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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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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端庄得体,富有彼得堡社交界女性的魅力,同时,她又生气勃勃,谦逊谨慎,生性慈悲(正如其祖母所说)。她的谈吐没有一丝儿刺耳的、残忍的调子。她不会因强烈的刺激皱一皱眉头,不象小孩子吃大黄。她倾听并且思虑着——这是咱们的妇女少有的品格。女士们,甚至逗人怜爱的女士们的理解力之迟钝和思想之不检点常常使我吃惊。笑话的言外之意,最富诗意的谈心,常常被她们当成下流的挖苦话或者俗不可耐的老生常谈。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扮出的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确实令人可憎,最狂热的爱情也会因此而退避三舍了。这种心境在我跟叶琳娜相处时体验到了。当时我正发疯地爱上了她。我向她说了几句温情脉脉的话,她却以为冒犯了她并向她的女友诉说我的不是,我对这些感到彻底失望了。我这儿除了丽莎之外,为了消愁解闷,还有一个玛申卡。她很可爱。这些姑娘是在苹果树下与干草堆中间长大的,在大自然与保姆的怀抱里接受教育。她们比那些结婚前依恋母亲、结婚后顺从丈夫、一个模子铸出来的美人儿要可爱得多了。
  再见,我的朋友!社交界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请向大家宣布:我终究着手写诗了。前两天我给奥尔加公爵小姐的肖像题了诗句(为此丽莎轻微骂了我一顿)。诗曰:似真理一样愚蠢,象美德一样无聊。颠倒过来,似乎更完美些:象真理一样无聊,似美德一样愚蠢。两种说法都象个思想。求求B审定这第一行诗句,而今之后,把我看成一个诗人吧!
  亡人伊凡。彼得洛维奇。别尔金小说集普罗斯塔柯娃太太:先生!他可从小就酷爱故事。斯科季宁:米特罗方多么象我。《纨绔少年》出版人小引
  为了伊。彼。别尔金小说集出版的事,我们初步已完成,现在特将此书呈献于读者之前。趁此机会,我们迫望简短陈辞,介绍已故作者的身世境况,这么做,或许可以稍稍满足祖国文学爱好者正常的好奇心吧!我们曾经为了这事探访过伊凡。彼得洛维奇。别尔金的近亲兼继承人玛利亚。亚历克谢耶夫娜。特拉费林娜;但是,深感遗憾,她不知道有关作者的任何情况,因为她与作者平生未曾谋一面。她建议我们去咨询一位可敬的先生,因为那位先生是伊凡。彼得洛维奇生前挚友。我们听从了她的意见,去信向那人指教,他果然回信了,如获珍宝。现将这封信移录如下,不作些许更动,不加任何释解。这封信实在是真挚友谊与卓识宏论的珍贵纪念品,也堪称极详实的传记材料。
  尊敬的××先生:阁下本月十五日来函鄙人已奉读,敬悉先生意欲详细了解我诚挚的亡友兼近邻伊凡。彼得洛维奇。别尔金的生死年月、职务、家庭状况以及经营何业、性情如何等等。能为阁下效劳,鄙人深感荣幸,兹将亡友平日谈吐以及鄙人私下之观察一一奉告,尽力追思,以不辜负亡友在天之灵而已!
  伊凡。彼得洛维奇。别尔金于公元一千七百九十八年诞生于戈琉辛诺村,父母都是诚实高洁的人。他父亲准校彼得。伊凡诺维奇。别尔金与特拉费林家的女公子彼拉盖雅。加夫里洛夫娜结鸾凤之好。虽家境贫寒,但持家有方,量入为出。他儿子于本村教堂执事处接受启发教育。多亏可敬的老师的教导,门生学业精耕,潜心阅读,于俄国文章之道尤深有兴致。公元一千八百一十五年,伊凡。彼得洛维奇从军服役,入某猎击步兵团(其番号我已忘记)
  ,直至一千八百二十三年。由于父母几乎同时过逝,他解甲归田,返回祖居戈琉辛诺村。伊凡。彼得洛维奇接管田产后,由于他不善经营以及心慈手软,短期内即将他的田产放弃不管,他父亲苦心订立的条规也废除殆尽。原有一名村长,为人不苟且,颇为干练,因而遭致农夫们的忌妒(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他被别尔金撤换,反而将田户交付女管家执掌,因为她擅长讲述奇闻轶事以博取他的信赖。这个老妇人竟不能识别二十五卢布与五十卢布的钞票,可想而知她有多笨!
