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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年月-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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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毫无顾忌地交出来。
讨论会主持人:现在要澄清、要讨论的是一条黑牧羊犬的归属问题。
马特恩:多少狗年前大口吃掉的马铃薯,
如今应当向你们证明,
当初就已有了马铃薯。
昔日的杀人动机
就是现在的主导动机。
讨论会主持人:更确切地说,我们要打听一条黑牧羊犬,它是固定点黑牧羊犬的化身。
马特恩:因为这里再也没有障碍物。
当时我觉得味道不错的东西,
如今却让我打嗝儿。
走过这条路,直上高加索山,
直下浅色的拉多加湖的东西,
应当像潮水般往后退——有计划地、未完全消化地、苦
似胆汁地,
它可能还发出气味,直到使你们感到苦恼万分。
讨论会主持人:所以,我请大家提出那些有关这条实际在场的牧羊犬的归属问题。
马特恩:谋杀,过时的话!
讨论会参加者:出席会议的这条黑牧羊犬叫什么名字?
马特恩:标尺缺口和准星。
白眼珠。
吸着,拧着,围着。
讨论会参加者:我再重复一次这个询问这条出席会议的狗的名字的问题。
马特恩:尸体,谁还数尸体?
所有骨头都已利用。
鲜血在舞台上流淌。
心脏在不快不慢地跳动。
死神接到重新进入饭店的禁令!——(稍停片刻。)
这条狗名叫,谁不知道呢?叫普鲁托。
讨论会参加者:普鲁托属于谁?
马特恩:谁给它吃,就属于谁。
讨论会参加者:是您买了普鲁托这条狗吗?
马特恩:是它跑到我身边来的。
讨论会参加者:您了解过普鲁托这条狗是谁的吗?
马特恩:它在战争结束前不久跑到我身边来。当然有很多无主野狗四处乱跑。
讨论会参加者:讨论对象是否料想到,普鲁托这条狗很可能有别的名字,它会属于谁呢?
马特恩:我愿意讲我吃过的、摸到的、做过的、经历过的东西,但我拒绝让人讨论我的猜想。
讨论会主持人:既然讨论对象出于敌视讨论会的理由,要从讨论会上收回他的猜想,讨论会参加者就可以直接询问黑牧羊犬普鲁托,因为这条狗实际上作为固定点也是讨论对象。我们为这条狗演奏三个音乐主题,请吧,倚音!(瓦莉记录:对普鲁托这条狗的音乐询问。)
讨论会参加者:也许我们该以小夜曲来开始音乐询问吧!(瓦莉放上一张唱片。没过多久,音乐声便响起来。)
讨论会主持人:我们看到,普鲁托这条狗对莫扎特的音乐毫无反应。第二个倚音。
讨论会参加者:海顿怎么样?要不来点类似的东西,要不要放那首《德意志之歌》①?(瓦莉放上唱片。音乐声一响起,狗就摇尾巴。)
①《德意志之歌》原名《德国人之歌》,霍夫曼·封·法勒斯莱本于1841年作词,用的是约瑟夫·海顿谱写的《皇帝颂歌》曲调。历史上曾为德国国歌,现在仍然是德国国歌。
讨论会主持人:这条狗的反应是愉快、激动。它用这种反应证明,它过去的主人是一个德国国民。由此可以断定,它不能作为财产判给当时占领军的成员。因此,我们可以放弃韩德尔的音乐以及取自法国歌剧《卡门》的音乐动机。既不用放《胡桃夹子》组曲,也不用放《顿河哥萨克》。同样,取消美国先锋派时期的福音歌曲和民歌。请放第三个倚音!
讨论会参加者:为了避免我们走弯路,我建议走直路,来点典型的瓦格纳音乐,《齐格弗里德》动机或者《舵手合唱曲》……
讨论会参加者:那宁可马上就来《众神的黄昏》!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众——神的——黄昏!
众——神的——黄昏!
(瓦莉放上唱片。《众神的黄昏》的音乐响了很久。狗不断地
吼叫。)
讨论会主持人:已经充分证明,普鲁托这条狗一定是瓦格纳的崇拜者。根据迄今为止的讨论结果——请注意我们记下的乐谱——说起过去的帝国总理阿道夫·希特勒,我们不会弄错。不久前,我们还彻底讨论过这个作为帝国高速公路建造者的人,他对瓦格纳音乐的偏爱传给了我们,他是这条现在名叫普鲁托、参加讨论会的黑牧羊犬的合法占有人。为了不至于毫无必要地拖延这次公开讨论会的进程,现在,我们开始进行生气勃勃的对质:黑牧羊犬——希特勒像,请吧!
