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Things Fall Apart) (英文版)作者:奇奴阿·阿切比-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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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奴阿·阿切比（Chinua　Achebe），尼日利亚小说家、诗人，毁誉不一的文学批评家，刚在上个月被授予布克国际奖（Man　Booker　International　Prize）。作为命运多舛的比拉夫政府外交官，他的主要兴趣范畴包括非洲政治、西方记叙中的非洲和非洲人、前殖民地时代的非洲文化与文明，以及殖民给非洲社会带来的影响。
　　1930年，奇奴阿·阿切比出生在具有深厚非洲乡土文学传统的尼日利亚，一个拥有丰富民俗想象和仪式文明的国家。父母皈依新教，他也因此自幼接受了教会英语教育。1953年，阿切比毕业于伊巴丹（Ibadan）大学，专业包括英语、历史及神学。在他加入伊巴丹前后，学校里还出过很多著名的作者和诗人，包括著名的诺贝尔得主握雷·索因卡（Wole　Soyinka）、约翰·佩柏·克拉克（John　Pepper　Clark），　还有克里斯托弗·奥基博（Christopher　Okigbo）。
　　早在担任英国广播公司（BBC）非洲特派记者期间，阿切比就开始计划并创作他的“尼日利亚四部曲”。在三年内战中，阿切比支持比亚法拉独立运动，这导致他至今仍被敌对部落视为攻击对象。一九八二年开始阿切比流亡美国，并以非洲文学为题讲学于欧美各个大学。虽然成名于早年，但他的晚期作品《希望与困境》（Hopes　and　Impediments：　Selected　Essays；1990）、《家园和流放》（Home　and　Exile；　2000）更受到重视，被视为后殖民理论的经典之作。“尼日利亚四部曲”是以黑白文化冲突、本土族群内裂和自然宗教与一神论基督教的对立为主题的系列小说，既充满围炉听古的温热感，也具有激发民族斗志的内在张力。《崩溃》（Things　Fall　Apart）中的奥孔克沃，一个没落部落中的悲剧英雄的原型，实际上是阿切比这个文化斗士的自我写照。尽管他强调外来英语在民族叙事上的重要性，但对基督教民主总是保持一种抗拒疏离的姿态，他信奉一种称为“祈”（chi）的私神，意指爱与力的结合的传统智慧，认为一种以部落协商为基础的民主政体才是最适合非洲人的生活体制。然而吊诡的是，“祈”是一种最易衍生为“强人政治”的思想元素，这或许意味着阿切比始终苦思于将“祈”转化为一种现代化的“部落社会主义”。
　　阿切比的《后殖民主义批评》（Postcolonial　Criticism）发表于70年代，是后殖民主义批评史上一篇极有历史文献价值的论著。在这篇文章中，他揭露西方批评家用所谓文学普遍性的观点来包裹自己文学的民族性，排斥其他民族的文学，实质上是一种殖民主义的批评。在《非洲作家和英语语言》（TheAfricanWriterandtheEnglishLanguage）6；以及《一个关于非洲的形象康拉德的〈黑暗的心〉中的种族主义》（An　Image　of　African：　Racismin　Conrad's　Heart　of　Darkness）文章中，阿切比谴责约瑟夫·康拉德是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并宣称康拉德的著名小说《黑暗的心》是对非洲人的丑化，把非洲描写成漠视人性的人间屠场，并籍此对西方社会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进行了尖锐批评。除了对诸如“小说是西方特有的文类，非洲小说不存在”之类的荒谬论调作出回应外，阿切比还从更高的层面审视了后殖民主义批评：“让每个人发挥他们的才能，为世界文化的盛大节日奉献礼物。只有这样，人类才会拥有更加丰富、更加多样的文化精品”。
　　坚持述说自己的民族故事，塑造非洲文化灵魂的悲剧人物，以混成式非洲英语书写非洲经验，是阿切比的创作理念。展现非洲的真实性，用西方人理解的语言来再现毋需恐惧的非洲，以民族寓言来沟通文化理解的落差，则是他多年锲而不舍的文学追求。他曾就母语写作之正当性的问题，与尼·瓦·西昂戈（Ngugi　Wa　Thiong'o）展开过一场引人注目的论战，虽然最终屈居下风，但仍坚持非洲文学绝不能窄化为黑人非洲的文学，而是应该包括使用所有通行语言来写有关非洲事物的作品。这场最终没有结论且共识大于分歧的争论，说明了殖民与解殖这一文化圣战的复杂性与艰难性，同时也证明了边缘文学已跃居英语文学的议题中心。
　　将个人作品与民族命运联系起來，通过文学作为民族启蒙的精神载体，帮助族人摆脱殖民统治意识，是阿切比在当今文学史上的独特成就。大陆已出版过他的小说《崩溃》，讲述一个部落英雄步步走向屈辱的死亡过程。主人公奥孔克沃的父亲是个善良而软弱的游手好闲者，一生穷困潦倒债台高筑，在村子里遭人耻笑。奥孔克沃通过辛勤劳作和摔跤，赢得了族人的尊重，也洗刷了父亲的耻辱。他在部落法庭上扮演着仲裁者的角色，面对着部落的衰退，力图保证自己的尊严。然而，在奥孔克沃表现出对“神”和规则的敬畏的同时，他也触犯了“神”和规则，这成为他的命运的转折点。因为不慎误杀同族中人，他被流放异乡七年，回来之后，发现的生活环境和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传统文化模式不再适合，古老的法则不再适用。在这样的背景下，奥孔克沃没有对自己过去的社会经验进行反思，对自己的社会认知进行一次重组，寻找应付新世的新策略，而是与选择与新世界作堂·吉诃德式的战斗。最终的结局是，为了维护“神”和自己的骄傲、拒绝白人的进入，奥孔克沃屈辱地将自己吊死在棕榈树上。
　　这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宿命的力量，驱动奥孔克沃行为的情感核心与其说是对部落价值观的忠诚，毋宁说是出于对重蹈父亲覆辙的恐惧。在荒凉贫瘠的非洲大陆上，懒散与软弱意味着抗拒劳作，是与原始生存法则相抗的极大罪恶。由此可见，虽然悲剧肇始于内因，肇始于人的暴怒、内心的恐惧与骄傲，只是由不可抗的外力补上最后一击，才使得命运分崩离析，但构成命运的力量恰恰是种种历史的积存，种种历史的、社会的与政治的逻辑。
　　阿切比的文笔圆熟光洁，更令人叹服的是他出神入化的叙事结构和脉络，将小说构造成了一座精美的神殿。然而在神殿之中，我们遭遇到的却是被神的光辉细心遮蔽的耻辱，以及非洲民族在面对西方现代文明时接踵而至的苦难。
