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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本水浒传 后50回作者:施耐庵-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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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病尉迟孙立做一队。再调小李广花荣、摩云金翅欧鹏做一队。中军主将豹子头林沖引领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做一队,共计五队,每队将引一千人马,随军参赞、机密军务入云龙公孙胜,执掌中军大旗险道神郁保四。点拨停当,五队人马陆续下山,取路向郓州进发。
  只说郓州城里的苗衙内当日见拿得李慰全家男女,好不欢喜,就悄悄地往牢中取出羞花。衙内一看,果然秀丽无双,便欲逼她成事,羞花一头撞去,抵死不肯,衙内没法,只得暂时禁闭一室,教几个丫头仆妇廝守,待过几天却再理会。不想三天以后,羞花依旧呼天碰地,哭着吵着,茶也不喝,饭也不吃,只要寻死。衙内食在口边,不能就吃,好生着恼,便去同马姓、苟昌说话。苟昌道:「衙内休慌,须得缓缓儿算计,过分逼迫,事反不谐。这女娘只这一点年纪,花样容貌,水样性情,她见衙内恁般风流,不到得倔强到底,衙内只好耐性儿再等。」不料那日房中防备稍疏,被羞花觅得一把利剪,猛力刺向咽喉,待丫头们惊觉抢救,早已鲜血直冒,僵倒地上死了,衙内恨极,只把看守的重打一顿出气。心上却老大的没兴儿,又去告诉苟昌、马姓白费如许手脚,硬生生弄了到手,落得如此收科。二人此时也没得说,只把好言安慰,引他三瓦两舍去消愁。这苟昌自结交上苗衙内,搬来郓州城里住,倚仗衙内势力,无所不为,无恶不作,只是把人欺凌,谁敢同他放对。那日又伴了衙内,从一个院子里出来,踅上街坊,只见对面一个鲜眼睛的黑瘦汉子,歪斜着脚步,当路撞将过来。苟昌肩尖上吃着一撞,好不恼怒,一把扯住,喝道:「兀你这廝,敢是瞎眼的,俺们衙内走遍城里城外,一天走到晚,没曾有个人同他争路,你敢来?」那汉子一听这话,喏喏连声谢罪,苟昌不好发作,便放了手,汉子便退向人家簷下立定,把两只眼睛张望人。他们哪里认识这个汉子,乃是梁山泊的鼓上蚤时迁。踅过去不到百步,顺风吹来一阵酒气,只见有两个大汉,在街心里踉踉跄跄地,对面乱闯将来。衙内闻到这股气味,抬眼一瞧,便说:「这两个醉汉想是活得不耐,要来讨死,快些与我叱开去。」苟昌便摆出威势,高叫道:「前面的大汉快滚开去,不要拦路讨打。」那两个醉汉如同不曾听得,一踉一跄,只顾乱闯过来。苟昌无名火冒,就抢上去大声吆喝:「俺们衙内来了,还不让路。」只听那两人说道:「值得鸟做声,你们衙内走路,干人家鸟事!」苟昌越怒,喝道:「你们没吃豹子心肝,敢来这里讨野火么?」一个说道:「野火待烧俺的鸟!」衙内一听,喝教:「快与我拖倒了,打这两个囚徒!」跟随的也齐声呼打。闲人见惹出事来,不敢上前,都远远地立着,胆小的竟走开去。当时苟昌首先抢上,他不晓得这是梁山泊好汉邹渊、邹润,只管扬起拳头打去,吃邹渊刁住手腕,就势只一拽,扑倒地上。