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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史记-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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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天子,天子发兵令恢佐破奴击破之,封恢为浩侯。於是酒泉列亭鄣至玉门矣。
乌孙以千匹马聘汉女,汉遣宗室女江都翁主往妻乌孙,乌孙王昆莫以为右夫
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为左夫人。昆莫曰“我老”,乃令其孙岑娶妻翁
主。乌孙多马,其富人至有四五千匹马。
初,汉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将二万骑迎於东界。东界去王都数千里。行比至,
过数十城,人民相属甚多。汉使还,而後发使随汉使来观汉广大,以大鸟卵及黎
轩善眩人献于汉。及宛西小国潜、大益,宛东姑师、扌于┱、苏薤之属,皆随
汉使献见天子。天子大悦。
而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
山曰昆仑云。
是时上方数巡狩海上,乃悉从外国客,大都多人则过之,散财帛以赏赐,厚
具以饶给之,以览示汉富厚焉。於是大觳抵,出奇戏诸怪物,多聚观者,行赏赐,
酒池肉林,令外国客遍观各仓库府藏之积,见汉之广大,倾骇之。及加其眩者之
工,而觳抵奇戏岁增变,甚盛益兴,自此始。
西北外国使,更来更去。宛以西,皆自以远,尚骄恣晏然,未可诎以礼羁縻
而使也。自乌孙以西至安息,以近匈奴,匈奴困月氏也,匈奴使持单于一信,则
国国传送食,不敢留苦;及至汉使,非出币帛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骑用。所以然
者,远汉,而汉多财物,故必市乃得所欲,然以畏匈奴於汉使焉。宛左右以蒲陶
为酒,富人藏酒至万馀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
於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观旁尽种蒲
萄、苜蓿极望。自大宛以西至安息,国虽颇异言,然大同俗,相知言。其人皆深
眼,多须髯,善市贾,争分铢。俗贵女子,女子所言而丈夫乃决正。其地皆无丝
漆,不知铸钱器。及汉使亡卒降,教铸作他兵器。得汉黄白金,辄以为器,不用
为币。
而汉使者往既多,其少从率多进熟於天子,言曰:“宛有善马在贰师城,匿
不肯与汉使。”天子既好宛马,闻之甘心,使壮士车令等持千金及金马以请宛王
贰师城善马。宛国饶汉物,相与谋曰:“汉去我远,而盐水中数败,出其北有胡
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绝邑,乏食者多。汉使数百人为辈来,而常乏食,
死者过半,是安能致大军乎?无柰我何。且贰师马,宛宝马也。”遂不肯予汉使。
汉使怒,妄言,椎金马而去。宛贵人怒曰:“汉使至轻我!”遣汉使去,令其东
边郁成遮攻杀汉使,取其财物。於是天子大怒。诸尝使宛姚定汉等言宛兵弱,诚
以汉兵不过三千人,︹弩射之,即尽虏破宛矣。天子已尝使浞野侯攻楼兰,以七
百骑先至,虏其王,以定汉等言为然,而欲侯宠姬李氏,拜李广利为贰师将军,
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以往伐宛。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号“贰
师将军”。赵始成为军正,故浩侯王恢使导军,而李哆为校尉,制军事。是岁太
初元年也。而关东蝗大起,蜚西至敦煌。
贰师将军军既西过盐水,当道小国恐,各坚城守,不肯给食。攻之不能下。
下者得食,不下者数日则去。比至郁成,士至者不过数千,皆饥罢。攻郁成,郁
成大破之,所杀伤甚众。贰师将军与哆、始成等计:“至郁成尚不能举,况至其
王都乎?”引兵而还。往来二岁。还至敦煌,士不过什一二。使使上书言:“道
远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战,患饥。人少,不足以拔宛。愿且罢兵,益发而复往。”
天子闻之,大怒,而使使遮玉门,曰军有敢入者辄斩之!贰师恐,因留敦煌。
其夏,汉亡浞野之兵二万馀於匈奴。公卿及议者皆愿罢击宛军,专力攻胡。
天子已业诛宛,宛小国而不能下,则大夏之属轻汉,而宛善马绝不来,乌孙、仑
头易苦汉使矣,为外国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邓光等,赦囚徒材官,益发恶少
年及边骑,岁馀而出敦煌者六万人,负私从者不与。牛十万,马三万馀匹,驴骡
橐它以万数。多赍粮,兵弩甚设,天下骚动,传相奉伐宛,凡五十馀校尉。宛王
城中无井,皆汲城外流水,於是乃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空其城。益发戍甲卒十
八万,酒泉、张掖北,置居延、休屠以卫酒泉,而发天下七科,及载Я给贰师。
转车人徒相连属至敦煌。而拜习马者二人为执驱校尉,备破宛择取其善马云。