　　THINGS　FALL　APART
　　By　Chinua　Achebe
　　Turning　and　turning　in　the　widening　gyre　The　falcon　cannot　hear　the　falconer；　Things　Fall　Apart　；　the　center　cannot　hold；　Mere　anarchy　is　loosed　upon　the　world。
　　—W。　B。　Yeats；　〃The　Second　ing〃
　　CHAPTER　ONE
　　Okonkwo　was　well　known　throughout　the　nine　villages　and　even　beyond。　His　fame　rested　on　solid　personal　achievements。　As　a　young　man　of　eighteen　he　had　brought　honor　to　his　village　by　throwing　Amalinze　the　Cat。　Amalinze　was　the　great　wrestler　who　for　seven　years　was　unbeaten；　from　Umuofia　to　Mbaino。　He　was　called　the　Cat　because　his　back　would　never　touch　the　earth。　It　was　this　man　that　Okonkwo　threw　in　a　fight　which　the　old　men　agreed　was　one　of　the　fiercest　since　the　founder　of　their　town　engaged　a　spirit　of　the　wild　for　seven　days　and　seven　nights。
　　The　drums　beat　and　the　flutes　sang　and　the　spectators　held　their　breath。　Amalinze　was　a　wily　craftsman；　but　Okonkwo　was　as　slippery　as　a　fish　in　water。　Every　nerve　and　every　muscle　stood　out　on　their　arms；　on　their　backs　and　their　thighs；　and　one　almost　heard　them　stretching　to　breaking　point。　In　the　end　Okonkwo　threw　the　Cat。
　　That　was　many　years　ago；　twenty　years　or　more；　and　during　this　time　Okonkwo's　fame　had　grown　like　a　bush…fire　in　the　harmattan。　He　was　tall　and　huge；　and　his　bushy　eyebrows　and　wide　nose　gave　him　a　very　severe　look。　He　breathed　heavily；　and　it　was　said　that；　when　he　slept；　his　wives　and　children　in　their　houses　could　hear　him　breathe。　When　he　walked；　his　heels　hardly　touched　the　ground　and　he　seemed　to　walk　on　springs；　as　if　he　was　going　to　pounce　on　somebody。　And　he　did　pounce　on　people　quite　often。　He　had　a　slight　stammer　and　whenever　he　was　angry　and　could　not　get　his　words　out　quickly　enough；　he　would　use　his　fists。　He　had　no　patience　with　unsuccessful　men。　He　had　had　no　patience　with　his　father。
　　Unoka；　for　that　was　his　father's　name；　had　died　ten　years　ago。　In　his　day　he　was　lazy　and　improvident　and　was　quite　incapable　of　thinking　about　tomorrow。　If　any　money　came　his　way；　and　it　seldom　did；　he　immediately　bought　gourds　of　palm…wine；　called　round　his　neighbors　and　made　merry。　He　always　said　that　whenever　he　saw　a　dead　man's　mouth　he　saw　the　folly　of　not　eating　what　one　had　in　one's　lifetime。　Unoka　was；　of　course；　a　debtor；　and　he　owed　every　neighbor　some　money；　from　a　few　cowries　to　quite　substantial　amounts。
　　He　was　tall　but　very　thin　and　had　a　slight　stoop。　He　wore　a　haggard　and　mournful　look　except　when　he　was　drinking　or　playing　on　his　flute。　He　was　very　good　on　his　flute；　and　his　happiest　moments　were　the　two　or　three　moons　after　the　harvest　when　the　village　musicians　brought　down　their　instruments；　hung　above　the　fireplace。　Unoka　would　play　with　them；　his　face　beaming　with　blessedness　and　peace。　