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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娜丽莎的微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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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一个人惊呼。
另一个人喊道,“她该死的从哪来的呀?”
他们的剑戳在我的裙摆上,撕碎了裙子,割伤了我也割伤了马的侧腹,她痛苦地嘶叫着。尽管如此我还是坚定地扯着她的缰绳,毫不怜悯地把她推向前线。
在那,士兵们借助火把的光亮战斗着。他们步步逼近的影子投在叛民身上。他们手中刀剑的轮廓又黑又长,看上去能刺穿远处的人们。
我鞭打着极不情愿的马走向战场。空气很冷,也很污秽,到处弥漫着烟味和燃烧的腐臭油脂的味道。刺耳的声音让人发疯:议会那里母牛般的钟声还在鸣叫,马在嘶叫着,人们咒骂着,一些人还吼叫着亚科波的口号。
可是我却听不到有人回应:球!球!
人们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厮打,追赶着,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没有带颜色的旗子,没有整齐排列的部队、明确的敌人,没有整整齐齐的长矛,更没有一个英雄来领导队伍。一把剑从我身后挥过,差点儿刺到我的腿。我感觉到剑刃劈过来时空气的流动。
我和我的马加快了赶路速度。突然一个农民窜了出来。
我看不到背后士兵攻击的样子,但结果显然可见。剑锋砍了下来,砰地一声落在农民的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那尖锐刺耳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黑色的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沿着他的袍子流下来,直到和影子合为一体。农民颤抖着跪倒在地,剑还插在身上;黑暗中的士兵努力想把剑拔出来。最终剑被抽了出来,可紧跟着又落了下来。这一次又落在农民头上,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眨眼间血花飞溅,在一束光线下空气中呈现出一道致命的红色光圈。
那个人倒下去的时候,死死盯着我的马蹄。
我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凶手,目光和他相遇了。那是个梅第奇士兵,年纪和朱利亚诺相仿,眼中布满了奇怪、迷茫的恐慌。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是一个手无寸铁、衣着精美的女人,或者我是从宅邸方向过来的。他好像只知道要再举起剑,把它砍下来。我正处在剑锋的去处。
我别过头,赶着马疾驰而去。我们穿梭于人群中,膝盖和肘总会撞到人、武器和树木。
不久我便顺利逃脱了,沿着拉赫加一路向东,经过凉廊和宅邸正门的入口,几年前洛伦佐就是在那里带我进去的。梅第奇士兵一小队一小队地作战,但入口的大门早已被放弃。一队暴徒正试图用木头砸门。我骑着马穿过那条乔凡尼曾用来躲避人群的小巷。从那里可以一直到圣乔治的洗礼池和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广场。路上全是三三两两的人群:有三个骑马的,两个修士,还有一对抱着孩子奔跑的可怜父母。
到大教堂时,不断拥挤的人群才让我放慢脚步。突然,我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其中两个举着燃烧的火把。他们抬高火把想要看看我长什么样。
他们是一群流氓。
“漂亮小姐,”一个人讥讽地说道。“这么漂亮的小姐居然把裙子拉那么高还骑着马到处走。啧,瞧瞧,多细嫩的脚踝啊!”
我板着脸,不耐烦地环视四周。我能听到好多人的声音,但还是议会大楼的钟声最响,每个人都喊叫着冲向广场。在这种情况下没人会注意一个孤身女人的喊叫声。
我还不想哭哭啼啼,至少现在还不想。
“让我过去。”我愤怒地吼道,并从裙子下面抽出一把匕首,剑鞘还牢牢地套在上面。
这群流氓顿时一阵暴笑,那声音听起来像一群疯狗的狂吠。
“看这儿!”一个人喊道。“怎么了?丽莎迪安东尼奥格拉迪尼长牙啦,哈!”
那是个尖下巴的瘦男人,头上顶着一缕金黄的卷发。
“拉弗尔!”我放下了匕首,松了口气。原来是屠夫的儿子。“感谢上帝,拉弗尔,我要过去…”
“我要过去,”拉弗尔嘲讽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他的一个同伴咯咯笑了起来。“伙计们,看吧,她跟他们是一伙的。两天前她刚嫁给朱利亚诺德梅第奇。”
“商人的女儿?”有人问,“瞎说吧!”
“以上帝的名义,这是真的。”拉弗尔坚定地说。他的话和眼神使我再次抽出匕首。“怎么了,丽莎小姐?朱利亚诺这么快就把你甩了?”
