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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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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福的衬衣没有扣扣子,他躬着身子蹬车,风把他的衬衣鼓得像是前些年浣河船上的风帆。
  一路上,祥福都在想,桂芬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给自己生了儿子。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也许早和自己离婚了。桂芬虽然胖点儿,但并不是一身蠢肉;桂芬的脸有些平,但还没有平得像柿饼样。可能是桂芬那双水灵灵的黑眼睛起了作用,使得桂芬有些平的脸显得并不难看。祥福心里把自己和桂芬做了一些比较,知道自己基本上一无是处——自己太懒,还喜欢赌博,总是输钱。想到这里,祥福心里就有些燥热,额上沁出了一层细汗,脸也红了。
  桂芬是经祥福的一个远房婶娘介绍认识祥福的。远房婶娘掩盖了祥福那些红橘园人都知道的缺点,心想,结了婚,有个女的管着,祥福的缺点会有所改正,没曾想,这样福仍然一如既往,狗没有改了吃屎。桂芬和祥福谈了不到一年的对象,就结婚了——因为纸实在包不住火了。结婚的时候,桂芬肚子里的娃娃已经五个来月了。两个人谈对象的时候,祥福的娘老子早死了,也没有个兄弟姊妹,两个人坐在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屋里说话,总是不得要领,不着边际。这么着在一起说了几回话之后,祥福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的了。桂芬以为别的人谈对象也是这样的,也就半推半就地让了步。因为有时间也有空间,一回两回的祥福就熬不住了,桂芬也熬不住了,两人就上床那样了。自从有了第一回那样之后,桂芬就无所谓了,桂芬一到祥福家,祥福就总是要那样,两人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了,除了那样,还是那样。
  祥福和桂芬那样的时候,对桂芬真是好。桂芬想,也就这样了。祥福就一个人,没有负担,今后两个人过日子不会有人管着,自由。另外,红橘园这地方也不错,到县城省城都近,前些年一些原来在山里头的大工厂搬了出来,一些厂子还占了红橘园的地。在桂芬看来,红橘园人穿的衣服和城里人差不多,这地方和她家相隔也就十多里地,人家穿的衣裳却洋气得多。她想,等两年,再搬来几家大工厂,红橘园没准也就成了城里了呢。所以桂芬就下定决心跟了祥福。也就在桂芬和祥福谈对象期间,村里分了些工厂占地的钱,祥福准备用这钱来修房子,起码可以修起三间大瓦房,没曾想,祥福赌钱,却把它输得一干二净。两人结婚的时候,祥福的房子也就只好维持往日的风景了。桂芬知道这事之后,流了眼泪,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这么认了,盼着今后村里再卖地,再分钱再修房子。祥福也这么说。但桂芬和祥福的希望到现在还没有影子,而且是越来越没有影子了。我们从电视上晓得,现在国有大中型企业好多都不行了,好多职工都下岗了,说是减员增效,它们哪还有钱搬家扩厂呢?
  桂芬家的兄弟姊妹不少,在娘家住久了,就少不了要生、出些狗啊猫的矛盾来。加之桂芬嫁给祥福的时候,已经大了肚子,这件事使她在娘家说不起硬话。所以住几天,她还是想着要回家。只是祥福不来接她,她没有台阶下,也就只好拖着,少说话,多帮娘家人做些家务事,盼着祥福早点来。今天早些时候,桂芬就端了一大盆子衣裳到浣河的码头洗,还好几次直起腰来往西看,看祥福是不是骑着,自行车沿着河堤往这里来了。
  快到个—点的时候,祥福来到了桂芬娘家的院子外边。乡下人午饭吃得晚,进个大院子里的四五户人家没有一户烟囱中冒烟。祥福并不想在这个院子中的任何一家吃饭,他不想为了吃一顿没盐没味的饭挨一顿令他厌烦的数落。这些年,祥福所受的此种教育比红橘园的任何人都多。什么道理都知道的祥福仍然跟什么道理都不懂的时候一样,祥福没什么其他毛病,就是管不住自己,譬如懒,譬如赌博。祥福是祥福,自己是自己,祥福管不住自己,就像桂芬管不住祥福一样。
  祥福下了自行车推着走,衬衣的扣子也扣起来了,那样子就像是第一回上老丈人家,心里不知道自己二十多岁才“认”的爹妈好不好对付。祥福的样子让我们好笑。我们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祥福的右车把上已经挂上了两瓶酒,看不清楚是什么牌子,可能是沱牌曲酒,也可能是绵竹大曲。可能是在来桂芬家的路上,为了讨好老丈人,祥福下了车,到路边的店子里买的。我们知道,这一路卖烟酒杂货的店子有好几家,都是个体办的。
  祥福一进院子,桂芬就看见了。桂芬是从堂屋的窗户中看见祥福的。一看见祥福来了,桂芬的心就轻松了许多,但她还是装着没看见的样子,躲开窗户,进了她妈的房间。堂屋和她妈的房间连通着。
  祥福支起自行车,取下车把上的酒,上堂屋门前的台阶,喊了一声妈,却并不进门。
  桂芬的妈坐南家,在堂屋里正和几个本村的婆婆大娘打纸牌,打的是斗十四。听见喊声,桂芬的妈抬起了头,脸上秋风黑煞的,说,你来做啥子啊?
