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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张 作者:[苏] 尤里安·谢苗诺夫-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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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想喝点儿‘热乎的’。我要喝不加冰和果汁的伏特加,来几口纯正的伏特加。”
“难道你喜欢这令人讨厌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喜欢它,只不过有些人不承认罢了…”你做通心粉要多长时间?”
“23分半钟”。
“不用看急。我要写一封非常重要的信,我想在喝得醉醺醺以前做完这件事。我给你40分钟,好吗?”
“好吧,亲爱的,我不着急。”
“明天我早点儿脱身,领你去艾斯科里奥。”
“哎哟,太捧啦!”
“或许,我们还可以先看看普拉多博物馆。”
“你领我去普拉多吧!我在那儿什么也看不懂,那儿的参观指南手册也太糟了……”
“是的,到那儿去得和一个多少了解一点儿西班牙的人一起去。好,那我们就决定了,先上那儿去,去煮通心粉吧……”
她对于我提到普拉多表现得很平静,他想,没有发一下抖,她承认去过那里,可我记得自己受审讯的情形,我知道,当地雷就要在你身边爆炸的时候要保持平静是很困难的,你非常恐怖地等待着下一个提问,竭力让自己保持和他们带你进牢房的时候一样,始终注视着他们的脸,因而也无法再领会他们的意思。难道你相信施季里茨这个德国人,却不相信她?难道雅各的事迹就那么确切?难道人就是那么堕落的动物,总是竭力去干坏事,而抛弃一切好的东西?
他走到书房,挪了挪打字机,装上一张纸。很容易地打出了地址和开头几句话:“美利坚合众国,好莱坞,贝弗利广场,456号,乔治·斯帕克。亲爱的波尔…。”
“喂,你应该写什么?他问自己。“如果我按安插到敌人的家中,那我会对什么感兴趣呢?我将会对他的行为发生兴趣。讲话都是些无稽之谈,今天日出这么一句,明天冒出那么一句,人总归是人,难免前后不一贯。行为则是情报人员唯一感兴趣的东西,联络和记在纸上的可能和思想,这就是行为。
“今天,”罗门斟酌着每一个词,开始慢慢地打下去,“当我从广播里听到逮捕艾斯列尔的消息和露特·菲舍尔这个坏蛋的证词时,我深感震动。她可是提到作曲家了!我开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觉得这不是伦敦的广播,而是莫斯科又在表演那套宣传喜剧。我前往合众国际社,看了电文之后才确信,这不是戏剧,这之后我喝多了,就像那次我从纳粹战俘营逃出来回到美国喝得一样多。起初我什么都不明白,你知道,我是个实用主义者,我总是要搞清事情的原因和结果。你还知道,我在想出办法帮助落难的朋友之前是无法安生的。所以我迫使自己清醒起来并去致力于行动,而不是陷入情绪之中而不能自拔,让情绪见鬼主吧!这我也是做得到的。我盘算出一个方案,必须和你商量一下。
“首先,我至少认识三个原党卫队保安勤务处的人,他们都在马德里公开生活,做生意,成了受人尊敬的绅士。他们是国际电报电话公司的肯普,同一公司的施季里茨,以及罗什凯,后者做电影发行生意,把欧洲的旧电影轧平,然后像消除领袖的骨节疼那样剪下可疑之处,而此地认为的可疑之处如下:1)、批评梵蒂冈;2)、展示半棵的妇女(如果展现全裸的女人,就会因‘公共场合的流氓行为’关半年牢);3)、提到‘共产主义’、‘苏联’(这里没有这个词,只有‘俄国’),‘暴政’’‘纳粹分子’,‘营私舞弊’,‘集权主义’这类词汇;4)、批评佛朗哥,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为此马上就会报送去服苦役。
“就是说,这三个人不可能不知道,希特勒那时是如何上演反共产主义的戏剧。也就是说,他们对这种事的了解与我们不同,他们是从内部了解到一切细节,记得每一幕的情节,知道接下去的应当是什么和如何结束这一切——落幕收场。
“对这些人好说好讲他们是不会交出情报的。因此我立即开始准备能毁坏他们的名誉的有利材料.但我感觉到这也将是很不够的,核桃硬得很.用牙是嗑不开的。
“因此,第一个问题是,你那里或我们自己人中有没有记得这些人的情况的?
