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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年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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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的小胖子身上干巴巴地喘气。面粉中有人在高声大叫。屋顶上的横梁在嘎吱嘎吱地响,门闩在移动。人们沿着梯子上上下下。从放口袋的阁楼到放碾磨的地面,都在发生变化。在停止不前的马下,在响亮的朝拜声中,马特恩家古老的四翼风车正在返老还童——只有阿姆泽尔同他那只有鞋襻的漆皮鞋才看见——变成了坐落在四脚支架上的、有尾巴的骑士。这个骑士披上大衣,遇到下雪。这个风车——只有阿姆泽尔同那只鞋才能理解——变成了修女,这个修女穿着又肥又大的教团服装,被菜豆和极度兴奋的情绪胀得鼓鼓的,让袖子舞来舞去。这就是四翼风车骑士和四翼风车修女。真是穷酸、穷酸又穷酸。不过,可以痛饮发酵的马奶,可以把麦仙翁熬成汁。当那些躯干仍然忍饥挨饿之时,门牙却在咬着狐狸的小节骨。穷酸就是欧亚甘草。但在此之后,就把那些脑袋拉过来,推到下面,放到一边。在巨大的骗局中,纯洁无瑕地发生着苦行和夺取,清澈透明地滋生着令人愉快的苦难颂歌。四翼风车骑士挥舞着四翼风车鞭子。四翼风车鞭子鞭打着四翼风车修女——阿门——或者还并非阿门。因为在雪花不声不响、毫无激情地从天上落下来,阿姆泽尔眯着眼睛坐在栅栏上,在宽大的短上衣左边口袋里摸着黑德维希·劳有鞋襻的漆皮鞋,已经在制定一个小小的计划时,那个可以睡在任何一架风车里的小火星已经醒来。
  
  ①加黑点的字句原文为拉丁文。
  在那些脑袋毫无选择地找到躯干之后,他们就离开了这个转得更加缓慢、很快就几乎不再转动的风车。可是,当他们登上四辆马车,奔向沙丘时,风车便开始由内往外地燃烧起来。这时,阿姆泽尔从栅栏上滑下来,把他的朋友一道拽走。“出事啦!出事啦!”他们向村里喊着,可是已经无济于事。



第一篇 早班
第05章 第21…25个早班
   21第二十一个早班 
  版画作品终于到了。布劳克塞尔立即让人将它们放在玻璃下,挂起来。中等尺寸的有:《科隆大教堂与科隆火车总站之间的一群修女》、《慕尼黑圣餐会》和《修女与乌鸦、乌鸦与修女》。然后是大尺寸版画,德国工业标准AI型纸,黑墨画,部分已经退色。这些画有:《给一个见习修女穿衣》、《伟大的修道院院长》和《坐着的修道院院长》——一部成功之作。艺术家要五百马克。价格合适,绝对合适。这幅画马上就要进入设计院。我们轻轻启动电动机,四翼风车修女就挥舞起了四翼风车鞭子……
  人们都在猜测纵火的事情。所有的雪都失去了意义。现已证实,门诺派教徒西蒙·拜斯特尔出于宗教方面的原因,纵火焚烧天主教徒的四翼风车。就在这时,在警察调查失火现场时,爱德华·阿姆泽尔已经在制造他的第一个,而且在年初又在紧接着制造第二个机械稻草人了。他把很多钱从小皮包里掏出来,塞到商店里去。他根据日记本上的草图,完成了一个四翼风车骑士和一个四翼风车修女,给两者安上披着合适服装的叶片,坐在四脚支架上,听从风的摆布。尽管它们很快就找到了买主,但是,不管是四翼风车骑士还是四翼风车修女,都没有变成圣烛节那个下雪的夜晚使爱德华·阿姆泽尔想到的那种东西。艺术家并不满意。就连布劳克塞尔公司也很难在十月中旬以前完成这一活动的科学试验系列,很难给成批生产大开绿灯。
  
