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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2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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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不能让你们受委屈。这样吧。你们都住在这间大房子里。我住到那间小房子里去。
没有想到阿草会这么说。两人一下子说不出话了。房子静了一会儿。老吕说,这咋行!你的房子,你咋能出去?大甘也说,你说这话,是扇我的脸,怎么也不能让你住到那个小房子里。不行,你不能去。
这个事上,两个男人倒看法很一样。
阿草说,那就都住在大房子里好了。我看也挺好。
阿草说完就出去了。她不想听两个男人为这个事吵。她和她的男人从来没有吵过嘴,对儿子她也没有大声说过什么。阿草总想着,一块过日子,要过得好,就不能吵不能闹。
阿草站到门外面。天上落着些稀稀的雪花。落到脸上,有一点湿意,却不冷。阿草喜欢这样的雪花落到脸上,就站在那里,把脸向上抬起一些,让它们落到脸上,再化成小水珠。
阿草走出房子,两个男人并不想结束他们的争吵。
老吕说,你快毕业了吧。大甘说,已经毕 业了。老吕说,学的什么?大甘说,农技。老吕说,好啊,我可以给你安排工作。
大甘看看老吕。老吕说,你住到小房子里去,到时候,我保证给你安排个好工作。我出身很清白,没有历史问题,早晚还会回到工作岗位上的。
大甘笑起来,说,你以为你还能当上官啊。告诉你吧,别做梦了。倒是你现在听我的,我到时候可以照顾你一下,不让你再回到牛棚里。可以不让你再受皮肉苦。我们这一派,马上就会掌大权。你就想想到时候的情况吧。说着,大甘拿出一个盖着红色印章的委任状让老吕看。老吕就看了一下,看到上面真的写着大甘的名字。
看过了,老吕一阵子不说话。老吕说,你能不能说话算数。大甘说,当然,男子汉说话算数。老吕说,那你能不能让我官复原职。大甘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看你现在表现了。
老吕好像还在想。大甘有点不耐烦了。一下子把怀里的那个旗帜扯了出来,在头顶上挥了一下。大甘说,说真的,我是看阿草大姐的面子才跟你这么商量来商量去的。你不要真的惹我发脾气啊。告诉你吧,我要是想在这里搞无产阶级专政一样搞,你信不信。
这年头,什么古怪的事都会发生。老吕不敢不信。再有,那个旗帜一晃,老吕的头就好像晕了。就有点立不住了。老吕好像这才完全记起自己的身份来。老吕说,行,我听你的。我住过去。
大甘高兴了,说,好,太好了。
重新回到小房子,老吕觉得小房子更冷了。可再冷老吕也得受着。老黑狗走到了小房子门口,站在那儿,往里边看着,看着老吕。一看到老黑狗,老吕的鼻子发酸了。觉得自己和这条狗真是一点区别也没有了。再想想自己前一阵子,还磨好刀子想要杀了这条狗,更是觉得对不起老黑狗了。对老黑狗说,老黑狗啊,不生我气啊,我对不起你,我再也不会对你那样了。听老吕这么说,老黑狗也觉得这个老头怪可怜的。就不和老吕再较真儿了。走进来了,走到了老吕跟前,伸出舌头,在老吕的脸上舔了一下,老吕的脸上一热,马上有一行泪水落下来。一把抱住狗;狗也不挣扎,让老吕抱着;别说,抱着老黑狗,马上不觉得那么冷了。老吕说,老黑狗,别走了,和我一块睡吧。老黑狗真的没有走,和老吕躺在一起睡。
一大早,大甘说要去打柴火,还要打兔子。大甘出门时,阿草送大甘出门。大甘站在门口,把阿草在怀里抱了一下,还在阿草额头上亲了一下。大甘说,等着我。大甘翻过铺了雪的土坡,不见了。阿草还站在门口看。老吕从小房子里走出来,看阿草那个样子,不用问,老吕也知道在大房子里,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想阿草这个样子真是太贱了。才一个晚上,就把她弄成了这个样子。老吕说,你不要对这个人太好。你不知道,他们真的很坏,干了好多坏事。阿草说,我没有看到他干过坏事,我看到他干的好事,好像比你干得还要多。老吕说,他干过什么好事?阿草说,他至少帮我砍过柴火,还打来野兔子让我们吃。老吕说,你真是不知道,这些红卫兵坏得很,老祖宗盖的房子,他们要拆了,作家们写的书,他们全烧了。他们不敲门,就闯进去,又抢又砸。连那些他们要喊爷爷奶奶的人,也不放过,说他们是封建主义,是资产阶级,又骂又打,受不了的人就跳河了,上吊了。阿草说,你不要说这些了,我也不知道,也听不明白。我只知道他能打来柴火,还能打来野兔子。看阿草老说大甘好,老吕气得不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吕又说,这间小房子四面透风,真的太冷了。