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十月 2006年第01期-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芳芳的手机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响得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那部手机是厂里配备给办公室的,根据工作需要,芳芳配得比谁都早。天泉看到芳芳对着手机的脸色有点难看。打完了电话芳芳有点不安地看着天泉,好像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厂里有紧急的接待任务,经理要开车来把她接走。芳芳只是这样低声说道。
天泉从牙科诊疗室的大窗口看到一部小车从大门口开了进来。隔着车窗反射着阳光的玻璃他没有看清经理的脸。不过他看到那脸动了一下上面的一块玻璃也跟着反光。他定睛看了一下才发现那是经理的秃顶。天泉记得他把那个秃顶给辨认出来的时候他联想到的是一个芳芳厂里正在生产的电脑。
天泉很期望芳芳在坐到那车子里去的时候能够向自己这边望来一眼。芳芳每天去上班的时候都要对他说一声爸,我走了。如果芳芳望了他一眼,那也就等于是说爸,我走了。他眼睁睁地望着芳芳急急忙忙地坐到了车子里。他只想芳芳是不辞而别了。
那部小车一溜烟就看不见了。
“天泉——王天泉——”
护士叫着天泉的名字,叫了三遍。天泉在护士叫了第三遍的时候听到了。于是他站了起来。“天泉——请到这边来——”护士看见天泉不是往诊断室走去,而是往门口走去。终于天泉明白了他是不能够就这样地不辞而别了,于是他向那护士说他不填牙了,再见。
十一月里天早早地就黑了。要不是对面那条街闪着一片一片霓虹灯的光,院子里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了。那一天不是刮风的日子,从傍晚开始空气就澄得让人们觉得肯定会结霜。于是不用竖起耳朵就能够听到从远处传过来的卡拉OK的声音,夹杂着一点也没有节奏的喧闹声。倒是那扇已经很古旧的门板一直没有动静的,好像被钉死了一般,让人觉得巴不得有一阵骤起的风来让它在门槛上砸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母亲好几次从厢房里走出来,走到天泉的身旁。天泉坐在厅堂里,就着一盏有着橘黄色的灯罩的台灯把新买的一份股市报看了一遍又一遍。
母亲对天泉说时间不早了,你要去睡觉了。天泉对母亲说你先睡吧,你干吗睡了又爬起身来。
这时候大院的门响了一下。母亲和天泉是同时听到那声音的。两个人都把脸朝大院那边转过去。那声音有时候会响了一下就停住了。起风的时候往往是这般,好像是有一支先头部队把门板在石条的门槛上砸一下试着,过一阵才有大兵团过来横扫。
这一回果真是开门的声音。母亲和天泉互相望了一眼。接着母亲连忙往厨房里走去,天泉则把那份股市报又给凑到橘黄色的台灯下面。芳芳的身影在下厅的走廊边闪了一下,然后便闪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芳芳,厨房里有洗脸的热水……”
“芳芳,锅里有一碗汤……”
母亲不敢去敲芳芳的房门,却站在门外叫了好几遍。天泉的脸仍然朝着那张股市报,眼睛却死盯着芳芳房间的那扇门。
几天之后凤钗才来问天泉怎么搞的芳芳最近都不吃饭,扒着扒着也只那么一小碗。天泉狠狠地把她瞪了一眼。不问也就罢了,这一问反而燃起了天泉心中的一把火。那天他整个晚上合不上眼的,可是凤钗却像抱窝的母鸡,睡个呼呼觉。
不是说凤钗一点也都没有忧虑。她还以为孩子就像平时感冒发烧之类的用不着大惊小怪。她忙着生意呢。她出门之前摸了一下芳芳的额头,然后交代说有病就要休息,抽屉里有头痛的药。
但是这一天夜里,是凤钗把天泉给推醒过来的。
“给铳打的,你睡得像头死猪,你快听……”
天泉把眼睛一擦,把耳朵一竖,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一步蹿到芳芳的房间前面,随后是凤钗,一拐一瘸的。
