皮恩,你在听吗?”
皮恩看他没刮胡子的黄脸像狗脸一样,感到他的喘息也吹到自己脸上。
“皮恩,我快死了。你应该向我发誓,照我说的发誓,我发誓:为不再有监狱,为重写刑法典而战斗一生。你说:我发誓。”
“我发誓。”皮恩说。
“记住了吗,皮恩?”
“记住了,彼埃特罗马格罗!”
“现在帮我逮虱子,我身上都爬满了。会捻死虱子吗?”
“会。”皮恩说。彼埃特罗马格罗看了看衬衣里面,然后给皮恩一个衣边。
“注意看衣缝里。”他说。为彼埃特罗马格罗逮虱子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但他令人怜悯。他血管里充满黄尿,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店铺,店铺怎么样?”彼埃特罗马格罗问。不管是老板还是伙计都不大喜欢那工作,但现在他们开始谈论那落后的工作。皮革和细绳的价格,谁将为邻居修鞋。现在两人都在监狱里坐在牢房角落里的草堆上,逮着虱子,谈论水罐以及鞋和换鞋底,而不痛斥自己的工作。这在他们生活中是从来没有的。
“你说,彼埃特罗马格罗,”皮恩说,“我们为什么不在监狱里开一个修鞋铺,为囚犯修鞋?”
彼埃特罗马格罗从未想过此事。以前他愿意坐牢,因为可以什么活不干白吃饭。现在他愿意工作,因为假如能工作,就不觉得有病了。
“可以试着问问。你同意吗?”
是的,皮恩会同意的。这样的工作可能是件新鲜事,是他们发现的,像游戏一样好玩。待在监狱里也不觉得烦恼了。和彼埃特罗马格罗待在一起也不再挨打了,还可以给囚犯和看守唱歌。
一个看守打开门,红狼站在外面,指着皮恩,说:“是的,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看守把皮恩叫出来,关上牢门,里面只剩下彼埃特罗马格罗,皮恩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过来,”红狼说,“帮我把那个垃圾桶搬下来。”
在走廊里不远处,有一个装满垃圾的铁桶。皮思想:让红狼这样遭殴打的人干重活,帮他的人也是个孩子,这太残酷了!铁桶很高,高到红狼的胸部,也很重,很难搬动它。他们在那里搬的时候,红狼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好好干,机会来了,”然后稍微大点声:“我让人到各个牢房找你,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真是件奇妙的事。皮恩想都不敢想。皮恩很快喜欢上这里的环境。监狱也有吸引人的地方。他好像愿意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万一能和红狼一起逃跑更好,可现在是刚来呀。
“我自己能干,”红狼对帮他把铁桶扛上肩的看守们说,“我只需要这个孩子跟在后面别让桶翻了。”
他们就这么开始了:红狼被压弯了腰。皮恩举着手臂托着桶底使桶稳当。
“你知道下楼的路吗?”看守们在后面对他喊,“小心!别在楼梯上摔倒!”
拐过第一个楼梯角,红狼让皮恩帮他把桶放在一个窗台上:累了吗?不累!红狼有话要对皮恩说:“注意,现在你到下面的平台去,和哨兵说话,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别让他的眼睛离开你。你个子矮,他要和你说话得低着头,但不要太靠近他,行吗?”
“你干什么?”
“我给他扣上钢盔。你看吧,扣上墨索里尼钢盔,明白你该干的事吗?”
“明白,”皮恩说,实际他还是什么也不明白,“然后呢?”
“以后告诉你。等等,张开手!”
红狼拿出一块湿肥皂,抹了抹皮恩的手掌,然后抹双腿。从里向外,尤其是膝盖。
“干什么?”皮恩问。
“你会看到的,”红狼说,“我研究好了行动的细节。”
红狼属于靠惊险彩色画册接受教育的那一代人,只是他学得认真,生活没有欺骗他。皮恩又帮他把桶扛上肩,他们走到平台门口时,皮恩走在前面要和哨兵搭腔。
哨兵靠在栏杆上伤心地看着树。皮恩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上去。感到又回到自己家乡,又有了在小街上的机灵劲。
“喂!”他说。
“喂!”哨兵说。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一个表情忧伤的南方人,脸上有被剃刀刮
破的地方。
“无赖,看那边是谁!”皮恩喊道,“我早就说过:在无赖去的地
方总能见到你。”
悲伤的南方人使劲睁开半闭的眼皮看着他:“谁?你是谁?”
“狗小子,你敢说你不认识我姐姐?”
哨兵否认:“我谁也不认识。你是囚犯?我不能和囚犯说话。”
红狼还没到!
“别说了,”皮恩说,“你敢说到这里值勤以来,从来没和一个有
鬈发的褐发女郎……”
哨兵慌了:“是的,我去过。这事和……?”
“在一条小街上,转身向右拐,教堂后面一个广场上,扛着梯
子?”
哨兵直瞪眼睛:“什么乱七八糟的。”
皮思想:你这就要看到在她那里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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