这样住下去,我过不了这个冬天,我会被冻死的。阿草说,谁让你搬出去的,我又没有让你搬出去,是你自己搬出去。你要嫌冷,你再搬回大房子住。老吕说,我不搬回去,有那个小王八蛋在,我不会回去的。你们看我老了,就欺负我呀。老吕说这个话时,样子可怜得很。阿草心里就真的有点难受了。心里想,要是老吕真的冻死在小房子里,她会活不安生的。她得想个办法,让小房子不那么冷。阿草想了一会儿,真的想出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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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就拿了镰刀和绳子走出房子,老吕问阿草干什么去。阿草没说干什么去。阿草让老吕在大房子里烤火,还说等会儿她就回来给他做饭吃。
阿草来到河边。河边长着一片片苇子。阿草割了一大捆苇子。冬天的苇子干枯了,一点儿也不重。阿草背了一大捆。那捆苇子压在阿草身上,把阿草压得找不见了,远远看过去,只看到一垛苇子在动。
阿草把苇子背回来,用细麻绳把这些苇子结成一个大毯子,再把这毯子裹到了小房子四面墙上,像是给小房子穿了一件厚衣服。房子和人一样,多穿一点东西,就不会那么冷了。房子不那么冷了,房子里的人也就不会那么冷了。; 看到阿草做这个事,老吕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为什么,这个什么大道理也不懂的荒野上的女人,做出的事,老让人的心去想一些大道理。
阿草在河边割苇子时,大甘正在雪野里打兔子。
冬天的雪很厚,野兔子不能乱跑。只能是顺着一条自己踩出来的道,在灌木草丛里跑。大甘拿一根棍子,蹲在兔子道边上的一棵野山楂的旁边,等着兔子跑过来。兔子跑过来了,等到看见了大甘和大甘手中的棍子,它想回头和往别处跑都来不及了。两边的雪墙,把兔子夹在了小道上。它只有拼着命向前蹿,可大甘抡起的棍子像风一样快,只听嗖地一声,兔子就会被拦腰打得飞上半空,再落下来时四条腿只能是一抽一抽的了。
背着柴火拎着一只兔子,大甘回来了。还离得老远,阿草就迎上去。老黑狗也迎上去。老黑狗也想吃兔子。年轻时,想吃就去逮一只回来。可老了,就不行了。看着兔子跑,却追不上了。
大甘给野兔子剥了皮,把肚子用刀子拉开,把里面的内脏拿出来,给老黑狗吃。
肉煮熟了,大甘给阿草盛一碗,不给老吕盛。阿草一看,不说话,把大甘给自己的一碗,端给老吕吃。大甘说,别给他肉吃,给他吃土豆就行了。阿草说,他那么大年纪了,吃得太差可不行。大甘说,兔子是我打来的,我说了算。阿草说,你要是不让他吃,我也不吃。一听阿草这么说,大甘就不好说什么了。现在,没有什么人的话,可以让大甘听进去,但阿草的话,他不能不听。
吃完肉,大甘说阿草,一点阶级立场也没有。阿草说,老吕说他是个好官。大甘一听笑起来,说,你听他胡说,这年头,只要是官,全要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阿草说,我觉得老吕这个人并不坏。大甘说,你知道什么,你和他睡过觉,就说他好。阿草说,你胡说。大甘说,等我把队伍扯起来,马上把他抓回去,把他关进牛棚。阿草说,他那么大年纪了,别再抓了。大甘说,你说不抓就不抓,我听你的。
这一年多来,从当上了红卫兵的一个小 头目,大甘就谁的话也不听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管。可眼前他不能不让一个女人管着。他真的很害怕这个女人不管他了,不理他了。说真的,他还没有和女人好过,不知女人有多好。这几天,阿草让他知道了女人有多美妙。美妙得让他真想永远偎依在这个阿草的怀里。如果说,当初背柴火,打兔子,是想让阿草把他收留了,那么,这会儿,他想着,一定要多打柴火,给女人烧,多打野兔子,给女人吃,是真的想让这个叫阿草的女人高兴。阿草一高兴,阿草就会把许多他还不知道的快乐给他。
早上太阳出来。大甘起来,拿着一本红色塑料皮的小书走出去。阿草想多睡一会儿,问大甘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大甘说我去早请示。阿草心想在这么个地方,他要去找什么人请示。也跟着穿起衣服,走到外面。大甘面对着太阳,把小红书贴到胸前,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那样子,让阿草想到庙里正在念经的和尚道士。阿草听不出说的什么,也不想听,就去做饭。倒是老吕从他的小房子走出来,站到门口,看着大甘。大甘对着太阳完成了早请示,回过头看到老吕,对老吕说,怎么不向毛主席早请示。老吕说,我的红宝书丢了。大甘说,你就是对毛主席不忠,给,我借给你用用。老吕从大甘手里接过小红书,也像大甘一样,对着正在升起的太阳,嘴里念叨着什么。样子也和大甘一样严肃,好像正在于着多么重大的事。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却干起了同样的事,连样子都一样,看得阿草差一点笑出声。
