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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味 名篇佳作欣赏-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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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 传

  
  Rhen

  我觉得我变了。变得很微妙,很缓慢,但是别人也看得出。我感染上了悄悄而来的哈利·柯衡症象。
  哈利·柯衡是我的父亲。多年来这只是一件事实而已。我们很少相似之处。他能拼写,而我不能。他能心算,而我不能。他不能睡过早晨六点,而我能一直熟睡下去。他一向比我老得多。
  现在我们都到了中年。我父亲是较老的中年人,我是较年轻的中年人,但大致上同属中年。我对他可以像对一位朋友那样说话。多年来我们根本没有谈过多少话。
  我现在可以像他一样的睡。我小时候,他看我到了午后一点钟还在床上熟睡,便不耐烦地大叫:“起来,起来!”他不明白一个人怎能睡到这样晚。
  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不能睡到这样晚。
  但现在情形不再如此。我六点就醒。我想再睡,可是睡不着。我烦恼了很久,以为有了什么毛病。我猜不出是怎么一回事,随后我明白了。我渐渐变成我父亲那样。
  我想大部分人都明白我在说些什么。他们会有这种感觉,渐渐地长得像他们的母亲或父亲一样。对男人来说,如果有人告诉你说你走路像你父亲,或是说你的背影像你父亲,你便会有此感觉。你自己也会发现,你扭头的样子和他很像。有位朋友以前恨透他父亲抽雪茄,把烟灰弄在衣服上。可是有一天他低头看自己膝上也有香烟灰。他知道自己变成谁了。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我父亲是喜欢跑的一个人。这是他的运动,可是多年来这是我最不喜欢的运动。我父亲知道他那一代著名赛跑选手的姓名与状况,姓名怪好听的一些芬兰人。但是我一听起来就烦。现在我也跑了,我开始对跑这项运动发生兴趣了。我甚至也熟悉若干赛跑者的姓名。
  我知道按照逻辑我也该变成我母亲,因为我的遗传因子一半属于她。可是由于某种原因,我觉得她的遗传因子在我身上显露得早,随后就由父亲接掌了。
  到底,坐在电视机前睡着的是我父亲。讲故事才讲到一半,一些细节竟讲不下去的是我父亲。一个故事对你讲两遍的也是我父亲。
  我一度曾以为我是个可以自己做主的人,想成为怎样的人就会是怎样的人。我现在才知道还有所谓“遗传”这件事。不过这对我并不成为问题。我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和蔼、敏锐而且能干。我直到最近才明白,但是在很多方面我们颇为相似——而不像我的儿子。好家伙,那孩子可真能睡!
  我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本事。 

  


   




牧师的忠告

  
  裘锡荣 编译

  有位龚先生养了100只鹅。有一天,死了20只。于是,他跑到犹太牧师那里,请教怎样牧鹅。
  那位犹太牧师专注地听完他的叙述,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放牧的?”
  “上午。”
  “哎呀!纯粹是个不利的时辰!要下午放牧!”
  龚先生感谢他的劝告,幸福地回了家。三天后,他跑到犹太牧师那里。
  “牧师,我又死了20只鹅。”
  “你是在哪里放牧的?”
  “小河的右岸。”
  “哎呀,错了!要在左岸放牧。”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帮助,牧师,上帝祝福您。”
  过了三天,龚先生再次来到犹太牧师那里。
  “牧师,昨天又死了20只鹅。”
  “不会吧,我的孩子。你给它们吃了什么?”
  “喂了包谷,包谷粒。”
  犹太牧师坐着深思良久,开始发表见解:“你做错了,应该把包谷磨碎喂给鹅吃。”
  “万分感谢您——牧师。由于您的劝告,上帝会酬谢您。”
  第三天,龚先生有点不快地、但又充满希望地敲着犹太牧师的房门。
  “唔,又碰到什么新问题啦?我的孩子。”犹太牧师得意地问道。
  “昨晚又死了20只鹅。”
  “没关系,只要充满信心,常到我这儿来。告诉我,你的鹅在哪里饮水?”
  “当然是在那条小河里。”
  “真是大错特错,错上加错!不能让它们饮河水,要给它们喝井水,这样才有效。”
  “谢谢,牧师。您的智慧总是拯救您的信徒。”
  当龚先生通过开着的门进来时,犹太牧师正埋头读着一部厚厚的古旧的书。
  “向您问好,牧师。”他带着极大的尊敬说道。
  “上帝把你召到我这儿。看,甚至现在我都在替你的鹅操心。”
  “又死了20只鹅,牧师。现在我已经没有鹅了。”
  犹太牧师长时间地沉默不语。深思许久后,他叹息道:“我还有几个忠告没对你说,多可惜啊!” 

