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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家的那点事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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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身影闻言耸肩,遂继续扬臂挥剑,“呵呵,笑话。”
最是危急,卫昀的武器脱手,对方那一剑就朝着他的心脏刺去。
我脑子里出现的声音激烈交织——
“他很危险,我会杀了他。”“从今起,再也不会有摄政王了呦。”
“你若能给我三分信任,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你信我?为什么信我?”
“梁骇!”我凄厉大叫一声。
火红身影侧头看我,拧着眉头似有不解,那剑的速度和角度有所微移——
天色变得更灰尘,卫昀的绛紫衣衫上出现一朵血花,慢慢绽开,怒放。
月明珠有泪 89 说谎就是不忠的开始
那血花骤然开放的声响,压下了尘世一片浮华,我胸口慢慢察觉到的,是一丝微弱的疼挑起,然后酥麻扩展到四肢百骸。
不知我于何时晕眩,只依稀记得,在意识溃散前,一个怀抱将我拥紧,鼻尖萦绕着浓稠的血腥味儿,有声音在说:“千秋别怕,我还在。”
我清醒时已是三日后。彼时,屋外漫天的雨浇洒而下,我抚着后颈坐起,看见冬阳在桌前剪着花枝,金凤瓷瓶里三三两两歪插着几朵,屎黄色的万寿菊
“再换个爱好吧,冬阳。”
“咔吱”一剪落下,冬阳拧头看我,然后呯呤哐啷就往门外冲,大叫:“太医,快传太医!”
过了片刻,太医号完脉,摸了一把山羊胡子,慢悠悠说道:“陛下龙体无碍,只是心中郁结,要尽快疏通啊。”
疏通?疏通如果沈清浊是梁王的遗腹子,他为何剑剑朝着卫昀而去,我们离家才是灭他全门的一方啊通,怎么通?
冬阳告诉我,那日因我的激情一嗓,嚎得沈清浊分散了注意力,剑虽刺中卫昀,但并不是要害。陆湛果断跃身帮忙,姗姗来迟的御林援军将战局形势扭转
雨水洗刷着万物,没有停的意思,我踱步于廊下,正欲去解心中的那个谜团。
一方紫色堵住我的去路,“不准去。”
音调不高,但那股凛冽气场,浓浓弥漫。
“哦?倘若本王非要去呢?梁王之子前来复仇,总得给他个说法不是?”
卫昀古潭深水般的凤眸一眨不眨,“千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江山。你应当明白。”
“本王承受不起。”
我错过他,慢慢向大牢的方向走去,卿葵在旁支着伞,不发一语。
事情到了这一步,实在是神奇的不得了,本该是幸福的新郎官,此时正倚着牢房栏柱,嘴角叼着稻草,带着蔑视天下的神色。
我问道:“坦白地讲,你是何时决定要这么做的?”《小说下载|wRsHu。CoM》
沈清浊颔首道:“坦白地讲,我不想说。”
我眉毛皱成一团,“你怎么这么糊涂,我父皇与成王掐架那是陈年旧事,人亡即止,如今物是人非,你想迁怪于谁?成王起兵造反本该满门被株,不管他的哪位妻妾逃过一劫生下了你,梁骇,你都不应回来。再者,这么多年相处,我知道你对功名权力无感,追求的只是骄奢淫逸,你现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啊。”他扬起一侧嘴角。
与沈清浊的沟通进展相当困难,我额上青筋在不停的跳动,几乎要爆破,遂拿出那枚如意坠抵着他的眼,问道:“就是这么让我如意的?”
“他跟你说我是梁王之子?呵呵,梁王之子又怎会有离国储君的如意坠?果然是师徒情深啊,你父皇的这个徒弟,没收错。”
我的视线细细扫过他全身,“这话什么意思?”
沈清浊放慢语速道:“说谎就是不忠的开始,你们的爱情已经走向灭亡了,姐姐。”
我一阵心绞痛,“你你胡叫什么?”