天黑透了。小房子里的老吕没有睡着。不是被冻的,小房子穿上了阿草织的苇子衣,又烧了柴火,真的没有冷了。老吕已经不再担心自己会被冻死了。可他还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站起来,披上棉衣,走出小房子。小房子连着大房子,站在小房子门口,看到大房子的窗子里,没有灯亮。里边的人好像已经睡了。走到门口,一听,里边有声音,睡觉的人不出声音。里边的人还没有睡觉。有一些事,不用看,一听声音就能听出是什么事。老吕年岁大,经过的多。好多事,不需用眼睛看,只需耳朵听,就能听出发生的事是什么事。到了黑夜,隔着墙,耳朵比眼睛好使,老吕用耳朵看到在大房子那张床上,大甘像头疯狂的野牛,在阿草的那片青草地上,粗暴地横行霸道着,阿草其实没一点乐意,可阿草没有办法,大甘那样的坏蛋,男人都怕他,别说是个弱女子了。阿草正被一点点地撕碎,老吕用耳朵看见了阿草正流淌着痛苦的泪水……
不能让阿草受这个坏小子的欺负,老吕气得在大房子的门口乱转。转来转去,看到了扔在墙根处那把用来劈柴火的斧子。走过去,弯腰拾起来,放到眼前看。天上有月亮,地上有白雪,冬天的夜倒比其他季节的夜里亮。亮光在斧子的刃上闪动,能感觉它逼过来的寒气。用胳膊把斧子抡了几下,好像有好多力气可以用得上。
好了,就这样了。把斧子提在手里,一脚踹开门,走到大房子里的那张大床边,把盖在上边的大被子一掀,不用看脸,只要看看那光着的身子,就知道哪一个是阿草的,哪一个是大甘的。把斧子举起来,朝着那个又黑又脏的身子砍下去。就像砍一根柴火一样,马上让它碎成了两截。砍完了,还站在那里,不走。那个雪白的身子说话了,说什么呢?当然是说,你来了,太好了,你救了我,我一定要对你好,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她一定会好好伺候他,对他好;会让他在这里过上不挨饿不受冷的好日子。她这么说了,老吕 当然不会生她的气了,老吕是个软心肠的人,对女人的那一颗心就更软得厉害。阿草这么一说,他把斧子扔了,把那雪白的身子抱到怀里……
低下头一看,看到了雪白,却没有看到那身子。再一看,斧子也掉在了地上,但却没有沾上一滴血。再一次弯下腰。用手在斧子上摸来摸去。可他没有把它再拾起来。不是他没有力气,只是有些事,能不能做成,和力气并没有太大关系。比起大甘,他是有点老了。可作为男人,他并不老。也没有觉得自己老。
一阵乱想后,老吕就有点累了。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却不想睡,把盆子里的火拨旺一点。对着火还在乱想。小房子没有窗,但墙上有好多缝隙,从里面透出的火光,其实只有很小一点,可外面实在太黑,在很黑的夜里,一点点亮,看起来就是很大的一团,让人离老远就能看见。
荒野上没有人,冬天的荒野上更是没有人。但这叫天晚上,偏偏有一个人看到了小房子透出的光亮。这个人名字叫宋小妹,是个刚刚20岁出头的大姑娘。宋小妹在荒野上走,走累了,走困了,不想走了,也没有劲走了,想找一个地方歇一下,到处找房子。看到远处有一点亮光,就朝着亮光走过来了。
宋小妹推开了小房子的门,看见老吕喊了一声大叔。大叔,天太黑了,请你让我住一晚上吧。老吕看着宋小妹。头上围了一个花头巾,身上穿了一个花棉袄,腿上穿了一条蓝色的棉裤,脚上穿了一个黑棉鞋。一看就知道,宋小妹就是从内地老家来的。老吕说,这里没办法住,太冷了。宋小妹说,再冷,也比雪地里暖和。老吕的身上盖着那床破棉被。宋小妹放下手里的一个小包袱,扯过破棉被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她碰到了老吕,都穿着棉衣棉裤,老吕还是觉得一下子暖和了不少。宋小妹往老吕身上靠了靠,说,靠近一点,就不会那么冷了。老吕就动了动身子,把背和宋小妹的背靠在了一起。真的像宋小妹说的那样,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
老吕问宋小妹从什么样地方来。宋小妹说她从河南来。老吕问她为什么要到新疆来。宋小妹说老家发大水了,整个村子淹了,一家人差不多全淹死了。宋小妹说知道新疆的农场有一个叔叔,就投奔叔叔来了。老吕问宋小妹的叔叔在哪个农场。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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