  


   




经验之谈

  
  '美' 威廉·萨洛杨  吕淑湘 译

  麦立克要坐火车打佛勒斯诺去纽约旅行。临行前,他的老舅舅嘉乐来看他,并告诉他一些旅行的经验。
  “你上火车后,好生选一个位置坐下,不要东张西望,”嘉乐告诉他的外甥,“火车开动后,会有两个穿制服的男人顺甬道走来问你要车票,你不要理他们,他们是骗子。”
  “我怎么认得出呢?”麦立克不解地问。
  “你又不是小孩,会认得的。”嘉乐似乎有点埋怨。
  “是的,舅舅。”麦立克点了点头说。
  “走不到二十里,就要有一个和颜悦色的青年来到你跟前,敬你一支烟。你就说我不会,那烟卷是上了麻药的。”
  “是的,舅舅。”麦立克微微一怔,但照例点了点头。
  “你到餐车去,半路上就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故意和你撞个满怀,差点儿一把抱住你。她一定左一个对不起,右一个很抱歉。你的自然的冲动一定会要跟她交朋友。但是,你要理智地走远些。那女子是个拆白。”
  “是个什么?”麦立克似乎没有听清楚。
  “是个婊子。”嘉乐提高声音说,“进去吃饭,点两个好吃的菜,要是餐车里人挤,要是有一个美貌的女子与你同桌,与你对面而坐,你别朝她看。要是她逗你说话,你就装个聋子。这是唯一的摆脱之道。”嘉乐认真地告戒他的外甥。
  “是的,舅舅。”麦立克不禁有点惊讶,还是点了点头。
  “你从餐车回到坐位去,经过吸烟间,那里有一张牌桌,玩牌的是三个中年人,手上全戴着看来很值钱的戒指。他们要朝你点点头,其中一人请你加入,你就跟他们说,说—不—来—美—国—话。”
  “是的、舅舅。”麦立克又点了点头。
  “我在外边走得很多了,以上并非我无中生有的胡说。就告诉你这些吧!”
  “还有一件,”嘉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叮咛道,“晚上睡觉时,把钱从口袋里取出来放在鞋筒里,再把鞋放在枕头底下,头在枕上,别睡着了。”
  “是的,舅舅,多谢您的指教!”麦立克向他的老舅舅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二天,麦立克坐上了火车,横贯美洲向纽约而去。
  那两个穿制服的人不是骗子,那个带麻药烟卷的青年没有来,那两个漂亮女子没碰上,吸烟间里也没有一桌牌。第一晚麦立克把钱放在鞋筒里,把鞋放在枕头下,一夜未合眼。可是,到了第二晚他就全不理会那一套了。
  第二天,他自己请一个年轻人吸烟,那人竟高兴地接受了。在餐车里,他故意坐在一位年轻女子的对面。吸烟间里,他发起了一桌扑克。火车离纽约还很远,麦立克已认识车上的许多旅客了,而客人也都认识他了。火车经过俄亥俄州时,麦立克与那个接受烟卷的青年,跟两个瓦沙尔女子大学的学生组成一个四部合唱队,大唱了一阵子,获得了旅客们的好评。
  那次旅行对麦立克来说是够快乐的了。
  “我看得出,你一路没有出什么岔子,你依我的话做了没有?”一见面嘉乐就高兴地问麦立克。
  “是的,舅舅!”麦立克还是那样地作了回答。
  嘉乐脸带笑容,微微地转过身去,眼望远处自言自语地说:“我很快活,有人因我的经验而得益。” 

  


   




雄辩症

  
  王蒙

  一位医生向我介绍,他们在门诊中接触了一位雄辩症病人。
  医生说:“请坐”。
  病人说:“为什么要坐呢?难道你要剥夺我的不坐权吗?”
  医生无可奈何,倒了一杯水,说:“请喝水吧,”
  病人说:“这样谈问题是片面的,因而是荒谬的,并不是所有的水都能喝。例如你如果在水里掺上氰化钾,就绝对不能喝。”
  医生说:“我这里并没有放毒药嘛。你放心!”
  病人说:“谁说你放了毒药呢?难道我诬告你放了毒药?难道俭察院起诉书上说你放了毒药?我没说你放毒药,而你说我说你放了毒药,你这才是放了比毒药还毒的毒药!”
  医生毫无办法,便叹了一口气,换一个话题说:“今天天气不错。”
  病人说:“纯粹胡说八道!你这里天气不错,并不等于全世界在今天都是好天气。例如北极,今天天气就很坏,刮着大风,漫漫长夜,冰山正撞击,……”
  医生忍不住反驳说:“我们这里并不是北极嘛。”
  病人说:“但你不应该否认北极的存在。你否认北极的存在,就是歪曲事实真相,就是别有用心。”
  医生说:“你走吧。”
  病人说:“你无权命令我走。你是医院,不是公安机关,你不可能逮捕我,你不可能枪毙我。”
  ……经过多方调查,才知道病人当年参加过“梁效”的写作班子,估计可能是一种后遗症。 