  祥福说,妈,来接桂芬和禄娃。
  桂芬和禄娃没有回来。你上我这儿来接,我还没有找你要人呢。
  妈……祥福脸红脖子粗的,投了话。
  你不要一口一个妈的,哪个背时倒灶的是你的妈啊?
  这时候,坐在桂芬妈上手的西家和了。大家找补了钱,站了起来,说,到晌午了,该回家做饭了,下午再打。
  桂芬妈也站了起来,脸上笑着,说,也要得,下午再来耍。
  祥福站在门口,笑着点着头,给这些婆婆大娘打招呼。等这些人走出了院子,祥福才进了屋,把两瓶酒放在桌上,说,给你和爸顺便带了两瓶酒。
  桂芬妈脸上已经有了变化,说,拿起走啊,我们有酒喝。
  祥福看到了丈母娘脸上表情的和缓,便坐了下来问,爸呢?
  这时候,桂芬在她妈的房间里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声音,传到了堂屋里。
  桂芬妈听见桂芬在房间里哭,就说,号丧啊,要哭回刘家哭。
  听见骂,桂芬的哭声就低了下来,很快就停了。祥福站起来,说,我进去看看。
  桂芬把头转到一边,哼了一声。
  祥福正要进里屋,桂芬的爸赶场回来了。祥福只好迎上前,喊了声爸。
  桂芬爸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祥福知道,老丈人比丈母娘好说话些,老丈人话少,不爱说话。
  进了屋,桂芬爸丢了一把叶子烟在桌上,对祥福说,裹烟吃。
  祥福坐了下来。等祥福裹了烟点上火,桂芬爸才说,你看你们村,哪家像你?娃娃都快两岁了,还住在破草房子里。
  桂芬妈说,一天到晚打牌赌钱,懒得晒蛇吃,一家子搞得好个球。
  祥福不敢还嘴,只好听着,其实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祥福心里说,日他妈,我也想弄好,弄不好我也没有办法。谁想输钱?谁不想悠闲着耍?
  桂芬爸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混不了几年了,还这样子,到时候—家人弄不起走了,喊天啊!
  祥福闷着头说,爸,我晓得了。
  桂芬爸扭头喊,桂芬!
  桂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桂芬爸对桂芬说,吃了午饭,就跟祥福回去。
  桂芬说,我不跟他回去。
  不跟他回去,你在这儿住一辈子啊?
  他狗改不了吃屎,回去了,他还不是懒得扫把倒了都不扶一下,除了打牌赌钱,他百事不做。
  我……祥福想申辩一句,看见丈母娘的脸色,又住了口。
  桂芬爸对祥福说,你这些品性也该改改了。
  祥福“嗯”了一声。
  这时候,桂芬的妹妹带着禄娃回来了。禄娃见了祥福,很亲热,像一个土豆在不平的地上滚动一样,一边喊着爸爸一边跌跌撞撞扑到了祥福身边,大家的脸上忍不住就都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笑的意思。
  祥福把禄娃抱在怀里,走到桂芬身边,说,回去嘛。
  桂芬的娘老子和妹妹见祥福给桂芬说话,就去了别的屋。
  桂芬说,你有本事就不要来接我。
  祥福笑嘻嘻地说,我的本事你还不晓得,除了我会来接你,没得哪个会来接你。
  桂芬说,你吃不吃午饭啊?
  祥福说,不吃了。吃午饭又得听你妈你爸的“批判”。
  桂芬说,你活该。
  其实,桂芬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她回房间里提出她的包,又到院子里把晾衣竿上禄娃和自己的衣裳收了,塞进了包中。祥福抱着禄娃进了灶房,对禄娃说,给家公家婆再见,给小娘再见。
  禄娃奶声奶气地说了再见,桂芬爸说,都到晌午了,吃了饭再走嘛。
  祥福撒谎说,院坝里还晒着麦子,怕人偷了,我们这就走,改天再来。
  桂芬妈说,回去了两口子好好过日子,不要一年到头扯筋角逆的。
  祥福说,嗯。爸,妈,小妹,那我们就走了。
  祥福骑着车,桂芬抱着禄娃坐在后车架上,中午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一家三口急匆匆地回红橘园。他们的右边是浣河,夏天的水大,水面上漂着一些蔬菜黄或绿的叶子,还有正午的阳光。河水和大堤之间是绿色的芦苇和一些没有长着芦苇的鹅卵石,也有一些软软的沙滩。左边高高的河堤下边是已经薅过最后一遍的稻田。大堤两侧都有一个缓缓的斜坡,坡上长满了草。禄娃有些瞌睡了,头上一层细汗,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中变得透明起来,一张白润的小脸已经红彤彤的了;祥福和桂芬的脸上则爬着蜿蜒的汗流,闪着光,两人不时抬起手来,把额上的汗珠抹在手上,然后再甩到路上。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充满了婚姻的幸福。如果我们不知道他俩以前的故事,我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两口子会在一个屋檐下经常吵嘴打架,闹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桂芬想,一会儿就可以到家了。今天的太阳实在有些辣,晒得人直冒汗,祥福背上的衬衣都湿透了,散发出桂芬早已烂熟于心的那种祥福的汗味。自己家虽然是破草房子,但总是可以乘凉的家。我们知道,桂芬当然也知道,瓦屋好看,但夏天的时候没有草房子凉快。想到这里,桂芬已经没有像吵架的时候那么怨恨祥福了。
  那只红色的鞋子就是在这时候闯进桂芬的眼睛里的。在路左斜坡上的草丛中,红鞋子半遮半露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过路人的捡拾。因为它基本藏在草丛中,不注意,路人很难看见。使劲蹬着自行车的祥福就没有看见。他得专心致志地骑车才行,虽然路很宽,但一不小心摔进河里或高堤下的田里,都不是好玩的事情。何况祥福还带着桂芬和禄娃,祥福明白自己的责任。
  桂芬用右手在祥福汗湿了的背上拍了一下,喊,停车!
