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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旧五代史-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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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以东川帅董璋恃险难制,乃以武虔裕为绵州刺史,董璋益怀疑忌,遂絷虔裕以叛。及石敬瑭领王师伐蜀,峡路艰阻,粮运不继,明宗忧之,而重诲请行。翌日,领数骑而出,日驰数百里,西诸侯闻之,莫不惶骇。所在钱帛粮料,星夜辇运,人乘毙踣于山路者不可胜纪,百姓苦之。重诲至凤翔,节度使朱宏昭延于寝室,令妻子奉食器,敬事尤谨。重诲坐中言及:“昨有人谗构,几不保全,赖圣上保鉴,苟获全族。”因泣下。重诲既辞,宏昭遣人具奏:“重诲怨望出恶言,不可令至行营,恐夺石敬瑭兵柄。”而宣徽使孟汉琼自西回,亦奏重诲过恶。重诲已至三泉,复令归阙。再过凤翔,朱宏昭拒而不纳,重诲惧,急骑奔程,未至京师,制授河中帅。既至镇,心不自安,遂请致仕。制初下,其子崇赞、崇绪走归河中。二子初至,重诲骇然曰;“渠安得来?”家人欲问故,重诲曰:“吾知之矣,此非渠意,是他人教来。吾但以一死报国家,余复何言!”翌日,中使至,见重诲,号泣久之。重诲曰:“公但言其故,勿过相愍。”中使曰:“人言令公据城异志矣!”重诲曰:“吾一死未塞责,已负君亲,安敢辄怀异志,遽劳朝廷兴师,增圣上宵旰,则仆之罪更万万矣!”
时遣翟光鄴使河中,如察重诲有异志,则诛之。既至,李从璋自率甲士围其第,仍拜重诲于其庭,重诲下阶迎拜曰:“太傅过礼。”俯首方拜,从璋以楇击其首,其妻惊走抱之,曰:“令公死亦不迟,太傅何遽如此!”并击重诲妻首碎,并剥其衣服,夫妻裸形踣于廊下,血流盈庭。翌日,副使判官白从璋,愿以衣服覆其尸,坚请方许。及从璋疏重诲家财不及数千缗,议者以重诲有经纶社稷之大功,然志大才短,不能回避权宠,亲礼士大夫,求周身辅国之远图,而悉自恣胸襟,果贻颠覆。《五代史补》:初,知祥将据蜀也,且上表乞般家属。时枢密使安重诲用事,拒其请,知祥曰:“吾知之矣。”因使密以金百两为赂,重诲喜而为敷奏,诏许之。及家属至,知祥对僚吏笑曰;“天下闻知枢密,将谓天地间未有此,谁知只销此百金耶,亦不足畏也。”遂守险拒命。《五代史阙文》:明宗令翟光鄴、李从璋诛重诲于河中私第,从璋奋楇击重诲于地,重诲曰:“某死无恨,但恨不与官家诛得潞王,他日必为朝廷之患。”言终而绝。臣谨案:《明宗实录》是清泰帝朝修撰,潞王即清泰帝也。史臣避讳,不敢直书。呜呼,重诲之志节泯矣!
