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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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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从她丈夫的侄儿身上游离开来,接触到了更广阔的、关于疯癫症的抽象思考了。
“为什么他不应该是疯子呢?”爵士夫人重提此事道。“人们是在疯了好多年好多年以后,才被发现患了疯癫症。他们知道他们是疯疯癫癫的,但他们知道如何保守秘密,也许,他们有时会把秘密一直保守到去世为止。有时候,一种突发的疯狂揪住了他们,他们在一个不祥的时刻把自己的真相暴露了。也许,他们犯下了罪行。机会的可怕引诱,袭击着他们;他们手里拿着刀子,不省人事的牺牲者倒在他们的身旁。也许,他们征服了不安宁的魔鬼,远走高飞,没犯任何暴行,清清白白地死了;然而,也许他们屈服于可怕的引诱──对暴力和恐怖的诚惶诚恐、热情奔放、如饥似渴的欲求。有时候他们屈服于这种引诱,他们就完蛋了。”
奥德利夫人辩论这个可怕的问题时,她的声音提高了。她刚从歇斯底里的激动里恢复过来,其影响依旧残留在她的身心里;但她控制着自己,她重新讲下去时声调便逐渐平静了。
“罗伯特。奥德利是疯了,”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疯癫的最强大的症状之一是什么?──精神失常的第一个令人震惊的症候是什么?心灵变得死板了;头脑停滞了;平稳均匀的意识之流被扰乱打断了;脑子的思维力量变成单调呆板的了。正如水波不兴的池水由于停滞而腐朽一样,人的头脑也由于缺少活动而变得混乱腐朽;而长久地想着一个问题便变成了偏执狂。罗伯特。奥德利便是一个偏执狂患者。
他的朋友乔治。托尔博伊斯的失踪,使他悲伤,也使他迷糊了。他老是想着这一个念头,最终丧失了思考其他任何事物的能力。老是盯住一个念头不放,这个念头就在精神幻觉里变得歪曲畸形。你把英语里最普通的字念上二十遍,在你还没念满二十遍时,你就会开始怀疑,你反复念的字是否确实是你想念的字。罗伯特。奥德利一直思考着他的朋友的失踪问题,这一个念头终于产生了致命的不健康的影响。他带着一个患病的幻觉去观察一件普通平常的事情,把它歪曲成了一桩阴森森的恐怖事件,其实这都是他自己的偏执狂造成的错觉。如果你不想使我象他一样的疯疯癫癫,你必须让我永远不再见到他。他今夜断言,乔治。托尔博伊斯是在这儿给谋杀的,他要把花园里的每一棵树都连根拔起,把府脉里的每一块砖头都拆下来,以便搜索──”
爵士夫人住口了。言语从她的唇边消失了。她刚才说话所用去的奇怪的精力,已经弄得她自己筋疲力尽了。她已经从一个轻浮、稚气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女强人,足以为她自己的案件进行辩论,为她自己申诉辩护。
“把这府邸拆掉!”从男爵叫了起来。“乔治。托尔博伊斯在奥德利庄院给谋杀了!露西,罗伯特这样说的吗?”
“他说了些类似这样的话──说了些使我十分害怕的话。”
“那么,他必定是疯了。”迈克尔爵士严肃地说道。“我被你所告诉我的话搞得糊涂了。露西,他确实说过这话吗?还是你误解了他的话?”
“我──我──我认为我并没有误解他,”爵士夫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刚进屋子的时候,你看到我是多么惊惶失措。如果他并没有说那些可怕的话,我就决不会那么激动万分的。”
奥德利夫人充分利用了能帮助她达到目标的、她那十分强大的论据。
“不错,我的宝贝,不错,”从男爵答道。
“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把这样一种可怕的想人非非装到这不幸的孩子的脑袋里去的呢?这位托尔博伊斯先生──一位对我们大家全然是陌生的人物──给谋杀了,就在奥德利庄院里!今夜我要到斯坦宁丘去,去看罗伯特。从他孩提时期起我就了解他了,我不可能看错了人,受他的骗。如果确实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那他是没法儿瞒过我的。”
爵士夫人耸耸肩膀。
“那是个明摆着的问题,”她说。“一般说来,总是陌生人首先观察到心理上的怪癖的。”
夸大其词的话从爵士夫人的朱唇里说出来,听上去挺新奇的;但她新近捡来的智慧自有其优雅秀气之处,这可迷惑了她的丈夫。
