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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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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不能告诉你,艾丽西亚,”罗伯特低声答道。
  他拉住他堂妹的手腕,一边说话,一边把她拉进餐室。他仔细地把身后的门关上以后,这才继续说道:
  “艾丽西亚,我能信托你吗?”他认真地问道。
  “你托我做什么事呢?”
  “在你父亲这一场沉重的痛苦之中,你要安慰他,做他的知心朋友。”
  “行啊!”艾丽西亚热情地大声说道,“你怎么能向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呢?难道你认为,为了减轻我父亲的烦恼,我还有什么事情不愿干的吗?难道你认为,如果我含辛茹苦能减轻我父亲的痛苦,我还有什么苦不愿吃的吗?”
  奥德利小姐说话时,明亮的灰色眼睛里泪如泉涌。
  “啊,罗伯特!罗伯特!你竟能把我想得这么坏,竟认为我在我父亲痛苦之时,不会想方设法地去安慰他吗?”她责备地说道。
  “不,不,我的亲爱的,”年轻人平静地答道,“我从来不怀疑你对父亲的深情,我仅仅怀疑你是否谨慎小心。我可以信托你吗?”
  “你可以信托我,罗伯特,”艾丽西亚坚决地说道。
  “那么,很好,我亲爱的姑娘,我就信托你了。你的父亲要离开庄院府附了,至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刚才经历的悲痛──记住,这是个突然的出乎意料之外的苦恼──毫无疑问已使他觉得这个地方可增可恨了。他要出门去;但,他必须不是独自一人出门,艾丽西亚,你说呢?”
  “独自一人吗?不!不!但我想,爵士夫人──”
  “奥德利夫人绝不会跟他一起去,”罗伯特庄严地说道:“他快要跟她分离了。”
  “分离一段时期吗?”
  “不,永远分离。”
  “他要跟她永远分离!”艾丽西亚嚷道,“那么,这悲痛是──”
  “同奥德利夫人有关。奥德利夫人是你父亲的苦恼的根源。”
  艾丽西亚的脸,这之前是苍白的,突然涨得血红了。苦恼,爵士夫人是这种苦恼的根源──这是使爵士和他年轻的妻子永远分离的一种苦恼啊!以前他们夫妇之间从来不曾有过争吵──露西。奥德利和她慷慨大方的丈夫之间一向只有鱼水和谐与阳光和煦。这种苦恼必定起因于某种突然发现;毫无疑问,准是一种与家丑有关的苦恼。罗伯特。奥德利懂得这脸红的意义。
  “艾丽西亚,不论你父亲要想到哪儿去,你都要主动陪他去,”
  他说道,“在现在这种时候,你是他天生的安慰者,但你在这段痛苦的时期里,你要做他最好的朋友,竭力避免碰到他的痛处。你对这场苦恼的细节一无所知,倒可以保证你的谨言慎行。两年以前他尚未续弦时你不会跟他说的话,你现在一句也不要说。那边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拦在你和你父亲的慈爱之间以前,你是怎样对待你父亲的,你现在就要千方百计地象当年那样对待你父亲。”
  “我一定做到,”艾丽西亚喃喃说道,“我一定做到。”
  “你要自然而然地避免提到奥德利夫人的姓名。如果你父亲时常缄默无言,你要耐心点儿;如果你有时觉得,这巨大苦恼的阴影永远不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你还是要耐心点儿;你要记住:要治愈他的悲痛,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指望他女儿对他的一片忠诚,会引导他在心里牢牢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将忠实而纯洁地爱他,自始至终地爱他。”
  “是,是,罗伯特,亲爱的堂兄,我一定记住你的话。”
  奥德利先生,自从他上了小学以来,生平第一次把他的堂妹抱在怀里,吻她宽阔的前额。
  “我亲爱的艾丽西亚,”他说道。“你这么做了,你就会使我高兴的。在某种意义上说来,正是由于我的缘故,给你父亲带来了这场苦恼。但愿它不是持久的苦恼。艾丽西亚,设法给我伯父恢复幸福吧,这样,我对你的深情就会超过一个堂兄对一个心地高尚的堂妹的爱了;也许,我的亲爱的,兄妹之情毕竟是值得珍惜的,尽管它跟可怜的哈里爵士的热情求婚是大不相同的。”
  他说话时,艾丽西亚低着头,她的堂兄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说完时她抬起了头,微笑着定睛凝望他的脸,她泪水盈盈,眼睛越发明亮了。
  “鲍勃,你是个好人,”她说道,“我曾经又蠢又坏,对你生气,因为──”
  年轻姑娘突然不说下去了。
  “因为什么,亲爱的?”奥德利问道。
  “罗伯特堂兄,因为我傻,”艾丽西亚赶快说道:“别担心,鲍勃;我一定按照你所愿望的做去;如果我亲爱的父亲并不是不久就忘掉了他的不幸,那决不会是由于我的过失。可怜的爸爸,我一定陪着他走遍天涯海角,如果我认为我在旅途中可以给他找到什么安慰的话。我要立刻去准备一番。你认为爸爸今夜就走吗?”