朱宏昭,太原人也。祖玟,父叔宗,皆为本府牙将。宏昭事明宗,在籓方为典客。天成元年,为文思使,历东川副使,二年余,除左卫大将军,充内客省使。三年,转宣徽南院使。明宗亲祀南郊,宏昭为大内留守,加检校太傅。出镇凤翔,会朝廷命石敬塘帅师伐蜀,久未成功,安重诲自请西行。至凤翔,宏昭迎谒马首,请馆于府署,妻子罗拜,捧卮为寿。宏昭密遣人谓敬瑭曰;“安公亲来劳军,观其举措孟浪,傥令得至,恐士心迎合,则不战而自溃也。可速拒之,必不敢前,则师徒万全也。”敬瑭闻其言大惧,即日烧营遁还。重诲闻之,不敢西行,因返旆东还。复过凤翔,宏昭拒而不纳。及重诲得罪,其年宏昭入朝,授左武卫上将军,充宣徽南院使。长兴三年十二月,代康义诚为襄州节度使。四年,秦王从荣为元帅,屡宣恶言,执政大臣皆惧,谋出避之。枢密使范延光、赵延寿日夕更见,涕泣求去,明宗怒而不许。延寿使其妻兴平公主入言于中,延光亦因孟汉琼、王淑妃进说,故皆得免。未几,赵延寿出镇汴州,召宏昭于襄阳,代为枢密使,加同平章事。十月,范延光出镇常山,以三司使冯赟与宏昭对掌枢务,与康义诚、孟汉琼同谋以杀秦王。闵帝即位,宏昭以为由己得立,故于庶事高下在心,及赦后覃恩,宏昭首自平章事超加中书令。素猜忌潞王,致其衅隙,以致祸败。潞王至陕,闵帝惧,欲奔,驰手诏宏昭图之。时将军穆延辉在弘昭第,曰:“急召,罪我也,其如之何?吾兒妇,君之女也,可速迎归,无令受祸。”中使继至,宏昭援剑大哭,至后庭欲自裁,家人力止之。使促之急,宏昭曰:“穷至此耶!”乃自投于井。安从进既杀冯赟,断宏昭首,俱传于陕州。及汉高祖即位,赠尚书令。
朱洪实,不知何许人。以武勇累历军校,长兴中,为马军都指挥使。秦王为元帅,以洪实骁果,尤宠待之,岁时曲遗,颇厚于诸将。及朱宏昭为枢密使,势焰尤甚,洪实以宗兄事之,意颇相协。宏昭将杀秦王,以谋告之,洪实不以为辞。时康义诚以其子事于秦府,故恆持两端。及秦王兵扣端门,洪实为孟汉琼所使,率先领骑军自左掖门出逐秦王,自是义诚阴衔之。闵帝嗣位,洪实自恃领军之功,义诚每言,不为之下。应顺元年三月辛酉,义诚将出征,闵帝幸左藏库,亲给军士钱帛。是时,义诚与洪实同于库中面论用兵利害,《欧阳史》云:洪实见军士无斗志,而义诚尽将以西,疑其二心。洪实言:“出军讨逆,累发兵师,今闻小衄,无一人一骑来者。不如以禁军据门自固,彼安敢径来,然后徐图进取,全策也。”义诚怒曰:“若如此言,洪实反也。”洪实曰:“公自反,谁反!”其声渐厉。帝闻,召而讯之,洪实犹理前谋,又曰;“义诚言臣图反,据发兵计,义诚反必矣。”闵帝不能明辨,遂命诛洪实。既而义诚果以禁军迎降潞王,故洪实之死,后人皆以为冤。
康义诚,字信臣,代北三部落人也。少以骑射事武皇,从庄宗入魏博,补突骑使,累迁本军都指挥使。同光末,从明宗讨鄴城,军乱,迫明宗为主,明宗不然。义诚进曰:“主上不虑社稷阽危,不思战士劳苦,荒耽禽色,溺于酒乐。今从众则有归,守节则将死。”明宗纳其言,由是委之心膂。明宗即位,加检校司空,领富州刺史,总突骑如故。寻转捧圣都指挥使,镇邠州刺史。明宗幸汴,平朱守殷,改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领江西节度使。车驾归洛,授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河阳节度使。《太平广记》云:长兴中,侍卫使康义诚,尝军中差人于大宅充院子,亦曾小有笞责。忽一日,怜其老而诘其姓氏,则曰:“姓康。”别诘其乡土、亲族、息嗣,方知是父,遂相持而泣,闻者莫不惊异。长兴末,加同平章事。
