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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史记-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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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削地,闻汉使来,恐其捕之,乃与太子谋刺之如前计。及中尉至,即贺王,王
以故不发。其後自伤曰:“吾行仁义见削,甚耻之。”然淮南王削地之後,其为
反谋益甚。诸使道从长安来,为妄妖言,言上无男,汉不治,即喜;即言汉廷治,
有男,王怒,以为妄言,非也。
王日夜与伍被、左吴等案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入。王曰:“上无太子,宫车
即晏驾,廷臣必徵胶东王,不即常山王,诸侯并争,吾可以无备乎!且吾高祖孙,
亲行仁义,陛下遇我厚,吾能忍之;万世之後,吾宁能北面臣事竖子乎!”
王坐东宫,召伍被与谋,曰:“将军上。”被怅然曰:“上宽赦大王,王复
安得此亡国之语乎!臣闻子胥谏吴王,吴王不用,乃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
也’。今臣亦见宫中生荆棘,露г衣也。”王怒,系伍被父母,囚之三月。复召
曰:“将军许寡人乎?”被曰:“不,直来为大王画耳。臣闻聪者听於无声,明
者见於未形,故圣人万举万全。昔文王一动而功显于千世,列为三代,此所谓因
天心以动作者也,故海内不期而随。此千岁之可见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吴楚,
亦足以喻国家之存亡矣。臣不敢避子胥之诛,愿大王毋为吴王之听。昔秦绝圣人
之道,杀术士,燔诗书,弃礼义,尚诈力,任刑罚,转负海之粟致之西河。当是
之时,男子疾耕不足於糟糠,女子纺绩不足於盖形。遣蒙恬筑长城,东西数千里,
暴兵露师常数十万,死者不可胜数,僵尸千里,流血顷亩,百姓力竭,欲为乱者
十家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神异物,还为伪辞曰:‘臣见海中大神,言曰:“汝
西皇之使邪?”臣答曰:“然。”“汝何求?”曰:“愿请延年益寿药。”神曰:
“汝秦王之礼薄,得观而不得取。”即从臣东南至蓬莱山,见芝成宫阙,有使者
铜色而龙形,光上照天。於是臣再拜问曰:“宜何资以献?”海神曰:“以令名
男子若振女与百工之事,即得之矣。”’秦皇帝大说,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五
种种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於是百姓悲痛相思,欲为乱者十
家而六。又使尉佗逾五岭攻百越。尉佗知中国劳极,止王不来,使人上书,求女
无夫家者三万人,以为士卒衣补。秦皇帝可其万五千人。於是百姓离心瓦解,欲
为乱者十家而七。客谓高皇帝曰:‘时可矣。’高皇帝曰:‘待之,圣人当起东
南间。’不一年,陈胜吴广发矣。高皇始於丰沛,一倡天下不期而响应者不可胜
数也。此所谓蹈瑕候间,因秦之亡而动者也。百姓愿之,若旱之望雨,故起於行
陈之中而立为天子,功高三王,德传无穷。今大王见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独不
观近世之吴楚乎?夫吴王赐号为刘氏祭酒,复不朝,王四郡之众,地方数千里,
内铸消铜以为钱,东煮海水以为盐,上取江陵木以为船,一船之载当中国数十两
车,国富民众。行珠玉金帛赂诸侯宗室大臣,独窦氏不与。计定谋成,举兵而西。
破於大梁,败於狐父,奔走而东,至於丹徒,越人禽之,身死绝祀,为天下笑。
夫以吴越之众不能成功者何?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方今大王之兵众不能十分吴
楚之一,天下安宁有万倍於秦之时,愿大王从臣之计。大王不从臣之计,今见大
王事必不成而语先泄也。臣闻微子过故国而悲,於是作麦秀之歌,是痛纣之不用
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纣先自绝於天下久矣,
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今臣亦窃悲大王弃千乘之君,必且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
死於东宫也。”於是气怨结而不扬,涕满匡而横流,即起,历阶而去。
王有孽子不害,最长,王弗爱,王、王后、太子皆不以为子兄数。不害有子
建,材高有气,常怨望太子不省其父;又怨时诸侯皆得分子弟为侯,而淮南独二
子,一为太子,建父独不得为侯。建阴结交,欲告败太子,以其父代之。太子知
之,数捕系而榜笞建。建具知太子之谋欲杀汉中尉,即使所善寿春庄芷以元朔六
年上书於天子曰:“毒药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今淮南王孙建,材
能高,淮南王王后荼、荼子太子迁常疾害建。建父不害无罪,擅数捕系,欲杀之。
今建在,可徵问,具知淮南阴事。”书闻,上以其事下廷尉,廷尉下河南治。是
时故辟阳侯孙审卿善丞相公孙弘,怨淮南厉王杀其大父,乃深购淮南事於弘,弘
乃疑淮南有畔逆计谋,深穷治其狱。河南治建,辞引淮南太子及党与。淮南王患
之,欲发,问伍被曰:“汉廷治乱?”伍被曰:“天下治。”王意不说,谓伍被
曰:“公何以言天下治也?”被曰:“被窃观朝廷之政,君臣之义,父子之亲,