马特恩:一次毫无意义的行动。这条狗差不多快瞎了。
讨论会主持人:狗的本能永远也不会瞎。譬如说,我父亲是个可尊敬的木工师傅。他把一条牧羊犬,而且是一条黑牧羊犬当做看家犬来养。这条狗名叫哈拉斯,被人用灭鼠药毒死了。既然现在的讨论会主持人可以说是同这条名叫哈拉斯的狗一起长大的,尽管他没有从事养狗学这门科学,但他仍然相信自己具有鉴定狗的能力,尤其是具有在广阔的范围内鉴定黑牧羊犬的能力。请对质吧!(瓦莉站起身,在黑板上打开一幅巨大的希特勒彩色画像。然后,她把黑板往前面移动,使它同铸铁小神庙面对面:过了一会儿,狗变得心神不宁。它朝画像的方向嗅着,突然挣脱绳子,在画像前哀鸣,直起身子,开始舔希特勒的彩色脸部。瓦莉按照讨论会主持人的一个手势,卷起了这幅画。狗继续哀鸣,瓦莉好不容易才把它牵回小神庙。黑板又回到原来位置。在参加讨论会的人当中引起了骚动。)
讨论会参加者:一件清清楚楚的事情。
讨论会参加者:再一次证明生气勃勃的对质是促进讨论的手段。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对质时
它多次狂吠。
它用舌头舔着
它所发现的东西。
讨论会主持人:这次对质得到一个结果,撇开它对讨论会进程的价值不谈,这个结果让我们认识到一个历史性重大事件的所有征兆。因此,我们请求大家站起来,在短时间的沉思中仔细考虑这种情况:啊,持续不断的尘世讨论会的伟大的造物主啊,啊,你这位杰出的讨论对象的造物主啊……(较长时间默然不语的停顿。参加讨论会的人都郑重其事。)阿门!——请参加讨论会的来宾们坐下。现在,我们的讨论会档案提供如下的事实。
瓦莉:(她没有一起祈祷,拿着文件。)在过去的帝国总理阿道夫·希特勒的狗舍里,在若干牧羊犬中,一只名叫亲王的黑毛牧羊犬特别醒目。这条狗是但泽纳粹党省党部头目阿道夫·福斯特尔送给帝国总理的一件礼物。亲王这条狗在但泽—朗富尔警察局警犬室里度过了它生命中最初的几个月之后,就被带到元首官邸,即那个所谓的山庄。在那儿,一直到战争开始,它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大自然中跑来跑去。可是后来,战事把它从一个元首大本营带到下一个元首大本营,直到最后搬进帝国总理办公厅的元首地下室。
讨论会主持人:在这儿发生了下面的事情:
瓦莉: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日……
讨论会参加者:那就是说这一天,帝国高速公路的建造者和我们的讨论对象瓦尔特·马特恩在庆祝他们的生日……
瓦莉:在祝寿觐见时,参加觐见的有凯特尔陆军元帅、封·约翰中校……
讨论会参加者:吕德—诺伊拉特海军少校……
讨论会参加者:海军将领福斯和瓦格纳……
讨论会参加者:克雷布斯将军和布尔格多夫将军……
瓦莉:封·贝洛夫上校、帝国负责人鲍尔曼、外交部的赫维尔公使……讨论会参加者:布劳恩小姐!
瓦莉:党卫队大队长冈舍和党卫队支队长费格莱茵……
讨论会参加者:莫雷尔博士……
瓦莉:还有戈培尔博士先生和夫人以及六个孩子全都参加了祝寿觐见。也就是说,在祝寿时,德国黑毛牧羊犬亲王从它主人那儿逃跑了。
讨论会参加者:后来呢?它被拦住了,抓住了,枪杀了!
讨论会参加者:谁看见它跑了?看见它投奔别人了?
讨论会参加者:那它又投奔了谁呢?
瓦莉:在短暂思考之后,这条狗决定,听从一时的需要,逃往西方。因为在它精心策划和实施逃跑时,当时帝国的首都四周正在进行激烈的决战。尽管当即设立的元首爱犬搜索部队坚持不懈地进行搜索,但仍然抓不到亲王这条狗。一九四五年五月八日清晨四点四十五分,亲王这条狗在马格德堡上游地区渡过易北河,在河的西面寻觅一个新主人。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作为最新的主人,
这条狗选择了马特恩。
瓦莉:可是,既然当时的元首和帝国总理在他那份于牧羊犬逃跑年的四月二十九日立下的遗嘱中说,要把他那只黑毛牧羊犬亲王作为礼物赠送给德国人民……
讨论会主持人:……我们断定,讨论对象瓦尔特·马特恩不能成为牧羊犬亲王——它如今叫普鲁托——的合法占有者。我们充其量可以把他看成元首留下的财产“黑牧羊犬亲王”的管理人。
马特恩:多难受的事啊!我是反法西斯分子。
讨论会主持人:为什么反法西斯分子就不该成为元首财产的管理人呢?我们想听听讨论会参加者对这件事的意见。
马特恩:我参加了“红鹰”,后来是共产党的正式党员……
讨论会参加者:讨论对象作为元首遗物的保管人,可以暗示一下那些命中注定他适合担任此项历史性任务的品质……
马特恩:我一直到三六年还在散发传单……
讨论会参加者:譬如说,他同当时狗的主人一样,都出生在白羊星座。
马特恩:若说我后来加入了冲锋队,那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到一年的插曲罢了。
讨论会参加者:另外,狗的管理人马特恩同去世的狗主人一样,都能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马特恩:后来,他们把我开除了,那些纳粹。搞了个名誉法庭!
