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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到黎明 [苏] 瓦西里·贝科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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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尉把堵在嘴里的雪吐掉,想站起来,但是感到两只腿不知为什么很沉重,而且摔倒时交错一起的滑雪板也妨碍着他。—支滑雪板已经完全从脚上脱落了,他就狠狠地拽了一下另一只脚,使那只滑雪板也和带子分开了。后面又“啪啪”地响了几枪,不过好象敌人不是在追击他。彼沃瓦罗夫截住了敌人,从黑暗中向中尉跑来。

  “中尉同志!……”

  “轻点!扶我一把。”

  “我在那边打死了一个,这会儿看他们敢来……”

  彼沃瓦罗夫迅速地把他扶起来,他看到中尉负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显然这个战士这时心思在想别的事,这点甚至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来。看柞子他根本没有想到,此时此地敌人把他们两人都打死是多么样易。

  中尉起来想去拣滑雪板,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于是整个身子就歪倒在松软冰冷的雪地上。彼沃瓦罗夫大概到了这时才明白指挥员的伤势不轻,慌忙将自己的滑雪板摔下,跑过来搀扶中尉。

  “怎么,您的伤不轻,啊?中尉同志!”

  “不要紧,没什么,’伊万诺夫斯基好不容易地说了一句,“扶我起……”

  德国人随时都会追来,得尽快离开这里,彼沃瓦罗夫顿时一声不响地扶起中尉那变得笨重的身体,领他离开村子,在一片漆黑的田野上朝某个方向走去。伊万诺夫斯基顺从地趔趔趄趄地一步步挪动着身体,他象喝醉了似地感到头昏、恶心,朝雪地上吐了两大口黑色的东西,却没有立刻就想到这是血。

  他们顾不得回头,但就这样也能听到后面还有惊慌的嘈杂声和喊叫声。是的,枪声是听不见了,但是听到那受惊的人声比枪声更叫人焦急。看来德国人已经涌向村边,或者可能在他们后面追踪。伊万诺夫斯基全身上下全被汗水和鲜血浸湿了,厚棉布做的伪装服在腋下的地方有一大块暗色的血斑,他艰难地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时往雪地上吐血块。有几次他们一起绊倒了,彼沃瓦罗夫立即爬起来,搀起中尉,于是他们两人又摇晃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在寒冷的茫茫黑夜中艰难地移动着,在冬天狂风飞舞的旷野上绕弯子。

  他们再也走不动了,中尉吐了一口血沫,哼了一声“站住”就歪倒在雪地上,彼沃瓦罗夫也倒在他身旁。现在四周是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连那个村庄在什么方向也忘记了。他们好象走到了天涯海角,那里既没有自己人,也没有德国人。彼沃瓦罗夫等喘过气来后,就在雪地上坐起来。

  “现在我给您包扎,”他说着就把手伸进口袋里去寻找绷带,“您的伤在哪里?”

  “在胸部,就在这只胳膊下边……”

  “不要紧,不要紧!我马上就包扎。刚才我给了那个家伙一枪,他当场就……另一个看来是溜掉了……整夹子弹全被我报销了。”

  伊万诺夫斯基仰天卧倒,解开腰带和棉衣,彼沃瓦罗夫伸出冰凉的双手在他身上寻摸着伤口。大量的血水浸透了衣服,现在开始冷却,在严寒中象冰一般刺人难受,不过也许是遍地积雪的寒气逼人,中尉不时地打着寒战,但还是默默地忍耐住了。战土用了两、三卷绷带把他的胸部紧紧绕住,最后将绷带的两头牢牢地系在一起。

  “很疼吧?”

  “是啊,疼极了,”伊万诺夫斯基不耐烦地答道,“行啦,把腰带系上吧。”

  彼沃瓦罗夫帮助中尉整理好,将棉衣上的腰带系好,把伪装衣拉平。中尉这时尽管还在微微地发抖,但是感到身上逐渐暖和起来了。

  “不该到那里去。”战士沾满血迹的双手在裤子上一边擦着一边说道。

  “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这我也不知道呀。”彼沃瓦罗夫的一个肩膀耸了耸。

  “那我就知道啦?”中尉愤愤地说。他知道自己变得蛮不讲理了,在这件事上彼沃瓦罗夫是毫无责任的,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就更加恼恨自己。的确,现在他已经碰得头破血流,看来这不仅坑害自己,而且也害了这个战士;把寻找基地的任务搞黄了,也没有在那个村子里捞到什么。然而,他不能不这么办,不能采取另一种做法——从基地、司令部以及这村子旁边绕过去,这样来替自己留条活路。在这样的战争中,如果这样做,那就是犯罪。

  “把这盘子弹给我,还有冲锋枪、都让我来拿吧。”彼沃瓦罗夫轻声地说。伊万诺夫斯基默默地同意,当然他现在是拿不动太多的东西了。他使出全身仅有的一点力气,也只能翻过身子在雪地上坐起来。

  “好啦,该走了。”

  “嗯,我们就往那边去吧,照刚才的方向走,”彼沃瓦罗夫又显得活跃起来了,“我保证这里附近准有村子。”

  “村子?”