开头他听到芳芳哭泣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当他奔到芳芳的门前并且把门给急急地敲着的时候,他头脑里仍然意识不到那会是一种现实。许多天来他一直按照凤钗的那种设想,让自己也认为芳芳是感冒发烧了,是胃口不好啦,并且一直不和母亲讨论那天晚上的事,那是他一直希望事情不会是那种最糟糕的局面,时间一过,什么便都化为乌有。处在天泉的境遇上,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祈求于侥幸,但愿正常的思维判断与事实不符。一会儿母亲也从厢房里出来了。可是三个人都被挡在门外,面面相觑。
第二天金兰对母亲说昨天下半夜刮了西北风,母亲连忙说昨天夜里挺好睡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金兰问凤钗今天怎么没有去上班,凤钗赶紧说她拉肚子了,折腾了一个晚上。金兰又要去问天泉,可是看到天泉的那张脸,不敢问了。
(六)
芳芳很快地就被送去培训了。虽然没有送到深圳,也没有送到香港。是那部小车把芳芳给带走的。喇叭响起来时大院有一阵小小的轰动。虽然这些年王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还没有人能够像芳芳那样从自己的家门口坐小车出发的。大院里有不少看热闹的,小孩子围得紧紧地看,大人们则散开来默默地看。像金兰这个辈分的人都还记得同样是这个舞台,天泉演了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于是感叹那个草头王终于有了一个出头之日。甚至还有一个王家的长辈会无端地联想起母亲结婚时在大院里办的酒宴。没有人能够和他一样亲临其境,于是只好让他去把历史任意粉刷。他说当年那部停在大院当中的大轿车不知比那部小车要派头多少了。
后来人们在谈到当时的情景时才记起芳芳走的时候天泉没有出来送别。当时的焦点集中在芳芳身上,顶多是有人会想到天泉舍不得芳芳远行。可是他又不是女人家,总不会躲在屋里哭哭啼啼。再说是女人家的母亲和凤钗不也是难依难舍的,提着芳芳的行李,牵着芳芳的手。这么说天泉在那个时候就有心思了。
人们还谈到当时驾驶室旁边的座位空着。那个秃顶的经理把前面的车门打开了,可是芳芳却钻到后排去。人们都说芳芳的这个动作具有十分深远的意味,不能忽略躲在这个动作后面的背景关系。当时人们都只把眼光盯在芳芳的身上,看到的只是芳芳的身段和面容,而且时间又是那么的有限,人们除了芳芳那正处于顶峰状态的实力之外,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设想别的。
后来也没有一个人看到在一天晚上芳芳突然间回来了。连金兰都没有看到。就隔着那么两个厢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是在有一天芳芳和凤钗两个人去到什么地方回来的时候才看到芳芳的。倒是她被吓了一跳,怎么芳芳会从天上给掉下来的。可是惊愕之余,金兰却不像寻常那样问长问短的。看到芳芳和凤钗两个人慌慌张张地搪塞着避开,金兰心里立刻有几分明白了。再也没有比金兰更加能够察言观色的女人了。
可是这一回天泉被蒙在鼓里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三个女人之间进行的,天泉看到她们在自己面前只是故作镇静。他居然是一个多余的男人,被隐藏住一个一定是最为可怕的事实。天泉感到自己身体的哪个地方在燃烧着,而沸起来的血又把燃烧的热传到身体的各个部位。突然间他发觉自己成了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他那两只硕大无比的手只能像猛兽的爪子那样捉住笼子的铁条。
天泉拿凤钗开刀了。许多年前也是这样。在紧要的关头,一拐一瘸的凤钗便成为了他的牺牲品。许多年前的情景发生在大院里,是在大庭广众之前,可是这一次天泉却把凤钗关在屋里,把门紧紧地闩上。当然他没有像上回那样莫名其妙地就把拳头揍过去。可是对凤钗来说,天泉那个只是捏住不动的拳头具有更大的威慑作用。而那张脸凤钗也清楚地记得比当时在大院里的时候更加骇人。
——天泉,你干吗这样子对我啊,你是生她的爹,我是生她的娘,你知道现在我心里是什么味道?
——你说什么废话,你给我说那个畜生是谁?!
——你别问了好不好,这事情是不能闹大的,你妈也说了千万不能跟你说这件事……
——你说!你敢不说?!
——我说……其实我不说你都知道了,你干吗.来问我……你知道得比我要早……那一天晚上……
——那是十一月里?!
