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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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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
  阿英的葫芦丝声总是那么优美,但小吃街里,却没有了那种惊天动地的喊号声——马欢病了。他浑身发烧,嗓子疼得厉害,像是喉咙里被人塞进了一个火球,在那卡着,烧着,相当难受。他吃不下东西,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得像是要浸出血来。他在宿舍里已经躺了两天了。有几次,胖老板让刘果去叫他,说让丫别老是窝在宿舍里,下来溜达溜达!可马欢一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没劲儿,他只好在楼上躺着。
  楼下就是小吃街。这两天,没有了马欢的喊号声,整个街上好像都缺少了几分热闹。但是嘈杂的人声,还是像潮水似的,一浪一浪地浮上来。尤其是大凤的声音,竟显得无比洪亮了——羊肉串,炸蝎子,铁板鱿鱼,啥都有哎,贼好吃!嘎嘎香!
  高烧中的马欢,昏昏沉沉,被楼下的声音托举着,一会像是沉到了海底,一会又像是浮上了水面。
  刚睡着,一阵吵嚷声把马欢吵醒了。吵闹声在宿舍的另一头。按说,白天是上班时间,宿舍里不应该有人。但是住在这间宿舍里的,不全是在小吃街打工的伙计,有附近的小时工,有为旅游公司发小广告的人,此外,还住着两个在小吃街外边的商业街上摆地摊儿的小伙子。他们是兄弟俩,哥哥不到二十岁,更小一点的弟弟是个残疾,一条胳膊总是斜放在怀前,不能伸开,走路也是一颠一颠的,斜着走。哥俩儿卖的是电子玩具,一种是能走动的小狗,另一种是在地上匍匐前进并不断射击的士兵。他们给这两件玩具起的名字是“德国黑背”和“美国大兵”。
  这吵嚷声,就是从兄弟俩那边发出来的。原来,哥哥在街上摆摊儿的时候,放哨的弟弟没有尽到责任,结果被两个城管人员几脚下去,就把好几个“美国大兵”跺碎了,还差一点被逮住挨罚款。逃回宿舍之后,哥哥的情绪非常愤怒,他冲着弟弟直吼,不看你这熊样,我真想给你两个耳刮子!直到弟弟哭了,哥哥还在不停地训他。
  马欢在床上坐起来。他想劝劝那个发火的哥哥,告诉他算了。不就是几个“美国大兵”吗?能值几个钱呀!可是他的嗓子特别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好坐在那里,透过床架上挂着的一些零乱衣服的缝隙,看着那个小伙子疯了似的在吼叫。
  傍晚,刘果又到宿舍来了。这个刚来不久的小杂工和马欢一样,也是陕西的。因为是老乡,刘果曾毫不忌讳地告诉马欢,他的家里很穷,他五岁时,母亲就跟一个驴贩子走了,说是去贩驴,却至今没回来,也没有消息。后来他父亲的一只眼睛失明了,干不了重活儿。所以,他现在还不到十六岁,就跑出来打工。马欢很可怜这个瘦小却长了一双大耳朵的小老乡,每天铺子正式开张之前,或者是在准备打烊的时候,马欢不需要喊号了,就帮刘果干一些杂活儿。两个人—直处得很好。这两天,刘果总是趁铺子里没事儿的时候,跑上来看看马欢。
  这一次,李果还给马欢送来了一碗茶汤。他知道马欢嗓子疼,吃不下别的东西,就买了这种比粥还要细腻的小吃来。同时,刘果又从口袋里掏出了赵师傅给马欢的止痛片。赵师傅是张家口人,五十多岁,每天,除了秃着头顶鼓捣他的白水羊头,几乎听不到他讲话。赵师傅这人还有个毛病,就是好吃药片。平时看不出他有什么病,但他总是离不开止痛药片。一旦活儿太累了,他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两片吃上,他说这样就觉得浑身是劲儿。以前,马欢总说赵师傅吃药片,完全是一种精神作用,屁事不顶。可这两天,马欢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赵师傅给他的止痛片,他肯定会比现在还厉害,更难受。
  刘果摸摸马欢的前额,又放在自己同样的位置上,比较着感觉了一下。然后,他高兴地告诉马欢,说他已经不发烧了。
  马欢掐着自己的喉咙,用耳语般低哑的声音说,我也觉得不烧了,就是嗓子疼,疼得连唾沫都不敢咽。
  刘果说,明天我去给你买点咽喉片来。
  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似的告诉马欢,说大凤告诉他,有一种像人名似的中药,叫“胖大海”,泡水喝,对嗓子疼特别管用。如果有他就一块买来。刘果像个医生似的说,喝一点消消火就好啦,你就是上火了。
  刘果走后,天又黑了。宿舍里只有马欢一个人,他连灯也懒得去开,就那么躺在床上。没事可干,就靠听觉和乱想打发时间。
  同往常一样,夜晚的小吃街格外热闹。五彩缤纷的灯光,透过窗子,一直映到了三楼的宿舍里,光晕像水影似的在墙上晃动。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马欢又听到楼下传来了葫芦丝声。先是一阵毫无节奏的瞎吹,接着便是那曲他非常熟悉的《月光下的凤尾竹》。
