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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娜丽莎的微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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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召集所有佛罗伦萨居民前往议会大楼的钟声。
第45章
我扔掉手中的书,跑到窗前,猛地推开百叶窗。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外面还有一丝光线。我往街上看去,死死盯着议会大楼。钟鸣声更急促了。我看见仆人们从大宅里走出来,到街上看个究竟;行人们停了下来,把脸转向广场的方向,呆若木鸡。在我下面,一队士兵匆匆忙忙地从那栋建筑的正面和侧面出口冲出来,一手举着齐胸的盾牌,一手紧紧攥着出鞘的剑。
我急切地想找到一个理由。市民们已经被召集。我想不可能是为了庆祝皮埃罗的垮台。那有可能是庆祝他的胜利。
我一直斜靠在窗前,就像我的邻居们一样,在等待一个信号。在这信号到来之前却是痛苦的时刻:先是一阵从远处传来的莫名其妙的隆隆声,从东到南;接着又是一个声音,高而清晰,从风中传来。
自由!共和!自由!共和!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亚科波跨在马背上,在广场上徒劳地召集群众为他的事业奋斗。就在现在,我的丈夫和他的兄弟,站在这个相同的广场上,他们的努力也同样是徒劳的。
我想到了亚科波的尸体,发胀的,蓝白蓝白的,从坟墓里被掘出来并拖着游街。
仆人们跑回宅邸,并关上了门;行人到处都是,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缩回了身子,迅速穿上我的外衣。来的时候我什么也没带,所以走的时候也没什么能带走的。但是本能让我停了下来。我拉开书桌的抽屉,找到列奥纳多那封折叠着的信,把它扔进了火里。
去乔凡尼那,我丈夫说。
我冲出房间到了前厅,发现那里的侍卫已经走了。我冲到走廊,看到米开朗基罗正向我跑来。他紧迫的神情代替了一贯腼腆的表情,他正视了我的目光。停下来时我们差点撞在一起;他的呼吸很急促,就和我的一样。
“朱利亚诺在哪?他回来了吗?”我问道。
就在同时他也说道:“夫人,您必须得逃!快去找乔凡尼!”
“朱利亚诺……”
“我没有见到他,我想他还没有回来。但我知道他想要你和他哥哥一起走。”
他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下了楼梯,穿过院子,又上了另一段楼梯。他推着我走,速度比我跑时还快;有两次,我都被我的裙子给绊倒了。
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时,米开朗基罗猛地推开门。乔凡尼正在对两个仆人说应该把他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哪。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只有当他抬头的时候,我才看到他眼中的紧张,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怎么啦?”我们的突然闯入打断了他的指挥,他看上去很生气,几乎满是敌意地说道。
“你必须照顾好丽莎夫人。”米开朗基罗很不客气地回答道,厌恶的语气十分明显。“你答应过你弟弟。我的目的地对她来说并不安全。”
“哦,是的。”乔凡尼摆了摆手,把累得满脸通红的仆人打发走,“当然!”
米开朗基罗转向我:“我向上帝祈祷让我们能再次相遇,在更好的情形之下!”随后他就离开了,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乔凡尼鲜红的长袍和红色天鹅绒的帽子显得特别整洁;他刚刮过胡子,全身打扮得很干净利落,好像他已经为一个高官的来访做好准备。他太心烦意乱,或许是太害怕了,都掩饰不住他的情绪。他毫无善意地盯着我——一个讨厌的人,一个错误。
“去收拾吧。”他说道。“我会叫劳拉来帮你的。”
我没有立刻相信他的话。我指了指我的衣服:“我没什么好带走的。这就是我所有要拿的。”这是实话,除了我还有一件我父亲坚持要我穿的灰褐色衣服。其实我是非常乐意把它留下来的。
“那就去你的房间吧!”这位红衣教主端详着我,然后说:“看,这只不过是一些执政官想煽动的一起暴乱而已。运气好的话,我的兄弟……”在他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朱利亚诺。他继续说道:“能够使大家平静下来的。同时,我会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
他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表示了他的怜悯。“别担心,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的。”
“谢谢!”我说道。
“去吧,我会叫劳拉来陪你。”
我穿过这所大房子,回到了洛伦佐的卧室。我忍不住往窗外看去。窗户大开着,尽管有火炉,整个屋子还是很冷。外面,黄昏已经降临;远处,许多火把在这慢慢暗淡的光线中忽隐忽现。它们是从西面过来的,来自圣马可,前往南面的拉赫加。那些高举火把的人反复地大声呼喊:
“球!球!球!”
