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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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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小英没说话。4年之后,遇到左昀,他还是说不出话。
  左昀胜利地笑了笑,胳膊肘撞了一下贺小英:“他和你一直都有联系?”
  贺小英淡淡道:“不是很多,但一直都有联系。”左昀忽然回过味儿来,自离开白绵去念大学后,她和所有的中学同学都失去了联络。准确地说,是她刻意放弃了和他们的联络。尤其是贺小英和赵根林。她收到过他们的信、贺卡,却都没回过。她狠狠瞪了贺小英一眼:“哈,士别三年,真当刮目相看啊,跟我说一半留一半啦,啊?”
  贺小英嘿嘿一笑,偏了身子直躲左昀掐上胳膊来的手:“没,没,哪敢嘛。”到底没躲过,胳膊上吃了重重一掐,一直疼到肌肉深处,又不敢叫疼,只得干笑,“过了4年啦,你还长着一副猫爪子呀。小姑娘家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左昀横了他一眼:“放心,嫁不出去也轮不到你。”
  贺小英还是笑,路灯下他弧线秀美的嘴唇下牙齿闪着贝壳样的光,左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你可比4年前好看多了。”
  贺小英学着她的眼神,也横她一眼:“4年前你也没好好看过我呀。”
  左昀轻咳了一声,收起笑容:“赵根林脾气一直拗得很……以前咱们就说过他,这个脾气不改的话,迟早吃大亏……可……怎么会闹到这一步?怎么又和江勇搅上的呢?”
  贺小英眼睛却依然黏在她那张秀美的脸上,额头宽广光洁,一双小刀似的漆黑眉毛,剔剔飞起,即便在夜色里,也能看到她孩童样清澈的眼瞳,菱角一样弯的嘴角就相应微微一翘,旋开一个酒窝。
  4年来他把这张脸贴在宿舍的帐子里,是左昀的一张学生证照片,他拿去精心复印、放大,每天睡觉前做祈祷似的看着入睡,一张纸由白变黄,纸上的墨粉由浓变淡,清晰的一张脸也渐渐模糊,现在忽然间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立体、生动,肌肤温泽,唇瓣湿润,像一朵午夜里正在吐蕊的昙花,美丽简直成了一种气息,渗透了眼睛,一直濡染到心窝窝里。
  “发什么呆?”胳膊上一痛,左昀的魔爪又掐了过来,这次更重,贺小英“弗弗”喊出来:“杀人啊!”
  “知道不,”左昀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毕业后,我去找过赵根林的。”
  “你找过他?”
  左昀望着马路远处的灯:“嗯。”
  贺小英夸张地叫喊起来:“好呀,你背着我单独去找他,真不够意思呀!”
  左昀却没笑,贺小英“噗”的吐了口气,抱怨道:“没意思,每次你说笑话我都笑,可无论我怎么逗你,你都不笑。”
  左昀抿了下嘴,轻轻莞尔:“别逗了。我们还是说正经的吧——我到现在还是不能原谅赵根林。他……对不起我们,更对不起自己。”
  过路的行人掠过这一对青年男女,目光都绳子一样在他们身上绕上一圈,他们身材外貌如此登对,而行走间流动的默契构成了特别的氛围,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划出来的一个圈子,把他们两个从芸芸众生里单独圈了出去。
  而在7年前的绵湖中学里,贺小英也曾无数次这样和左昀并肩行走——
  他,左昀,赵根林。他,赵根林,左昀。
  有时候赵根林走在中间,有时候左昀走在中间,但贺小英一直在最左边。
  大学里贺小英查过资料。喜好倾诉的人喜欢走在右边,有控制欲的人喜欢走在中间。习惯在左边的人,往往是很好的倾听者、服从者、协作者。资料还说,喜欢控制的人最好找喜欢服从的人做配偶,关系会比较稳定。但左昀没选择他。左昀喜欢赵根林吗?他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太聪明了,小小年纪就会隐藏感情。更要命的是,她不仅会隐藏,还会回避。中学时没有机会追求她,大学时她索性不再和他联络。
  左昀没吃晚饭,看样子贺小英也没吃。两个人都忘记了饥饿这件事。神情恍惚地朝前走着,像在梦游,又像两个走错了时空的人,马路简直就是一条时间隧道,尽头就是7年前的绵湖中学校园。
  白绵市风景最好的地段在绵湖。绵湖也是这块平原上最大的湖泊,湖水三面是城,一面临山,山虽不高,风景极幽。山脚下除了白绵市绵湖中学,再无第二家建筑,绵湖中学在明朝就是一所书院故址,而追溯起来,该书院出过好些儒学大家,都在历史教科书上挂着号。但他们具体有哪些著书立说——白绵市只有极个别的人能说上来。
  离开中学已经4年,但东城区的格局似乎没什么变化,一过9点,胡同里灯光俱灭,人声已悄。他们对这些蜘蛛网一样的胡同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最近的通往学校的路。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着,左昀走路还是那样踢踢踏踏,靠近墙的那一只手,无意识地张着,指尖在颜色暧昧的白底子墙面上,若即若离地划着。
  远远的汽笛声响了起来,越过湖面在狭小的巷子里,像一个幽灵,闪了过去。
  贺小英扫了左昀一眼。许多次,他们在回校的路上,都听到过汽笛。那是白绵港口最后一班汽船开出。左昀每一次都会怅惘地说:“听到这声音,就想起时间。”
  但这一次,她没再说时间。
  胡同的尽头是绵湖的大堤,沿着大堤绕小半圈儿,就到了学校的正门了。
  左昀看看贺小英:“他就在那里?”
