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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第4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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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环境下,不难想象他结识深谙中国传统文化的陈焕章时的欣喜。正是他教会了陈焕章如何撰写英文学术论文,把后者领进了西方主流学术界的大门。夏德为陈焕章的《孔门理财学》作了序,其中言道:“彼既为孔教中人,又得西方科学之法以精研之,西方之读者,于其书也,其将由纯粹之孔教家,而见孔教之代表也乎。” 
  可惜的是,这样一部具有开山意义的特殊作品,直到问世九十多年以后的2005年,始由岳麓书社首次在国内影印出版,而它的中文译本的推出至今依然遥遥无期。 
  (《孔门理财学》,陈焕章著,岳麓书社2005年5月版,50。00元) 
勒庞的粉饰与公民社会的防火墙
吴蕙仪 
  2002年的法国总统大选,极右翼的国民阵线候选人勒庞出人意料地淘汰社会党候选人若斯潘闯入第二轮,曾经激起世界舆论一片哗然。虽然在其后的第二轮中,法国的左翼和传统右翼选民同仇敌忾,让希拉克以82%的创纪录高票轻松获胜,为主流政治力量守住了阵地,但这场“政治事故”在一向以民主传统为骄傲的法国人心中,留下的远不止是一场虚惊。从此,勒庞闯入总统大选第二轮的“四·二一”,与两年后法国公投否决欧洲宪法的“五·二九”等日期一起,都上升为约定俗成的专有名词,指涉法国乃至欧洲政坛主流失势,极端声音甚嚣尘上的现象。 
  今年又值法国大选,78岁的老勒庞再次宣布参选,并放话要重新上演五年前爆冷的好戏。不过,有了五年前的“一堑”,法国从选民到媒体都长了一智,选战伊始,就紧盯着勒庞的一言一行。本来所谓黑马,就是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出人不备脱颖而出。如今在众人瞩目之下,虽然不能指望再度爆冷,但毫无疑问的是,勒庞和他麾下的国民阵线从2002年起就在法国政坛登堂入室。 
  撷取勒庞其人生平的一些片断,可能对理解他的政治主张有所助益。 
  让-玛丽·勒庞1929年出生于法国布列塔尼地区的莫尔比昂省(Morbihan),父亲是小农场主,兼事渔业。“勒庞”这个姓氏在布列塔尼语里是“脑壳”的意思。布列塔尼是法国农业重镇,也是天主教传统最根深蒂固的地区之一,道德观念相对保守,保王党、拿破仑分子在这里至今都能找到忠实拥趸。勒庞的政治取向也很见“地方特色”:如要求自由渔猎,反对堕胎(他曾说法国堕胎合法化使“历史倒退了一千年”),将同性恋认作是反人性之举。他名字中的“玛丽”是从政后加上的,增加天主教色彩。可资说明的是,法国人在出生登记时的名字通常有四个,日常交流中一般只用第一个或前两个。除了第一个名字必然男女有别,之后的名字表示一种追慕、景仰、怀念(如家族长辈),与性别无关。如法共女候选人、总书记玛丽一乔治·布费(Marie-Geroges Buffet)就是一例。也因为如此,政治人物对名字的主动选择也就有了意识形态意味,勒庞为强调天主教渊源而在名字中加入“玛丽”便是一例。今年社会党的女候选人罗亚尔则正好相反,她原名玛丽一赛格林娜(Marie-S6goléne),基于法国左派的反教会传统,她在从政后去掉了名字中的“玛丽”二字。 
  二战期间,勒庞的父亲捕鱼时触水雷遇难,勒庞成为国家抚养的战争孤儿。日后从政,他常常试图以自己的“爱国情操”取信于人,这种少年经历也成了资本:“我是法国双重的儿子”,他强调。 
  勒庞很有舌辩的天分,巴黎大学法学院毕业、法国法学学生工会主席,这些都是旁证。印度支那战争期间,勒庞参加过伞兵空降越南;阿尔及利亚战争期间,勒庞参加了一个小图书商人普加德(Poujade)组织的极右党派法兰西兄弟联盟(UFF)。法兰西第四共和国在内忧外患下风雨飘摇,UFF趁势在1956年立法选举中一举夺得五十多个席位,27岁的勒庞赫然在列。今天的勒庞是第五共和国年龄最大的总统候选人,但其每每提起自己曾是第四共和国最年轻的议员,得意之情都溢于言表。 