Sometimes　another　village　would　ask　Unoka's　band　and　their　dancing　egwugwu　to　e　and　stay　with　them　and　teach　them　their　tunes。　They　would　go　to　such　hosts　for　as　long　as　three　or　four　markets；　making　music　and　feasting。　Unoka　loved　the　good　hire　and　the　good　fellowship；　and　he　loved　this　season　of　the　year；　when　the　rains　had　stopped　and　the　sun　rose　every　morning　with　dazzling　beauty。　And　it　was　not　too　hot　either；　because　the　cold　and　dry　harmattan　wind　was　blowing　down　Irom　the　north。　Some　years　the　harmattan　was　very　severe　and　a　dense　haze　hung　on　the　atmosphere。　Old　men　and　children　would　then　sit　round　log　fires；　warming　their　bodies。　Unoka　loved　it　all；　and　he　loved　the　first　kites　that　returned　with　the　dry　season；　and　the　children　who　sang　songs　of　wele　to　them。　He　would　remember　his　own　childhood；　how　he　had　often　wandered　around　looking　for　a　kite　sailing　leisurely　against　the　blue　sky。　As　soon　as　he　found　one　he　would　sing　with　his　whole　being；　weling　it　back　from　its　long；　long　journey；　and　asking　it　if　it　had　brought　home　any　lengths　of　cloth。
　　That　was　years　ago；　when　he　was　young。　Unoka；　the　grown…up；　was　a　failure。　He　was　poor　and　his　wife　and　children　had　barely　enough　to　eat。　People　laughed　at　him　because　he　was　a　loafer；　and　they　swore　never　to　lend　him　any　more　money　because　he　never　paid　back。　But　Unoka　was　such　a　man　that　he　always　succeeded　in　borrowing　more；　and　piling　up　his　debts。
　　One　day　a　neighbor　called　Okoye　came　in　to　see　him。　He　was　reclining　on　a　mud　bed　in　his　hut　playing　on　the　flute。　He　immediately　rose　and　shook　hands　with　Okoye；　who　then　unrolled　the　goatskin　which　he　carried　under　his　arm；　and　sat　down。　Unoka　went　into　an　inner　room　and　soon　returned　with　a　small　wooden　disc　containing　a　kola　nut；　some　alligator　pepper　and　a　lump　of　white　chalk。
　　〃I　have　kola；〃　he　announced　when　he　sat　down；　and　passed　the　disc　over　to　his　guest。
　　〃Thank　you。　He　who　brings　kola　brings　life。　But　I　think　you　ought　to　break　it；〃　replied　Okoye；　passing　back　the　disc。
　　〃No；　it　is　for　you；　I　think；〃　and　they　argued　like　this　for　a　few　moments　before　Unoka　accepted　the　honor　of　breaking　the　kola。　Okoye；　meanwhile；　took　the　lump　of　chalk；　drew　some　lines　on　the　floor；　and　then　painted　his　big　toe。
　　As　he　broke　the　kola；　Unoka　prayed　to　their　ancestors　for　life　and　health；　and　for　protection　against　their　enemies。　When　they　had　eaten　they　talked　about　many　things：　about　the　heavy　rains　which　were　drowning　the　yams；　about　the　next　ancestral　feast　and　about　the　impending　war　with　the　village　of　Mbaino。　Unoka　was　never　happy　when　it　came　to　wars。　He　was　in　fact　a　coward　and　could　not　bear　the　sight　of　blood。　And　so　he　changed　the　subject　and　talked　about　music；　and　his　face　beamed。　He　could　hear　in　his　mind's　ear　the　blood…stirring　and　intricate　rhythms　of　the　ekwe　and　the　udu　and　the　ogene；　and　he　could　h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