那几个随从的叫声:「反了!」揎拳捋臂,一拥上前,邹润使起拳脚,纷纷跌倒,都跌得鼻青嘴肿。苟昌吃了一跌,快快爬得起身时,口里叫骂,又吃一脚踢倒,再爬不起。邹渊怒发,索性跨在他的身上,提起擂槌儿大小般拳头,一上一落只是打。苟昌哪里禁得,只见他双睛渐渐泛白,口鼻中没了气息,吃打死了。闲人见苟昌直僵僵挺在地上,只不动弹,便喊:「打死人哩!」有些恐怕连累自身,赶紧哄走。邹渊放手起身,再寻那个衙内却已不见。邹润道:「俺正要抓那廝来打,吃他在人丛中溜走,连那班混帐东西都逃了。」邹渊见事情闹大,便高声叫道:「街坊邻舍,过往人等,休要惊唬,好汉打死人命,须不连累人,俺们当自投官府去。」二人说罢待走,只见二三十个公人,各持铁尺短棍,如飞赶到。只听得有人叫道:「前面两个大汉便是凶手。休教走了。」众人一拥而上,就将邹渊、邹润一索捆翻,横拖倒曳,拿了就走,径来州衙里,正值苗黑天升坐公厅,推到当面。二人直认做邹大、邹二,酗酒无状,与人当街斗殴,打死人命。当厅取了供状,讨两面长枷钉了,且押入死囚牢里。一面委派仵作行人,当坊保正去大街上检验苟昌屍身,取得屍单,回衙呈案。由掌案吏目打叠起卷宗,申详定罪。苗衙内曾见秋儿俊俏动人,早经有意,如今苟昌死了,便由马姓撮合,取回来充做一房小妾,朝夕取乐。
  话休絮烦。且说邹渊、邹润入牢,就有一个小牢子将他们引至亭心上,为头的一个当牢节级执着一根水火棍,挺胸努目,立在那里。这个节级姓郁名元,秉性凶横,贪杯爱赌,不分良善,只要银钱。当下只见他双眉一竖,发话道:「贼囚徒可知这里是个什么所在,人有人情,例有常例,便是王侯相公来,也须破费,不到得任你们白玩。」邹渊听得不耐,就想发作,邹润连忙抢着,说道:「节级在上,可怜见俺们异乡人,慈悲方便。恰值身边不曾带得,但求宽假一二日,待一家远亲到来,将借些银两,给节级买茶吃。」郁节级哪里肯听,高举起水火棍,恶狠狠只待要打。小牢子劝道:「怕他飞上天去,有心等待一二日,看怎生理会?」郁节级说:「也好!」放下棍子,教把这两个囚犯,带去匣床上锁了。第三日晌午时分,郁节级又带二人至亭心上首,喝道:「你这两个畜生,好生奸赖,今天第几日子?还得任你们说嘴。俺今也不要半文,先来捆打一顿过午棒,看你们打熬得否?」喝声动手,几个小牢子就近前来。二人告道:「小哥们做个方便,俺们异乡人,实在没钱使用,但求免了这顿棒罢!」郁节级怒道:「好口舌,监牢里出不得佛菩萨,前日李家庄的大财主,也吃盆吊死了,何况你这……」话犹未了,只听得接连大炮声响,一个小牢子慌慌张张,进来报道:「不好哩!梁山泊好汉杀进城来,见在外面打门,快做准备!」郁节级一听不好,抢下亭心待走,被邹润赶上一脚踢倒,邹渊早把长枷劈开,跟着跳过来,抢起地上的水火棍,照准郁节级只一棍,把脑袋打得粉碎。邹润大吼一声,只一扭,长枷也自脱落,随手夺一条哨棒打将起来,小牢子哪里禁得,早打倒三五个,有的要紧出外逃命,反把牢门开了。只见时迁领着杨雄、石秀沖入来,李应却在门外叫:「快些救俺哥哥。」时迁等劫了李家男女眷属,拥出牢门,邹渊便喊:「李慰盆吊死了,俺们且救这干人出城去。」李应、杨雄、石秀就当先开路,邹渊、邹润、时迁押后,护定李家一干男女,一路过去,城中人马纷乱,店铺尽行闭户,人家大半关门。惊呼惨叫,神号鬼哭,只喊梁山泊好汉厉害。