  马欢知道,这是阿英在为顾客作葫芦丝的吹奏示范。虽说马欢对阿英早就“死心”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到葫芦丝声,就禁不住有些伤感,也有些孤独。
  自从放弃了葫芦丝之后,马欢就几乎不到阿英的摊位去了。有几次,倒是阿英嘻嘻哈哈来到马欢他们的铺子前。她对马欢说,羊头,给我来一碗吧。马欢本不想搭理阿英,可是不行,他总是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心太软,心太软……”一看阿英那种既天真而又纯净的样子,马欢就撑不住了。末了,他必是亲自端出一碗白水羊头,颤颤的,递到阿英的手里。羊头递给阿英之后,他还不收阿英的钱。阿英说,那怎么行?你又不是老板。他笑笑,说不是老板,我也请得起你一碗白水羊头。阿英认真地说,不行。马欢问,有啥不行的?阿英说不行就是不行!说着,她一抬手,就把一张五元钱的票子掖到马欢的瓜皮小帽子里去了。马欢呆站在那里。看着阿英摆着腰肢款款离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有一种有劲使不出来的感觉。阿英刚刚转过街角,马欢便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吃来白水羊头”,喊得绝情绝义,喊得热泪盈眶,把旁边正吃冰糖葫芦的两个女孩子都吓了一哆嗦。
  ……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听不到阿英的葫芦丝声,小吃街要打烊了。嘈杂的人声渐渐平息,一些伙计的说话声却清晰起来。有人相互问着今天的收入,斗嘴,打趣儿。不知道谁吹起了好听的口哨。有搬运啤酒箱子的响声,同时还有拉动小平板车发出的咣咣当当的声音。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中,突然哄地爆出了几个人、的笑声。马欢想,一定是两个伙计,在你追我赶地打闹时,有一个人,突然在油腻的街面上滑了一个跟头……平时,这些熟悉的让人厌倦的生活场景,现在让病床上的马欢听起来,竟觉得十分亲切,非常有意思。他希望自己快一点好起来,重新回到热热闹闹的生活里去。
  含了咽喉片,又喝了“胖大海”。马欢觉得自己的嗓子真的好起来了,可以吃东西了,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那天早晨,马欢穿上了那套老北京服装,正式上班了。
  刚来到小吃街上,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几天不见,许多人都跟马欢打着招呼。大凤一边招呼着来往的行人,一边和马欢搭讪。她说,行哎兄弟,病了几天还苗条了呢。正说着,见几个人溜溜达达地过来了,大凤马上进入状态。她高声地叫着,羊肉串,炸蝎子,铁板鱿鱼,啥都有哎,贼好吃!嘎嘎香!见几个人很紧张的样子,扭着脸过去了。大凤小声地骂了一句什么,又把脸转了过来。
  她说,跟你说兄弟,这几天你不在这儿喊号,就觉得少了点啥似的,真的!大凤刚说完,两个外国人过来了。她说,OK!先生,想吃点什么?两个外国人友好地一笑,摇了摇头。大风说,比尔!来一瓶比尔不?她用手比画着,同时模仿着外国人说话的口气,腔调都变了。
  马欢哈哈一笑,他说哪有你这么说外语的?
  大凤说,嗨,是那么个意思就行,瞎说呗。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一见到老外还害怕呢。马欢问她怕啥。
  大凤说,我就觉得他们跟个什么动物似的呢,真的!我特纳闷儿,有些挺好的女孩子咋就愿意嫁给老外呢?哎呀妈呀,别说是真嫁了,一寻思就受不了!说着,大风还打了个冷战。然后便一阵没完没了地笑……
  往日的生活又回到眼前,这一切,都叫马欢感到格外的亲切。
  这时候,胖老板来了。他一见到马欢,也非常亲切。他问马欢行不行。马欢说没事了,好了。胖老板乐着说,你丫再不好,我都想招人啦!
  马欢笑了一下,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他往铺子前—站,调整了一下情绪。哪里想到,一声“吃来白水羊头”刚喊到半道儿,声音早就哑得不像话了。站在一旁的胖老板看着马欢,怎么啦?马欢笑了笑,清清嗓子,接着又喊了一句,还是不行。一喊,声音就“劈”了,像个破锣似的了。
  胖老板惊讶地看着马欢,面孔板得更紧一些,他说,嘿,这不整个儿一公鸭嗓儿吗?
  那一会儿,马欢就真的就像一只公鸭似的,那么立着。他用一只手揪着喉咙,尴尬着表情,似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天,铺子里没有喊号的,生意上肯定受到了影响。在很大程度上说,这个喊号的就是铺子的招牌,是“眼”,是戏台上不可或缺的名角和“台柱子”,非常重要。马欢知道老板很着急,其实他也着急。按说他的嗓子早就不痛了,不肿了,吃东西都没事了。可是一喊起来怎么会沙哑呢?
