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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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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神秘的苍天抽去了她身体的重量,她感到自己轻如纸鸢,冥想是一线丝绳,自己乘在琴声的风中,飘忽,飘忽,飘忽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飘忽得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米兰在这种感觉中向上飞升。
让这幽深和空茫的琴声把这夜晚照亮,让这水中的船升上云端,做那月亮的睡巢;把这追寻的苦旅化成大河的流水,奔腾出时间的音乐。这是米兰面临自己的故事的结局时心的低吟。
那两盏最后的灯一闪,也寂然地熄灭了。与此同时,米兰的手指一握,琴声骤然停止在这灯火的熄灭中。
这是结局前的前奏,谁也无法阻止结局的到来。也许,琴声永远也剖不开这夜的神秘。
米兰背着琴、剑和雨伞,走在秋日里晴朗的阳光中,走在平坦无垠的原野上,走向眼前的村庄。
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槐树,一群孩子在树下戏耍。看见米兰走近村口,一群孩子一哄而上,把她团团围住。一个孩子看见了米兰腰上的腰牌,说,好漂亮的腰牌。这个青玉腰牌跟珠珠家的一模一样。你是去珠珠家吗?
米兰说,珠珠是谁?
小孩说,珠珠是村北孙家的女孩子,平时,她家不让她和我们一起玩耍,要她读书,学剑。
米兰说,我不去珠珠家,我去我要去的人家。
米兰的话让孩子们哄然大笑。
米兰走进村中,村庄中似乎空无一人,没有狗的叫声,也没有鸡鸣。米兰一个人走在村街上,已经转了好几条街,拐过了好几个街角,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她好生奇怪,回过头来,却又看见了村口的那棵大槐树,而那群孩子就像一群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影无踪了。
米兰站在街头,阳光下她的影子在发白的土墙上暗得有些让人惊心。米兰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又回到了可以看见村日大槐树的这条街上,现在,她甚至搞不清天空中太阳的位置,搞不清东南西北的方位。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村庄。
孙月就住在这个村庄的中间,就像一张蛛网中间的蜘蛛,远近几十里的人都知道。米兰想,她除了继续寻找街道的拐角和出口,继续行走在村庄之中,别无他法。米兰狡黠地笑了一下,在她的这一笑中,她脸上的阳光就轻轻地一闪。
如果这个结局的安排不是神所为,那么隐居在村庄和时间深处的孙月未免就太刻意、太精心了。米兰认为孙月为她设置了这个最后的迷宫,她沉入自己梦游般的虚幻想象中,行走在模糊的空间和时间中。
另一方面,米兰想,现在的孙月一定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他建设这样的村庄,守护这样的村庄,立志与这个村庄的所有来人开这样滑稽的玩笑,偷窥别人不辨东西地在村庄中绕行,找不到道路的出口和头绪,他自己则躲在暗处哈哈大笑。
还有可能就是,建造这样一座村庄是走过了自己青春年华的孙月的理想,他想建造一座他人永远也不能到达最后目的地的迷宫,他居住的中心别人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就像一只蚂蚁爬上了一条一端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和另一端又连接起来了的带环。孙月热衷予这样的智力游戏,并乐此不疲。
米兰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中午,她的身影在阳光中积聚在自己的脚下。中午的阳光使人疲倦和困乏。那个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结局即使米兰困惑又使米兰亢奋。这样的结局和现身的米兰仅仅相隔丝毫,就像一层纸,这纸是什么?是空间,更是时间。
弯曲的街道,突然出现拐角的街道,在米兰的脚下延伸。米兰再次左转的时候,她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米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都有那么一丝迟疑,互相看了看。米兰甚至闻见了那隐隐的兰花之香飘荡的气息。人在中年的他穿着几乎及地的丝绸夹袍,面目和善,走路的风度给人沉稳又大方的感觉。米兰的直觉告诉米兰,他就是孙月——一个曾经云游四方的浪子,一个诗人,一个画家,一个酒仙,一个琴师,一个剑侠。