  贺小英点点头。
  湖堤绕过绵湖中学的围墙,一直延伸到校园里。为了防止学生从这里偷偷爬过去,围墙一直延伸到水里两米远。左昀和贺小英沿着围墙走了一圈,才发现大约翻墙出校的人太多,校方察觉了,不仅加高了围墙,还在墙头上沿线插上了密密麻麻的玻璃渣。学校的大门也改建了,清式的古旧门楼拆毁了,建成一段花岗岩石砌就的矮墙,墙面刻意保留着石头的粗砺,中间镶嵌着四块光滑的汉白玉,刻了四个字:“绵湖中学。”落款:“齐大元。”
  左昀嗤笑一声:“真是好笑。”
  贺小英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左昀朝那矮墙扬一扬下颌:“齐大元是谁呀!”
  这话语意不明,贺小英认真解释道:“齐大元不是市委书记吗?”
  左昀又笑道:“当代草圣的字在前,他齐大元是个什么东西,也题得下去笔!”
  贺小英嘻嘻笑了:“你还是这个脾气。管他啦,现在都是这样的,哪个是大老板哪个牛X,写得好不好,又有啥要紧。”
  左昀嘿嘿笑了笑:“改天要是这个人失势了呢?是不是还要凿了再换?”
  贺小英看见门房里走出人来,朝他们张望,赶紧拉了左昀一把:“走了,走了。”
  两人一直走到围墙的尽头,再过去尽剩下陡峭的山崖了,这边山崖并不太高,七八米左右,沿壁垂直地生着杂树灌木,再过去一点,还有密集的竹林,月光下林子黑森森的,贺小英叹气:“这晚上爬树林,不知道会不会碰着蛇。”
  “岂止有蛇,还会有女鬼呢。”左昀朝他伸了伸舌头,弯下腰,把裤子管扎紧,拽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枝树干,脚尖蹬在山土上,纵身就朝上爬去。两人很快就爬上了山壁,钻进林子。已近子夜,仲秋风露微寒,露水从树叶上摇落,簌簌地落在身上,从脖子里钻进去,凉嗖嗖的叫人一惊。
  这座后山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即使摸黑,山上的树木也略有修整,他们还是很快摸到了那个山洞。
  绵湖的后山上有不少山洞,大多疏浅或者已被封死,只这一个没人过问,偶尔有顽皮的学生经过这里,也不进这个地洞。这个洞一说是抗日战争时鬼子的碉堡,又一说是“文革”时武斗的工事,从突起的顶部以及枪眼子来看,地洞确实很像一个碉堡。可以证实的传说是,这个碉堡里曾经死过11个人。更久远的血腥事件已经无法考证,校工可以证实的是,“文革”期间,绵湖中学的两伙造反派互相武斗,一伙人抓了另一伙的十多个俘虏,就关在这个地洞里,而抓人的那一伙,后来又与第三派发生火拼,死伤惨重,混战中完全忘记了俘虏这件事,等他们中的某人在医院里说出来俘虏的下落,这十多个地牢里的人都已经成了尸体。
  发现这个洞可以住人的是赵根林。
  赵根林天生善于攀爬,他们村最高的杨树,他都能徒手爬到树梢上。三人在洞口观察了几次之后,左昀还不过瘾,建议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恐怖光景,赵根林一般很少附和左昀的疯狂念头,这一次却欣然响应:“我爬下去!”
  好在都学了点理化知识,先找了一堆废纸点着了扔下去,纸堆飘落到洞底,静静燃烧着,照出水泥的地面和角落上的浑浊积水,气味虽然霉烂腥臭,却并不是不能呼吸。于是,过了一天,三人把军训时的背包带到山上,结成一条绳子,拴在洞口的树上,让赵根林先爬了下去。
  赵根林拿手电筒和应急灯四下一照,这洞口小肚深,朝里走,还有纵深,底下都是水泥,墙壁也是水泥,异常平整,看样子曾经是军事要塞。
  洞口附近有积水和腐烂的草枝树叶,朝里走却干干净净。
  地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想像中的残骸,空空荡荡,可能由于水泥质量过硬,工程精细的缘故,地面墙壁都十分干燥,没有一般洞穴里的湿气。简直是一个梦想般完美的洞穴。
  左昀马上就想好了计划:A,从花房里偷一个梯子来;B,把梯子藏在洞里;C,每次聚会,由赵根林先下洞,再把梯子搬到洞口,他们两人从梯子把东西运进去;D,建立“三人帮”的伟大的秘密的永久的指挥部。
  第一次下洞,贺小英赖在洞口不敢下去:“你们两个想想清楚啊,这里死过11个人!”