  她还是全村孩子的教母,农夫们丝毫不怕她。农夫选举的村长,尸位素餐,与他们狼狈为奸蒙骗东家,以致伊凡。彼得洛维奇不得已乃废除劳役制,而代之以少量代役租。更有甚者,农夫们目睹东家软弱可欺,从而得寸进尺,头年即借故要挟减租,次年来代替以核桃和越桔三分之二的田租尽,即此也拖欠不缴。鉴于鄙人本是伊凡。彼得洛维奇亡父生前好友,窃以为理当向他进行劝嘱,因而多次伸手帮忙,以恢复业已废除的旧秩序为己任。一天,鄙人特为此造访他家,让他取出账本,召来骗子村长,当面动手清查账目。少东家始终全神贯注,低头俯首从一旁观看;继而按账面核对,发现近年家禽家畜数目锐减,而农夫家境越来越好,伊凡。彼得洛维奇对此初步核算即心满意足,不再细心静听了!当我正言厉色逼问骗子村长、迫使他慌恐以至张口无言的时候,伊凡。彼得洛维奇已经颓然坐椅,竟昏昏入梦了!从此以后,我不再干预他的家政,一任其归于全能之上帝是问。我并未因此事而中断与他的友好往来。虽然,此人与贵胄子弟辈有共通的弊病与不可救药的惰性,实不免为他痛心疾首,然则,平心而言,能不爱如此忠信敦厚的少年吗?伊凡。彼得洛维奇也敬老尊贤,爱我甚笃。尽管,我与他,一老一少,各有所好,志趣各异,性情不一,而日日相见甚欢,闲话家常,直到他英年殒殁之日!
  伊凡。彼得洛维奇生活俭朴,行为正派,也从不沉溺于杯中物(这是我区罕见奇迹)
  ;见妇人虽缱绻眷恋而不能自已,然天赋腼腆,绰约若处子。足下来函中所列举的小说数篇而外,伊凡。彼得洛维奇还有大量手稿留于人间,一部分尚保存舍间,另一部分则为女管家所毁灭,派作各项家用去了。去东厢房糊窗,即用去他未完成的长篇小说第一部。足下所列举的短篇小说数篇,是他将开始的作品。这数篇小说正如伊凡。彼得洛维奇自己所说,全都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以从各色人等耳食之言为据。人物姓名为作者杜撰,村落则借用四邻各庄之名,因而鄙人的田庄也于某处提之。这种办法,并非恶意,他的想象力实在是过分贫脊。一千八百二十八年,伊凡。彼得洛维奇偶感风寒,乍冷乍热,遂致沉疴,县医官虽为之多方抢救,然药石无为,还是不幸长逝了!
  (县医官本医道高明,尤其擅长医治痼疾如老鸡眼之类)。他归天之时,似乎长眠于我怀抱,年仅三十,安葬于戈琉辛诺村双亲墓旁。伊凡。彼得洛维奇中等身材,双目灰褐,须发淡黄,鼻眼端正,面色苍白而清瘦。足下见察,有关亡友及近邻的身世行状、职业、性情以及仪表风采我竭力追忆,已尽于上述。足下如有意将此信公之于众,则鄙人有言在先,诚求千万不要言及真实姓名,鄙人虽极其珍重与爱戴文人学士,然私下以为引用真实姓名毫无必要,且与我年岁不相宜。
  ××启一千八百三十年一月二十六日于涅纳拉多沃村。
  敬重作者挚友的愿望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为提供这份材料,特向这位先生深致谢忱。敬请读者珍视此信中所流露的深情厚谊与慈悲心肠。亚。普希金识射击
  我们开枪了。巴拉敦斯基我发誓有权按决斗规则打死他。《野营之夜》一
  我们驻扎在××小镇。大家都熟悉军营的生活。早晨上操,骑术训练,然后上团长家或犹太人开的小饭铺吃午餐,晚上喝酒打牌。在××镇没有一家大门敞开招待宾客的府第,也没有一个待字的女郎,在这儿,你只能看到一件件戎服。属于我们圈子的,仅有一个人不是军人。他三十五岁上下,因此我们把他当成长者。阅历使他在我们面前拥有许多优点,再加上他总是板着脸,性情冷漠,言辞尖刻,因而他对我们年轻人的头脑产生了强烈的影响。他的身世蒙上了某种神秘色彩,他好象是俄罗斯人,但又取了个外国名字。他曾经当过骠骑兵,甚至也逢上好运;至于他为什么被迫退伍并住在这贫穷的小镇上,谁也不知道。在这儿,他过的日子很清贫,同时又挥霍无度:一贯步行,穿一身破旧了的黑礼服,但他的家却座上客常满,招待我团全体军官。不错,餐桌上摆着一个退伍老兵所烹调的两三道菜,但香槟酒却象小河一样够你喝的。谁也不清楚他的身份和财源,可谁也不敢问他。他有不少藏书,大都是兵书,也有小说,只要别人想看他就乐意借,从不索要,他借书也从不归还原主。他的主课便是开手枪打靶子。他房间里,四壁弹痕累累,几乎成了蜜蜂窝。各种类型的手枪收藏极其丰富,这倒是他住的这间陋室里唯一的奢侈品。他有令人不可思议高超的枪法,如果他想要从某人帽子上一枪把苹果打下来,我团谁也会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脑瓜搁在他面前。我们常常谈论决斗。西尔兀(我就叫他这个名字)