“其次.去看望一下艾斯列尔和布列赫特。问问.我们可以帮他们什么忙?他们自己准备采取什么措施?你还记得《编年史》杂志的埃德蒙吗?立即让他与他们联系,因为他和纳粹打过仗,他是我们的人,在那场疯狂的叫嚣中他是一个不可替代的人。他是非常诚实和敢做改为的,能说出事情的真相。
“第三,我请你立刻给艾伦.杜勒斯打个电话。他是个智者。请他干涉一下还为时不晚,因为没什么复杂的,就是洗洗一下污点,况且不是给哪个人,而是给国家澄清。利用他的关系干涉一下是不困难的,同时也因为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够了解布列赫特和艾斯列尔的创作对于反纳粹的斗争来说是多么重要。
“其四,不要采取任何可能使船倾斜的剧烈行动,当弥向外舀水的时候就会降低速度和破坏稳定性,我害伯的正是这个,我们需要的首先是”
罗门看了—下表。过了半小时啦,现在该拖延啦,他对自己说。你一定不要写完这封信,应当把它一直放到明天早晨。为了使这一切显得自然,你要睡过头,看表的时候装出懊丧的样子,然后给使馆打个电话,从床上跳起来,喝点牛奶,然后对急着给你煮咖啡的克丽丝塔说.你要回来吃午饭.我迟到啦,事情非常重要,再见,然后走出去,把信留在托架上,*剩下的就是等待随后发生的事,唉,最好什么也别发生,那时候,施季里茨,你就挺着吧,如果什么也不发生的话,我可不想处于你的地位,啊哈,我可不想……
大约过了45分钟一他看了—下表针——克丽丝塔在厨房减道,“波尔,意大利式的通心粉在等着你呐!”
“我就去。”
“煮咖啡哟还是煮茶?”
“再搞一杯‘热乎的’。”他一面回答,一面床边站起来。
第二天他来到埃洛尼莫的秘密寓所,在电话机旁找了个位子,等待对自己的寓所,对肯普和施季里茨的监视结果,以及监听他的住宅的电话通话的结果。
上帝啊,最好什么也别发生,最好让我确信这一切都是坏蛋们狡猾的冒险,他想,那时我甚至打算击碎施季里茨的颧骨,我干脆把他送到赤道几内亚去——埃尔.杰克搏斯也不会反对我这样做,欧洲人在那儿活不上一年,很快就会死于黄热病或麻疯病。让他在那儿活活地烂下去,没有什么比看着敌人但慢地死掉更惬意的啦。枪毙——这是一种解脱,吊死也是一种解脱;假如希特勒落到我们手里。当然会绞死他,但这是不公正的。他应当被慢慢地、成年累月地处死,应当召集一些施虐淫者来会诊,让他们想出一种痛苦,能够警告那些新的希特勒之流三思而行。这些新的称特勒之流又要开始新的恐怖,他们对自己的人民说,他是最伟大、最英明,最正确的,说犹太人或布尔什维克或银行家妨碍了他,或者随着时代的变化,成了粗鲁人,基督教民主党人和失业者妨碍他了,你只是不要去想,是你的同族人在掠夺你,正是他们极力不让你成为有思维的个体,通过法律限制你在能表现自己的地方施展才能,只是不要敢于去想,魔鬼总是藏在我们中间的,这样,希特勒之流很轻易地就把自己置身于批评之外,随便认定民族痛苦的罪魁祸首在哪里都行、只是不要说,它就在家里……
“可是倒底出了什么事?帕布洛?”埃洛尼莫问道。
(他按西班牙人的习惯称他为“帕布洛,而不是“波尔”);上校今天穿了一件柔和的埃及色上衣,他家里的衣服似乎包括了彩虹的所有颜色,他天天换着穿,只要看一眼埃洛尼莫,就不用猜今天是星期几:星期三他穿青色上衣,星期四是褐色,星期五是浅绿色,星期一是浅蓝色,星期二是黑色;每到这一天他就向他的上司一艾斯皮萨诺汇报工作,后考是个老派人物,在德国住过很长时间,认为黑色对官员来说是最尊严的色彩,只能配红蓝两色的领带,这还由于黑一白—红是纳粹旗帜的颜色,而蓝色则是长枪党的象征,非常富于爱国精神。
“什么?”罗同心不在焉地问。“我没听到你的话,请原谅……”
“我是问……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暂时——还没有”,罗门回答。‘你肯定我们的监视结果不会形成报告向将军汇报吗?”
“不用考虑这个。”
“我不能不考虑这件事,埃洛尼莫。除你之外,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与此事有关的举措。”
“没法排除别人来了解此事。”
“到底是谁?”
“费尔南德斯。”
“在‘蓝色师团’里打过仗的那个人?”
“是的。”
“就是说,他的德国朋友也将知道这件事啦?”
