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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2期-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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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作品由开始的平缓持重,到最后的激情充溢,李尔与加缪、作者与叙述者也在渐渐接近。此时的李尔,在“深深释然”之后,虽然不能认同那些即使疫情过去还是要坚持“按照黑死病的标准来生活”的人们,但他作为一个医生,知道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争。他知道什么将与人类共存。他也永远有一只警觉的耳朵,在听着木头后面“那熟悉的悉宰声和啃噬声”。而作者加缪,也深知文明的深重症状和精神的艰难,深知在灾难过去之后,也许正是对苦难的可怕遗忘,是旧秩序的全面恢复。因而他的李尔医生知道从俄兰城中升起的欢呼声是“朝不保夕”的,因而在这欢呼声中,李尔为他所热爱的人们敲响了警钟:
  “黑死病的病菌不会死灭或永远消失;它们可以经年累月潜伏在家具和衣橱里;在卧室里,地窖,箱子和书架里等待着;而有一天,为了给人类带来苦难和启发,它可能再把耗子轰起来,让它们死在一座快乐城市的光天化日之下。”
  就这样,加缪以此结束了他的这部作品,或者说,完成了一个寓言的自我循环,一个神话的永恒的复归。


深的红
■  张锐锋
  序幕
  破旧的、漆皮剥落的自行车,后座上的帆布褡裢分跨两边,插兜里露出一些坚硬的木片。一个陌生人身体前倾,一双发黑的手用力压住自行车的手把,仿佛一松手,自行车就会解体、散架。轮胎上的花纹已经被磨光,粘满乡间土路上的泥土,生锈的辐条从轮毂向四方散射,直到将整个车轮张开。自行车是平衡、对称的见证,人的座位居于中心,其中含有设计者的野心和狂妄:以其精巧、简单的结构,挣脱了日常经验、习惯、常识,让两个轮子在速度中获得稳定,一个人在一个小小机械中扮演主宰者的形象。
  每个人都成为上帝,这是一个已经剥蚀了漆皮的、露骨的悬念。突然来到的这个乡村画匠正是怀了这样的理想,试图将每一个房间变为自己颜料的试验场。好像一切准备就绪,车后的褡裢里装满了必要的工具和酝酿充分的预谋,直尺、三角尺、各种型号的排笔、柔软的墨线、挤扁了锡袋的水彩颜料以及一些自己雕刻的用来描绘花纹的木片,都放到不同的插兜里,一切都显得尽善尽美,体现着所能想到的人间最好秩序。一条凸凹不平的街道上,一扇街门已经敞开,笨重的门板纹路毕现,木质中已经收集了时间养分和人们推拉之间抵消了的力,还凝结了主人几乎所有节日期间和日常生活中的残留物——卷边的、褪色的对联、面粉熬制的糨糊残渣、木板缩水形成的裂缝,以及日积月累堆积、叠加起来的暗藏的手纹。
   孩子们向画匠的身边围过去,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将踏入哪一个街门。他们怀着十足的好奇心打量着那个自行车后座上的褡裢,单从露出来的部分还不能判断其中究竟装了些什么。一个画匠一般不会有太多的秘密,他的宝囊很快就展露无遗。他将使用各种颜料在房间的四围画上各种图案,一般的都是一些花与鸟组合的乡村微型壁画。他们曾不止一次地在窗外窥探,看到画匠一边抽着自己卷好的兰花烟,一边用眼睛盯着墙上一些已经画好的几何线条,然后一点点地将颜色填充到里面。他们总是看到画匠手上的笔,最先用饱满的红涂到墙上,渐渐地开始显现出一些花瓣。
  几年之后,这些曾是鲜艳的红就会变得越来越深,时间是真正的调色大师,它会在自己的调色盘里调兑最适合的颜色,只不过它要在最初的时候借助一个乡村画匠的手,来涂上接近于终极意图的色彩,以便随时修改。
  一
  60年代末的风雨侵蚀着每家每户的屋顶,使那些呈弧形的斜面上长满青苔,并且有稀稀拉拉的茅草在摇动。已经在时间渗透中发灰的、暗淡的青瓦排成整齐的瓦垄,和农人扶犁刚刚翻过的田地,几乎具有完全相同的形式感。土地下面的无数草根仍然在新土里暗暗萌动,瓦顶下的人们同样在自己内心里不断产生新的想法。平凡、寂静的生活并不是死去的生活,恰好是最真实、最丰富的生活。平静的外表实际上是为了掩饰灵魂的活力。短暂、激烈的白日很快就过去了,有时人们似乎难以回忆这一天究竟做了些什么。到了入夜时分,人们并不急于安睡,而是在煤油灯下谈论着发生于很远时光里的事情。孩子们趴在大人们的膝盖上,渐渐地进入睡乡。窗外的风声轻轻地,鼾声一样忽轻忽重,邻家的猫叫极像婴儿的啼哭,有一点嘶哑,有一点迷惑,有一点忧伤。
