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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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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好呢,爷爷还正想多睡会子觉呢!”
“那……那我就再也不上学、不学英语了!”
“那可不行!不上学、不学英语可不行!”
“那你就说大庆!你说了大庆我就学,要是不说……爷爷!”
“好,长本事了!行,大庆!明年咱们大庆……”
准备工作是从牧民们进山搭起第一座毡房时开始的。华云去了一趟县城,为老科学家扯了十二尺青呢布料十二尺藏蓝粗布,做了一套中山装和一套长襟布扣的学者服。同时买回的还有蜡烛、彩纸、灯笼、鞭炮。及至最后一批牧民拔起毡房出山时,华云又去了一趟县城,拉回了一拖斗米面肉蛋、萝卜白菜、葱姜酒茶和香蕉、哈密瓜、香水梨、葡萄干。库尔德林大草原的冬天,没有足够的生活用品是不可想象的。萝卜白菜、米面肉蛋和葱姜酒茶等送进厨房,衣服和一应喜庆物品被放进柜橱,水果和提前订做的大蛋糕则被送进地窖,上面又盖上了几张报纸。
悄悄准备的不只华云,两户为着孩子读书没出山的哈族牧民成了她的帮手。刷屋、挂彩、布排……一切都是以清扫卫生的名义进行的。生日那天一早起来老科学家就被告知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说了声“是吗!”只顾忙自己的去了。下午三点,牧区小学放学时老科学家被叫进屋里,要他换下身上的旧布褂,穿上那套青呢中山装或者长襟布扣的学者服。
“怎么回事儿?这是哪儿来的衣服?……不就是个生日吗,怎么还非得换衣服呢!”
“别忘了今年可是大庆,你自己早就说好的!”
“我自己早就说好的?我什么时候早就说好的?”
“哦——爷爷赖皮喽!”凯华嚷着,“爷爷去年就说好了大吉大庆,我都没忘!爷爷赖皮喽——”
老科学家这才想起去年确是说过大吉大庆的话的。“那……就算是大庆也不一定非穿新衣服吧?”
“你看看我们穿的什么。”华云指指自己又指指凯华和两位哈族牧民。老科学家这才发现,华云穿上了一件新紫羊毛衫,凯华穿的是一套几天前刚刚买回的牛仔装,两位哈族牧民的妻子也都换了新衣服,比起平时精神多了。
“行,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老科学家穿上那套长襟布扣的学者服被引进餐厅时,五颜六色的花纸突然自天而降,落了一头一身。他吃了一惊,这才发现正面墙上是一个用七十七盏小灯笼排成的大大的“寿”字,四个墙角各有一个印着“寿”字的大灯笼,围绕着大大的“寿”字和大灯笼,七条用彩纸缀起的彩花联带,七根用鞭炮编起的红色立柱,把屋顶和墙壁变成了一片绚烂交错的彩虹。与彩虹相对应,地上铺起了白色的地毯,地毯上撒上了五颜六色的干花瓣。摆放大蛋糕的是一个特别搭起的平台,上面高低错落插了七十七支红蜡烛。老科学刚刚坐到老寿星的位子上,七十七支蜡烛就鲜花般地开放了,凯华和几个哈族牧民的孩子,用英语和哈语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华云和两位牧民的妻子也加入合唱的行列:“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那一刻,老科学家如同走进一座圣殿。七十七年的人生带给他的挫折和磨难是太多了。十三岁丧父、十五岁丧母。唯一的一次爱情持续了一年便中途夭折。科研成果得了大奖,自己却连参加庆功会的资格也被取消了。来到库尔德林大草原是最无奈的选择。单位上和家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以至于后来昭雪平反时花费了好一番周折。库尔德林大草原给予他的除了宁静和安全,更有苍凉和孤独。特别是一到冬天,进山的路被封锁出山的路被封锁,满山是冰雪满眼是冰雪,六七个月看不到一个人一只动物,时间、空间包括太阳、月亮、血液、呼吸仿佛永久凝固和失去了周而复始的活力,那绝对是要让人发疯的。第一个冬天,老科学家的一头青丝变成了一头银发。银发大把大把脱落,以至于第二年夏天到来时,他差一点没能走出那间刚刚垒起的黑蜂房。后来渐渐好转和习惯,然而根深蒂固刻骨铭心的苍凉和寂寞,还是无时不摧残和折磨着他,直到华云带着那个黑黑的小肉团突然降临,生活和命运才总算出现了转机。
七十七岁是一个难得的数字;对自己,老科学家从来没有更多的奢望;可面对如此的场景和气氛,他还是一阵心潮涌动波翻浪卷。
是吹红蜡烛的时候了。老科学家憋足了劲儿,华云、凯华和满屋子的人憋足了劲儿;一声,“开始!”众人嚷着、笑着、帮着,把七十七支红蜡烛吹灭了,又一齐端起饮料和红葡萄酒白葡萄酒,把满心的祝福送到了老科学家面前:
“祝楚老永远健康、长命百岁!”