夫妇之别,长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举错遵古之道,风俗纪纲未有所缺也。重
装富贾,周流天下,道无不通,故交易之道行。南越宾服,羌入献,东瓯入降,
广长榆,开朔方,匈奴折翅伤翼,失援不振。虽未及古太平之时,然犹为治也。”
王怒,被谢死罪。王又谓被曰:“山东即有兵,汉必使大将军将而制山东,公以
为大将军何如人也?”被曰:“被所善者黄义,从大将军击匈奴,还,告被曰:
‘大将军遇士大夫有礼,於士卒有恩,众皆乐为之用。骑上下山若蜚,材绝人。’
被以为材能如此,数将习兵,未易当也。及谒者曹梁使长安来,言大将军号令明,
当敌勇敢,常为士卒先。休舍,穿井未通,须士卒尽得水,乃敢饮。军罢,卒尽
已度河,乃度。皇太后所赐金帛,尽以赐军吏。虽古名将弗过也。”王默然。
淮南王见建已徵治,恐国阴事且觉,欲发,被又以为难,乃复问被曰:“公
以为吴兴兵是邪非也?”被曰:“以为非也。吴王至富贵也,举事不当,身死丹
徒,头足异处,子孙无遗类。臣闻吴王悔之甚。愿王孰虑之,无为吴王之所悔。”
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吴何知反,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馀人。今我
令楼缓先要成皋之口,周被下颍川兵塞に辕、伊阙之道,陈定发南阳兵守武关。
河南太守独有雒阳耳,何足忧。然此北尚有临晋关、河东、上党与河内、赵国。
人言曰‘绝成皋之口,天下不通’。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举事如此,公以
为何如?”被曰:“臣见其祸,未见其福也。”王曰:“左吴、赵贤、朱骄如皆
以为有福,什事九成,公独以为有祸无福,何也?”被曰:“大王之群臣近幸素
能使众者,皆前系诏狱,馀无可用者。”王曰:“陈胜、吴广无立锥之地,千人
之聚,起於大泽,奋臂大呼而天下响应,西至於戏而兵百二十万。今吾国虽小,
然而胜兵者可得十馀万,非直戍之众,钅几凿棘矜也,公何以言有祸无福?”
被曰:“往者秦为无道,残贼天下。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赋,发
闾左之戍,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
耳而听,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陈胜大呼,天下响应。当今陛下临制天下,
一齐海内,爱蒸庶,布德施惠。口虽未言,声疾雷霆,令虽未出,化驰如神,
心有所怀,威动万里,下之应上,犹影响也。而大将军材能不特章邯、杨熊也。
大王以陈胜、吴广谕之,被以为过矣。”王曰:“苟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
曰:“被有愚计。”王曰:“柰何?”被曰:“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
朔方之郡田地广,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实其地。臣之愚计,可伪为丞相御史请
书,徙郡国豪桀任侠及有耐罪以上,赦令除其罪,产五十万以上者,皆徙其家属
朔方之郡,益发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逮诸侯
太子幸臣。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武随而说之,傥可徼幸什得一乎?”王
曰:“此可也。虽然,吾以为不至若此。”於是王乃令官奴入宫,作皇帝玺,丞
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
汉使节法冠,欲如伍被计。使人伪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丞相;一日发兵,使人
即刺杀大将军青,而说丞相下之,如发蒙耳。
王欲发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伪
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杀之。计未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
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发兵。乃使人至庐江、会稽为求盗,未
发。王问伍被曰:“吾举兵西乡,诸侯必有应我者;即无应,柰何?”被曰:
“南收衡山以击庐江,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
弩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会稽,南通劲越,屈︹江淮间,犹可得
延岁月之寿。”王曰:“善,无以易此。急则走越耳。”
於是廷尉以王孙建辞连淮南王太子迁闻。上遣廷尉监因拜淮南中尉,逮捕太
子。至淮南,淮南王闻,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发兵。召相,相至;内
史以出为解。中尉曰:“臣受诏使,不得见王。”王念独杀相而内史中尉不来,
无益也,即罢相。王犹豫,计未决。太子念所坐者谋刺汉中尉,所与谋者已死,
以为口绝,乃谓王曰:“群臣可用者皆前系,今无足与举事者。王以非时发,恐
无功,臣愿会逮。”王亦偷欲休,即许太子。太子即自刭,不殊。伍被自诣吏,
因告与淮南王谋反,反踪迹具如此。