  


   




无知的乐趣

  
  '爱尔兰' 罗伯特·林德

  同一个普通城里人在乡下散步,而不对他的无知的领域像海洋那样宽阔感到惊讶是不可能的。成千上万的男女活着然后死去,一辈子也不知道山毛榉和榆树之间有什么区别,不知道乌鸫和画眉的啼鸣有什么不同。我们整整一生都有鸟生活在我们的周围,然而我们的观察力是如此微弱,以致我们中间许多人弄不清楚苍头燕雀是否会唱歌,说不出布谷鸟是什么颜色。我们像孩子似地争论布谷鸟是否飞的时候总是唱歌还是仅仅有时候在树枝上唱歌,争论查普曼(英国作家和翻译家)的下面两行诗是根据他的想象呢,还是根据他对大自然的认识写的:
  当布谷鸟在翠绿的橡树怀中唱歌,
  初次使人们在明媚春天心花怒放。
  然而,这种无知并不完全是可悲的。从这种无知我们可以得到有所发现的乐趣。这种乐趣是经常的,只要我们足够无知。博物学家的幸福在某种程度上也依靠他的无知,无知给他留下这类新天地让他去征服。他可能在书本上已经达到了知识的顶峰本身,但,在他用自己的眼睛证实每一个光辉的细节之前,他仍然感到是半无知的。他希望亲眼看见雌布谷鸟一种罕见的情景——在地上下蛋然后用嘴把蛋叼到窝里 (在这窝里注定要发生杀害幼鸟的事件)去。他将一天又一天地坐在那里,望远镜紧贴着眼睛,为的是亲自确认或驳斥这样的说法,说布谷鸟确实是在地上而不是在窝里下蛋的。如果他是十分有幸竟然发现了这种最遮遮掩掩的鸟在下蛋,那么也仍然有其它领域在等待他去征服,有一大堆有争论的问题等待他去解答。无疑,科学家们迄今没有理由为他们错过的无知而哭泣。要是他们似乎什么都懂,那么这仅仅是因为你我几乎什么都不懂。在他们发掘出的每一个事实下面总是有一笔无知的财富在等待着他们。
  我曾经有一次听到一位聪明的太太问,新月是否总是在相同的星期几出现。她补充说也许最好是不知道,因为,如果人们事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天上的哪个地方能够看见新月,那么它的出现总会给人带来意外的愉快。然而,我想,即使对那些熟悉新月的活动时间表的人们,新月也总是出乎意料地来到的。我们并不会因为我们对一年四季的职司有足够的知识,知道要在三月或四月,而不是在十月里,去找报春花,而在发现一株早开的报春花时就不那么高兴。我们也知道苹果树是在结果子之前而不是在结果子之后开花的,但当五月份我们到一家果园去度假日时,这并不会减少我们对假日之美妙所感到的惊讶。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一位当代的英国小说家曾经有一次被外国人问到:在英国,最重要的庄稼是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黑麦。”像这样的完全的无知,在我看来似乎带有豪言壮语的味道;但是,即使是不识字的人的无知也是巨大的。使用电话机的普通人解释不了电话机是怎样工作的。他把电话、火车、铸造排字机、飞机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正像我们的祖先把福音书中的奇迹视作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样。对这些东西,他既不怀疑也不理解。我们每一个人好象只是调查了一个小圈子里面的事实并把这些事实变成了自己的。日常工作以外的知识被大多数人看作是华而不实的东西。然而我们还是经常对我们的无知作出反应,加以反对的。我们不时地唤起自己并思考。我们喜欢对什么事情都思考——思考死后的生活或思考那些像据说曾经使亚里士多德感到困惑的问题——“为什么从中午到子夜打喷嚏是好的,但从半夜到中午打喷嚏则是不吉利的”——人类感受过的最大欢乐之一是:迅速逃到无知中去追求知识。无知的巨大乐趣,归根结蒂,是提问题的乐趣。已经失去了这种乐趣的人或已经用这种乐趣去换取教条的乐趣 (这就是回答问题的乐趣)的人,已经在开始僵化。人们羡慕像乔伊特那样爱一问到底的人,他在六十岁之后还坐下来学习生理学。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在到达他这个年龄以前很久就已经失去了无知感。我们甚至对我们像松鼠那样积攒的一点知识感到自负,并把不断增长的年龄本身看作是无所不知的源泉。我们忘记了苏格拉底之所以以智慧闻名于世并不是因为他无所不知而是因为他在七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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