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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川作品集-男人·com-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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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茸毛渗出了林天勤和孙新天唇边的时候,他们眼中的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地变了个样子。当北京的街头漫卷着肥硕的喇叭裤口,当韵味无穷的吉他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弹奏出一片久违的浪漫的时候,胸前已经佩起了团徽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忽然变得生分起来,即使是在放学之后,回家路上的不期而遇,也再没有了幼年时的亲密无间,虽然他们在同一所中学,同一个班级,但彼此之间却拘束得形同陌路一般。
“给他一大哄哦,啊哄,啊哄!”
有时候作为班长的林天勤出于工作需要不得已跟某个女生接触,让同学们看见了必然会引起一阵没完没了的嘲弄。孙新天虽然碍于朋友的情面,不会加入起哄者的行列,但也会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很郑重地告诫林天勤:
“天勤,你可是学生干部,得注意点儿影响!”
每当这个时候,林天勤真觉得自己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分辨不清了。
青春的躁动却没有因为世俗的禁锢而爽约,高中的男女生之间故作矜持地冷漠之下,涌动着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班级里时不时地会有某种传闻,虽然多数不过是诸如某位男生和某位女同学放学的时候一道骑车回家,某位女生晚间到男同学家里请教功课之类的无聊的议论,但还是搅动了这群已经到了初谙人事的少年们的心怀。机关大院里每年一度的夏季疗养时,林天勤的父母带上儿子一道去了北戴河,恰巧华英也随着父母一同在来这里度暑假,没有了学校的禁锢,没有了同学的议论,两个少年男女终于又象儿时一样亲密起来,在碧蓝的大海中,在平滑的沙滩上,他们尽情地畅谈着彼此的理想,憧憬着在一个伟大的时代中成就一番辉煌,当然,他们也会谈起儿时的种种趣事,那一个夏天,林天勤和华英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天勤,你知道吗,就是在北戴河的海滩上,我的心,永远地被你偷走了!”
当林天勤和华英在若干年以后开始热恋的时候,华英带了满脸的娇羞,这样对自己的恋人说。
不过,无论是当初不谙风情,混沌懵懂,还是其时沉浸在激动和幸福之中,林天勤无论如何也不会意识到,他和华英的这段感情会如此什么地刺伤了他最好的朋友——孙新天。
从北戴河返回北京的第二天,孙新天一脸肃穆地来找林天勤,劈头盖脸地把他教训了一顿,弄得林天勤一头雾水,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战战兢兢地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诚心诚意地向自己的好朋友做了检讨。开学的那天,华英悄悄地给了林天勤一个很温情的微笑,林天勤却象见了鬼似的,仓皇地跑开了,气得华英把牙咬得“咯咯”地响,以至于后来当他们热恋的时候,华英还会时不时地咬牙切齿地提起这件事情,擂了小拳头狠狠地捶打他的胸膛。
有时候林天勤真的觉得自己是太过迟钝,不然的话怎么当初就没有意识到其实孙新天一直以来也在暗恋着华英。尽管当初孙新天对自己的种种告诫都显得那么冠冕堂皇,直到他终于再也无法压抑他对华英那由来已久的痴迷,想方设法地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情感和婚姻的时候,林天勤才猛然醒悟。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第三章
“有时候我觉得或许我该感谢华英,还有你哥。”
香槟上来的时候,林天勤和孙欣欣很隆重地碰了杯,然后各自喝干了杯中那凛冽香醇的美酒。放下酒杯,林天勤望着脸色红润得让人不由不心猿意马的孙欣欣,深有感触地说。
“?”
孙欣欣想不道林天勤会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有些迷惑不解。
“不是吗?如果没有那场情感上的变故,说不定我现在还蜗居在机关里,做着一个整天无所事事,不求上进的小公务员呢!”