  左昀应声发出一声尖叫,凄厉的叫声在洞里嗡嗡回旋,在前头走的赵根林吓得跳了回来,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在地洞里滚来滚去,贺小英在洞口看得头皮发麻。左昀哈哈大笑起来,赵根林气得骂娘:“贺小英你他妈的胆子还不如一个娘们!”
  三人都进了洞,赵根林仔细,复又爬到梯子顶,把茅草叶子理理顺,拉过来几绺,遮住人经过的痕迹,才下到洞底,把梯子搬到里洞。
  在洞里呆了几次,连贺小英也对此地曾经是死亡牢狱的事实满不在乎了,三个人大规模地积攒物资,然后悄悄带到后山,一点一点的把这个“三人帮指挥部”布置起来。
  左昀从家里偷来了军用羊毛毯,草绿的一大块,纯羊毛的,又防潮又暖和,在里洞靠墙清扫干净,铺上一层报纸,再铺好毛毯,毯子当中放了一只结实的纸板箱,箱子里垫满了书,再在上面摆了一幅桌布。
  三人把地洞当做一个奇迹,一个极重大的秘密精心守卫和丰富着,有了洞穴之后,他们逛东城小街的积极性都高涨了许多,从钉在墙上的钉子到挂钩到坐垫靠枕,稀奇古怪的海报杂志,零食饮料,都陆续运了进去,于是招来老鼠一家,又不得不买来大包的老鼠药,蟑螂大军也应邀而来,于是他们又拿了杀虫剂到处乱喷,地上到处扔着药水罐子——最后,这个地洞,简直成了一个家,杂乱无章,和居民小区里的肮脏出租屋没多大区别,恐怖气氛荡然无存,他们时不时地拿幽灵开玩笑,打赌在洞里单独过夜,再后来,他们已经忘却了这件事。
  洞里回了一声咳嗽,却不是4年前约定的暗号:“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
  咳嗽在洞里回荡,碰在洞穴壁上,放大变形,闷闷的响。贺小英手又紧了一紧,左昀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道:“是他的声音。”
  果然,幽暗中灯光一闪,一只手电筒亮了起来,接着便是木头拖过地面的声音,那只老梯子从黑暗里出现了,黯淡的月光照出一方毛糙的木棱,木色惨白。
  左昀在前,贺小英在后,两人缓缓爬下洞去。虽是9月,洞里的凉气嗖地笼罩上来,相隔4年之后,才第一次发现,其实这个洞里寒气是很森然的。
  赵根林在前面以手电引路,三人走进洞里,霉味儿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里洞的纸箱、地毯、靠垫都依然还在,只是散发出浓重的朽烂气息。纸箱上放着一只应急灯,白光照亮了洞穴,
  左昀脱口问:“这灯,过了4年还能亮啊?”
  赵根林在毯子上坐了下来,声音里透出讥诮:“大小姐,有点常识吧,电池早都烂得流水了。这个是我新买的。”他抬起脸来,左昀虽还站着,猛地看到了他的脸,膝盖之下都倏然一凉,好似幼小时在乡下玩耍,一脚在河边踏空,踩进了结冰的河水。贺小英上前一步,惊讶地凑近看他,失声道:“赵根林,脸怎么了?”
  赵根林抬手摸了摸鼻子,他一直很喜欢摸鼻子,楚留香、陆小凤都喜欢摸鼻子。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学上了。他五官都不好看,褐色的脸颊上生着青春痘的斑痕,但一只端正高挺的鼻子直贯额下,使得整张脸都有了生气,配着他总是耷拉着的单眼皮,像一只横过来的逗号,厚实饱满的嘴唇紧紧抿着,还有点噘,像老是在赌气,像一颗线条紧张的句号,整张脸构成了一种特别的拿着一股阴郁气的倔强,看过一眼,就会留下强烈的印象。
  现在他的鼻子奇怪地塌陷了一块,鼻梁骨从中断开,然后下半节朝一边扭去,于是整张脸都畸形了,垮掉了,在惨白的灯光下,赵根林看看贺小英,又看看左昀,笑了一笑,笑容也是歪斜的,错位的五官像蒙着尺寸不合适的人皮面具,他朝贺小英伸出手:“带了吃的啦?给我点。”
  贺小英赶紧把塑料袋子打开,赵根林拿起一只面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对面的两人清楚地听着他撕咬、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左昀也拿起一只面包,却没吃,而是心不在焉地撕扯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以至于他终于略微侧过头去,又咽下一口食物,含混不清地道:“别看啦。被人迎面揍了一下,就变成这个样子啦。”
  贺小英说:“怎么没去医院把它弄好,鼻骨很好弄的。”
  赵根林笑了笑,牙齿和含在牙齿间的食物龇了出来道:“没钱,有钱也舍不得。”
  左昀昂着下巴,板着小脸,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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