  和一切极端势力一样,UFF只是在非常时期昙花一现,戴高乐控制法国政局后,它很快分崩离析。勒庞1959年退出国会,成为“保卫法属阿尔及利亚”的志愿兵。1962年,他改行发行唱片,录制从蒲鲁东、列宁到希特勒和法国著名纳粹分子埃利奥(Herriot)的各色“革命”领袖讲话。不过UFF奉行的政治路数没有随着“党”这个载体的消失而消亡,这本来也是一切民粹主义政党(无论左右)的共性:煽动缺乏保障、心怀怨气的底层草民,对上把矛头对准强势的“肉食者”精英阶层,对下将更弱势者(如移民)作为替罪羊,自己左右开弓,无罪一身轻。七十年代,勒庞重出江湖,自立山头新组建了国民阵线,三十年来国民阵线的种种表现,让论者时时恍然想起:勒庞是与普加德分子一脉相承的。 
  国民阵线曾是一个以“惊世骇俗”为业的丑闻制造厂,早在六十年代,勒庞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宣称自己在阿尔及利亚“曾经对人施用酷刑,因为必须如此。”更著名的例子是1982年勒庞在RTL电视台访谈节目中称“毒气室是二次大战的细节”。法国法律禁止否认犹太人遭到大屠杀的历史,于是勒庞被象征性地罚款一法郎。钱少得可笑,不过终究标明了一条不许越过的红线。但此后十数年,勒庞依然故我,频放厥词,一时有“勒庞一开口,法院就罚款”之说,传为笑谈。这样的政客可能终其一生都只能扮演跳梁小丑的角色,但欧洲如今经济持续低迷,失业率居高不下,加之开放程度提高带来的移民潮,促使数量不少的选票加速流向左右两个极端。极右翼“把法国还给法国人”、“阻止法国伊斯兰化”、“取消欧元,还我法郎”一类口号尤其大有市场。未必有多少人相信一朝“驱逐鞑虏”就能天下太平,这更多是出于对主流政界的失望和否定,是一种“抗议性选票”,更多不是为勒庞叫好,而是在对精英政治说不。抗议性选票聚沙成塔,于是有了“四·二一”的政治地震。 
  五年过去,勒庞今又卷土重来,今年的种种民意调查均显示,15%上下的选民“有意”投票支持勒庞。反观2002年大选前的民调结果,勒庞只有6%的预计支持率。我们是否因此有必要担心法国的进一步右转 
  应该说,民调中勒庞预计支持率的大幅度上升,更多说明的是五年以来,国民阵线正在逐渐被整合收编,纳入法国的政治光谱。支持一个被目之为纳粹余孽的党派,这在很多人眼中曾经是羞于启齿的事情。涉及极端党派时,公开的民调和匿名的投票之间,常有巨大的落差。(所以,民意调查机构公布对投票意愿的统计结果时,都要为国民阵线额外加上大约2%。)今年民调显示的15%,相当接近2002年勒庞实际获得的选票:第一轮16%,第二轮17%,这也大致是勒庞选票的上限。国民阵线的支持者不再在黑暗中静静摩拳擦掌,而开始走到阳光下公开宣扬政治观点,这应当有利于对极端思潮的防范与疏浚。有论者从中看到种族主义的“常态化”,惊呼“狼来了”,但反过来,常态世界的阳光也在潜移默化中为发酵于黑暗的极端思潮“消毒”。 
  以极右翼最有代表性的排外言论为例。勒庞已经闭口再不为纳粹翻案(匪夷所思的是,如今法国的犹太选民中,勒庞支持者竟不在少数,他们看中的是勒庞对北非阿拉伯移民的敌意);针对“种族主义”的指责,勒庞曾经竭力强调自己只是在捍卫“民族纯洁性”:“我爱阿尔及利亚人,但他们应当回到阿尔及利亚去”;近期在移民问题上,勒庞的论调又悄然发生了改变:从高呼“零移民”(immigra-tion zero)到强调“同化”(assimilation),乃至“多元法国”这个词也开始见诸他的言论。去年九月勒庞在瓦尔密(大革命中法国击败反法同盟的转折性战役发生地)做过这么一个演讲:外国裔法国人,请你们支持我们的行动,因为我们这个美丽的法国曾经多么成功地同化了你们……只要你们诚实工作,遵守法国的法律,我们就欢迎你们投入我们的民族熔炉…… 
  这是一种竞选策略。勒庞的智囊马蒂内利(Martinelli)说,外国裔选民内部在分化。已经完全融入法国社会甚至跻身精英行列的移民后裔时常比纯血统法国人更急于与底层移民划清界限,这是极右势力的可趁之机。给他们以启发的是前年的巴黎郊区骚乱,电视新闻里一个北非裔女子厌恶地称骚乱者(她血缘上的同胞)为流氓。“如果在萨尔科齐和勒庞之间,我选勒庞。”她说。于是,今年国民阵线的竞选海报主题是“不高兴的法国人”。组图的每个画面上都是一个疲沓的绷着脸的人,伸出右手拇指向下,表示不满。其中一张赫然是一个黑白混血的女孩。 
  我是在一个穆斯林朋友家看到这条标题为“Le Pen Light”(清淡口味勒庞)的新闻的。我的朋友大声说:“这个女孩,她还知不知道害臊!” 
