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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古文观止-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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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泠(líng玲)泠:流水清脆声。[5]嘤嘤:鸟鸣声。[6]转:同“啭”。原指鸟婉转地啼鸣,此指蝉鸣。[7]鸢(yuān渊)飞唳(lì利)天者:语出《诗经·大雅·旱麓》:“鸢飞唳天,鱼跃于渊。”鸢,鹞鹰。戾,至。此喻在仕途上飞黄腾达追求功名的人。[8]经纶:原指整理丝缕。引申为筹划。治理之意。[9]柯:树枝。
三 峡
[北朝·魏]郦道元
【作者小传】郦道元(?—527),字善长,范阳涿县(今河北涿县)人。青少年时代在青州度过。北魏孝文帝太和中,官尚书祠部郎中、尚书主客郎中、治书侍御史。宣武帝朝,历仕冀中镇东府长史、颍川太守、鲁阳太守,延昌四年(515),因故罢官。孝明帝正光五年(524)复出,授河南尹。孝昌二年(526)为御史中尉,执法严峻,结怨于汝南王元悦。次年,雍州刺史萧宝夤反,元悦借故举道元为关右大使,卒被执遇害于阴盘驿亭。道元好学博览,著有《水经注》四十卷。尚有《本志》十三篇及《七聘》诸文,今皆亡佚。
《水经》是魏晋时人所著(旧题汉桑钦撰)的一部记载全国水道的地理书。道元博采汉魏以来文献碑刻,考证经文正误,叙述了一千多条水道的源流经历、山川名胜,引用书籍多至四百三十七种,极大地丰富了原书。《水经注》虽属于地理著作,但描写委婉曲折,文字峻洁明丽,文学上也有较高成就。
【题解】本文节选自《水经注·江水》,是“又东过巫县南,盐水从县东南流注之”句注释中的一段。先以“自三峡七百里中”点明地点和范围,接用二十六字概写巍峨绵亘、隔江对峙的三峡总貌,重点在山。然后分用三小节描写夏季、冬春和秋季的景色,刻意写水。既能纵览乾坤从大处落墨,又能别具只眼而洞察幽微,缓急相间,动静相生,笔依物转,情随景迁,于寥寥一百五十余字中,历历如绘地再现了三峡(主要是巫峡)的险峻奇秀。
自三峡七百里中[1],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泝阻绝[2]。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3],暮到江陵[4],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5],回清倒影。绝多生怪柏[6],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7],猿鸣三声泪沾裳。”
——选自王先谦《王氏合校水经注》
在三峡的七百里中,两岸山连着山,几乎没有半点空隙。层层叠叠的山岩峰峦,遮蔽了天空,挡住了日光。假如不是正午和半夜,就看不到太阳和月亮。到了夏季,大水漫上两岸的丘陵,上行、下行的水路都断绝了。有时皇帝有诏命必须火速传达,早晨从白帝城动身,傍晚就到了江陵,这中间有一千二百里的路程,即使骑上奔驰的骏马,驾着长风飞翔,也没有如此迅速。春冬季节,白色的急流,回旋着清波;碧绿的深潭,倒映着两岸山色。极为陡峭的山峰上,生长着许多姿态奇特的柏树,大小瀑布,在那里飞射冲刷,江水清澈,树木繁盛,群山峻峭,绿草丰茂,确实很有趣味。每逢雨后初晴或霜天清晨,树林山涧冷落而萧索,常有猿猴在高处长声鸣叫,声音连续不断,异常凄厉。回响在空旷的山谷中,很长时间才消失。所以打鱼的人唱道:“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高建中)
【注释】
[1]三峡:指瞿塘峡、巫峡、西陵峡。在长江上游,西起四川奉节白帝城,东至湖北宣昌南津关,长193公里。[2]沿泝(sù诉):顺流而下曰沿,逆流而上为泝。泝,即“溯”。[3]白帝:白帝城,在今四川奉节东。[4]江陵:今湖北江陵。[5]湍(tuān团阴):急流的水。[6](yǎn眼):山峰。[7]巴东:指今四川云阳、奉节、巫山一带。
哀江南赋序
[北朝·周]庾信
【作者小传】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阳新野(今河南新野县)人。少聪敏好学,有才名。初仕梁,为昭明太子伴读,曾任尚书度支郎中、东宫领直等官。后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值西魏灭梁,被留。历仕西魏、北周,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故世又称庾开府。在梁时出入宫禁,为文绮艳,与徐陵并为宫廷文学代表,时称“徐庾体”。《北史》本传谓其“每有一文,都下莫不传诵。”留北后虽居高位,却常怀故国之思,作品风格亦由早期的轻靡华丽变为苍劲沉郁。他的《哀江南赋》和《拟咏怀》诗可为代表。虽有堆砌典故、用意曲深之弊,但总的成就集六朝诗、赋、文创作之大成,对唐代文学影响甚巨。杜甫称“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戏为六绝句》),《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也谓其“北迁以后,阅历既久,学问弥深。所作皆华实相扶,情文兼至,抽黄对白之中,灏气舒卷,变化自如”。有《庾子山集》。