  对这类谈话不喜欢。如果有人问他决斗过没有,他只毫无生机地回答,决斗过,详情不再细说,可见他是讨厌这类问题的。我们猜测,他良心上一定压着他那可怕的枪法的不幸的牺牲品。不过,我们坚信他的勇敢,有些人,其相貌神采令人一看就会消除了上述的疑惑。一个意外的事件使我们全都大吃一惊。一天,我们十来个军官在西尔兀家吃饭,照往常那样喝酒,就是快醉到了。饭后我们便请主人做庄打牌。他推托了好久,因为他几乎从不赌博。终于他吩咐拿来纸牌,往桌上倒出五十个金币,坐下便发牌。我们围绕他坐下,赌局开场。西尔兀有个脾气,那就是赌牌时从不开口说话,从不争执,也不解释。如果赌家有时算错了,他便立刻补足余款或记录下来。我们早已知道他这个习惯,从不妨碍他按自己的办法行事。但是,我们中间有个军官,刚调来不久,他也来赌,漫不经心地多折了一只角。西尔兀拿起粉笔,照自己以往的作法,把帐结清。那军官以为他弄错了,开口解释。西尔兀不作声继续发牌。军官忍不住了,抓起刷子,一下擦去他认为不对的数目。西尔兀拿了粉笔再记下。那个军官被酒及同事的笑声弄得昏昏然,认为自己受了侮辱,气愤愤的,一把抓住桌上的铜烛台,对准西尔兀扔过去,西尔兀闪开,险些被打中。我们慌了手脚。西尔兀站起身,气得脸色发白,两眼光火,说道:“亲爱的先生,请出去!您得感谢上帝,这事好在发生在我这儿。”
  结局用不着怀疑,我们预料这个新同事定会被打死。那军官走出去,一边说,他要负翻脸这个责任,听任庄家先生吩咐。赌局再继续了几分钟,但大伙感到,主人已无心再赌,便一个接一个放下手里的牌,一个一个回到宿舍,一路谈论军官又要添缺了。第二天在跑马场上,我们正互相打听那个中尉是否还活着,他本人却来到了我们中间。我们便向他提出同样的问题。他回答说,他还没有得到西尔兀的任何通知,这就奇怪了。我们便去找西尔兀,发现他站在院子里,正把子弹一粒接一粒打钉在门上的爱司牌。他象往常一样接待了我们,昨晚的事,只字不提。过了三天,中尉还活着。我们惊异地问:难道西尔兀不决斗了?不错,西尔兀没有决斗。那种轻描淡写的解释竟然让他满意,他心平气和了。在青年人的心目中,这些事起初大大地损伤了他的形象。
  不足比其他一切更难得到青年们的谅解,他们惯常认为勇敢当成人类品德的顶峰,而其他的罪过便可以不必计较。可是,不久这一切都渐渐淡忘,西尔兀也恢复了以前的威望。不能够跟他亲近的只有我了。我天生就有浪漫的幻想,这之前,我比任何人更倾心于此人,他的生活是个谜,他本人在我看来简直是一部神秘小说里的主角。他爱我,至少,他只对我一个人放弃了他习以为常的尖酸刻薄的言辞,总是和颜悦色,心地敦厚,跟我谈论各种事情。但是,打从那个不幸的夜晚以后,我始终认为,他的名誉有了污点,而没有洗刷掉只能怪他自己,这个想法一直没有离开我,使我难以象从前那样对待他。我不好意思看他的脸。西尔兀太聪明了,并且阅历深,他肯定会觉察和猜出其原因。看来,这件事伤害了他的心,我至少发现有两三次他想跟我解释,我却回避他,西尔兀也就算了。从这以后,我只有跟同事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跟他见面,以往那种坦诚相见的交谈中止了。京城悠闲的居民,很难体验到乡下和小城镇的居民熟悉透了的那许多感受,就如等待邮件的日子:每当礼拜二、礼拜五,我们团部办公室便到处是军官。有的人等钱,有的人等信,有的人等报。在那儿,邮件往往当场拆开,新闻当即传播,办公室便呈现一派极其活跃的景象。寄给西尔兀的信附寄我团,他也就经常到那里去。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信,面带急不可待的神色拆开来。他浏览了一遍,眼睛发亮。军官们各看各的信,没有在意他。“先生们!”西尔兀向军官们说,“情况促使我要即刻离开这里。今晚我就要动身。我希望,诸位不至于拒绝到我那里最后一次聚餐吧!
  我希望您也来。“他转向我继续说,“一定来呀!”说了这话,他便匆忙走了。我们约好在西尔兀家里碰头,然后各自走散。我于约好的时间到了西尔兀那里,几乎全团军官都已到齐。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完毕,房间里只剩下光光秃秃,弹痕累累的四堵墙壁。我们在桌边坐下。主人精神焕发,他的喜悦感染了大家,立刻变成了倾心的喜悦。酒瓶塞子接二连三蹦出来,大酒杯里冒泡,一个劲地咝咝响,我们真心诚意祝愿离人一路平安和诸事顺遂。等到我们从餐桌边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大伙儿都在取帽子,西尔兀跟他们告别,当我正要走出门的那一瞬间,他把我的手抓住让我留下。“我想跟您谈谈。”他轻声说。我留了下来。客人都走了。剩下我和他,面对面坐下,不作声地抽烟斗。而西尔兀心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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