  “对,应该进村,得找个村子,只要那里没有德国人。”

  看来,彼沃瓦罗夫的的意见是对的。伊万诺夫斯基也认为目前他们只能在某个村庄里躲避一下,寻找自己人,除此之外别无办法。他简直想不到这次受伤竟会把自己的全盘计划统统打乱,看来现在只求做到一点:不要落到德国人的手里,至于基地他是看不到了…… 

第十章
 
  他们不用滑雪板,—直在没膝深的需里走,两人互相紧紧地拽着,向前挪动着疲倦的双脚,累得几乎要倒在雪里。彼沃瓦罗夫已经精疲力尽了,但还是继续照管着中尉,他右手扶着中尉,左手拎着冲锋枪和步枪,肩上的背囊总往下掉。伊万诺夫斯基已经完全受不了这些痛苦,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做出最后的努力,走啊,走啊,一心想远点离开这个倒霉的村子。

  达时夜空中下起了大雪,周围白朦朦的,天昏地暗连成一片,雪花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寒光闪闪,使他们抬不起头来。但风比昨天小—些,而且似乎是顺风。他们盲目地在旷野上一步—步走着,不时地停下来喘喘气。伊万诺夫斯基吐着血,他忧心忡忡地感到自已越来越没有力气,但仍然顽强地走着,指望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处,免得死在这个旷野里。他是不愿意死的:只要还活着,他就要战斗,哪怕是一夜,加上白天,哪怕是一辈子,只要能不死,能活着回到自己人那儿去。

  大概,彼沃瓦罗夫也是同样的心情,但他什么也没有对中尉说,只是尽自己可能搀扶着中尉。远非大力士的他,使出勒剩下的那点力气,换一种情况中尉也许会感到奇怪,在这个外表虚弱,疲惫不堪的小伙子身上怎么还有这些力气。但是自己现在比他还虚弱,也只好完全依靠他这点虽然本大的力气了。中尉知道,如果他们—旦倒下而又站不起来,那么就得爬着往前走了,因为不管怎么样,前进才会得救,而后退只有死亡。

  在一个积雪相当深的洼地里,他们犹豫地停下来一、两次。彼沃瓦罗夫搀扶着中尉,尽量想看清前面一个什么东西,这东西中尉却没有马上发现。过了一会儿,中尉透过被风雪弥漫得更浓的夜色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也开始看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黑点。它有多大,离他们有多远,确定不下来。达黑点可能是附近的灌木丛,也可能是远处的什么建筑物,还可能是林边的一棵云杉树。不管怎样,这黑点引起了他俩的警觉,于是彼沃瓦罗夫想了一下,把伊万诺夫斯基侧身放倒。

  “我去看看……”

  中尉没有回答,他现在说话十分困难,他呼噜呼噜喘着气,经常把嘴里的东西吐在雪地上。他用伪装衣的袖子擦干了湿糊糊的嘴唇,潮湿的白布上留下了一块暗色的血迹。

  大概,就这样完了……

  既然嘴里已经吐血,那么看来是活不长了,他躺在雪地上,闷闷不乐。他的头耷拉到地面,两眼直冒金星。但神智还是清楚的,这就迫使他为自已、也为这个战士——他眼前的救命恩人继续战斗。这个救命恩人也快倒下了,但是到目前为止,中尉找不到什么可以指责他的,因为无论在村子里,还是在旷野上他都表现得非常好。彼沃瓦罗夫现在觉得自己胜过了指挥员,不禁精神起来,自信心更足了,动作更麻利了,中尉深信:这个助手没有选错。

  中尉耐心地等了几分钟,发愁地听着自己被打穿的胸膛里那奇怪的臌噜声。他身旁放着彼沃瓦罗夫的背囊,他想,看来他们应该减轻点负担,扔掉一部分东西。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带许多东西了,只有个人的武器、子弹、手榴弹还有用。燃烧瓶看来已经没有用了。可是,他精疲力尽,连背囊也解不开了,只好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彼沃瓦罗夫的白色身影在昏暗的雪色中静悄悄地出现了,战士边走边兴奋地说:“中尉同志,澡堂!那里有个小澡堂,懂吗?一个人也没有。”

  有个澡堂,这当然好,伊万诺夫斯基想到这,默默地、费力地站起来,彼沃瓦罗夫拿起背囊、冲锋枪,又过来扶起了中尉,于是他俩重又拖着沉重的双腿朝附近那个影影绰绰的澡堂走去。

  这的确是一个农村小澡堂,用云杉的树梢部分搭成,里面能闻到一股烟味。彼沃瓦罗夫一脚踢开顶门棍,低矮的小门自动开了。伊万诺夫斯基低下头,双手抓住墙壁,钻进了被烟熏得黑糊糊的门洞里,他双手往四面摸去,摸到了一个平滑的小炉台,墙上的笤帚被碰得“簌簌”作响。