【题解】据《北史》本传载,庾信留北,“虽位望显通,常作乡关之思,乃作《哀江南赋》以致其意”。“哀江南”三字语出《楚辞·招魂》“魂兮归来哀江南”句。作品概括了梁朝由盛至衰的历史,凝聚着对故国和人民遭受劫乱的哀伤,具有史诗般的规模和气魄,在辞、赋和整个文学发展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又其叙家世,抒哀思,感情深挚动人,是研究庾信生平的极好资料。本文即《哀江南赋》的序文,概述了全赋的主题,并阐明了“穷者欲达其言,劳者须歌其事”的创作动机。全篇以骈文写成,多用典故来暗喻时世和表达自己悲苦欲绝的隐衷,体现了庾信在辞赋和骈文创作中的特色。
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日[1],大盗移国,金陵瓦解[2]。余乃窜身荒谷,公私涂炭[3]。华阳奔命,有去无归[4]。中兴道销,穷于甲戌[5]。三日哭于都亭[6],三年囚于别馆[7]。天道周星,物极不反[8]。傅燮之但悲身世,无处求生[9];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10]。昔桓君山之志事[11],杜元凯之平生[12],並有著书,咸能自序[13]。潘岳之文采,始述家风[14];陆机之辞赋,先陈世德[15]。信年始二毛,即逢丧乱[16],藐是流离,至于暮齿[17]。《燕歌》远别,悲不自胜[18];楚老相逢,泣将何及[19]!畏南山之雨,忽践秦庭[20];让东海之滨,遂餐周粟[21]。下亭漂泊,高桥羁旅[22]。楚歌非取乐之方[23],鲁酒无忘忧之用[24]。追为此赋,聊以记言[25],不无危苦之辞,惟以悲哀为主[26]。
日幕途远,人间何世[27]!将军一去,大树飘零[28]。壮士不还,寒风萧瑟[29]。荆璧睨柱,受连城而见欺[30];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31]。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32];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33]。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34];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35]。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36];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37]!
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才一旅[38];项籍用江东之子弟,人惟八千[39]。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40]。岂有百万义师,一朝卷甲,芟夷斩伐,如草木焉[41]?江淮无涯岸之阻[42],亭壁无藩篱之固[43]。头会箕敛者,合从缔交[44];锄耰棘矜者,因利乘便[45]。将非江表王气,终于三百年乎[46]!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轵道之灾[47];混一车书,无救平阳之祸[48]。呜呼!山岳崩颓,既履危亡之运[49];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50]。天意人事,可以悽怆伤心者矣[51]!况复舟楫路穷,星汉非乘槎可上[52];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53]。穷者欲达其言,劳者须歌其事[54]。陆士衡闻而抚掌,是所甘心[55];张平子见而陋之,固其宜矣[56]。
——选自中华书局排印本《庾子山集注》
梁太清二年十月,大盗篡国,金陵沦陷。我于是逃入荒谷,这时公室私家均受其害,如同陷入泥途炭火。不想后来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却有去无归。可叹梁朝的中兴之道,竟消亡于承圣三年。我的心情遭遇,正如率部在都城亭内痛哭三日的罗宪,又如被囚于别馆三年的叔孙婼。按照天理,岁星循环事情当能好转,而梁的灭亡却物极不反了。傅燮临危只悲叹身世,无处求生;袁安居安常念及王室,自然落泪。以往桓君山的有志于事业,杜元凯的生平意趣,都有著作自叙流传至今。以潘岳的文彩而始述家风,陆机的辞赋而先陈世德。我庾信刚到头发斑白之岁,即遭遇国家丧乱,流亡远方异域,直到如今暮年。想起《燕歌》所咏的远别,悲伤难忍;与故国遗老相会,哭都嫌晚。想当初自己原想象南山玄豹畏雨那样藏而远害,却忽然被任命出使西魏,如同申包胥到了秦庭。以后又想象伯夷、叔齐那样逃至海滨躲避做官,结果却不得不失节仕周,终于食了周粟。如同孔嵩道宿下亭的旅途漂泊,梁鸿寄寓高桥的羁旅孤独。美妙的楚歌不是取乐的良方,清薄的鲁酒也失去了忘忧的作用。我只能追述往事,作成此赋,聊以记录肺腑之言。其中不乏有关自身的危苦之辞,但以悲哀国事为主。
我年已高而归途遥远,这是什么人间世道啊!冯异将军一去,大树即见飘零。荆轲壮士不回,寒风倍感萧瑟。我怀着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却不料为不守信义之徒所欺;又想象毛遂横阶逼迫楚国签约合纵那样,却手捧珠盘而未能促其定盟。我只能象君子钟仪那样,做一个戴着南冠的楚囚;象行人季孙那样,留住在西河的别馆了。其悲痛惨烈,不藏于申包胥求秦出兵时的叩头于地,头破脑碎;也不减于蔡威公国亡时的痛哭泪尽,继之以血。那故国钓台的移柳,自非困居玉门关的人可以望见;那华亭的鹤唳,难道是魂断河桥的人再能听到的吗!