  22第二十二个早班
  在磨坊失火之后,先是渡船,然后是河中小岛上轻便铁路的火车,把那个衣服上没有口袋、没有纽扣也就是粗鲁的门诺派教徒、小农和渔民,那个出于宗教方面的原因纵火的西蒙·拜斯特尔带进城里,随即送进了席斯施坦格城市监狱。这座监狱在诺伊加尔滕,在哈格尔斯贝格山脚下,以后几年,它就成了西蒙·拜斯特尔的栖身之地。
  佩尔昆的后裔森塔产下了六只幼犬,它的黑色同穿白衣服的磨坊主形成鲜明对照,总是显得那么漂亮。所有的幼犬一卖掉,它就表现出狗的紧张不安的征兆,在磨坊失火之后,它就陷入了一种灾难性的混乱之中——它像狼一样捕食一只羊,袭击一位火险公司代理人——迫使磨坊主马特恩不得不打发他的儿子瓦尔特到希温霍尔斯特村村长埃里希·劳那儿去,因为黑德维希·劳的父亲有一支步枪。
  磨坊失火也给朋友们带来一些命运的变化。更确切地说,是乡村小学教师、寡妇阿姆泽尔、磨坊主马特恩以及中学校长巴特克博士,把十岁的瓦尔特·马特恩和十岁的爱德华·阿姆泽尔变成了两个中学生。他们俩得以成为同班同学。还在建造马特恩家新的四翼风车时——不得不放弃那个砌上墙、带旋转式拱形圆顶的荷兰风车的设计,因为路易丝磨坊的形式应当保持——复活节就到了,伴随着复活节的是中等大小的洪水,是开始闹起来的鼠灾和柳絮的突然飘飞。刚过复活节,瓦尔特·马特恩和爱德华·阿姆泽尔就戴上了圣约翰实科中学的绿色天鹅绒帽。两个人脑袋的大小一样。两个人鞋子尺码相同,只不过阿姆泽尔的要肥得多,肥得多。另外,阿姆泽尔只有一个发族儿。瓦尔特·马特恩却有两个,据说,这表明会早死。
  从维斯瓦河河口去圣约翰实科中学上学的路使这两个朋友成为乘车上学的学生。乘车上学的学生经历多,撒谎也多。乘车上学的学生可以坐着睡觉。乘车上学的学生是这样一类学生,他们在火车上做作业,因而也就习惯于一种颤抖的笔迹。就是后来,再也用不着做作业时,他们的字形也几乎没有变化,充其量只是失去了颤抖的形式。因此,演员必须将他的手稿直接打进打字机。他作为昔日乘车上学的学生,时至今日还写得歪歪扭扭,简直无法让人辨认,就好像在想像中,火车在轨道接缝处发生撞击引起了抖动那样。
  轻便铁路火车由被城里人称为“下城车站”的河中小岛车站出发,经过克尼佩尔克鲁格、戈茨瓦尔德,在舒斯特尔克鲁格用渡船渡过死维斯瓦河,在希温霍尔斯特借助轮渡,经过所谓的截弯取直处,驶向尼克尔斯瓦尔德。轻便铁路上的机车把四个车厢一个一个地拖上维斯瓦河堤坝——当爱德华·阿姆泽尔在希温霍尔斯特下车,瓦尔特·马特恩在尼克尔斯瓦尔德下车之后——便经过帕瑟瓦尔克、容克尔阿克尔和施特根,驶向轻便铁路的终点站施图特霍夫。
  所有乘车上学的学生都上机车后面的第一节车厢。彼得·伊林和阿诺尔德·马特雷伊来自埃拉格。格雷戈尔·克内辛和约阿希姆·贝尔图莱克在舒斯特尔克鲁格上车。在希温霍尔斯特,黑德维希·劳每天上学时都让她母亲送到火车站。这个孩子的扁桃腺经常发炎,所以也就经常不来。胸膛狭窄的轻便铁路机车甚至没有带上黑德维希·劳就开走了,这难道不是失礼吗?村长的这个小女儿同瓦尔特·马特恩和爱德华·阿姆泽尔一样,从复活节起都上中学一年级。后来,从中学三年级起,她长得健壮多了,扁桃腺再也没有发炎。既然再也没有人为她的继续生存担惊受怕,所以她也就变得非常无聊,致使布劳克塞尔在这份记录上再也用不着提她了。不过现在,阿姆泽尔还喜欢注意这个文静得睡眼朦胧的、漂亮的但也许只是按照沿海地区的标准来说是漂亮的姑娘。她有一头颜色稍微浅了一点的头发,有一双颜色稍微蓝了一点的眼睛,有一层过于健康的皮肤。她拿着一本打开的英文书坐在他的对面。