“恐伯是。他的儿子要去纽约。他想让儿子受贵国的大学教育。况且从今往后与德国人交往已经不那么时髦了……你可知道,报界现在尽可能强调说,我们在战争期间是保持中立的。”
“你可以答应帮费尔甫德斯的忙……我可以帮助他的儿子,我会关照纽约对这孩子多加照料,只是他必须管住自己的嘴。”
“好罢,我和他谈一谈……但他是不需要钱的……他的丈人在塞维利亚买了一家工厂……”
“给予关照’完全是婉转的说法,埃洛尼莫,对它可以有各种解释……你可以关照那个穷小于避免由于他的父亲为希特勒作战而受人唾骂……对他说,美国人非常不喜欢与纳粹分子同流合污的人……我们的谈话很短,但是每个美国人都能搞到武器,这是宪法保证的权力,——‘为了保卫个人尊严’——……你转告一下,说我准备见见他。”
“好的,我转告他。”
“你跟他解释一下,说今天的监视从对公事的角度看,不像对我个人那么有必要……你就说,我是个神经质的老头,在你为我效劳时我有许多可指责的地方……这件事对那姑娘来说也不像对你本人那么有好处……叫他费尔南德斯放明白点儿……”
埃洛尼莫冷笑了一下说:
“所有的美国人都是不可救药的人,想把自己的逻辑强加给一切人,对所有人在一切事情上都是如此。在和西班牙人谈话时,尤其是你对谈话有兴趣时,请不要用‘好处’这个词,波尔。这不合习惯,不合我们的习惯,懂吗7应当谈思想的相似之处,谈友谊的法则,谈随时准备牺牲,应该说你对利益之类不感兴趣,说你憎恶那些谋求好处的人,那是多谋的阿拉伯人和唯利是图的犹太人的天性,你应当谈崇高和永远的东西,只有那样才能开出一块事业合作的土壤,进而考虑各种打算……”
“没关系”,罗门冷笑着说,“直提了当地签一张支票也没什么不好。我们看不出在业务合作中有什么侮辱。”
“但是我们看得出。当你给我签支票时对我说,让我把钱用于不幸的人们身上时,这是符合我们的习惯的,尽管我会马上用这笔钱给自己的女友买一颗钻成……但是假如你塞给我一信封的钱让我花销,我一定会把它扔到你的脸上……我们是唐·吉河德,是最不讲理性的纯理性主义者,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感谢上帝,你是个例外。”
“这是因为我不是西班牙人。我在产房里就被人搞混了,妈妈与一个英国外交官的妻子住在一间病室里,我被错塞在她的床上,我具有岛国的理智,帕布洛,我是个天生的实用主义者,我像个真正的英国人一样,从小就开始赚钱,”埃洛尼莫苦笑着说,“而西班牙人是嫌恶这种行为的,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谈论崇高的事物,向往不能实现的事物.反对速朽的东西,而不谈论尘世虚幻的荣华……”
他们为何什么也不报告?罗门想,向往不能实现的事物?这对秘密警察局的间谍来说是个好差事……最好让他们称自己为桑丘.潘沙式的民族吧,后者在本性上更接近我们,一个十分务实的人,尽管十分小心谨慎。这是过去留下的通病——不论是民族也好,还是某个人也好……西班牙过去的伟大衰落之后产生了民族性的犹豫不决。感谢上帝,我们是从—张白纸上开始我们的历史的,参考了世界历史的经验……参考了吗?那又为什么传讯艾斯列尔?记性不好?还是这个民族太年轻断缺乏历史经验?法西斯主义就是从不信任开始的……的确如此。然而为什么是纳粹分子施季里茨这么说呢?只有诚实、无畏地面对自己的过去的人才能得出这种结论,可他应当是害伯过去的。不过他总是言不尽意,经常掩饰着什么,他的眼神也很独特……我很了解他的同行们的眼神,从中能看到恐惧,或者不健康的狂热的目光。历次群众运动都吸收了一些鬼迷心窍的白痴,他们不会自己思考,因而他们所信奉的东西就成了最后审判的真理……对于这种人来说,否定过去就意味着反对自己。谁愿意这么做呢?然而施季里茨不就是反对过去吗?否则他就不可能这样准确地评价过去,他的评价是明明白白的。
罗门忧郁地看看电话;那东西像个南瓜,没一点动静。
你想对自己说什么?他想,你为何总是转回到这个有那么多名字的布鲁恩博士身上?或许你至今还没准备好要说的话?至今还在盘算着花招?然而你毕竟接到了华盛顿毫无歧义的命令:施季里茨应当被摧毁、被屈服并被招募。
“你们策反他之后,’罗门想起电报上那干巴巴的句子,“并考察证实他在即将接受的任务上是个行家以后,你们将得到补充通知,指出如何使用和在哪里使用他。”我现在就知道可以在哪些事上使用他,罗门想,我对此了解得比你们华盛顿的聪明人更清楚,他一定要成为我的甄别专家并负责查明此地的,然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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