我看到那些模糊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大多数人都骑着马,还有一些人步行。他们是那些有钱人和他们的仆人,也许是他们的朋友或者家人,从拉赫加街上那些被梅第奇家围住的宅邸里跑出来。那些精良的利剑,黄金铸造的项链和宝石都在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他们取代了那些原来守卫梅第奇宫殿的士兵。
球!球!
“自由!共和!”的叫声从相反的方向汇集起来,是从议会大楼传来的。绑在长棍或者扫帚上的碎布条点燃后发出微弱的亮光,映照出向这边逐渐逼近的黑压压的人群。
“和球(梅第奇)一起覆灭吧!”
就在两股力量汇合之前,一个偶然的力量从梅第奇的支持者队伍中涌现出来。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即便是马背上那个提着灯,五官被照亮的人。但我可以认出他猩红色的披肩、宽阔的肩膀、高贵的四轮马车。乔凡尼缓慢地骑着马,被一群武装士兵包围着。
“球!”他用美丽、洪亮如雷声的嗓音朝逼近的威胁喊道。“佛罗伦萨的优秀子民们,听我说!”
但是佛罗伦萨的优秀子民们并没有听他说。一块石头从空中飞来,打在乔凡尼那匹黑马身上,使它暴跳了起来,幸好乔凡尼及时驯服了它。
当乔凡尼和他的人走出我的视野范围时,愤怒的市民前进了。他们似乎有无数人,一直延伸到我无法看清的黑暗处。步行的人们夹杂着一些骑马的富有的梅第奇敌人,背负着狼牙棒、结实的长矛、剑和土耳其短弯刀。
迫于他们的力量,许多梅第奇支持者骑马离开了,只留下邸宅的卫士独自战斗。
恐怖向我袭来。
一个农民被双脚举起,士兵的长矛刺穿了他的腹部;一个商人被狼牙棒打碎头盖骨,膝盖着地倒了下去。一个倒下的士兵被农民用甘草叉刺透身体时,声嘶力竭地尖声叫喊着。另一个暴乱者俯身去抓他掉下的火把,来点燃尸体。
乌切罗的油画永远不可能描绘出那气味、那嘈杂的声音、那迅速和那迷惑。他把战争描绘成盛况,而在我看来,战争是疯狂愚蠢的行为。
在我下面——声音在房子里回响——是愤怒的撞击声,金属和肉体冲击木头的声音。一些暴乱者者已经冲到了门边。
劳拉还没有来;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决定离开,但是当我从窗边转身时,离我最近的巷子里的暴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人们骑着马,疾驰着,举着火把和灯来驱逐路上的黑暗。他们后面紧跟着愤怒、咆哮的人群。我不禁希望,那是朱利亚诺。我倾身朝窗外看过去。当人群接近宅邸时,我认出了乔凡尼。他还没有完全走到我下面,我就听到了他绝望的喊叫。
“放弃吧……皮埃罗……自由!共和!”
那些追赶他的愤怒市民,朝他和他的士兵扔石头的市民,都理直气壮地喊道:叛徒!叛徒!
我从窗边跑过去。高高地提起裙子跑下楼梯,穿过走廊,进了院子,穿过凉廊,又向外走进了花园。那儿什么武器都没有,只有乔凡尼;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被两个士兵拖着朝宅邸的方向大踏步行进。
“你看见他了吗?”我喊道。墙外面的声音非常吓人。
乔凡尼完全在战斗状态;我原来在他身上看到的亲切完全消失了,而被冰冷的决心所取代。他走过我时没有看我,也没有放慢脚步,当我追上他的时候,他简短地回答说:“我到不了广场了。”
“那么你没看见他吗?看见朱利亚诺?”
“皮埃罗在这。”他在我们后面做了个手势。
我朝木篱笆跑去,打开了一扇拴好的门;走了过去,发现自己站在马厩外没有铺路的大片空地上。有粪便、干草和焦躁不安的马群的味道。或许有三四十匹马,被他们的主人拉住了缰绳,在原地紧张地跺着脚;人们互相喊叫着,讨论如何以最少的伤亡来再次突围。我迅速地扫了一遍他们的脸庞,并没找到我想找的人。
“朱利亚诺!”我问道。“朱利亚诺在哪?”
大部分人处在战争的混乱状态,没有理睬我;只有很少人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但并没回答。
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急忙转过身,看到了皮埃罗,流着汗,脸色冷酷,目光凶猛。
“朱利亚诺在哪?”我重复道。
“进展得很不顺利,”他说,对失败已经麻木了。“该死的罗莱诺!他出卖了我们,他不让我们从正门进去。我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单独从侧门进来,放下你们的武器。’我是什么,仆人?我发了脾气,告诉他们去死吧。罗莱诺,一个荡妇的儿子,把塔楼的钥匙出卖给了我们的敌人!”
我抓住他的胳膊。“朱利亚诺在哪?”