经过州衙前,只见衙门早已烧着,火焰沖天,李逵赤着上身,手掿双斧,吼叫如雷,逢人便砍。施恩、石勇高举火把,还在州衙左近人家簷下放火。转到西门,只见扈三娘、王矮虎夫妻两口儿,正被一员将官率兵拒住。徐宁、汤隆只在城外猛攻,不得入来。李应见了,便教杨雄、石秀上前助战。杨雄、石秀各捻朴刀,立从斜刺里直扑过去。二人朴刀起处,人头滚地,兵士齐声呼叫,杀声更烈。李应折回,取路向北门而行,迎头遇着燕青、樊瑞。燕青告说:「府尹全家眷属,被刘唐、杜兴、薛永拿获,遮莫已押出城去。」说罢,李应径走。只见阮小二、阮小七挟着两个人赶来,一个是破落户马姓,一个便是丫头秋儿。马姓因听得城中大乱,慌忙出走,却撞见秋儿单身图逃,两个并做一处,拟从水门逃走,正撞在阮小二、阮小七手里,一把拿了。李应赶到北门,只见守门将官被花荣射死,已沖入来,欧鹏、项充、李衮三条好汉,把官兵杀得七零八落,城门大开,全无阻挡,便引同时迁、邹渊、邹润、李氏家属人等,径出城关而去。
  且说郓州府尹苗黑天平白地抄得李慰一笔家私,好不快活,每日里饮酒取乐,民间疾苦,全不理会。那日正在内衙坐地,忽有人进来报道:「今有梁山泊大队人马,在南门外杀奔而来,不知为的何事,禀请太守定夺。」府尹闻报,心里着慌,立刻召集合城文武,共做商量。那些文官,正同府尹一样,一个个没了主张,只喊:「不得了,不得了,梁山泊强人好生厉害,如何抵挡。」还亏武官有一点胆量,一员勇将姚刚绰号叫做赛存孝的,和一个兵马都监张勇齐说:「太守休要惊慌,谅这干草贼到得哪里,只待他们前来,见一个捉一个,见两个捉一双,一并拿来治罪。」府尹听了,只喊:「全仗将军等出力,救俺一家性命。」当下便教紧闭四门,合城兵将尽行出动,登城守禦,只待打退强人,各有赏赐。当下众将奉令而去,只剩得一班文官面面廝觑,呆的没得话说,各自退出,暗中打算逃走方法。
  只说众将分头去后,府尹惊魂刚定,猛听得城外大炮震天,流星似地接连报来:「梁山泊人马扑近城下,梁山泊好汉抢入城来,梁山泊好汉已在杀人放火,声声叫喊着要拿太守。」府尹吓得神魂出舍,手足无措,连呼备马。左右带过马匹,好容易爬上了马,两手捧定一口宝剑,几十员将弁拥护着,舍命抢出州衙,听得姚刚在南门拒敌,取路径望南门而走。马上府尹自念道:「城中武将,当推姚刚最是勇猛,人又忠诚,见今奔到那里,便可仗他保护,强盗怎地拿我?」胆子忽壮大起来。奔到半路,只见败残军马逃进城来,喊说:「梁山泊好汉好厉害,姚刚将军领兵杀出城去,不知下落,张都监又大败而走,如今贼人杀入南门来了。」府尹闻说,宛如晴空震个霹雳,急勒转马匹,改奔东门,不想对面撞来两条好汉,大叫:「赃官休走,梁山泊混世魔王樊瑞、浪子燕青来也!」各仗手中兵器,直扑过来。府尹一看不好,慌忙拍马而逃,二人喊声:「赃官待走哪里去?」迈开大步,飞也似的赶来,府尹急得连连极叫:「谁人快来救我。」
  正是:待欲呼天天不应,便思入地地无门。毕竟府尹逃得性命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碎剐衙内李应报仇 撞破头颅韩忠殉主
 