於是贰师後复行,兵多,而所至小国莫不迎,出食给军。至仑头,仑头不下,
攻数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汉兵到者三万人。宛兵迎击汉兵,汉兵
射败之,宛走入葆乘其城。贰师兵欲行攻郁成,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诈,乃先至宛,
决其水源,移之,则宛固已忧困。围其城,攻之四十馀日,其外城坏,虏宛贵人
勇将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宛贵人相与谋曰:“汉所为攻宛,以王毋寡匿善
马而杀汉使。今杀王毋寡而出善马,汉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战而死,未晚也。”
宛贵人皆以为然,共杀其王毋寡,持其头遣贵人使贰师,约曰:“汉毋攻我。我
尽出善马,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尽杀善马,而康居之救且至。至,
我居内,康居居外,与汉军战。汉军熟计之,何从?”是时康居候视汉兵,汉兵
尚盛,不敢进。贰师与赵始成、李哆等计:“闻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
内食尚多。所为来,诛首恶者毋寡。毋寡头已至,如此而不许解兵,则坚守,而
康居候汉罢而来救宛,破汉军必矣。”军吏皆以为然,许宛之约。宛乃出其善马,
令汉自择之,而多出食食给汉军。汉军取其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牡牝三千馀匹,
而立宛贵人之故待遇汉使善者名昧蔡以为宛王,与盟而罢兵。终不得入中城。乃
罢而引归。
初,贰师起敦煌西,以为人多,道上国不能食,乃分为数军,从南北道。校
尉王申生、故鸿胪壶充国等千馀人,别到郁成。郁成城守,不肯给食其军。王申
生去大军二百里,亻负而轻之,责郁成。郁成食不肯出,窥知申生军日少,晨用
三千人攻,戮杀申生等,军破,数人脱亡,走贰师。贰师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
破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闻汉已破宛,乃出郁成王予桀,桀
令四骑士缚守诣大将军。四人相谓曰:“郁成王汉国所毒,今生将去,卒失大事。”
欲杀,莫敢先击。上わ骑士赵弟最少,拔剑击之,斩郁成王,赍头。弟、桀等逐
及大将军。
初,贰师後行,天子使使告乌孙,大发兵并力击宛。乌孙发二千骑往,持两
端,不肯前。贰师将军之东,诸所过小国闻宛破,皆使其子弟从军入献,见天子,
因以为质焉。贰师之伐宛也,而军正赵始成力战,功最多;及上官桀敢深入,李
哆为谋计,军入玉门者万馀人,军马千馀匹。贰师後行,军非乏食,战死不能多,
而将吏贪,多不爱士卒,侵牟之,以此物故众。天子为万里而伐宛,不录过,封
广利为海西侯。又封身斩郁成王者骑士赵弟为新侯。军正赵始成为光禄大夫,
上官桀为少府,李哆为上党太守。军官吏为九卿者三人,诸侯相、郡守、二千石
者百馀人,千石以下千馀人。奋行者官过其望,以过行者皆绌其劳。士卒赐直
四万金。伐宛再反,凡四岁而得罢焉。
汉已伐宛,立昧蔡为宛王而去。岁馀,宛贵人以为昧蔡善谀,使我国遇屠,
乃相与杀昧蔡,立毋寡昆弟曰蝉封为宛王,而遣其子入质於汉。汉因使使赂赐以
镇抚之。
而汉发使十馀辈至宛西诸外国,求奇物,因风览以伐宛之威德。而敦煌置酒
泉都尉;西至盐水,往往有亭。而仑头有田卒数百人,因置使者护田积粟,以给
使外国者。
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馀里,日月所相避隐为
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後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
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
之也。
●卷一百二十四·游侠列传第六十四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於世云。
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於春秋,固无可言者。及若季次、
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
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馀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侠,
其行虽不轨於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
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於井廪,伊尹负於鼎俎,傅
说匿於傅险,吕尚困於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此
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
胜道哉!