讨论会参加者:可我们大概用不着反驳,说狗现在的管理人瓦尔特·马特恩曾经毒死过一条黑狗吧?
马特恩:而且用的是灭鼠药,因为这条属于一个木工师傅的纳粹狗在警察局狗舍里同一条母狗交配,那条母狗后来……
讨论会参加者:尽管如此,讨论对象仍然假装喜欢动物。
讨论会参加者:我们建议,把固定点“黑牧羊犬”和归属点“黑牧羊犬亲王”——现在的普鲁托,同黑牧羊犬普鲁托的谱系和讨论对象活跃的过去结合在一起进行讨论。
马特恩:我作为反法西斯分子,对这种把种种偶然性结合起来的做法提出强烈的抗议!
讨论会主持人:准予申诉。我们纠正一下刚才的说法,这样说:固定点和狗的谱系要同讨论对象反法西斯的过去结合在一起进行生气勃勃的讨论。
讨论会参加者:可是,先要能显示出最后的讨论结果,看这条狗现在的管理人是否适合可靠地管理元首留下的财富亲王——如今叫普鲁托。
讨论会主持人:批准讨论会参加者的建议。由于要推想下一个固定点,讨论会主持人首先请求大家提出那些不直接触及这个固定点以及归属点“黑牧羊犬”的问题。请吧!(瓦莉记录:“第二个固定点”。)
女孩:讨论对象可以给我们列举一些重要的、对他产生影响的童年经历吗?
马特恩:是真实的,还是更烘托气氛的?
女孩:我们能够从所有的意识层获得促进讨论的事实。
马特恩:(用一个动作很大的手势。)
这儿是尼克尔斯瓦尔德——那儿是希温霍尔斯特。
佩尔库诺斯、皮柯洛斯和波特里姆波斯!
十二个无头修女和十二个无头骑士。
格雷戈尔·马特尔纳和西蒙·马特尔纳。
巨人米利格多和强盗博布罗夫斯基。
库雅维小麦和乌尔托巴小麦。
门诺派教徒和堤坝决口……
维斯瓦河在奔流,
磨坊在磨面,
窄轨轻便铁路在行驶火车,
黄油在融化,
牛奶在凝固,
牛奶里加一点糖,
插得住调羹,
渡轮来了,
太阳不见了,
太阳在那儿,
海沙卷走了,
海在舔着沙……
孩子们光着脚,光着脚在跑,
寻找欧洲越桔,
寻找琥珀,
踩着飞廉,
刨出老鼠,
光着脚爬到凹进去的草地中去……
可是谁找琥珀,
谁踩上飞廉,
谁跳进草地,
谁刨出老鼠,
谁就会在堤坝上找到一个干瘦的死女孩:
这是斯万托波尔克公爵的小女儿,
她老在沙里掘老鼠,
咬着两颗门牙,
从不穿长袜,从不穿鞋子……
孩子们光着脚,光着脚在跑,草地在抖动,
维斯瓦河奔流不息,
太阳时隐时现,
渡轮或来或去,
要不然就搁浅,嚓作响。
而这时,牛奶凝固,直到能插上调羹,窄轨铁路有火车在慢慢行驶,在拐弯处响起急促的钟声。每当刮起每秒八米的风速时,磨坊就嘎嘎作响。磨坊主听到黄粉(虫甲)幼虫讲的话。每当瓦尔特·马特恩从左到右咬牙时,牙齿便格格作响。祖母也同样:她横穿菜园,追赶可怜的洛尔兴。森塔黑乎乎的,怀着崽,穿过一行蚕豆苗。因为祖母很可怕地走近身边,扬起手臂,手里拿着烹饪木勺,把它的影子投到神经错乱的洛尔兴身上,木勺越变越大,越变越粗,越来越……可是就连埃迪·阿姆泽尔也……
讨论会参加者:刚刚提到的这个埃迪·阿姆泽尔是讨论对象的一个朋友吗?
马特恩: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讨论会参加者:这个朋友死了没有?
马特恩:我无法想像埃迪·阿姆泽尔已经死了。
讨论会参加者:同刚才提到的埃迪·阿姆泽尔的友谊亲密吗?
马特恩:我们是歃血为盟的兄弟!我们用同一把小折刀在我们的左臂……
讨论会参加者:刀子怎么啦?
马特恩:不知道。
讨论会主持人:这个问题要赶紧再重复一遍:小折刀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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