  话说府尹被樊瑞、燕青紧紧追赶,急得屁滚尿流,丢掉手中宝剑,打发马匹,仓皇逃走。幸仗随身几个将士,将二人死命战住,狂奔脱身,行来一条大街上,听听脑后没了追赶的声音,方才住了马匹,倒抽过一口凉气,抬眼一望,左右哪里还有兵将?只剩得自己一人一骑,冷汗湿透了全身衣服。喘息刚定,忽然一阵大乱,又见许多败残军马东奔西突,迎头沖到一个胖大和尚,一个披发头陀,正是梁山泊好汉鲁智深、武松。府尹见了,魂不附体,拍马待走,只听得喝声:「直娘贼待往哪里逃?」鲁智深早跳到马前,只一禅杖,将府尹连人带马打倒,眼见再活不成了。武松跟着上来,见人马倒地,叹口气道:「捉活的怎不好,却打得这样稀烂。」鲁智深笑道:「这狗官自不结实,洒家又没用力,如何竟变做恁般形状。」说得武松也笑了,便割下头来,悬挂腰间,出城而去。
  却说梁山泊中军主将豹子头林沖那日下了山寨,催督四队人马兼程而进,路上一无延搁,直抵郓州南门城外,挑开队伍,放起大炮,即行下令攻打城关。秦明、黄信打东门,徐宁、汤隆打西门,花荣、欧鹏打北门,自领呼延灼、孙立等打南门,把四门团团围住。宛如布下天罗地网,任你如何厉害,插翅难逃。燕顺、郑天寿、项充、李衮、陈达、杨春六员头领,早在城外客店里等候,一听炮声响动,各仗手中兵器奋勇杀出,分头去抢夺四门。燕顺、郑天寿奔的南门,正遇赛存孝姚刚在彼守把,二人哪里是他对手,斗了一阵,只得败退下来。城内扈三娘、王英断了外援,杀不出来,仍奔西门。姚刚当关拒守,舞动一杆铁枪,一可当百,连败梁山泊好汉,好不威风。林沖见攻打不下,便教小喽啰破口辱骂,引得姚刚火发,沖到城外来,迎头撞着双鞭呼延灼,大战六七十合,一鞭打伤左臂,落荒而走。梁山泊人马乘势沖杀,方才夺得城关。接着花荣、欧鹏夺得北门,秦明、徐宁等夺了东西二门。四门俱破,城内外乱成一片。林沖传下令去,教休伤害百姓,违者以军法从事。待号令传达到时,城内外早已伤亡不少,只好付之一叹。那时李逵在城内奔东撞西,手使双斧,不管是兵是民,逢人便杀,好不有兴,正杀得手顺时,忽地传到将令,不许妄杀良民,只得住手。李逵嫌杀得没曾尽兴,憋着一肚皮气,奔出城来。到得中军大帐,只见众头领纷纷上来报功,自己手里,人头也没得一个,李逵更气。林沖、公孙胜坐在帐上,将各人拿来的按名点验,见府尹全家眷属之中,少了一个衙内,既无首级,又没有活的捉来,显得是漏网而去。林沖道:「还当了得,恁般恶人,怎能放他漏网。」立教杨雄、石秀、李逵、刘唐等几员头领,每人将引五十个喽啰,再去城里城外查拿,务要拿来缴令。李逵肚里正不畅快,奉命之下,就急急赶奔过来,从城外奔入城内,奔过州衙左右,见几处烧着的房屋,兀自余烬未熄。此刻城中军马散走一空,官府死的也有,逃的也有,殷实人家大都奔避,只剩些贫苦小民,败瓦颓垣,淒凉满目,死屍遍地,流血成渠。李逵奔过一家门首,瞥见破墙边影儿一闪,似有个脑袋缩了进去,连忙掇转身子,从墙缺处爬入,果有一人蜷伏墙隅,索落落地直抖。李逵便劈角儿一把抓住,提到外面,喝声:「好小子,正要拿你,却在这里藏躲。」那人战战兢兢,只喊好汉饶命!李逵道:「俺认得你是苗黑天的儿子,今日须不饶恕!」那人慌忙分辩道:「好汉错认了人也,小人是个善良百姓。」李逵喝声胡说,拔出一把板斧,高高举起了待砍。那人哭叫:「饶命,小人实不是苗衙内,是衙内的随身小使,若问衙内,只在那边一所破屋中藏躲。」李逵说:「好,且引去看来。」那小廝被李逵抓住,不能脱身,只得引领到一所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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