“祝楚伯伯永远健康、长命百岁!”
“祝爷爷……再活一万年!”
“祝楚爷爷再活两万年……”
老科学家笑着,一一地与华云和凯华等人碰着杯:
“好!也祝你永远健康、长命百岁!”
“好!也祝你再活一万年!”
“好!也祝你再活两万年……”
老科学家如同回到七十年前,回到天真无邪的孩提时代,他每祝一句都要把杯子里的红葡萄酒狠狠地喝下一口;祝过喝过这才酣然大笑,一直笑得手舞足蹈,两只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好哇!好哇……”
他试图抑制,泪水还是冲破围堤,在那片饱经风霜的土地上汇成了两道激流……
相处八年,华云第一次看见老科学家流泪。在她的印象里,老科学家如同远方那座大乳峰,永远都那么庄严、圣洁、肃穆。是什么打开了他的泪腺?往事的悲楚、心灵的伤痛抑或是年龄一年比一年大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好、觉出得生命的紧迫和无奈?
“楚老……没事吧?”华云关切地拉住老科学家的手。
“爷爷爷爷,你干吗哭哇?干吗不使劲喝呀?”凯华一脸天真。
“爷爷不哭!爷爷喝!”老科学家挺起腰板,把泪水一抹,说:“喝酒!今天哪是爷爷的好日子,爷爷就是要放开肚子地喝,放开胆量地喝,非要喝他一个大酒鬼不可!”
他倒过满满一杯,与华云、凯华一碰,一仰脖子倒进肚里。
“华云,喝!咱们爷儿俩是前世结的缘分!我楚浩天有了你和凯华,这一辈子就算是没白活!你不喝可是不行!”
华云说:“喝!就凭着你对我和凯华的这份情意,这一辈子我能给你当这个女儿,就是天大的造化!”
话确是出自于真心。如果说华云和凯华到来之前老科学家只是一只孤雁,一只不肯屈从于命运的、高傲而悲怆的孤雁,华云和凯华带给他的就是家庭和亲情。如果说在来到黑蜂房之前,华云只是风雨中一只漂荡的小船,老科学家就使这只小船有了锚泊之地,扎下了生命之根。中外合璧、三代同堂、生死相依、相濡以沫……话说到心里酒喝到心里,华云忽然一手搂着凯华一手搂着老科学家哭了。那哭先是默默地一点声息没有,不一会儿就嘤嘤啜啜带出了音调,再不一会儿就滔滔汩汩变成了一江春水。凯华见妈妈哭得伤心,也跟着哭得伤心,科学家的泪腺也又一次被打开了;相依为命的老少三代抱在了一起,哭在了一起。
“别,别哭!”还是老科学家最先抬起泪眼,“今天是喜庆日子,咱们可是说好了庆祝的!”
“庆祝……庆祝!”华云一昂头抹掉泪水说:“凯华,还不给爷爷和妈妈倒酒!今天妈妈是非陪着爷爷喝个够、乐个够不可啦!”
生日过后,接连几场大雪封闭了草原,封闭了黑蜂房,老科学家正好一头钻进暖冰矿的开发设计。经过近四十年的奔走呼吁,暖冰矿总算引起了重视。那是北京一个决策部门的负责人,也是当年老科学家的一名学生。去年夏天,在老科学家的一再邀请下那位学生来到草原,登上了那座高高的皑皑的圆圆的大乳峰;在亲身验证了暖冰矿的神奇之后,发誓要把这个项目推上去,把净化社会和灵魂的大事干成。回到北京后,他把暖冰矿开发写进了“9623”计划。从来信的情况看,明年雪融花开草青水绿时,有关部门的资金和人马就要进山了,老科学家几十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可因为暖冰矿地处大乳峰上部,山势险峻冰覆雪裹,能不能从哪儿才能开出一条通道,能不能从哪儿才能开出一个施工场地,也就成了一大难题。从得到肯定回答的那一天起,老科学家一直都在勘察、论证,大乳峰去了四趟,线路选了五条,设计图纸画了十几张;如今急于要做的是斟酌对比,拿出一套既节约又可行的方案。这样等到那位学生带人进山时,就可以直接进入正题了。华云知道暖冰矿对于老科学家的意义,知道一旦开发成功将会产生的影响,也就把照顾好老科学家的生活,保证老科学家顺利完成设计当成了第一要务。她从哈族牧民那儿买来两只杀好的公羊,每天配上萝卜、山药和从山上挖来的中草药,为老科学家熬起了羊肉汤。羊肉汤喝了一冬天,老科学家脸上就浮出亮色,身板也强壮得多灵活得多了。
库尔德林大草原上没有春天,如果一定说有,也只是冰消雪化、草地吐绿和牧民返回的那短短的十几天二十几天。及至草绿水清、游人进山,夏天就开始了。老科学家认定今年夏天,他接待的第一拨客人是他的学生和学生带来的人马,华云也一连去过几次县城,做好了接待的各项准备;然而第一批出现到黑蜂房的,却是一对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
“请问,这儿就是库尔德林大草原的黑蜂房吧?”高个子的男记者一边递过记者证一边打量着华云和老科学家。他的汉语说得相当流利,只是带着一种西方人所无可避免的艮劲。
华云接过记者证,见上面用中英两种文字注明的是“路透社记者安切尔”,不觉露出了惊讶。库尔德林大草原时常有外国游客进出,记者却还是第一次见。
“欢迎!欢迎安切尔先生到我们这儿来做客!”华云她目视另一位金发碧眼、娟秀娇小的女士问:“这一位是……”
“露丝。我的搭档也是girk friend(女朋友)。”
“你好!这么说你就是那位名叫华云的传奇女士了?”露丝的目光在华云身上一连打了几个来回。
“传奇女士?什么时候我成了传奇女士?”华云觉得好笑。
安切尔握住老科学家的手说:“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就是那位legend的老科学家了?”