这只是米兰的猜测,仅仅是猜测,事实上至今仍然是猜测。如果这个人真是孙月,他在和米兰擦肩而过并注意地看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米兰一无所知。米兰回过头来,想再看他一眼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街角,不见了。
再向前没有走多远,米兰就看见了这个村庄的中心,一座圆形的庭院,灰色的高墙环绕着它,院中有两座圆柱形的灯塔,一座白,一座黑。米兰几乎绕了一圈,这才找到它的大门。大门的门额上,写着“丝桐兰雪庵”,左下题有一行小字:“孙月自题”。
看见“丝桐兰雪”四字,一瞬的惊喜之后,一种意兴阑珊的空茫感笼罩住了米兰的身心。米兰想摆脱这种低落的情绪,结果却越陷越深,不能自已。
米兰感到自己在最后的结局中失语了。
如果两人相见,她不知道她说什么,有什么话要说。
米兰甚至不知道两人相见还有什么意义。
米兰想,那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不是孙月。逝者如斯夫,人和河流没有区别,一个人是不会两次和同一个人相遇的,即使是自己。在现在的孙月的眼中,自己是谁,是云,是圆规,是米兰?即使是圆规,自己也可能是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米兰取出行囊中的画和腰间的玉牌,拴在了大门的门环上。透过门的缝隙,米兰看见了孙宅的院落。院落中,一条小径弯曲着飘逸而去,均衡的两爿院落各由青黑和白色的石头铺砌,形成鲜明的对比,望而触目惊心。
两爿院落回旋的中心,是两座与其颜色相反的灯塔,黑中是白,白中是黑。
就像米兰心中被时间刻塑而成的伤花。
我是在一家冷清的客栈中听说那座村庄的主人最后的故事的。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无动于衷。现在,我的身上只有一把能够为自己遮挡小小一片天空的油布雨伞,一把已经不能从剑鞘中抽出的锈蚀的长剑,一本我在路上捡拾的没有写完的书。书的名字叫《江湖夜雨十年灯》,一个人永远在路上行走的老俗的故事。
那张倾我所有买下的古琴已经在我的一次弹奏中破碎,碎成的无数的木片,在天空中飞远。
那个叫孙月的人已经死去。那天早晨,他的家人打开院门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一个黑漆木盒,打开一看,里边是孙月的首级,还有一个青玉腰牌、一把有着精细鱼骨纹的古铜短剑。它们用一张古旧的画包裹着,透过血迹隐约可以看见画上的题款——崖上墨兰图。
这个传说至今未得到证实,可信度存疑。但江湖上有元风不起浪的说法,谁知道呢。
一天(短篇)
■ 瘦 谷
几乎在每个早晨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这爿小小的住宅小区中。太阳刚刚出来,屋顶上的雾絮还未完全散去,淡淡的晨光在风中翻动的树叶上像是难以站稳似的跳跃着。有几声鸟叫,但看不见鸟儿的身影,它们在看不见的地方梳理晨起凌乱的羽毛。但鸽子已经满天空地飞了,它们总是低低地飞翔,起飞时翅膀扑扑扑扇动的声音很响,它们飞一圈又会转回来,站在窗台或者一家一户小院的围墙上,咕咕咕地叫。
他和其他在这个城市各个住宅小区里捡垃圾的人都知道,早晨是他们捡垃圾的最好时机——垃圾桶中多是各家扔掉的废物,可好些东西他们捡了都可以拿到废品站去卖钱;另外,他们不愿把自己更多地呈现给住宅小区里的住家,他们把自己令人讨厌的程度尽量降到最低。事实上,他已经与这个别墅物业小区中那个好心的门卫达成默契,他可以每天早晨进人这个小区捡垃圾,而门卫不认识的别的捡垃圾的人则不被允许。在别的普通的小区中,则不是这样,物业管理的人一般不管,其中的垃圾桶一天中总要被好些个捡垃圾的人翻好几遍。自然,第一个翻捡垃圾桶的人,收获会大些。
这是一爿高级别墅物业小区,都是一百多平米的二层小红楼,每家屋前还有一个栽花种草的小院。
现在是五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他只知道现在是五月,却不知道具体的日期,具体是星期几。在山里,五月的石榴花开得像火一样,在这爿小区,他看见了人家小院中开得火红的石榴花,所以他知道是五月了。在这个城市中,他不会刻意地去记住时间,事实上,他已经忘记了时间,他只需要能够在天刚刚亮的时候醒来起床就行了。有时候早晨有雨,他就会在床上睡得更久些,睁眼躺着,听着屋顶上雨脚淅淅沥沥或滴滴答答地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这个城市中,他甚至没有名字,没有人叫他名字,他老婆也不叫他的名字。
天色很早,小区中的居民还没有起床,或者说起床之后还没有走到户外。他沿着每天都相同的行走路线——从一个垃圾桶到另一个垃圾桶,寻找那些可以卖钱的有用的东西。他是一个身体不高、左手不灵便、没有了右耳的男人,在一个个垃圾桶前,他都会掀开盖子,机械地弯下腰,用自制的铁耧仔细地翻找。然后,把不小心翻落到地上的垃圾拾起来,放到垃圾桶中,轻轻地盖上盖子。