  “是的,我的亲爱的:我认为迈克尔爵士决不会在这个屋顶下再过一夜了,他不过稍稍待一会儿罢了。”
  “邮车九点二十分开,”艾丽西亚说:“如果我们坐邮车走,我们在一个钟头之内就必须离开府邸了。罗伯特,我走之前会再见到你的吧。”
  “是的,亲爱的。”
  奥德利小姐跑到她的房间里,把她的侍女叫来,为这突如其来的旅行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备,而这次旅行的最终目的地,她至今还一无所知哩。
  她全心全意投入罗伯特当面要求她执行的任务。她帮助收拾行李,把丝衣裳塞在帽匣里,把缎鞋放在化妆匣里,搞得侍女绝望地手足失措。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把她的绘画材料、音乐书籍、刺绣活儿、头发刷子、珠宝首饰、香水瓶子等等,都搜集拢来,倒极象是她要为航海到毫无文化用品的蛮荒之地去作充分准备似的。她一直在想着她毫不知情的、她父亲的悲痛;或许是那天夜里她堂兄严肃的脸和诚挚的语调给了她启示,使她多少看到了罗伯特的新的品质。
  奥德利先生在他堂妹之后上了楼,设法找到了迈克尔爵士的化妆室。他叩门,他静听,天知道他有多么焦急地期待着回答。其间有片刻的停顿,年轻人的心怦怦的跳得又响又快,然后是从男爵亲自来开门了。罗伯特看见他伯父的贴身男仆已经在大忙而特忙,为他主人的匆促远行作着准备。
  迈克尔爵士走到外边儿的走廊里。
  “罗伯特,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他平静地问道。
  “我只是来问问,我是否能帮助你料理点什么?你坐邮车到伦敦去?”
  “是的,”
  “你打算待在什么地方?”
  “是去伦敦,我想我要待在克拉伦登;我在那儿是知名的。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是的;此外还有一件事:艾丽西亚要陪你同行。”
  “艾丽西亚!”
  “你知道,眼前她待在这儿不大好。最好还是让她离开府邸,直至…一”
  “是啊,是啊,我明白,”从男爵插口道,“但,难道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吗──她必定要和我同行吗?”
  “这样即刻动身,她没法儿上别处去;再说,她上别处去也不会快乐。”
  “那么,让她来吧,”迈克尔爵士说道,“让她来吧。”
  他用一种奇怪的压抑的声调说着话儿,看来挺费劲似的,仿佛对他说来,不得不说话,压根儿就是痛苦的。仿佛生活中的一切日常事务,对他都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强烈地刺激他的悲痛,几乎比悲痛本身还要难捱难熬。
  “很好,我亲爱的伯父,那么一切都安排好了;艾丽西亚会准备好九点钟出发。”
  “很好,很好,”从男爵喃喃地说道,“如果她愿意,那就让她来吧;可怜的孩子,让她来吧。”
  他一半儿带着怜惜的口气说起他女儿时,沉重地呼嘘叹息了。他正想着:他为了那个如今躲在楼下炉火照亮的房间里的女人,对自己的独生女儿相形之下却冷淡得多了。
  “你临走之前我再来看你,先生,”罗伯特说。“我等你走后才离开。”
  “等一下!”迈克尔爵士突然说道。“你可告诉了艾丽西亚?”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只是说你要离开府邸一些时候。”
  “你很好,我的孩子,你很好,”从男爵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喃喃地说道。
  他向他伸出一只手来。他的侄儿用双手捧住这手,把它按在他的嘴唇上。
  “啊,先生!我怎么能原谅我自己呢?”他说道,“我给你带来了这场悲痛,我怎么能不憎恨我自己呢?”
  “不,不,罗伯特,你做得对──你做得对!我倒但愿上帝对我大发慈悲,在今夜之前就取走我悲惨的生命;然而,你是做得对的。”
  迈克尔爵士重新进入化妆室,罗伯特慢慢地回到门厅里。他站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留在这房间里的是露西,即奥德利夫人;要不就是海伦。托尔博伊斯,他那失踪的朋友的妻子。
  她正躺在地板上;就在她蹲在她丈夫足边自白她犯罪过程的老地方躺着。她是否处于昏迷状态;是否由于悲伤得一筹莫展而躺在那儿罗伯特可不想知道。他走到外边儿的门厅里,叫一个仆人去找她的贴身侍女;那位漂亮的佩戴着缎带的丫头一看到她的女主人,便诧异、惊愕得大声叫了起来。
  “奥德利夫人病得厉害,”他说道:“你送她到她房间里去,留神照料着她,今夜她可别离开房间。你要好生侍候,留在她身边;可是,既不要同她谈话,又不要让她用谈话去刺激她自己。”
  爵士夫人并没有昏过去;她听任侍女帮助她从她趴着的地板上站起身来。她的金发散成凌乱的几络,披在她象牙色的颈子和肩膀上,她的脸和嘴唇毫无血色,她的眼睛里发出不自然的光芒,煞是可怕。
  “带我出去,”她说,“让我睡觉去!让我睡觉去,因为我的头脑火烧火燎的!”