  这时,彼沃瓦罗夫又打开了另一道门,澡堂的更衣室里散发着浓烈的烟灰味和桦木的霉味。他走了进去,在黑暗中模了一阵后,招呼中尉:“到这儿来。这里有几条长凳……现在给它拼在一起……”

  伊万诺夫斯基紧紧抓住门框,跨过了门坎,他摸到长凳后,呼噜呼噜地喘着气,直挺挺地躺在上面,靴子挨到了墙。

  “关上门。”

  “好,马上去。这里还有点干草,您枕上吧……”

  他默默地把头抬起,让战土把—抱干草放在下面,就无力地合上了双眼。一会儿他就分不清自已是在入睡还是正在失去知觉,眼睛里直冒金星,头晕得厉害,一阵阵恶心,他想向一侧翻身,但自己沉重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昏过去了,看来,确实是失去了知觉……

  他经过好长一段痛苦的过程才清醒过来,他感到浑身发冷,口特别渴,可是好长时间也没能张开干裂的嘴唇去要水喝。当他感觉列身边有动静时,才用力睁开眼睛——从更衣室里出现了彼沃瓦罗夫的白色身影,他风帽拉到了脑后,双手握着冲锋枪。澡堂里灰蒙蒙的,但墙上的小窗已经发白,更衣室里每一道墙缝都透过了明亮的光线,中尉知道,清晨已经来临。但是彼沃瓦罗夫被外面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弯下腰,俯在小窗上,聚精会神地在那里观察。

  伊万诺夫斯基又试着向—侧翻身,他的胸腔里发出了冗长嘶哑的响声,接着他大咳不止。彼沃瓦罗夫赶忙离开窗口,转过身来看受伤的中尉。

  “您怎么了?中尉同志?……”

  “没什么,没什么……”

  他觉悟彼沃瓦罗夫还有什么要问,但战士并没有再问什么事,不知他为什么突然不作声了,仍旧俯在那个小窗户上,压低嗓子轻轻说:“村子那里有德国人。”

  “哪个村子?”

  “就这个。村边柳树后那间小屋……德国人在走动。”

  “远吗?”

  “可能有二百步远。”

  是的,如果在二百步的距离内有德国人竟没有发现他们,那么可以说,他们碰上这个澡堂,还算走运。不过,以前那是黑夜,可现在白天已经开始,谁知道他们还能在这里隐藏多久?

  “没事。只要不露面。”

  “门我已关好。”彼沃瓦罗夫的头朝门口点了一下,“用铁锹顶上了。”

  “很好。有水吗?”

  “有,”彼沃瓦罗夫高兴地回答,“这木桶里有水,我已经喝过,只是结了冰。”

  “快给我。”

  彼沃瓦罗夫手脚不那么灵便地用一个铁罐子给中尉喂了水,水里有一股笤帚味,泡发了的桦树叶沾在他的嘴唇上。总之,水很难喝,就象是从水洼里弄来的;中尉的身体也很难受,胸部发胀,吸口气都困难,咳嗽就根本不行了。

  伊万诺夫斯基喝了点水后,觉得松快了一些,神智也好象清醒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澡堂很小,低矮的顶棚熏得漆黑,四壁也满是漆黑的烟灰。靠门边的一个角落里,黑呼呼一堆石头放在炉子上,炉子旁边立着一个盛有水的木桶。他头上低低地吊着—根细竿子,上面搭着些被遗弃了的破衣。当然,随时都会有人到这里来取各种东西,来了就会发现他们。澡堂子可能离村子太远,这个村子同样可能有德国人——他怎么原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

  “那儿能看到什么?”他轻声地问更衣室门缝旁边一动不动的彼沃瓦罗夫。

  “有人从院子里出来了……两个,抽着烟……正往什么地方去……”

  “德国人?”

  “嗯。”

  “不要紧,注意点就是了。我们不会轻易让他们抓到。”

  当然,他明知道,自己空口说空话:这些安慰的话有多大价值,但他还能怎样呢?他只知道,如果德国人突然来了,那就得打,打到没有子弹再说……要是德国人不来,甚至干脆撤出村子呢?真怪,此时在中尉的感觉中出现了一些几乎连他自已也不熟悉的新东西,一种在离德国人这么近的情况下异乎寻常的镇静,几天来一直缠绕着他的焦急和烦恼,好象一扫而光,现在好象随同他的体力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失去了体力,也就失去了干劲和热情。现在,他努力把一切都考虑和分析得准确些,使行动不出差错,因为任何一个差错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他现在首先清楚地认识到,必须做等待的准备。白天,在这雪原上,在村子边上,什么事也不能干,只好耐心等到天黑,好借着黑夜设法脱险。

  但等待也需要体力,也需要设法维持自己那半昏迷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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