“不过,我的亲爱的心肝,你可千万不要到斯坦宁丘去,”她温柔地说道。“你要牢牢记住,医生严格嘱咐过,你要一直待在室内,直到天气比较温暖,太阳照在这冷酷的、冰封的乡村上时,才能出门。”
迈克尔。奥德利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重新坐到他那宽敞的安乐椅里去了。
“露西,你这话说得对,”他说:“我们必须听道森先生的话。
我估计罗伯特明天会来看我们的。”
“是的,亲爱的。我好象听见他说他会来的。”
“那么,我的宝贝,我们必须等到明天。我没法儿相信,这可怜的孩子确实害了什么毛病──我没法儿相信,露西。”
“那么你怎么解释他对于这位托尔博伊斯先生的异乎寻常的错觉呢?”爵士夫人问道。
迈克尔爵士摇摇头。
“我不知道,露西──我不知道,”他回答道。“这总是很难相信的:继续不断地落在我们的同胞身上的任何一种灾难,居然也将落到我们头上啊。我没法儿相信我的侄儿的头脑出了毛病──我没法儿相信。我──我要叫他待在这儿,露西,我要密切地观察他。我告诉你,我的亲爱的,如果们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我一定会发现。对于一个我一向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年轻人,我不可能搞错缠错的。可是,我的宝贝,你为什么被罗伯特轻率的话吓得这个样子?它是不可能波及你的啊。”
爵士夫人可怜巴巴地叹息了。
“迈克尔爵士,你必定认为我是个十分坚强的人了,”她以一种很不高兴的神色说道,“如果你以为我听到这种话还能漠然无动于衷的话。我心里明白,我将永远无法再见到奥德利先生了。”
“你可以不见,我的亲爱的──你可以不见他。”
“你刚才还说过要他上这儿来呢,”奥德利夫人喃喃地说道。
“但是,我的宝贝小妮子,如果他来了会使你恼怒,我就决不叫他来。天啊,露西,你能想象得出我可曾有片刻除了但愿你的幸福步步升高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更高的愿望吗?我要为罗伯特的病去请教伦敦的医生,让医生诊断一下,我可怜的兄弟的独生子是否确实有什么毛病。露西,决不会打搅你的。”
“你必定以为我十分刻薄,亲爱的,”爵士夫人说道:“而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被这可怜的家伙搞得恼怒;不过他看上去确实对我抱有荒谬可笑的成见哩。”
“对你吗,露西!”迈克尔爵士叫了起来。
“是的,亲爱的。他似乎用某种含含糊糊的方式──我对此也没法儿弄个明白──把我和这位托尔博伊斯先生的失踪联系起来了。”
“不可能的,露西。你必定是误解他了。”
“我可不认为如此。”
“那么他必定是疯了,”从男爵说道──“他必定是疯了。我要等到他回伦敦去,那时就派个人到他事务所去同他谈谈。天哪,这是件多么神秘莫测的事啊!”
“我担心我使你苦恼了,亲爱的,”奥德利夫人喃喃地说道。
“是的,我的亲爱的,你告诉我的事情使我十分苦恼;但,你坦率地把这件可怕的事情告诉我,你做得很对。我必须好生考虑,我最最亲爱的;我要尽心竭力做出决定:究竟采取什么办法最为上策。”
爵士夫人从她所坐的低矮的垫脚凳上站了起来。炉火已经萎下去了,房间里只有一片微弱的红光。露西。奥德利向她丈夫的椅子俯下身子,用嘴唇吻丈夫宽阔的前额。
“你始终待我很好,亲爱的,”她温柔地悄声细语道。“你永远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而反对我,我的心肝,你不会吧?”
“受别人的影响,反对你?”从男爵重复道。“不会的,我的爱人。”
“亲爱的,因为,你要知道,”爵士夫人继续说道,“世界上既有坏人,又有疯子,说不定有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会来中伤我的。”
“我的亲爱的,这些人最好别试图这么办,”迈克尔爵士答道,“如果他们果真尝试了,那就会发现他们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奥德利夫人哈哈大笑,开心的胜利的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不已。
“我的亲爱的心肝宝贝,”她说,“我知道你爱我。我现在可必须跑出去了,亲爱的,因为七点钟已经过了。我原来约好要在蒙特福德夫人家吃饭,但我必须派个小厮去送个讯,道个歉,因为奥德利先生已经搞得我心烦意乱,完全不适宜去应酬交际了。我要留在家里,看护你,亲爱的。你会很早就上床,会吗?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是,亲爱的。”