  黑德维希·劳拖着两条辫子。尽管轻便火车越来越接近城区,她身上仍然有股黄油味和乳清味。阿姆泽尔眯着那双小眼睛,让辫子的金黄色发出微光。在外面,在小普勒伦多夫村后面,木材码头开始用起了第一批排锯。海鸥取代了燕子,通讯用的电线杆依然伫立着。阿姆泽尔打开他的日记本。黑德维希·劳的辫子悬空吊着,在贴近打开的英文书上方摆动着。阿姆泽尔在他的日记本上用细线画出了一个草图。真可爱,真可爱!他把他出于外形方面的考虑必须摈弃的辫子,变成两个应当遮住她那血红的耳朵的发髻。不过情况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做成这样,这样看起来更好一些,辫子使人讨厌,必须梳成发髻。不行,这时外面已经下雪,他一声不吭地把他的日记推到她打开的英文书上。黑德维希·劳看了看,然后就把睫毛一眨,点点头表示同意。她几乎是在表示顺从,尽管阿姆泽尔并未露出一个小伙子习惯于听从女同学的那种神情。
  
  23第二十三个早班
  布劳克塞尔对于尚未用过的双面刮胡子刀片怀着一种无法消除的反感。一个总管——此人在从前,在布尔巴赫钾盐股份公司时代,作为采矿工,曾经鸣枪庆祝蕴藏量丰富的矿床得以开采——代替布劳克塞尔,首次使用双面刀片。总管刮了一次之后,才把刀片交给他,所以,布劳克塞尔用不着克服反感情绪。爱德华·阿姆泽尔天生的反感情绪——尽管不是针对双面刀片,但却同这种反感情绪一样强烈。他对于新的、有新衣服气味的服装有些反感。就连干净衣服的气味都迫使他不得不把开始感到的恶心压制下去。在乡村小学接受他上学期间,他的过敏反感也就自然而然受到限制,因为不管是希温霍尔斯特还是厄克尔斯瓦尔德的孩子,都穿着鼓起的、经常打上补丁的、薄薄的衣服,同在一个班里上学。可是圣约翰实科中学却要求学生穿另外的制服。他母亲让他穿上新的、散发着新衣气味的制服。绿色天鹅绒帽子已经提到过了,除此之外还有开领短袖紧身衫,有用昂贵布料做成的沙灰色短裤,有一件缝着珠母扣的蓝色紧身短上衣和一双——很可能是应阿姆泽尔要求做的——有鞋襻的漆皮鞋,因为阿姆泽尔对于鞋襻和漆皮鞋一点不反感,对于珠母纽扣和紧身短上衣也没有丝毫反感,只是所有这些新衣服要贴在他的皮肤上,贴在一个甚至是稻草人制造者的皮肤上,这一前景使得他不寒而栗,更何况他有发痒的湿疹,对于干净衣服和未穿过的衣服有反应呢。这就像布劳克塞尔在用双面刀片刮脸之后不能不害怕出现难看的疮一样。
  幸好瓦尔特·马特恩可以帮他朋友的忙。他的校服是拿用过的布料裁剪而成的,他系带子的鞋已经修过两次,那顶学生帽是瓦尔特·马特恩节俭的母亲买的旧货。就这样,乘车上学的学生的轻便火车旅程,整整十四天都以同样的仪式开始:在一个货车车厢里,在毫无恶意的供屠宰的牲畜之间,这两个朋友交换他们的校服。交换鞋子和帽子很容易。可是,肯定并不健壮的瓦尔特·马特恩的上衣、短裤和衬衣对于他的朋友来说就嫌小了,不舒服,尽管如此,却使人神清气爽,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穿过的、用过的。