秦王为天下兵马元帅,气焰熏灼,大臣皆惧,求为外任。义诚以明宗委遇,无以解退,乃令其子以弓马事秦王冀自保全。明宗不豫,秦王讽义诚为助,义诚曲意承奉,亦非真诚。及朱宏昭、冯赟等惧祸,谋于义诚,但云:“仆为将校,不敢预议,但相公所使耳。”及秦王既诛,明宗宴驾,闵帝即位,加检校太尉、兼侍中,判六军诸卫事。未几,凤翔变起,西军不利,义诚惧,乃请行,盖欲尽率驾下诸军送降于潞王求免也。会与朱洪实议事不叶,洪实因厉声言义诚苞藏之志,闵帝暧昧,不能明辨,而诛洪实。及义诚率军至新安,诸军争先趋陕,解甲迎降,义诚以部下数十人见潞王请罪,潞王虽罪其奸回,未欲行法。清泰元年四月,斩于兴教门外,夷其族。
药彦稠,沙陀三部落人。幼以骑射事明宗,累迁至列校。明宗践阼,领澄州刺史、河阳马步都将。从王晏球讨王都于定州,平之,领寿州节度使、侍卫步军都虞候。属河中指挥使杨彦温作乱,彦稠改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充河中副招讨使,将兵讨平之。无几,党项劫回鹘入朝使,诏彦稠屯朔方,就讨党项之叛命者,搜索盗贼,尽获回鹘所贡驼马、宝玉,擒首领而还。寻授邠州节度使。遣会兵制置盐州,蕃戎逃遁,获陷蕃士庶千余人,遣复乡里。受诏与延州节度使,案:原本阙二字。进攻夏州,累月不克,兵罢归镇。闵帝嗣位,与王思同攻凤翔,为副招讨使。禁军之溃,彦稠欲沿流而遁,为军士所擒而献之。时末帝已至华州,令拘于狱,诛之。汉高祖即位,与王思同并制赠侍中。
宋令询,不知何许人也。闵帝在籓时,补为客将,知书乐善,动皆由礼。长兴中,闵帝连典大籓,迁为都押衙,参辅阃政,甚有时誉,闵帝深委之。及闵帝嗣位,朱、冯用事,不欲闵帝之旧臣在于左右,乃出为磁州刺史。闵帝蒙尘于卫,令询日令人奔问。及闻帝遇害,大恸半日,自经而卒。
史臣曰:夫代大匠斫者,犹伤其手,况代天子执赏罚之柄者乎!是以古之贤人,当大任、秉大政者,莫不卑以自牧,推之不有,廓自公之道,绝利己之欲,然后能保其身而脱其祸也。而重诲何人,安所逃死,古语云:“无为权首,反受其咎。”重诲之谓欤!自宏昭而下,力不能卫社稷,谋不能安国家,相踵而亡,又谁咎也。唯令询感故君之旧恩,由大恸而自绝,以兹陨命,足以垂名。 上一页 EasySea 下一页 逸海书城 秋雁南回: backbird 骄阳网: oksun 逸海书城历史书籍二十四史宋·薛居正旧五代史列传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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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十九
豆卢革,祖籍,同州刺史。父瓚,舒州刺史。《宣和书谱》云:失其世系。革少值乱离,避地鄜、延,转入中山,王处直礼之,辟于幕下,有奏记之誉。因牡丹会赋诗,讽处直以桑柘为意,言甚古雅,渐加器仰,转节度判官。而理家无法,独请谒处直,处直虑布政有缺,有所规谏,敛版出迎,乃为嬖人祈军职矣。
天祐末,庄宗将即位,讲求辅相,卢质以名家子举之,征拜行台左丞相。同光初,拜平章事。及登廊庙,事多错乱,至于官阶拟议,前后倒置,屡为省郎萧希甫骏正,革改之,无难色。庄宗初定汴、洛,革引荐韦说,冀谙事体,与己同功。说既登庸,复事流品,举止轻脱,怨归于革。又革、说之子俱授拾遗,父子同官,为人所刺,遂改授员外郎。革请说之子涛为宏文馆学士,说请革之子升为集贤学士,交致阿私,有同市井,识者丑之。革自作相之后,不以进贤劝能为务,唯事修炼,求长生之术;尝服丹砂,呕血数日,垂死而愈。