  天色蒙蒙,鸡声起伏,一切都活跃起来。仍然带有淡淡黑色的寂静,被各种农具的碰击和高高悬于木杆上的高音喇叭声打破。开始是军号的悠扬盘旋,接着是节奏缓慢的《东方红》乐曲,它烘托了一个时代的一个伟大人物以及他手中点燃的袅袅烟雾,一个藤椅上端坐的思考的形象,覆盖了我们所能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一切物质和精神,世界在物质枯涸的旧河床上踩着卵石跳舞,似乎践踏着永恒的节律。人们在夏天清凉的早晨出工,几千年间几乎从未变化的弯弯的锄头,月亮一样磨得发亮的锄刃,被连接在一个曲度适当的弧线上,长长的木柄已经被人们有力的、骨节粗大的手,捏出了某种独特的细腻纹路,自己的命运线已经从粗糙的手掌转移到木头上。
  红色席卷了乡村的外表。大字报从戏台的四周包裹了坑坑洼洼的农家土墙,许多红色的大叉,一些被广为传颂的大人物的面孔,成了乡村漫画家发挥想像力的创作原型,初通文墨的人将劣质毛笔蘸饱了黑墨,尽情涂写着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和别人的见解。语言是千篇一律的,几乎是一次次复制和抄袭。高高的戏台上,经常将一些人押到上面,戴上奇形怪状的尖顶纸帽,下面聚集的人群不时呼喊着愤怒的口号。孩子们跟在后面,他们一眼就认出那个有点秃顶的老地主,据说他过去有很多土地,生活节俭,舍不得雇佣长工。仇恨被培育起来,孩子们已经有了莫名其妙的斗争冲动,他们有时向地主扔石头,很快被旁边的大人们制止。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有趣、快乐的游戏,和大人们一起享受着游戏生活。
   事实上,农民们并不会被这样的生活所迷惑,他们深知自己的使命和生活的本来面目,不会因此忘掉村外的土地、庄稼和度过漫长日子所必需的粮食。米瓮里的存粮尽管小心地压上了手印,生怕别人拿走,可是它总是要减少的。最简单的真理促使人们走向田野,生产队的队长像一个监工,用马蹄表掐算着人们干活的时间。实际上,农民们不需要严厉的驱赶,就像磨坊里的驴子一样,只要被蒙起眼来,就知道自己必须一直走下去,不断地转圈,一圈,又一圈。守磨人的一切监视、一切劳作以及身旁的一切声响,完全与自己无关。
  人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生活中虚幻的部分。破旧的房子需要粉刷,以接受更多的光亮,宽大的灶台上,家庭主妇们不愿每天面对水蒸气笼罩中的一片虚无,夜晚的暗淡灯光将什么照亮?乡村画匠开始登场,他们开始用色彩绘制无声的生活戏剧,以便填充预留的空白。画匠们开始思考,什么样的形象和色彩与眼前的生活匹配?他们拿出了各种预备好的工具,掏空了自己的囊袋,面对房间里的墙壁久久不肯落笔:以图画来映射已有的事物,可能是人类自文字创生以来就怀有的叙事理想。
  二
  一个乡村的老妇人,一直看着画匠在自己的房间作画,她关注着每一片树叶和每一朵花的姿态,墙上的每一笔似乎都好像涂在自己的心上。多少年前,丈夫就死掉了,自己一直一个人默默生活,儿女们远在天边,已经几年没有回来了。面对这样的简单日子,一天又一天,已经习以为常。她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多少年来,她已经看到了多少激烈的、让人难以理解的场景,人世间的各种事情纷纷扬扬,一场漫无边际的落雪,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飘洒着,她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她安静地坐在年轻画匠的身边,看着他画的每一笔,仿佛那出现在墙壁上的每一个发亮的细节,都来自自己往昔的生活。就像这个时代一样,红色是炕围壁画的主色调,这是农民们世代喜欢的色调,它意味着吉祥和喜悦。被一条条花边装饰起来的空白中,烘托出鲜花和各种自然形象。实际上,她对这些所画的东西毫无新奇之感,只是这些色彩能使自己沉浸在某种孤独的回忆中,一些似乎已经忘掉了的事情又被唤醒,她能够听到一页页纸被翻阅的声音,却看不到隐藏在背后的轻轻翻动笔记本的手指。
  她想起自己的儿童时代,几乎没有得到多少人世温暖,早逝的父母把自己遗弃了,用荒坟地里的黄土堆——一个以死建造的波浪,把一个孩子推到了茫茫无涯的大海上。邻居收留了她。那时自己惟一的快乐来自宽阔、温和的大自然,一个人呆在田野里,迟迟不愿回家——或者说,自己的家从来都在没有围墙的旷野上。她记得,自己几乎认识地里所有的植物,每一棵草、每一朵花,都是那样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脸颊。