林天勤这样解释着。
孙欣欣品到了自己杯中的苦涩:无论林天勤是不肯,还是不愿,抑或是根本不屑,总之,他的得失里,出去了和华英那衰亡了婚恋,就是如今他辉煌的事业,而她,永远淡淡的,只能像漂浮于他的天空中的一屡淡淡的云,随风摇曳,至多在阳光明媚的大地上,留下一个隐约朦胧的影子。
林天勤和华英分手的时候是一个深秋的下午,暮色开始笼上紫禁城的红墙黄瓦的时候,林天勤依靠在筒子河畔灰色的护墙上,抬头望见对面景山上那五座连绵的亭台,努力地找寻着当年崇祯皇帝吊死自己的那棵老树,然后,他失望地收回了目光,依稀地记起那棵老树确乎已经在多年以前轰然地倒掉了。
“一切都结束。……”
华英静静地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一个摆在商店橱窗中的漂亮的洋娃娃,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林天勤咬了牙,咬出一阵刻骨铭心般的痛。
身后的筒子河轻慢地流淌着,悄然无声,带走了数不尽的岁月。一个人的生命和情感就象这悄无声息的河水,看似平静,却无时无刻不再流淌着前行。当华英提出分手的时候,面对着这曾经给过他无限甜蜜和梦幻的女人,林天勤终于感悟了,情感也会在岁月的磨砥中黯然它瑰丽绚烂的色彩。华英曾经给过他一个温暖的家,把一个风华正茂的他造就成一个沉稳庄重的男人,还记得新婚之夜的激情勃发,拥着她那温润柔滑的身体,抚摸着她激情荡漾的面颊,林天勤陶醉了,陶醉在他和她多年相恋之后的完满结局中,陶醉在对即将开始的两人世界的美妙憧憬里。
“我要你给我生个女儿,象你一样美丽!”
当他喘息着压迫在她绵软的身体上的时候,林天勤喃喃地说。
“不,我要给你生个儿子,象你一样英俊!”
华英热烈地用身体和语言回应着,娇羞地发出一阵诱人的呻吟。
走出街道办事处民政科的时候,来的时候那两本红色的结婚证书已经换成了绿色封面的离婚证。
“还记得吗,我们曾经那样渴望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摆弄着手里的离婚证,华英幽幽地望着林天勤。
“时过境迁了。”
林天勤心头掠过一阵悸痛,努力地挺立了腰背,让自己显得伟岸一些。
华英别过头去,不再看眼前这个片刻之前还是自己合法的丈夫,而此刻却只能称作“前夫”的男人。
“没找到房子之前,你还可以住在家里。”
华英象是在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淡淡的语调,平平的甚至没有一点抑扬顿挫。
“谢谢!”
林天勤尽量克制着自己即将暴发的愤怒。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骨气!”
他听到了自己言语间的冰冷。
华英轻轻地叹了口气,隐约之间双肩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她甩了甩乌亮的长发,在秋风中轻盈地飘逝而去,融入那初起的暮色中去了。
北京的冬天凛冽刺骨的风雪,在中关村拥塞的街头,林天勤奔波着,象每一个初涉商海的年轻人一样,在消退了最初的激情之后,艰辛的创业之苦,让他感到迷茫和失落,每每彳亍于风雪弥漫的街头,每每被客户们的冷眼拒绝于千里之外的时候,他也会怀念起机关生活的安逸和清闲,想到那温暖、宽大的办公室中云山雾罩的闲聊,热汽腾腾的清茶,各色各样的报刊杂志,还有食堂里香气扑鼻的饭菜,以及每月月初装载牛皮纸信封中那一叠不薄不厚的票子,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却永远不会为温饱而忧虑。可惜的是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了,现在,他会为了一点点的蝇头小利,锱铢必较,讨价还价,为了能够获得一份最微薄的订单,迎合着客户们这样那样,合理不合理的要求,有时候林天勤真地觉得自己活得很累,很机械,不再象一个生命和心智健全的人,而只是一台输入了程序的赚钱机器。
“天勤,你不觉得自己这是在浪费生命吗?”
退了休的父亲,每天必休的课程只有两门:早上的太极拳和晚餐桌上对儿子的谆谆教诲。
“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值得吗?……”
父亲不厌其烦的说教和母亲永远伤感着的目光,让林天勤觉得自己亏欠他们的实在太多太多。
大约是天道酬勤,经历了初涉商海的艰辛和困苦之后,林天勤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和才智,终于在竞争激烈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站住了脚,他的“斯达”软件开发公司挂牌成立的那一天晚上,林天勤独自一个人找了一家小酒馆,一口气喝下了一瓶“二锅头”,让自己沉浸在一种伤痛过后的快感之中。
“所以我说,没有华英的背叛,没有你哥的横刀夺爱,或许还真的没有我的今天。”
林天勤说话时的神态没有丝毫自我解嘲的感觉。
孙欣欣很认真地盯着林天勤看了半晌,默默地摇摇头。
“你不相信?”
林天勤歪了头望着孙欣欣。
“不,不是。”
孙欣欣把手中的空酒杯举到眼前,透过酒杯的玻璃去看林天勤那张变了形的脸,心里涌起一片惆怅。或许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更难以忘却的,但她不能肯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来说,究竟上幸运还是不幸。
“我只是不能确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华英,因为你们失败的婚姻,或者,还有我哥……”
孙欣欣的眼里忽然浮动了泪光,她疾速地埋了头,不让林天勤勘出自己的伤感,却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千遍:
“你这个笨丫头,没有用的笨丫头!”