我攥紧了匕首。“让我过去……”
拉弗尔恶狠狠地笑着。“那你就试试看吧。”
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嗖的一声从我身边穿过,可怜的马儿颤抖着退后了好几步。我绝望地坐在马背上,第二枚石子击中了我的腰,火辣辣地疼。我无声地哭喊着,匕首滑落了。
一枚又一枚的石子打在我身上。整个世界都在呻吟。我失去了支撑,也失去了平衡,迎着我的马,迎着寒冷的空气,还有向我抛来的石头,我跌倒在地。
我痛楚地倒在地上,侧着身子。恐惧一阵阵袭来,因为我连吸口气都那么困难。火光在头顶上闪烁着,我眯眼看着那慢慢旋转的火花,还有围观的人群。突然拉弗尔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那脸一半被黑暗笼罩着,另一半露出阴险的表情。
“这就是被宠爱的小公主吗?”他假惺惺地说。“你连怎么骑马怎样拿武器都不知道。看着。”他拿出匕首在我眼前晃了晃。“刀是这么拿的。”他停了一下,突然把刀尖指向我。“然后应该这么用……”
空气!我极度恐惧着,不仅仅因为这个匕首,而是感觉呼吸愈来愈困难。我的肋骨,我的胸腔都动不了。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周围一片模糊。
这时我听到另一个声音。“何不先玩玩她呢?”
另一个人说:“就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
“没人会在意!瞧,根本没人往这看。”
拉弗尔一脸厌恶:“就她?早已经被梅第奇玩儿过了。”
我感觉到那刀尖儿正抵住我的喉咙,轻微的吞咽都会割伤脖子。我能看到拉弗尔的手,还有那黝黑的皮质剑柄。
那手和匕首都不见了,光明也完全没入了黑暗。
第46章
我死了吗?我一遍遍问自己。好像没有,伤口的疼痛已经扩散到头和肩膀。
我虚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出神地盯着那些模糊的黑影,只听见有人在马背上说了些什么,还有远处的钟声和人群的嘈杂声。
在我上方,有人骑着马,拿着火把。我已经晕头转向了,看过去好像有好几百人的样子。他们个个像黑色巨人,手里的火把像是闪闪发光的橘红色钻石。
其中有人说话了,声音里有着高官的权威:“你们在对那位女士做什么?”
拉弗尔胆怯地回答道:“她是人民公敌,是朱利亚诺的新娘,是个间谍。”
马背上的人简单回复了几句。我只听到了只字片语:“议会大楼……保护……”
我被拉了起来,顿时因伤口的疼痛而哭喊着。
“安静,夫人。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一匹马驮着我,我的胃和马背紧紧贴着,头和腿都悬在空中,时不时碰到马的侧腹。有一个人坐在我身后的马鞍上,紧紧按着我的腰和臀部,把缰绳抵在我的后背。
我们继续前行。阿方希娜的金色发网从我头上掉了下来,以后谁捡到了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我的脸老是撞到躁动的马背上。不久嘴唇也裂开了,我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还有血腥的味道。我只看得见黑色的石头,只听得见钟声和呼喊声。这两个声音都大了起来,钟声又长又响,每敲一下我的头都快裂开似的。我们到了议会大楼,我想直起腰抬起头,想呼唤朱利亚诺。可那个人又结结实实地把我给按了下去。
穿过广场时,人群中传出阵阵闪电般的高声呼喊。
“看哪,这坏蛋来啦!”
“来看,第三个窗户。那家伙开始摇晃了!”
“覆灭球!杀死梅第奇!”
我像只上钩的鱼,猛烈地扭动着身体,头发都散到前面遮住了眼睛。我试图把头发捋到一边看看外面的情形,可还是看不清。能看到的只是步步逼近的黑影。
想起弗朗西斯科德帕奇我就不寒而栗。他裸露的身体被高高地吊在窗户上,肩头还埋着大主教萨尔维亚蒂尸体的牙印。一父亲曾经说过,五天之内,议会大楼的窗外就吊死了八十个人……
我浑身无力,差点晕倒在地上。“朱利亚诺。”我知道在这种喧闹中没人能听到我无力的声音。“朱利亚诺。”我重复着,眼中堆满了泪水。
他们把我关进了巴尔杰洛的一间单人房,这是一所紧挨着大楼的监狱。房间又小又脏,地板上污渍斑斑;三面墙上都覆盖着白花花的蜘蛛网。剩下那面墙的墙根是用很厚的石块砌成的,往上则是由粗糙的齿龈铁组成的墙体,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地板上散落着稻草,中间摆着一个圆桶,用作公共的厕所。房间本身透不进太多的光线,只能透进些许外面走廊上火把的微光。
屋子里共有三个人:我,劳拉,以及一位年岁大我两轮的夫人。这位夫人穿着极好的茄紫色丝绸和天鹅绒,我猜她应该是特尔那波尼家的人。洛伦佐的母亲也来自那个高贵的家族。
当守卫把我带进来时,我因为疼痛呻吟着。其实我是想装作不认识劳拉。在那男人走开后很久,我们都没有看过彼此一眼。
头一天晚上,没有人来看过我,甚至连带我进来的警官也不见了。隔壁塔楼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过了一阵,钟声终于停止。我仅仅安宁了一小会,外面又开始喧闹起来。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喧闹声突然消失。然而一小段寂静之后,又响起了欢呼声。
我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听到绳子突然拉紧的声音。
宛如珍珠般精致洁白的特尔那波尼夫人,手里不停地摆弄着方巾,断断续续地哭泣着。我倚在墙角边,用破烂的裙子盖住被打伤的那条腿,对那些可怕的蜘蛛视而不见。坐在旁边的劳拉双膝顶着胸,用一只手抱着双腿。人群安静下来后,我低声问道,“朱利亚诺……?”