孙策在天下分裂为三之时,军队不过五百人;项藉率领江东子弟起兵,人只有三千。于是就剖分山河,割据天下。哪里有号称百万的义师,竟一朝卷甲溃败,让作乱者肆意戮杀,如割草摧木一般?长江淮河失去了水岸的阻挡,军营壁垒缺少了藩篱的坚固,使得那些得逞一时的作乱者得以暗中勾结,那些持锄耰和棘矜的人得到乘虚而入的机会。莫不是江南一带的帝王之气,已经在三百年间终止了吗!于此可知并吞天下,最终不免于秦王子婴在轵道旁投降的灾难;统一车轨和文字,最终也救不了晋怀、愍二帝被害于平阳的祸患。呜呼!山岳崩塌,既已经历国家危亡的厄运;春秋更替,必然会有背井离乡的悲哀。天意人事,真可以令人凄怆伤心的啊!何况又舟船无路,银河不是乘筏驾船所能上达;风狂道阻,海中的蓬莱仙山也无可以到达的希望。因踬者欲表达自己的肺腑之言,操劳者须歌咏自己所经历的事。我写此赋,为陆机听了拍掌而矣,也心甘情愿;张衡见了将轻视它,本是理所当然的。
(曹明纲)
【注释】
[1]粤:发语辞。戊辰:梁武帝太清二年(548)岁在戊辰。建亥之月:阴历十月。[2]大盗:窃国篡位者,此指侯景。移国:篡国。《后汉书·光武帝纪》赞曰:“炎正中微,大盗移国。”金陵:即建邺,今南京市,梁国都。《南史·梁武帝纪》:“太清二年八月戊戌,侯景举兵反。十月,……至建邺。”[3]窜:逃匿。荒谷:《左传》杜预注:“荒谷,楚地。”此指江陵(今湖北江陵县,古楚地)。《北史·庾信传》:“侯景作乱,梁简文帝命信率宫中文武千余人营于朱雀航。及景至,信以众先退。台城陷后,信奔于江陵。”公私:公室和私家。涂炭:谓陷于泥涂炭火。《尚书》:“有夏昏德,民坠涂炭。”[4]华阳:华山之南。阳,山南。此指江陵。奔命:奉命奔走。梁元帝承圣三年(554),庾信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十一月,江陵被西魏攻陷,信遂留长安未归。[5]中兴:指梁元帝于承圣元年(552)平侯景之乱,即位江陵。道销:中兴之道销亡。甲戌:承圣三年岁在甲戌。《南史·元帝纪》:“承圣三年,魏使于谨来攻。……十一月,魏军至栅下,帝见执。魏人戕帝。”[6]“三日”句:《晋书·罗宪传》:“魏之伐蜀,宪守永安城。及成都败,知刘禅降,乃率所部临于都亭三日。”临,《左传》杜注:“哭也。”都亭,都城亭阁。[7]“三年”句:《左传·昭公二十三年》:“晋人来讨,叔孙婼如晋,晋人执之,……乃馆诸于箕。”按“三年”不知所指,或信为此赋时被羁已三年?俟考。[8]天道:天理。周星:即岁星,也称太岁,木星,因其一十二年绕天一周,故名。物极不反:指梁朝就此一蹶不振、再难恢复。[9]傅燮:字南容,东汉末年人。无处求生:据《后汉书·傅燮传》载,燮为汉阳太守,王国、韩遂等攻城,城中兵少粮乏,其子劝燮弃城归乡,燮慨叹:“汝知吾必死耶!……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遂令左右进兵,临阵战死。[10]袁安:字邵公,后汉时人。自然流涕:《后汉书·袁安传》:“安为司徒,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噫呜流涕。”[11]桓君山:即桓谭,字君山,后汉时人。著《新论》二十九篇。志事:一作“志士”。[12]杜元凯:即杜预,字元凯,晋代人,有《春秋经传集解》。其序云:“少而好学,在官则观于吏治,在家则滋味典籍。”[13]自序:古人著书往往有自序记述身世和写作旨意。桓谭《新论》自序今佚。[14]潘岳:字安仁,晋代诗人。始述家风:潘岳有《家风诗》,自述家族风尚。[15]陆机:字士衡,晋代诗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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