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旧的,而不是新的。说阿姆泽尔的新衣服穿在他朋友的身上直晃荡,这是多余的。另外,漆皮鞋和鞋襻,珠母纽扣和滑稽可笑的紧身短上衣,也使他变了样。虽然阿姆泽尔把一个稻草人制造者的脚塞进粗糙蹩脚的、行走时皱起裂缝的鞋子里,但当他看到自己那双穿在瓦尔特·马特恩脚上的漆皮鞋时,却依然欣喜若狂。瓦尔特·马特恩必须把它们穿到阿姆泽尔说它们已经穿破时为止,穿到像放在他的书包里并且意味着某种东西的那只有裂缝、有鞋襻的漆皮鞋一样,出现类似的裂缝时为止。
  在那些年代,这种事先就已进行的交换衣服的事情,如果不是连接着瓦尔特·马特恩和爱德华·阿姆泽尔之间友谊的纽带,那也是这种友谊的一个组成部分。甚至就连母亲新近把线缝对着线缝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的那些手绢交给他时,他那位朋友也不得不先用第一次。同样要由他首次使用的还有长袜和短袜。除了坚持要换衣服外,也有坚持要换其他东西的情况。阿姆泽尔对于新铅笔和新蘸水钢笔也表现出类似的过敏反应。瓦尔特·马特恩必须把铅笔削尖,使新橡皮变个样子,把聚特林笔尖写得光滑——当然,如果当时在阿姆泽尔长满雀斑的脸上,浅红色的汗毛已经长出来了的话,瓦尔特·马特恩肯定也会像布劳克塞尔的总管那样,不得不首先使用一次双面刮胡子刀片。
  
  24第二十四个早班
  谁站在那儿,谁在早餐之后解手而且观察自己的粪便?有一个人在沉思默想,忧心忡仲,沉浸在过去之中。为什么总是打量那个光光的、分量不重的死人脑袋?这是剧院里的浊气,是哈姆雷特的废话,是话剧演员的姿态!在此摇动笔杆的布劳克塞尔抬起目光,拉开抽水马桶的水箱,在他进行观察时想起了一种情景。这种情景给两个朋友——更为冷静的阿姆泽尔和装模作样的瓦尔特·马特恩——提供了进行观察并让装模作样之风刮起来的机会。
  弗莱舍尔巷内的这所中学非常分散,位于过去的弗兰齐丝卡修道院一带,所以有一番来历。对于他们俩来说,这是一所理想的中学,因为在昔日的修道院一带有很多藏身之处。这些地方教师不知道,校役也不知道。
  主管着一座矿山的布劳克塞尔——这座矿山既不开采钾盐、矿石,也不开采煤炭,但是直至八百五十米深处的矿井底,仍在开工——也许会同样在地下的混乱方面得到小小的乐趣。在所有的教室下面,在健身房和男厕所下面,在礼堂下面,甚至在参议教师的会议室下面,爬行的通道四处延伸。这些通道通往各个地牢,各个矿井,有时也形成圆圈,要是循着这些通道走,这些通道还会把人引入歧途。复活节后,学校开学时,阿姆泽尔第一个进入底楼那间教室。他两腿粗短,穿着瓦尔特·马特恩的鞋子,迈着碎步走过抹了油的地板,用粉红色的鼻孔稍微闻了一下。有一股地下室的浊气,一股剧院里的浊气!他停下步来,把胖乎乎的手指叉在一起,伸向鞋尖,在他来回摆动和闻过气味之后,又用右脚的鞋尖在地板的一块木板上画了一个十字。既然这一举动没有得到会心的口哨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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