她回答得很痛苦,“不知道,夫人,我不知道……。”
又响起来了一阵新的呼喊,我们两个都蜷缩了起来。
早上他们带走了劳拉,她再也没有回来。
我告诉自己,在文明的佛洛伦萨他们永远都不会处决女人,除非他们都是些卑鄙的杀人犯,或是叛逆者。他们肯定是放了劳拉,最坏也就是驱逐了她。
外面没有再响起吵闹声。我感觉舒服了很多。那种安静说明杀戮停止了。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僵硬的肩膀疼得令我倒吸了一口气,最轻微的动作都会引发一阵剧痛。我的胳膊被冻僵了;石头的墙壁和地板冷得像冰块。但更让我发狂的是我的结婚戒指弄丢了,只剩下了金币。
走过特尔那波尼夫人身旁,我站在生锈的铁门处。她现在停止了哭泣,摇摇晃晃地在那里站了一整夜。她面色苍白,眼中布满了血丝,和她那紫色的礼服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发现她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狂乱,于是赶紧走开了。
我留心听着门卫的动静。劳拉还在的时候,我不愿提起朱利亚诺的名字,以免连累到她,而现在它就在我嘴边。当监狱看守终于出现时,我轻轻地喊着:“有什么消息吗?有朱利亚诺德梅第奇的消息吗?”
他踱过来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手指摸索着叮当作响的钥匙串,选定了一把,试了试,不管用。接着摸出一把模样差不多的钥匙,咔嚓一声插进了锁孔。那钥匙由于长期不用而变得又黑又钝。铁门发出了极不情愿的声响,终于还是打开了。
“朱利亚诺德梅第奇,”他冷笑着说,“如果你有那个叛徒的任何消息,最好在审判的时候统统交待出来。”
“卡罗塔夫人。”他不怀好意地说,“你愿意合作吗?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执政官们要问你些问题。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她的眼神、她的声调都充满了憎恶。“不会伤害。。。。。。他们已经狠狠地伤害了我!”
“我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来帮忙,”他简单地说。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那位老女人走过去站在他旁边。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然后是上锁的声音。
我不在乎,毫不在乎。如果你有那个叛徒的任何消息,最好在审判的时候全说出来……
我紧紧抱着自己,甚至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朱利亚诺已经逃之夭夭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他。
我又回到了墙角,用尽可能舒服的姿势倚着它。如此冰冷的墙也有镇痛的效果。我听到了教堂的钟声,但是因为小睡了一会儿,所以不知道敲了几下。
醒来以后,我做出一个决定:我要承认我嫁给了朱利亚诺。这样一个罪名还不足以判我死罪,甚至在洛伦佐复仇时,也留下了帕奇家的女人,最多就是把我流放,那样我反而可以自由地去寻找我的丈夫。
我琢磨着怎么向执政官们说出我的供词。我要告诉他们朱利亚诺多么热爱佛罗伦萨;我会告诉他们他是怎样娶了我这个商人的女儿。这足以证明他从不轻视那些普通大众。
我终于听到了看守的脚步声,然后是拿钥匙的声音,我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冲出去。不论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准备了多么完美的计划,我的双手依然在颤抖,并且口干舌燥。
跟着看守一起进来的是扎鲁玛,她眼睛里充满了癫狂和疯野。当她凝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她张大嘴,流露出解脱、快乐和恐惧。我想我没有看错。
看守领她到了我这间囚室,便退开一步。我伸手去够她,但栏杆之间的夹缝只容得下我的手指。
“不许接触!”看守咆哮道。
我的手垂了下来。看见她我忍不住抽泣起来,声音大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噢,不。”她伸出温柔的手;看守的咆哮使她放下了手。“不,别哭了。这不能解决问题……”说话间,泪水已顺着她完美挺直的鼻子滚落。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我很好。他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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