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飨其利者为有德。”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
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跖、乔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由此观之,“窃钩者诛,
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
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於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沈浮而取荣名哉!而
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故
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
权量力,效功於当世,不同日而论矣。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
王者亲属,藉於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比
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激也。至如闾巷之侠,行砥名,声施於天下,莫
不称贤,是为难耳。然儒、墨皆排摈不载。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
甚恨之。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当世之
文罔,然其私义廉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至如朋党宗︹比周,
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
朱家、郭解等令与暴豪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
鲁朱家者,与高祖同时。鲁人皆以儒教,而朱家用侠闻。所藏活豪士以百数,
其馀庸人不可胜言。然终不伐其能,歆其德,诸所尝施,唯恐见之。振人不赡,
先从贫贱始。家无馀财,衣不完采,食不重味,乘不过句牛。专趋人之急,甚
己之私。既阴脱季布将军之,及布尊贵,终身不见也。自关以东,莫不延颈
愿交焉。
楚田仲以侠闻,喜剑,父事朱家,自以为行弗及。田仲已死,而雒阳有剧孟。
周人以商贾为资,而剧孟以任侠显诸侯。吴楚反时,条侯为太尉,乘传车将至河
南,得剧孟,喜曰:“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孟,吾知其无能为已矣。”天下骚动,
宰相得之若得一敌国云。剧孟行大类朱家,而好博,多少年之戏。然剧孟母死,
自远方送丧盖千乘。及剧孟死,家无馀十金之财。而符离人王孟亦以侠称江淮之
间。
是时济南间氏、陈周庸亦以豪闻,景帝闻之,使使尽诛此属。其後代诸白、
梁韩无辟、阳翟薛兄、陕韩孺纷纷复出焉。
郭解,轵人也,字翁伯,善相人者许负外孙也。解父以任侠,孝文时诛死。
解为人短小精悍,不饮酒。少时阴贼,慨不快意,身所杀甚众。以躯借交报仇,
藏命作奸剽攻,休乃铸钱掘冢,固不可胜数。有天幸,窘急常得脱,若遇赦。
及解年长,更折节为俭,以德报怨,厚施而薄望。然其自喜为侠益甚。既已振人
之命,不矜其功,其阴贼著於心,卒发於睚眦如故云。而少年慕其行,亦辄为报
仇,不使知也。解姊子负解之势,与人饮,使之嚼。非其任,︹必灌之。人怒,
拔刀刺杀解姊子,亡去。解姊怒曰:“以翁伯之义,人杀吾子,贼不得。”弃其
尸於道,弗葬,欲以辱解。解使人微知贼处。贼窘自归,具以实告解。解曰:
“公杀之固当,吾儿不直。”遂去其贼,罪其姊子,乃收而葬之。诸公闻之,皆
多解之义,益附焉。
解出入,人皆避之。有一人独箕倨视之,解遣人问其名姓。客欲杀之。解曰:
“居邑屋至不见敬,是吾德不也,彼何罪!”乃阴属尉史曰:“是人,吾所急
也,至践更时脱之。”每至践更,数过,吏弗求。怪之,问其故,乃解使脱之。
箕踞者乃肉袒谢罪。少年闻之,愈益慕解之行。
雒阳人有相仇者,邑中贤豪居间者以十数,终不听。客乃见郭解。解夜见仇
家,仇家曲听解。解乃谓仇家曰:“吾闻雒阳诸公在此间,多不听者。今子幸而
听解,解柰何乃从他县夺人邑中贤大夫权乎!”乃夜去,不使人知,曰:“且无
用,待我去,令雒阳豪居其间,乃听之。”
解执恭敬,不敢乘车入其县廷。之旁郡国,为人请求事,事可出,出之;不
可者,各厌其意,然後乃敢尝酒食。诸公以故严重之,争为用。邑中少年及旁近
县贤豪,夜半过门常十馀车,请得解客舍养之。
及徙豪富茂陵也,解家贫,不中訾,吏恐,不敢不徙。卫将军为言:“郭解
家贫不中徙。”上曰:“布衣权至使将军为言,此其家不贫。”解家遂徙。诸公
送者出千馀万。轵人杨季主子为县掾,举徙解。解兄子断杨掾头。由此杨氏与郭
氏为仇。
解入关,关中贤豪知与不知,闻其声,争交解。解为人短小,不饮酒,出
未尝有骑。已又杀杨季主。杨季主家上书,人又杀之阙下。上闻,乃下吏捕解。
解亡,置其母家室夏阳,身至临晋。临晋籍少公素不知解,解冒,因求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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