  当她和侍女一起离开房间时,她转过身来瞧瞧罗伯特。“迈克尔爵士走了?”她问。
  “他过半个钟头就要走了。”
  “斯坦宁丘的火灾里没有人丧命吧?”
  “没有人。”
  “我很高兴。”
  “旅馆老板马克斯严重烧伤,现在躺在他母亲的小屋里,尚未脱离险境;不过他是可以痊愈复原的。”
  “我很高兴──我高兴的是没有人丧命。夜安,奥德利先生。”
  “爵士夫人,明天什么时候我可以见你谈半个小时的话吗?”
  “悉听尊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夜安。”
  “夜安。”
  她平静地倚在她的侍女肩膀上,走出去了,给罗伯特留下一种奇怪的惶惑之感,这使他十分痛苦。
  他在宽阔的壁炉旁坐下,炉中殷红的余烬逐渐暗淡,他惊叹着这古老府邸的变化:直至他朋友失踪那天之前,府邸对于大家都一直是个愉快的家,每个成员都受到它殷勤屋顶的庇荫。他面对凄凉壁炉而坐,沉思默想,竭力想决定在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之中采取什么措施。
  他坐在那儿,一筹莫展,无力决定任何行动的方向,却迷失在一个昏昏沉沉的白日梦里。一辆向塔楼小门驰来的马车辚辚声,把他从白日梦中惊醒过来了。
  罗伯特打开书斋的门时,门厅的钟正打了九下。艾丽西亚刚从楼梯上下来,陪同她的是她的侍女,一个面色红润的乡下姑娘。
  “再见了,罗伯特,”奥德利小姐说道,向她的堂兄伸出手来:
  “再见了,愿上帝保佑你!你可以信托我,我会留神照顾爸爸的。”
  “我深信我可以信托你的。愿上帝保佑你,我的亲爱的。”
  那天夜间,罗伯特。奥德利第二次把他的嘴唇压在他堂妹坦诚的前额上,第二次给了她一个兄弟式或长兄若父式的拥抱,却不是那种很可能出现的、大喜若狂的拥抱,这本来是很有可能成为哈里。托尔斯爵士的独特的艳福。
  九点零五分,迈克尔爵士下楼来了,后面跟着他的贴身男仆,象爵士一样的严肃和白发苍苍。从男爵面色苍白,但镇静而沉着。他向他侄儿伸过去的手冷得象冰一样,但他向年轻人告别的声音是稳重的。
  “罗伯特,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当他转过身去要离开他长期居住的府邸时,他说道。“我或许还没听到底;但我已经听够了。
  天知道我无需再听下去了。我把一切都委托给你了,但是你可不要冷酷无情,你要记住,我曾多么热烈地爱──”
  他的声音嘶哑下去了,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爵士,我一定在每一件事情的处理上都记住你的嘱咐,”年轻人答道。“我一定把每件事都办得极为妥善。”
  一片控制不住的泪水之雾,蒙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见他伯父的脸,刹那之间,马车飞驰而去了;罗伯特。奥德利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书斋里,灰白色的炉灰里只有一星半点的余烬在闪光。他独自坐在那儿,肩上压着对一个邪恶女人的命运所担负的可怕责任,竭力思索着他该怎么力、。
  “天哪,”他心中想道,“毫无疑问,这必定是上帝对我在去年九月七日以前所过的那种漫无目的、犹豫动摇的生活所作出的一种天罚。毫无疑问,这可怕的责任是硬压在我肩上的,目的就是要我对一个触怒的天公低声下气,承认一个人是不能选择他自己的生活的。他不能说:‘我一定要过轻松愉快的生活,对于在伟大战斗中酣战的、那些倒霉、失误而又精力充沛的家伙,我都要远而避名’他不能说:
  ‘正在打仗的时候,我要躲在帐篷里,嘲笑那些在无用的斗争中被踩倒在地上的人。’他不能这么办。他只能低声下气地、诚惶诚恐地去做那创造他的造物主指定他做的事情。如果他有仗要打,就让他忠诚地打仗去吧;但,如果强大的花名册上点到了他的名字时,他却逃之夭夭,那就让他遭难去吧;如果警钟召唤他上战场时,他却躲藏在帐篷里,那就让他遭难去吧!”
  一个仆役送几支蜡烛到书斋里来,并且把炉子重新生了火;但罗伯特。奥德利坐在壁炉边的座位上,一动也没动。他坐在那儿,就象他时常坐在无花果树法院的事务所里那样,两肘撑在椅子两边的把手上,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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