legend在英语中是传奇的意思,老科学家和华云都不觉笑了:看来在这两位英国记者的语言中,legend不过是个习惯用语,与“普通”“一般”之类的词汇并没有什么不同。
“Correct(正确)!”露丝嚷着,“安切尔,我们找对了,这位肯定就是我们要找的legend的华云小姐和老科学家了!”
又是一个legend,华云和老科学家禁不住笑了。
问准了没有错,安切尔这才告诉说,他们是从去年前来观光的英国游客嘴里,知道了黑蜂房和老科学家、华云的,这一次他们是受通讯社委派专程前来采访的。
“哎呀,这可太好啦!”华云认定暖冰矿已经引起了国外新闻机构的注意。因为老科学家的发现迟迟没有引起重视,华云曾几次给国内的新闻单位写过信,两位英国记者肯定是从国内的同行那里得到了消息。
“Wele(欢迎)!非常欢迎两位到黑蜂房来!”华云把安切尔和露丝领进老科学家屋里,沏上茶,又俯在老科学家耳边叮嘱了几句,这才准备午饭去了。
老科学家不一会儿却进了伙房,说:“错了,人家要采访的是你!”
“什么?怎么可能呢?我有什么好采访的?”
老科学家说:“错不了。他们是听说你为了凯华,不惜放弃一切和逃到边陲大草原的故事才来的。他们说从来没有听说一位东方女性,会为了抚养一个非洲黑人的后代做出这样勇敢的选择。他们认为这是一件很了不起、很legend的事儿。”
这真是天外奇闻。自从来到草原,华云一直过的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对凯华的出身和与凯利的爱情,更是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透过一句,消息怎么会传到外国记者耳朵里呢?
“怎么办,见不见?”老科学家也觉出了难办。
“不,你告诉他们弄错了,这儿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段故事,让他们赶快回去!”
老科学家说:“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他们根本不相信。说是好多年以前,他们就从英国留学生嘴里听到过这个故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你和孩子。去年夏天露丝的姐姐到这儿来,跟你和凯华一起照过相,他们才认准就是你和凯华的。他们把照片也带来了。”
华云接过照片,照片上果真是一个英国胖女人与她和凯华的合影。那是去年天气最热的时候,照片上那个胖女人在黑蜂房外的草地上与她和凯华聊了几句之后,说是要拿回去留作纪念照下的,天知道那“纪念”后面还隐藏着那样的心机!
“你告诉他们那完全是一个误会,完全是她姐姐凭空猜想出来的。让他们赶快到别处找去吧!”华云有些愤怒了,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扰乱她和凯华的生活。
“那好吧。”老科学家进到屋里,屋里随之传出一阵提高了音调的对话。对话结束,老科学家再次出现到华云面前时说:“这两个英国记者非常固执,说他们是把你当做传奇英雄才找到这儿来的,如果你不肯接受采访他们就不走了,在这儿住下了。”
华云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事儿,想想却也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掩盖显然无济于事,争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唯一的办法只有躲避。她让老科学家稳住安切尔和露丝,自己带上凯华和随身的几件衣物悄然出门,搭上一辆出山的汽车直奔伊犁。在卓美芹家里住了一个礼拜,直到确信两名记者走了华云和凯华才重新回到黑蜂房。传奇、英雄?华云才不想去当那个传奇和英雄呢!只要凯华能够平安长大,能够凭自己的才能赢得社会的尊重,华云其心足矣、其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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