有时候,他的身后还跟着他的女儿和儿子,不到十岁的女儿和儿子和他一样已经在这座城市捡垃圾快三年了。
迎面一股风吹来,在清新的空气中,有草地、树冠和花盛开的芬芳,在这芬芳中他闻见了前边垃圾桶中飘出的香味——拌着葱、辣椒油、花椒、味精等调味料的鸡肉的香味。他走上前去,掀开垃圾桶的盖子,看见一个干净的塑料袋中装着一只几乎没有被动过的、斩切好了的鸡,鸡肉上浇淋着调好了的调料。
他常常看到这样的情况,一条鱼,一只鸭子或一只鹅,一个大蛋糕,八月中秋之后则会有一盒一盒好好的月饼,它们被住在这里的人丢在垃圾桶中。如果这些被人扔掉的东西没有被别的垃圾弄脏的话,他就会把它们捡回家,给自己和家人吃。住在这爿小区的人都很富有,好多的院子中都停着闪闪发亮的各种颜色的小汽车,在他的山里老家,村民们把这种车叫做乌龟壳壳。
他情不自禁地嗅了嗅鼻子,把背上的背篓放到了地上,然后小心地把装着鸡肉的塑料袋从垃圾桶中提了出来,放到背篓中一个干净的纸盒子中。
他想,今天的午饭他的两个孩子会为有了好吃的鸡肉而高兴一些。
想到这里,他似乎看见了两个孩子吃鸡肉时的笑脸。
他的家在南方山里,他所在的山村没有几户人家。山里的地很贫瘠,长不出多少粮食,但他和他老婆日夜劳作,好歹还可以保证一家人的温饱。那时候,他的女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他却没有送女儿上学——学校离他家太远了,要翻好几个山头,走几十里路。他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知道说话没什么用。
就因为山上田边地角的事,他和邻田的那家人一直不和。那家人兄弟多,而他却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死得早,老婆是他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以为就他一个人,没有负担,又有三间结实的石头屋子,日子会好过些。许久以来,他一家人都忍气吞声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和人家争执。那天,他到自家的田里看稻秧的长势,却发现他千辛万苦从山下河里挑到自家田里的水被邻田的人放到了自己的田中,而他家田里的泥土已经龟裂,稻秧已快枯死了。他忍无可忍,怒火冲天地扛着锄头就去了邻田的人家。到了人家的门前,他二话不说一锄头就打烂了人家的院门。邻田家的三兄弟闻声出屋,双方便拎着顺手的家伙打了起来。他一个人哪是人家众兄弟的对手,在兴头上的他想以死相拼,一锄头挖掉了邻田家老二的两个脚趾头。他却被老大、老三抱住,摁到地上,被老三一棍子打断了胳膊,割了右耳朵。
这三兄弟,老二最横,田里的水就是他捣的鬼。被挖掉脚趾的他躺在地上,弄得四处是血,疼得哇哇大叫,说要杀了他的全家。
他大了肚子的老婆赶了来,把被打断了胳膊和割了耳朵的他扶回了家。那晚,他一直躺在床上疼得哼哼地呻吟,因被割了耳朵,流出的血把一件褂子都染红了。这褂子扔在屋外窗下的木盆中,还没有洗,在夜里飘出一股血腥味。那晚,一家人都没有睡好。天快亮的时候,听见那边山上有人吵吵,他老婆开门探看,发现邻田人家的老二跛着脚拎着菜刀向着自己家来了,便赶忙叫起全家人躲到了屋后的山上。
邻田家老二没有找着人,便把他家的农具和家具捣烂,扬言还要再来,杀他家满门。他和老婆再三商量之后,决定全家人离家远行,躲开这红了眼的邻田家老二;再说,这山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稻秧死了,今年吃饭都成了问题,再过两三个月老婆又要生孩子了,没有生育指标,属于超生,乡里说,至少要罚两三千元,更别说其他的了。
就这样,他揣着家里仅有的百来元钱,一家人踏上了离家远行的路。又是累又是惊吓,他老婆在路上流了产。那孩子是个男孩。
一晃快三年了。他常常躺在用捡来的砖头和木板、纸板搭起的床上,睁眼看着从墙缝或窗缝中漏进来的月光,等待着天亮后开始自己新的一天。大多时候,他什么也不想,就那么等待着,等待着天亮。有时候,他却会想起自己山里的家,山里的田。这种时候,天就亮得很快,当他赶往他捡垃圾的住宅小区时,他就发现了他的迟到——有些垃圾桶已经被人翻找过了。
他一边在被别人已经翻找过了的垃圾桶中再一次细心地翻找,一边就会自言自语地说:“唉,今天耽误了,明天要早些起来才好。”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他几乎已经翻找过了这爿住宅小区中所有的垃圾桶,他背上的背篓和提在手中的化纤袋子中装着他这个早晨的收获:那一袋小心放在背篓中的纸盒子中的鸡肉、易拉罐、啤酒瓶、几件旧衣服、几双旧鞋、旧报纸和旧杂志等等。
因为是在早晨到小区里捡拾废旧物品,他早已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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