  胖老板说,我早说让你去看看医生,你丫生说没事儿没事儿的,净他妈瞎整!说完,他不屑地把脸一扭,有些生气的样子。
  马欢说,我想就是个感冒,过两天就好了。
  那怎么还没好?胖老板说,看不看医生,你自己说了算,但我可是告诉你,过两天再不行,我可真招人啦!生意不能老这么耽误呀,你说是不是?
  第二天马欢去了医院。在此之前,刘果、赵师傅,甚至大凤也都建议他去医院看看。出乎意料的是,到医院里一看,马欢就傻了。医生说,不行了,他的声带坏了,已经很难恢复。你是不是用嗓子太多呀?那个态度很好的女医生说。
  在回来的路上,马欢尽力控制自己。他甚至不相信那个女医生的话是真的。一回到宿舍,他便掐着自己的喉咙,狠狠地咳了一下嗓子,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咳出来似的,恨不得咳出血来。然后,他用尽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喊了一声“白水羊头……”
  根本不行。
  或者说,他所希望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马欢极其痛苦。他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人—旦陷入绝望,有时候反倒会把事情一下就想通了。还是大凤说得对,挡不住吃,也不挡不住喝的,着急有什么用哎,你说是不兄弟?马欢想,爱咋着咋着吧。他冷静地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不再想它。接下来的问题是,他的嗓子不行了,坏了,不能喊号了,他的工作怎么办?
  其实,这也是胖老板感到为难的事。马欢病了的那几天,他发现生意上明显受到了影响。他希望马欢早一天好起来,便耐着性子等呀等。谁知等来的结果却是这样?这实在令人失望又生气。
  胖老板苦着脸子说,这怎么整?
  马欢也不知道怎么整。他想了一会儿,说他不能喊号了,当杂工行不行。胖老板却非常为难。他沉吟了半天,说如果这样的话,就得让刘果走。那怎么行呢?马欢觉得这样太不仗义了。
  那你说咋办?胖老板很不耐烦地说,这么点儿个小铺子,我咋也不能放两个杂工吧?
  马欢建议胖老板,能不能让刘果和他换一下。
  胖老板否定了马欢的建议。他说刘果喊不了号。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个孩子,能叫他喊号吗?你这才是瞎安排哪,操!
  马欢说,可是,我咋也不能把刘果挤走呀?
  胖老板缓和了一下表情。他说,这样吧,你们俩可以商量,谁留下来我都没意见。我这可够意思了吧?  马欢没再说什么。  直到后来,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刘果。  就在那天下午,二旦来了。二旦是两个月前离开小吃街的。他走的时候,马欢还劝他,说在哪儿都是打工,在小吃街干不是挺好吗?二旦说,你倒是挺好,一声“白水挚头”就把钱挣了。我好什么?头儿一来检查卫生我就挨骂,还动不动就扣工资,快去他妈的吧。这活儿我算是干够啦。马欢问二旦准备去哪儿。二旦说,去找着看吧,落到哪儿算哪儿。
  二旦一走便泥牛入海。
  没想到,两个月之后他却突然冒了出来。看着二旦一副西装革履的派头,马欢知道二旦是混出点人样来了。马欢问他在哪儿干呢。二旦笑了笑,他说托你的福才混一碗吃。接着,他便告诉马欢,他是趁着演出的机会,才有时间回到小吃街,顺便来看看马欢的。
  看着二旦得意的样子,马欢有些发愣了,他说别吹了,你演什么出?
  二旦说,真的,我还能骗你呀?
  二旦没骗马欢。离开小吃街之后,他真的加入了一个小草台班子,而且是专唱马欢教给他的那些山曲儿。什么餐馆、酒吧、化妆品促销呀,哪请哪去。用二旦自己的话说,忙得很!
  尽管二旦说得有板有眼,开始马欢听起来却总觉得有点像聊斋,到后来听二旦说他们晚上就在小吃街演出的时候,马欢才不得不信。这一信,马欢的脊梁骨一下子就塌了。
  他本来想把自己嗓子的事跟二旦说一说,事到如今,马欢却没有吱声。
  二旦说,你晚上一定给哥儿们捧个场,指导指导啊。
  马欢傻子似的点点头。
  平时在小吃街标着“梨园”两字的二层露台上,常有一些被请来的草台班子在那里演出——或流行歌曲,或评剧,或现代京戏——当然都是选段了,什么阿庆嫂,胡传魁的,那么对唱上几段,仅此而已。因为没什么明星大腕,观众就不怎么当回事。演出的人自己也不怎么认真。甚至人齐马不齐的情况也有。比如,阿庆嫂来了,胡司令来了,刁德一那家伙却突然感冒了,没来。没来也没关系,经不住阿庆嫂的几句热情煽动,有胆子大的人,热血一涌便造到台上去了。然后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握着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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