月明珠有泪 90 陈年旧孽
当传说还原本来的面目,沈清浊眼里的戏谑化为晶亮亮的东西,不久,便顺着他的脸颊淌下——
庆德二年。
梁衍之还只是离国的一名骠骑大将军,奉圣上旨意征战边缘四个小国。此等战争,实力相差悬殊,梁衍之就带兵顺着一路打过去,前三个小国装装样子赖好抵抗了几下,就坦然投降归顺。
最难啃的骨头是名为胡安的小国,国土不大,国民不多,却各个英勇善战,完全与离兵不分优劣。彼时的大将梁衍之在两军相对的战场上,看见了对方阵营里骑在马背上的将领。
是一位女子。
有好看的容颜,战袍如火,在枯木飘零的深秋愈发动人。
女子的眼神望了一眼手上执着的九曲枪,声音柔软平静,“本宫的‘骇’不常饮血,尔等若是识相,尽快退出胡安国界。”
这女子勇气着实可嘉,梁衍之的笑意含在眼帘,抬起手下令:“杀。”
胡安国的公主胡姬,上得了战场抵得过大军,靠的就是手中那把名为“骇”的利器。在梁衍之血污染红的视野里,胡姬将“骇”刺于他的肩膀,女子的声音飘落而下,“回去告诉尔等的王,再若来犯,本宫绝不姑息。”
离国肯定是要再犯,不然你当庆德陛下是吃闲饭的吗?于是,梁衍之收到圣令,伤好继续战。
这场战事从秋天延续到寒冬,白茫大雪下,绝色倾城地女子与梁衍之交战数次回和,黛眉拧成一团;梁衍之将其制住,剑抵玉颈,“投降吧。”
胡姬并不作声,梁将军移开剑,“好吧,继续,直到你心服口服。”
冬天过去,春天到来,两国之间的战争断断续续,离国后方资源充足,耗得起久战。可胡安国百姓种植生息受到影响,老国王遂向离国求和,离国圣上应允,提出要与那个刺头儿公主和亲。
庆德三年。
两国停止战争,捐弃仇怨,胡安与离国结为唇齿之邦。胡姬出嫁,那把“骇”却不知所踪。大将梁衍之被赐藩王称号,远离都城镇守一方。
庆德四年初。
胡姬有孕,圣上赐予未出世的婴孩储君如意坠。
同年五月,梁王进京面圣,酒酣之际讨要胡姬,庆德陛下勃然大怒起兵开战。战场厮杀上,梁王手持那把消失许久的“骇”对抗了两个月,终不能敌,战死。
庆德陛下胜利而归,胡姬望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武器久久不语。圣上大怒,怀疑胡姬的真心与清白。
同年七月,胡姬缢死。她自缢时肚中已怀有近七个月的胎儿,庆德陛下没有允许胡姬入皇陵,当日就让胡姬的族人收敛了她的尸体带出宫。胎儿在运尸途中奇迹般产了下来。
所谓传说,并不可信,他并不是梁王之子,而是父皇的
沈清浊低下头去,喃喃道:“我只是想看看,这离国皇宫是如何吃人的。”
大片水泽从我的眼里溢出,那一直埋在心底的信任,源自于血缘,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等我死后就把我埋在汪洋山吧只盼来世,我们不再是姐弟,那时再一起荒度光阴吧。”
我用手背抹了下脸,“别说的跟遗言一样,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这大牢你都是第二次进了。”
沈清浊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的忧伤让人有些吃不消,“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我踹了一脚牢门,很严肃很严肃地说:“记住,什么罪都不要认,你是沈清浊,那些刺客你不认识。记住没有?”
他的脑子还在神游,“可别把我忘了,答应我。”
我愤怒地瞪他,“你要是敢死,我立马把你忘干净!不信你试试!”话毕转身。
“离千秋。”背后有声轻浅的呼唤。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红杏出墙来 91 他来跟我告别
直到申时三刻,雨势才有所转小,好像痛哭的孩童终于嚎干了嗓子拿到糖果,然后默默抽泣着。
御书房里,卫昀展着没有血色的脸将一沓罪状放在我面前。以往我太纵容沈清浊,只要不涉及人命,他贪污卖官敛财之类的行径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昏君罩着奸臣,已成了人尽皆知但谁也不去道破的秘密。这回,摄政王要借此时机清算总账,沈清浊是真的要走上绝路了
我按住卫昀的手,眼神上移,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燎原,你怪我对你信任太少,可你,又曾对我说过几句真话?”
卫昀慢慢低下头来,眸子黑若点漆,那藏着的幽深秘密就要揭开,“作为帝王,你要听的应是对江山社稷有益的话。”
“可这江山本不是我的,当年离国只要有一个皇子活着,都不可能由我登基。”我有些急,执起如意坠询问,“这皇位是他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卫昀的目光牢牢钉在我身上,扬起剑眉,“早告诉你的话,然后呢?”
“”
他作出假设,“然后,你会把皇位让给他,以他的贪腐能耐治国,离国不出三年必亡,接着,改朝换代,东陆的十三朝离姓帝国从此不复存在,你是想拿这些政绩面对列祖列宗?”
我迟疑了一下,“可是,我也没有能耐”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皇帝,你很厉害,”卫昀深吐一口气,直身看向窗外的雨帘,“何况,你还有我。”
我满心沉重,“这么说,你从未想过废了我,自己称帝?”