爵士夫人赔着脚走出房间,下令叫人送讯到她原来要去吃饭的人家去。她关上书斋的门时,站住了一会儿──她站住了,将手按在胸口,克制急促的怦怦心跳。
“罗伯特。奥德利先生啊,我曾经害怕你,”她心中想道。“然而,你自有缘故要害怕我的时期,说不定就会到来了。”
第十三章 菲比的请求
自从奥德利庄院府邸里欢度圣诞节以来,两个月过去了;在此期间,奥德利夫人和她的干生女儿的隔阂,并没有缩小。这两个女人之间倒没有公开的战争;仅仅存在着一种武装的中立状态,时而有些短促的婆婆妈妈的小冲突或转瞬即逝的咬文嚼字之争,打破了这种中立。说也抱歉,艾丽西亚倒宁可痛快地狠狠地大战一番,却不要这种不言不语、不动声色的分裂;然而,要同爵士夫人吵嘴干仗可不容易。
她“回答柔和,使怒消退”Ⅰ。她能对她干生女儿的公开的使性子报之以迷惑人的微笑,而且开心地嘲笑这年轻小姐的坏脾气。如果她的和颜悦色少一点,如果事实上她的气质象艾丽西亚的地方多一点,或许她们会在一场大吵大闹中宣泄了敌意,从此以后倒彼此友好,相亲相爱了。然而露西。奥德利不愿意大战一场。她把她的厌恶之感累计在账内,按照稳定的利率放债收利,以致她同她干生女儿之间的裂痕每天都在扩大一点儿,终于变成了一个极大的深渊,不论从哪一边起飞的、衔着橄榄枝的鸽子,都全然无法通过了。没有公开的战争,就不可能有重新和好。必须打一仗,勇敢地轰轰烈烈地打一仗,三角旗飘扬,大炮轰鸣,然后才能有和平条约与热情的握手言欢。也许英法联盟的最大的力量,来自对往昔的征服与失败的口忆。我们曾互相憎恨、互相狠揍鞭打,象俗话所说的,决一雌雄,因而现在我们得以互相拥抱,为永恒的友好和永恒的兄弟情谊而信誓旦旦。让我们希望:
当北方的美国佬已经杀人和被人杀的时候,乔纳森会扑到他南方兄弟的胸膛上,原谅对方,也得到对方的原谅。Ⅱ Ⅰ见《旧约。
箴言》第十五章第一节。
Ⅱ作家写这部小说时,美国正在进行南北战争,故有此闲笔。
艾丽西亚。奥德利和她父亲的俊俏妻子,在宽敞的古老府邸里,各有许多空间可以舒适地放纵她们的厌恶之感。我们知道,爵士夫人有她自己的套间──奢华的房间,为了使住进去的人生活舒适安逸,一切想得到的雅致精美的东西都收集在其中了。艾丽西亚在这巨大府邸的另一部分有她自己的房间。她有她所宠爱的母马,纽芬兰狗,绘画用品,她使自己的日子过得还快乐,差强人意。她并不十分快乐,这个坦率的、心地厚道的小妮子,置身于庄院府邸压抑的气氛里,要达到完全自由自在的境界,是不大可能的。她的父亲变了──她的亲爱的父亲,她曾一度以宠儿的无限权威、绝对地统治过的父亲,已经接受了另一位统治者,屈从于一个新的王朝了。逐渐逐渐地,爵士夫人俊俏的权力使狭小的家庭里都感觉到了,艾丽西亚看到她父亲逐渐被引诱得越过那分隔奥德利夫人和她干生女儿的深渊,终于站在深渊的另一边,隔着宽阔的鸿沟,冷冰冰地瞧着他的独生女儿了。
艾丽西亚觉得她已经失去了父亲。爵士夫人的、莞尔微笑,爵士夫人的博得欢心的话,爵士夫人的明眸流盼和妖媚风度,都起了迷惑丈夫的作用,迈克尔爵士逐渐变了,变得把他的女儿看成是一个有点儿任性的、变幻无常的年轻人,一个坚决地要跟他所热爱的妻子过不去的人。
可怜的艾丽西亚看到了这一切,尽其所能地承受着她的精神负担。看来做一个漂亮的灰色眼睛的女继承人是很难的,狗儿、马儿和仆人是听她吩咐的,然而她在这个世界上是那么孤独,她竟不知道她可以向哪一只友好的耳朵倾诉她的烦恼。
“如果鲍勃有点儿用处,我就可能已经告诉他我是多么的不快乐了,”奥德利小姐心中想道:“然而,我想要从堂兄罗伯特那儿得到什么安慰的话,我倒不妨把我的麻烦告诉小狗恺撒哩。”
迈克尔。奥德利爵士听从他那俊俏护士的话,在这萧瑟的三月的晚上,九点钟稍为过一点儿,便上床睡了。在这样寒冷凄凉的天气里,从男爵的卧室也许是一个病人所能选择的最舒适愉快的休养所了。
深绿色的丝绒帘帷已经在窗子前和大床四周拉好了。宽大的壁炉里木头燃烧得红红的。阅览灯在靠近迈克尔枕头的一张精致小桌上点亮着,一堆杂志和报纸已经由爵士夫人白皙的手亲自整理好了,以便病人随意翻阅。
奥德利夫人在床边大的坐了十分钟光景,陪她的丈夫说话,说得十分认真,说的是那奇怪而可怕的问题──罗伯特。奥德利的精神错乱;但十分钟后她就站起身来,跟他道晚安了。她放低挡在阅览灯前的绿绸罩子,仔细调整好位置,以便让从男爵的眼睛好生休息。
“亲爱的,我要走了,”她说,“如果你能入睡,那就好极了。
如果你想翻阅,书和报纸就在你身边。房间之间的门,我让它开着;如果你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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