天成初,将葬庄宗,以革为山陵使。及木主归庙,不出私第,专俟旄镇,数日无耗,为亲友促令入朝。安重诲对众辱之曰:“山陵使名衔尚在,不候新命,便履公朝,意谓边人可欺也。”侧目者闻之,思有所中。初,萧希甫有正谏之望,革尝阻之,遂上疏论革与说苟且自容,致君无状。复诬其纵田客杀人,冒元亨上第。遂贬为辰州刺史,仍令所在驰驿发遣。后郑珏、任圜等连上三章,请不行后命,乃下制曰:“豆卢革、韦说等,身为辅相,手握权衡,或端坐称臣,或半笑奏事,于君无礼,举世宁容。革则暂委利权,便私俸禄,文武百辟皆从五月起支,父子二人偏自正初给遣。说则自居重位,全紊大纲。叙廕贪荣,乱兒孙于昭穆;卖官润屋,换令录之身名。丑行叠彰,群情共怒,虽居牧守,示塞非尤。革可责授费州司户参军,说可夷州司户参军,皆员外置同正员,并所在驰驿发遣。”寻贬陵州长流百姓,委长吏常知所在。天成二年夏,诏令逐处刺史监赐自尽,其骨肉并放逐便。
子升,官至检校正郎,服金紫,寻亦削夺。《宝晋斋法书赞》载豆卢革《田园帖》云:大德欲要一居处,畿甸间旧无田园,鄜州虽有三两处庄子,缘百姓租佃多年,累有令公大王书请,却给还人户,盖不欲侵夺疲民,兼虑无知之辈,妄有影庇包役云云。岳珂曰:此帖乃与僧往还书,其畏强籓避罪罟,盖栗栗渊冰,然其后卒以故纵田客贬夜郎,正坐所畏,信乎乱邦之不可居也。是时据鄜乃高万兴,官检校太师、中书令,封北平王,即革所谓“令公大王”者。官故梁授,唐命维新,而颛面正朝者,不能致褫鞶之诛,而反窃贡秉旄之佞,唐之不竞,有自来矣。
韦说,福建观察使岫之子也。案:以下有阙文。庄宗定汴、洛,说与赵光允同制拜平章事。说性谨重,奉职常不造事端。时郭崇韬秉政,说等承顺而已,政事得失,无所措言。初,或有言于崇韬,铨选逾滥,选人或取他人出身衔,或取父兄资绪,与令史囊橐罔冒,崇韬乃条奏其事。其后郊天,行事官数千人,多有告敕伪滥,因定去留,涂毁告身者甚众,选人号哭都门之外。议者亦以为积弊累年,一旦澄汰太细,惧失惟新含垢之意。时说与郭崇韬国列,不能执而止之,颇遭物议。说之亲党告之,说曰:“此郭汉子之意也。”及崇韬得罪,说惧流言所钟,乃令门人左拾遗王松、吏部员外郎李慎仪等上疏,云:“崇韬往日专权,不闲故事,塞仕进之门,非奖善之道。”疏下中书,说等覆奏,深诋崇韬,识者非之。又有王傪者,能以多岐取事,纳赂于说,说以其名犯祖讳,遂改之为“操”,拟官于近甸。及明宗即位,说常虑身危,每求庇于任圜,常保护之。说居有井,昔与邻家共之,因嫌鄙杂,筑垣于外。邻人讼之,为希甫疏论,以为井有货财,及案之本人,惟称有破釜一所,反招虚妄。初贬叙州刺史,寻责授夷州司户参军。
初,说在江陵,与高季兴相知,及入中书,亦常通信币。自讨西蜀,季兴请攻峡内,庄宗许之:“如能得三州,俾为属郡。”西川既定,季兴无尺寸之功。洎明宗缵承,季兴频请三郡,朝廷不得已而与之。革、说方在中书,亦预其议。及季兴占据,独归其罪,流于合州。明年夏,诏曰:“陵州、合州长流百姓豆卢革、韦说,顷在先朝,擢居重任,欺公害物,黩货卖官。静惟肇乱之端,更有难容之事,且夔、忠、万三州,地连巴蜀,路扼荆蛮,藉皇都弭难之功,徇逆帅僭求之势,罔予视听,率意割移。将千之土疆,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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