“从未,我不姓离,师父的培育之恩,我誓死不忘不叛。只是我的话,你从未信过,一直拿我当敌人。”
他扭过头来望着我,似在等我的反馈,眼神里有着隐约的期盼,那丝丝悬于我们之间的牵连,正等待着成长为粗壮且再也分割不开的羁绊。
外面的雨还在窸窸窣窣地下着,且冷。
我颔首,“那好,既然你从未想称帝,也说我很适合做皇帝,那你就退位吧。”
此话刚从我嘴边流出,霎时就感受到了卫昀灼人的目光,我的眼睑里好像突然长出了很多倒刺,渣得我生疼,再也不能眨眼,再也不能抬眸
气氛僵持了半晌,卫昀仿佛在顶着脑神经崩断的壮烈,开口道:“好,明日我就下退位诏书。”
退位摄政王退位的话,沈清浊的条条死罪,哪怕是减低成革职抄家发配边疆也好,只要能留下一条命,只要能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卫昀已经离开,蜡烛已经燃起。我愣坐在御书房,一想起沈清浊,突然就有些偏头痛。以往我不算勤勉,只知晓贪玩享乐,有劲儿了就与卫昀斗,把所有聪明机智都费在无谓的较量上,不值当不值当。
这些经历啊,就当是成长需要脱的一层皮。从此,我将孤身一人了,所有的过去都要摒弃,未来我要好好执政,不能给离家列祖列宗丢脸。
离千秋,这次,你该长大了吧。
…
有一声翻动书页的轻响,我一回头,沈清浊站在书架旁,穿着那身火红的衣,沾着口水又翻一页,口气慵懒道:“呐,原来陛下你把《玉X团》藏这里了,怪不得微臣以前找不到。”
我怔怔地看他,那眉仍是浓墨一般,轻佻地桃花眼朝我眨了眨。
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块帕子,“擦擦。”
我摇头,“本王不热。”
他勾了百分之零点三的弧度朝我笑道:“哈喇子流出来了。”
“”
他的周身透漏着一丝流云般的闲适与慵懒,缓缓将书弃置于一旁,在我面前摆起棋盘来,“杀盘棋吧,这回陛下不会赢,信不信?”
我扬起一侧嘴角,略带鄙夷道:“切,本王这辈子从没在你手里输过棋,你是天下最臭最臭的臭棋篓子。”
他提起茶壶倒下两杯香茶,笑着映出酒窝,“这回不臭了。呐,先说好,赢了可别嗷呲可别闹啊。”
“本王有帝王风度,爱卿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各自执棋,不出片刻,他眼中精光一闪。
我心里咯噔一下,耍赖般毁乱棋盘,“哇,好大的风,棋被吹乱掉了,重下。”
烛火中他的容颜带着暖柔的形态,话语也如往常一般肆无忌惮,“您在微臣心中伟岸的形象,已经快要崩成渣了陛下。”
我有些不爽,瞪他,“你口不干啊,屁话那么多。”
他看着我,桃花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暗芒闪动,仿佛又带着几分柔情,半晌,摇摇头道:“不干。”
明明说着不干,他却气定神闲地执起那杯茶移到唇边,对我笑了笑,喝了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就有人在摇我,声音哽咽:“陛下陛下,沈清他”
我迷蒙着抬起头来,烛火还是那样暖绒,面前没有棋盘,没有热茶,一切都是我不小心打盹做起的一个梦。
只有卿葵哽咽着言语:“摄政王刚下旨,沈清浊‘贪赃枉法聚敛钱财、私屯兵器预谋造反’罪名确凿,赐鸩酒一杯,保留全尸,即刻执行。陛下他已经喝了。”
红杏出墙来 92 年少的郎 葬于何方
我垂下眼眸,泪如断珠般从眼眶滴落,我知道,方才的梦,是沈清浊来跟我告别。
耳边再也听不到声响,眼前模糊一片。
唯剩下我的手,紧紧地捏着腰间的那枚如意坠。
卫昀不会放过一个能威胁当下江山的隐患,这是他做摄政王所下的最后一个旨意。
据史官记载,怀远十二年七月十三日,摄政王退位,怀远陛下独掌政权兵权,离国进入一个崭新的时期。
久阴逢连雨,直至沈清浊下葬汪洋山之日,天渐渐放晴,云朵洁白悬于蓝天,走得缓慢。
沈清浊的墓碑上刻着十一个大字:猥琐帮副帮主沈清浊之墓。
他向来最喜豪奢,最擅挥霍,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过得更自由奔放一点,这次,他做到了。就像一个年少混乱庸妄的梦,他躺在这里,我方才醒来。
儿茶一改往日色彩斑斓的着装风格,穿着一身素白,连手里的折扇都是秃白无画,在寂静中扇了片刻,才合起扇子上前摸着墓碑诉道:“沈兄,你这讨嫌的一生终于可以不再讨嫌了,到了下面——”突然像被馒头噎在了喉头,他哽咽不出话来。
玄玑忍不住远望叹气,商枝禁不住感慨唏嘘。
李松醇抱着墓碑哭得跟粥一样,高呼:“沈兄,怎么成个亲却睡到这里来了,若早知如此,不成这个亲该有多好”
杜仲往火盆里添着纸钱,也颇有些热泪于睫的意思。
随波混清浊,气离清浊割,忘却繁华未回首,这厢也默默,那厢也默默。
于玩闹时月成立的猥琐帮,全体帮众都在这里了,这次你终于做了主角,是否会很得意呢沈清浊?
我轻声说出口,然后扭过头,“本王说过,你要是死,就将你忘了君无戏言。”
时光如火,燃尽了过往的画卷。
三个月后。
风声瑟瑟,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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