林天勤他们这一代人应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虽然在儿时也经历过政治生活的动荡,但懵懂无知的孩子们很容易将一切淡忘,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更多是浪漫和愉悦的记忆。高中毕业之后,林天勤、孙新天和华英都顺利地考上了大学,林天勤如愿地进入了北大计算机系学习,一向酷爱文艺的华英考取了中央戏剧学院,孙新天报考的第一志愿是清华大学,但因为没有达到录取分数线,最终只能选择了第二志愿,进了上海的一所大学。
林天勤和孙新天上大学的时候,孙欣欣还只是一个才上初中的女孩子,自从哥哥孙新天离开北京到上海读书之后,一向把林天勤看做兄长的孙欣欣似乎对他更加多了一份依赖和亲切,在她心目中,作为孙新天最亲密的朋友的林天勤已经成了哥哥的化身,而且似乎还不仅如此,虽然那时她还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但朦胧之间却总是觉得在林天勤身上有某种无形中深深吸引着自己的地方。周末的时候,她会跑到林家,纠缠着刚从学校回来的林天勤问这问那,有时候赶上华英来找林天勤,她总会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快,尽管隐约间她已经感悟到林天勤正在和华英恋爱,但还是要有意无意地要夹杂在他们中间,看看华英强忍着的恼怒和林天勤无可奈何的眼神,她的心里会暗暗地泛起一阵快感,可是,每每在这样的恶作剧之后,回到家里,她又会莫名其妙地捂了被子抽噎到半夜,枕巾被泪水浸得精湿。
林天勤和华英终于在他们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结了婚,接到他们婚礼的请柬的时候,已经是北京外国语学院大二学生了的孙欣欣独自跑到紫竹院公园的湖边上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公园里一个好心的扫地的大妈远远地瞄了她好几个钟头,多半是怕她跳湖寻了短见。那时候,孙欣欣才第一次在内心里承认,当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林天勤。
“你这个笨丫头,没有用的笨丫头!”
当时,孙欣欣也是这样,在心底将骂了不下一千遍,然后,做了灿烂的笑脸,却参加林天勤和华英的婚礼,婚礼上,她竟然是伴娘。
“你知道吗,站在你和华英身边,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娶了别的女人,那种感觉,比刀扎在心头要痛一千倍,不,一万倍!……”
那是在婚礼之后,孙欣欣写给林天勤的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信中,她对心中的他的倾诉,和了满篇的泪,终于,在跳动的火焰中,化作了一片片灰烬,像飘舞着的黑色蝴蝶,轻盈地升腾着,飘逝而去。
孙欣欣是在得知因为哥哥孙新天的介入,导致了林天勤和华英婚姻的解体之后,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在一个周末的傍晚在林天勤家楼下和他邂逅。
“天勤哥!”
那天她遇到他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尴尬,如果不是孙欣欣执意地叫住他,她知道林天勤一定会远远地躲闪开来的。
“不管我哥怎么样,我都永远是儿时那个整天缠着你,崇拜你,爱戴你的小丫头,天勤哥,我要你相信我!”
孙欣欣诚挚的歉然让林天勤不忍拒绝,毕竟,他和华英、孙新天之间的情仇恩怨和眼前这个善良无辜的女孩子没有一点瓜葛,他毕竟是一个男人,一个虽然说不上是襟怀广阔,但也绝非鼠肚鸡肠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林天勤让自己尽量坦然地面对了她。
望着似乎苍老衰颓了许多的林天勤,孙欣欣知道他应该是过得不是那么如意。的确,那时正是林天勤下海之初,虽然还不至于朝不保夕,但也是拮据非常。
“我来帮你吧!”
孙欣欣第二次见到林天勤的时候,是鼓足了勇气自己找上门去的。环顾着林天勤租用的那间不足八个平方的小平房,看着眼前简陋的办公设施,孙欣欣鼻子酸酸的,心头一时间充满了无限的怜惜。
林天勤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一种让他心中怦然而动的东西,心烦意乱地逃避着。
“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用得起一个英语硕士?”
那年,孙欣欣即将研究生毕业,而且已经在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职位。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当真的!”
孙欣欣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第二天林天勤一早赶到他那也称作“公司”的小平房上班的时候,惊异地发现孙欣欣已经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候着了。
“哼,开始的时候,有人还死乞白赖地赶人家走呢!”
当孙欣欣最终成为林天勤最得力的助手之后,每每回忆起当初的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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