  她喜欢玫瑰花柄上漂亮的褶皱,有一次,她被花枝上的尖刺刺破了手指,却并没有觉得多么疼痛,只是看着血滴缓慢地滴到地上,脚下小小的土块上拥有了玫瑰的颜色。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上原来含有野花的色彩,那就是说,自己也有同样的花瓣和香气,只是这花瓣和香气,暗藏在一个人的形象里。她愈加相信,自己就是被风吹动的这些野生花草里的真正成员,这里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喜悦和最后的归宿感。剑草丛生在盐碱地上,叶子发出浅浅的灰光,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激情抵御着碱的侵蚀,以激进、 偏执、倔强的姿态在风中摆动。她注意到,那窄窄的叶片比之于别的野草更为柔弱,却在强风中摆动的幅度最小。野菊花的花瓣是右旋的,像油画上产自异族的大风车叶片的微缩制品,其体现了时光里一些最微小的力量,它一直起着作用,微小的力量在更多的时候比一些巨大的力量更有价值和意义,它使得野菊花不得不在缓慢的生长中向着某一个方向倾斜。也许它不停地追逐太阳的运转,轻轻的光线渐渐地压低了花瓣的一边,生活在光亮的部分加重了自身。光是有重量的,它只是在察觉不到的温柔抚摸中施加其重量。
  现在似乎一切都离她远去,风中飘来的香气已经被更猛烈的气流带到了高空,她又一次变得孤身一人。她经常坐在街门口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用细长的手指熟练地卷一支喇叭烟,就像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那样,用舌尖上的口水将纸缝粘上。烟雾中重新审视世界,可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中午或傍晚时分,劳动的人群会按时回来,汗水冲刷的沟痕仍然留在脸上,一道,一道,交叉纵横。还有他们用衣袖擦拭的擦痕,像古老的时间横扫锈迹斑斑的青铜。肩上扛着的农具是简单的,一般是铁锹、锄头或者木犁,代表了一种单纯的、简单的生活,昼夜一样往复巡回。小学生们扛着红缨枪,从教室出来列队走向操场,幼稚的喊杀声,传遍旷野,在已经出穗的玉米梢顶迅速传递。
  年轻的画匠有一张瘦长的脸,淡黄色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每一个叶片,表情平静。他不知道身边的老妇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想着以自己的手艺挣一些零花钱,并在粮食奇缺的光阴里吃几顿饱饭。他仔细地画着每一笔,颜色早已调配好了,艳的红和艳的绿,有这样的两种颜色已经足够。自然界的精华,已被最简单的手段萃取出来。花瓣柔弱的圆弧滚边,细腻的纹线,叶片的齿形卷边,湿润飘逸的叶脉,从空阔灰白的虚无中升起,就像一片翻卷飞扬的双彩烟雾,吸取了自己的全部视线。这里没有空间的透视关系,没有科学的检测绘制,也没有画家的复杂技法。一切似乎是笨拙的,只有直观、感受、想象,只合乎习惯和情理。在画匠看来,花卉和树木的每一片叶子都尽可能地争得叶面向上的机会,这样,它们就可能以最大面积来承受露滴。它们都有着最优的排列原则,使叶片之间不会彼此遮蔽,阳光和空气可以轻松穿透,即使上面的叶子所包裹的露水流下来,也必定会被下面的叶子接住,来自上天的恩赐一定不会轻易浪费,被宠爱的必定能够承受宠爱。
  为了画好每一片叶子,他曾在大雨滂沱中观察过那些柔弱者的表现。他看到,大树和花草都有着相似的生活策略,它们的叶子以许多层次完整组合,构筑了适于自己的生存体系,其中处处闪烁着宝贵的天赋思想。每一根旁支末梢都是精密完善的,世间没有无用的东西,巧妙的设计无处不在。一场暴雨来临之前,一切都准备就绪。开始,风以某一角度斜切下来,仿佛一个剑法精妙的剑客,出其不意地频频出剑,轻盈、快速、节奏明快,紧跟在剑光后面的步伐依循着某一失传的古老心诀,刷——刷——刷——的声音出自千百年前一脉相承的神秘祖师。渐渐地,骤风携带着大雨点,从云头卸下来自大地深处的重力。重重叶片组合起来,一层层地缓解着雨滴的冲击,当雨水抵达底层幅面较为宽大的叶子时,已经失去了原始的烦躁,耐心地接受、被动的等待,使一切狂暴的事物慢慢地安静下来,变得温柔。从天庭发起的暴怒,最终以滚动于反卷下来的叶片上的水珠,抚摸和安慰替代了敌视,它将这来自土地根部的母性之爱,轻轻地,归还给土 地。这是一朵花、一棵树从一粒种子就开始酝酿的、苦思冥想的结果,现在实现了。
  要画出这一切,确实很难。不过不需要绞尽脑汁地描绘一切,只要将它们的姿态、骨架和明艳展现,就已经让人思之无穷。画家一会儿将颜色急速地涂抹到墙上,一会儿又陷入沉思。房子的主人就在身边,老妇人似乎已经完全理解了他所画的内容。透过早上刚刚擦亮的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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