吏因捕太子、王后,围王宫,尽求捕王所与谋反宾客在国中者,索得反具以
闻。上下公卿治,所连引与淮南王谋反列侯二千石豪杰数千人,皆以罪轻重受诛。
衡山王赐,淮南王弟也,当坐收,有司请逮捕衡山王。天子曰:“诸侯各以其国
为本,不当相坐。与诸侯王列侯会肄丞相诸侯议。”赵王彭祖、列侯臣让等四十
三人议,皆曰:“淮南王安甚大逆无道,谋反明白,当伏诛。”胶西王臣端议曰:
“淮南王安废法行邪,怀诈伪心,以乱天下,荧惑百姓,倍畔宗庙,妄作妖言。
春秋曰‘臣无将,将而诛’。安罪重於将,谋反形已定。臣端所见其书节印图及
他逆无道事验明白,甚大逆无道,当伏其法。而论国吏二百石以上及比者,宗室
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当皆免官削爵为士伍,毋得宦为吏。其非吏,他
赎死金二斤八两。以章臣安之罪,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毋敢复有邪僻倍畔之意。”
丞相弘、廷尉汤等以闻,天子使宗正以符节治王。未至,淮南王安自刭杀。王后
荼、太子迁诸所与谋反者皆族。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之美,欲勿诛。廷尉汤曰:
“被首为王画反谋,被罪无赦。”遂诛被。国除为九江郡。
衡山王赐,王后乘舒生子三人,长男爽为太子,次男孝,次女无采。又姬徐
来生子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衡山王、淮南王兄弟相责望礼节,间不相
能。衡山王闻淮南王作为畔逆反具,亦心结宾客以应之,恐为所并。
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其谒者卫庆有方术,欲上书事天子,王怒,故劾庆
死罪,︹榜服之。衡山内史以为非是,其狱。王使人上书告内史,内史治,言
王不直。王又数侵夺人田,坏人冢以为田。有司请逮治衡山王。天子不许,为置
吏二百石以上。衡山王以此恚,与奚慈、张广昌谋,求能为兵法候星气者,日夜
从容王密谋反事。
王后乘舒死,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俱幸。两人相妒,厥姬乃恶王后徐来於太
子曰:“徐来使婢蛊道杀太子母。”太子心怨徐来。徐来兄至衡山,太子与饮,
以刃刺伤王后兄。王后怨怒,数毁恶太子於王。太子女弟无采,嫁弃归,与奴奸,
又与客奸。太子数让无采,无采怒,不与太子通。王后闻之,即善遇无采。无采
及中兄孝少失母,附王后,王后以计爱之,与共毁太子,王以故数击笞太子。元
朔四年中,人有贼伤王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使人伤之,笞太子。後王病,太子时
称病不侍。孝、王后、无采恶太子:“太子实不病,自言病,有喜色。”王大怒,
欲废太子,立其弟孝。王后知王决废太子,又欲并废孝。王后有侍者,善舞,王
幸之,王后欲令侍者与孝乱以之,欲并废兄弟而立其子广代太子。太子爽知之,
念后数恶己无已时,欲与乱以止其口。王后饮,太子前为寿,因据王后股,求与
王后卧。王后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缚而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废己立其弟孝,
乃谓王曰:“孝与王御者奸,无采与奴奸,王︹食,请上书。”即倍王去。王使
人止之,莫能禁,乃自驾追捕太子。太子妄恶言,王械系太子宫中。孝日益亲幸。
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号曰将军,令居外宅,多给金钱,招致宾客。宾客来
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从容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救赫、陈喜作
朋车镞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王日夜求壮士如周丘等,数称引吴楚反时
计画,以约束。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国,以为淮南已
西,发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望如是。
元朔五年秋,衡山王当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约束反具。
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
元朔六年中,衡山王使人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孝为太子。爽闻,即使所善白
嬴之长安上书,言孝作朋车镞矢,与王御者奸,欲以败孝。白嬴至长安,未及
上书,吏捕嬴,以淮南事系。王闻爽使白嬴上书,恐言国阴事,即上书反告太子
爽所为不道弃市罪事。事下沛郡治。元狩元年冬,有司公卿下沛郡求捕所与淮南
谋反者未得,得陈喜於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以为陈喜雅数与王计谋
反,恐其发之,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书发其事,即先自告,告
所与谋反者救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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