他向后退了退。“朱利亚诺还在广场,试着让人群平静下来。”看到我脸上的愤怒,他焦急地补充道,“那是他的主意,我不想离开他的,他知道如果事情变糟的话到桑盖罗门会和我会合。”
我厌恶地走开了。当我朝马厩走去时,我有了个计划。
“和我们一起走吧!”皮埃罗朝我喊道。“他们现在正去取我的东西……你整理好包裹了吗?”
我没有理他。马厩那儿有很长的一列畜栏,一个年长者正和两个士兵争论着;我的声音比他们的叫喊更响亮。“一匹马!我需要一匹马,现在!”
“这儿有。”那个年长者说道,他无疑是马厩的主管。他的声调起初有点专横;我想他太激动了,把我误认为一个女仆。但他又瞟了一眼我的裙子,改变了态度。“请原谅我,夫人。您是朱利亚诺的新婚妻子,是吗?”毫无疑问就是他安排了带我来这座宅邸的马车。“您要一匹马吗?皮埃罗先生知道这件事吗?我想他认为一辆马车更可靠,还能帮您带行李……”
“他改变了主意,”我说。“我没有行李。他说我得有一匹马。”我凝视着他,命令道。
六个武装着的人进来了。“武器装好了吗?”他们中的一个人问马厩主。“皮埃罗先生需要大量的干草和水,为长途跋涉做准备。”
那个年长者朝他们举起一只手,然后转向我。“看看这,夫人;我只有这些马……”他转向士兵。“我也只有这些干草和水……”
我愤怒地颤抖着,背过他走开了,擦过那些士兵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当马厩主与士兵争吵的时候,我走过一个个畜栏。一个接一个空着的畜栏。
但在很远的地方,却有一匹母马,或许是马厩主管为自己逃命准备的。她已经被上了鞍,嚼子在她嘴里,当我走近她的时候,她喷着鼻息。一身灰色的鬃毛,除了鼻口处有黑色的斑点。当我打开门走进马厩时,她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用她担心、黑色、闪耀着白色光芒的眼睛问候我。
“现在在这里,”我说,不情愿地重复着马厩主的话,“如果有人被吓倒了,那是我。”我试探性地把一只手放在她柔软、抽搐着的鼻口处;她急促的呼吸温暖着我的皮肤。
“我可以骑你吗?”我问。期望使我紧张。我习惯了乘马车;父亲认为女人不适合骑马。就我这种情况,或许,他是对的。那可是一项苦差事。我们两个都很焦虑,而且我很矮;我得站在一个翻转过来的木桶上,才能笨拙地摇晃着爬上马鞍。我长长的裙子和它拖到地上的下摆使这冒险更加艰难。一上马,我就尽可能地把长袍卷在我的腿上,让外衣紧紧地裹住我。
那只母马习惯于比我更有力的手,但是我让她自做主张,知道她会选择最短的路线离开马厩;幸好,她选的路线没有带我经过马厩主管。
出了院子,我继续让她带路,因为她知道去拉赫加的路。
守卫们在门前乱转,门顶上钉满了致命的锋利长钉,门上排放着和我胳膊一样粗的铁棒。透过铁棒,我可以看到火光中士兵们的黑色轮廓。士兵们极少挪动;他们是后卫部队,是抵抗暴民的最后一道防线,还没有进入战斗状态。
在我旁边,一个士兵就站在门栓旁。
我骑马奔向他,俯下身。“你,打开门。”
他抬头看了看我;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也不能掩盖他认为我疯了的想法。“夫人,他们会把你撕成碎片的。”
“外面的每个人都很混乱。没有人会意识到我从哪来;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又没有武器;谁会攻击我呢?”
他摇了摇头。“对一个女士来说那不安全。”
我在外衣的口袋里摸了摸——把沉重的上了鞘的匕首推向一边——拽出一个大奖章,并没有看是哪一个。有足够的火光使它发亮。“这儿。这比一弗罗林还值钱。或许值钱得多。”
他把它拿过去,皱了皱眉,然后意识到那是什么。他内疚地四处望了望,一句话也没说就悄悄地拉开门栓,推开了门。只听一声巨响,因为外面人群的压力使它无法开更多。母马载着我侧身而过,几乎是挤着过去的;粗糙的铁器擦破了我裸露小腿上的皮,勾住了我长袍和外衣上漂亮的丝线。
就在我扯开它的一刹那,门当的一声在我后面关上;门闩滑动着,带着冷酷无情的结局锁上了门。
我发现自己站在大约四十个门卫之中。他们肩并肩站着。
“上帝啊!”一个人惊呼。
另一个人喊道,“她该死的从哪来的呀?”
他们的剑戳在我的裙摆上,撕碎了裙子,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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