  作为有色人种、移民后裔,是否有权为一个排外的极端民族主义党派摇旗呐喊,这暂且不论;但作为一个法国政治生活的看客,一个异乡人,我并没对此感到担忧。常有论者强调希特勒是普选上台的,藉此证明民主的脆弱。但那是一个年轻、犹疑的民主(魏玛共和不过十年有奇)、缺乏政治经验的民众、尚未谙熟民主政治游戏规则而各自为政的主流政党,以及非常状态的内外环境相互交激的结果——简言之,那是民主的失范,而不是民主的结果;“民主的脆弱”可以解释三十年代德国的法西斯化,却不能解释美国、法国同样在经济危机困扰下为何没有法西斯化。自主政治意识尚未觉醒的人民——简单的个体加和——他们在私领域中是些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而在公领域中,他们缺乏理性的判断力。面对高台上滔滔不绝的领袖,他们会陷入盲从;但拥有足够参政经验的人民——这时该说“公民”了,一个共同决定并承担命运的具有群体意识的共同体——他们的结合不是简单的加和,他们能形成一种自己的声音、一种意志的表达,消解高台上的叫嚣声。作为极端思潮代表,勒庞能够在经济低迷、人心惶惶的年代异军突起却无法更进一步,并且不得不时常顺应强调宽容、多元、“政治正确”的主流话语,由此也可见出法国公民社会政治的成熟。 
  2002年第二轮选举时,希拉克曾拒绝与勒庞进行传统的电视辩论,这一“汉贼不两立”的姿态,很被时论诟病。五年过去,主流政党对勒庞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尤其是在勒庞遭遇签名危机时,呼声最高的右派候选人萨尔科齐作出的姿态,乍看之下,会令局外人吃惊不小。 
  法国宪法规定,参选总统需要500个当选代表(其中包括上下两院议员、欧盟议员、各大区、各省议会的议员,各市市长及城市间联合机构的主席)的签名保荐。这是控制总统候选人数量的方式,对欲求参选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进行预先筛选,也是代议民主机关对全民直选出来的、亦即作为直接民主代表的总统进行制衡的手段。勒庞上届大选时就险些集不齐500个签名。今年他同样也是到最后一刻才越过了这条及格线,在此之前他曾经数次呼吁市长们出手相助,俨然一副体制受害者的形象。2002年大选后,不少市长因为曾保荐勒庞而在之后的地方选举中落败,所以今年,更多的市长选择了拒绝勒庞幕僚的游说。权力间的充分制衡、程序上的层层设防也是完善的制度设计对抗极端思潮的防火墙吧值得玩味的是萨尔科齐的表态:他呼吁他领导的人民运动联盟(UMP)的市长们,签名保荐勒庞——保荐不等于支持,他说,“一个拥有近20%民众支持率的候选人应当有权参加民主政治的角逐,这是多元社会的必然要求。”虽然冠冕堂皇的论调之下,明显有个人的算盘(勒庞如果参选,只要不进入第二轮,这部分选票在第二轮理应转向强硬的右派萨尔科齐。反之,勒庞参选受阻将很容易被他的选民看作主流精英阴谋垄断政治游戏的证据,这份怒气反映在投票箱中,对代表主流政治的萨尔科齐有弊无利。况且勒庞已经放言,如果他受阻无法参加总统大选,他会在“第三轮”中,也就是总统大选后的议会改选中报仇雪恨),但就这一表态本身而言,未必没有道出民主政治中某种能够维系社会常态的潜规则:公民社会的理性本身,是对极端思潮最好的解毒剂;反抗勒庞的最好方法,用左翼《解放报》的话说,就是“助其一臂之力,让他有机会在民主政治的框架中落败”。 
  后记:这篇文章的起因是,2月17日,中国春节的前两天,勒庞在北方索姆省巡回搜集签名的途中,拜访了海滨小镇Noyelle-sur-Mer的一处一战华工墓地。由于两年前的一战停战纪念日,我曾经参加过祭扫这片墓地的华人活动,那片鲜为国人所知的小墓地的干净和寂寞依然历历在目,此时忽见勒庞前呼后拥地穿行其中,顿有骨鲠在喉之感。这是抛向外籍选民的橄榄枝吗一战华工的遭遇,近年也不乏论述,此不赘言。由此说来,勒庞的“理想国”中,外国人是否只有干苦力这一条出路勒庞在“苦力”的坟前大谈“劳动”的价值,很容易让人想起奥斯威辛的大门上的口号:Arbeit macht Frei——劳动通向自由。 
符号经济·文化资本·文化情怀
叶舒宪 黄 湘 
  时下,如何把文化资源转化为经济效益,业已成为重要的公共话题。中国神话学会会长、文化人类学家叶舒宪先生近年来多次在论文、演讲中提倡从“符号经济”和“文化资本”的角度审视这一问题,在知识界颇具影响。3月13日,本刊特约编辑黄湘就相关问题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采访了叶先生。 
  黄湘:叶先生,您好,我注意到您近年来多次在论文、演讲中提倡“文化资本”的概念。为什么说在当今时代文化本身也是一种资本 
  叶舒宪: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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