  祥福说,做啥子啊?但他还是捏了车闸,停了下来。桂芬抱着禄娃跳下了车。
  桂芬抱着禄娃,不好下到斜坡上去捡那只红鞋子,她一边向后走,一边说,不晓得哪个把鞋子丢了,在路边斜坡上,你给我捡起来看看。
  祥福把自行车支了起来,走过来,下到斜坡上把鞋子捡了起来。
  这是一只小孩子的红色金丝绒布凉鞋,看不出来是左脚的还是右脚的,小孩子的鞋就这样。这只鞋的鞋面用五彩的丝线绣着五种动物,祥福和桂芬不知道这五种动物叫什么名字,他们只知道这五种动物合起来叫“五毒”,绣在小孩的衣物上,可以保佑小孩平安。这五种动物叫蝎子、蜈蚣、蛇虺、蜂、蜮。
  桂芬接过祥福捡起来的鞋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这鞋子做得真漂亮,花也绣得好,鞋底还是一层牛皮做的,看鞋底,新新的,一点磨损没有。桂芬想,这鞋也就刚刚上脚就丢了。桂芬把鞋放到禄娃的脚上一比,大小正合适。桂芬在附近的大堤两边来回找了找,并没有找到另一只,心里很不甘。
  祥福一脚拨开车子的支架,催促桂芬,走啊走啊,一只鞋子有个球用,丢了丢了。
  桂芬又坐上了祥福的车子,但搂着禄娃的手上仍然捏着那只红色的金丝绒小孩凉鞋,走了好大一截,才随手把鞋扔到路边的草丛中。听见鞋子落在草地上的声音,祥福还不由自主地回看了一下,金丝绒绣花小孩凉鞋在绿草丛中显出夺目的红色。
  这时候,祥福他们已经快到家了,骑在车上的祥福,已经看见了红橘园的田野上那座他熟悉的安安静静的村落。这个鬼热的正午,没有人在田野上走动,除了河边树上的蝉子吱吱吱地叫着,夏日的中午一遍阒寂。
  禄娃在桂芬的怀中睡得很香甜,不时还咂吧一下小嘴。有一只讨厌的苍蝇,跟了禄娃一路,妄想停在禄娃的脸上去吮食他脸上的汗水,但每次都让桂芬毫不留情地给赶跑了。
  大堤右边有一条缓缓通向芦苇丛中的小路。这里是一个回水湾,河水在这里回绕一下之后,又向前流远。回水湾的水面很开阔,很平静,河边的水也就不那么深。祥福突然刹了车,桂芬不得已只好从车架上跳了下来。
  祥福说,日他妈,这鬼天气,热得死人,我得到河里泡一下再回家。
  桂芬说,那你让我抱着禄娃走回去啊?
  祥福给桂芬挤了一下眼睛,笑着说,你也洗一下嘛,我给你搓背。
  桂芬笑着骂,洗你妈个脚,你这个死鬼。
  祥福推着车子沿着缓缓向下的小路朝河边走去,桂芬抱着禄娃走在后边,走进了芦苇荡中。
  芦苇荡中靠水边的地方有一个像小小水塘一样的水坑,可能是挖沙石的机船挖出来的。水坑有三四间屋那么大,和大河通着,但比河里的水清。水不深,可以看见坑底的白沙和一些光滑的鹅卵石。祥福把车子倒在地上,三下两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就跳进河湾中狗刨起来。
  桂芬站在水坑边四处看了看,四周都是芦苇,看不到身后的大堤,也看不到河对面。她一路上抱着个禄娃,热得也不轻,身上的衣裳虽没有像祥福一样湿了大半,也潮乎乎的了。她把祥福脱下的衣裳铺在芦苇丛边上没有太阳的地方,把睡着了的禄娃放下了。桂芬又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四周并没有一个人影,这才脱了身上的衣裳,跳进水坑中。桂芬把整个身子都埋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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