——是呀,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十一月里天早早地黑……
猛兽有时候还会吼叫,还会咆哮。可是天泉再也没有了一句话。母亲害怕了。泉儿……天泉不说话。母亲伸出手把天泉给抓住。泉儿,你说话呀……天泉还是不说话。母亲的声音颤抖了。泉儿,我求求你……可是天泉把母亲的手给推开了。
芳芳不是在医院里做了人工流产手术。能够掩人耳目的就尽量地掩人耳目。结果因为土医生乱来的引起了大量出血。芳芳还是住进了医院。天泉去医院看了一次,看着芳芳躺在病床上的苍白的脸。
“爸爸,你的牙齿还没做好呢。”
芳芳终于低声说道。
天泉点了一下头,还笑了一下。一会儿他就走了。
新闻传到王家大院里的时候迟了一点。那时候大院里拂沸扬扬的。有人说经理是被扼死的,有人说经理的胸口插了一把刀。有人说犯人是从窗口跳到办公室里去的,有人说犯人是从大门进去的,一步一地。
母亲已经有点耳朵不灵。那个新闻有一半是自己听到的,另一半是从别人的脸色中看到的。听到了以后她的腿就开始发抖,可是她仍然挣扎着从大院里跑到家里。她看到天泉坐在房间里,一点也没有动静。她跑进来的时候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是母亲把天泉给看着,死死地看着。可是天泉仍然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一动也不动的,仿佛一块僵硬的大石头。母亲终于绝望了。她冲上前去把天泉给抱住了。死死地,死死地。这个时候就是有几个公安过来也无法把她从天泉的身边给揪开。
后 语
后来是一条蜿蜒的小道,爬过了一座山坡,又盘过了一道脊梁。看得到稀稀落落的人影在那上面蠕动着。大清早那人影是往上头去的,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又断断续续地下来。一年当中也只有这一天那小道以及被它缠绕着的山峦有了这么一点点的生气。过后就沉寂了。风吹散了烧香的味道,纸钱的焦片飘落在小道两旁的枯叶里。
小道上有影影绰绰的三个女人,远远看过去她们像是粘在一起似的。三人下来得比别人要迟,大概是其中的老太婆老得走不动了,须由一个年轻的姑娘慢慢地搀着。她们的身后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提着一个空篮子,一拐一瘸的。等到她们回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责任编辑 晓枫
题 字 李纯博
黄金两钱
哈 南
一
门窗都关上了,还剩下一点光亮落在梅芬慌慌张张的脸上。光炜一点也不以为然。反正门窗都开着的时候梅芬也是那种脸色。
“妈,我不去姨妈家……我才不想去呢!”
好久没去姨妈家了,至少有六七年了吧。还记得那条去乡下的路。开头还够两辆大车肩膀挨着肩膀的,往后只好让一部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勉强通过了。
“你不去也得去!你知道我叫你去干吗?”
梅芬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地把柜子开了又关上。随后她又把门窗给打量了一遍,显然是怀疑刚才没有把它们给关好。
去姨妈家干吗呢,这年头。姨妈也来得少了。偶尔来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慢慢地待着,替梅芬做一些家务,甚至住上几天。不过姨妈一来,肯定要带来几棵白菜一捆萝卜之类的,叫邻居们觉得眼红。光炜很记得姨妈那张憨厚地笑着的大脸。那张脸晒得黝黑黝黑的,光炜只有在乡下人划着船把粪便从城里驮回去的时候才能够看到这样的脸。
光炜不吭声了。一桩倒霉的差事。想到自己都快二十了还叫梅芬给这样地唤着,心里实在有些窝囊。妈为什么不自己去呢?妈不时地叨着姨妈呢。前天妈还说她们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梅芬的手在柜子里摸索了好一阵。这当中她又掉过头来把门窗左看了右看。光炜等得不耐烦了,催梅芬办事利索点。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早一点去了回来还要去找他的伙伴们玩呢。
“炜儿,你应该懂事了……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你应该知道替家里操心……”
梅芬的语气愈发变得严厉。要是把光炜给数落一阵,光炜还会去反省自己或许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这会儿梅芬一句接一句地尽是让光炜摸不着脑际的话,于是光炜看出梅芬只是自己沉不住气。这情形是常有的。一有风吹草动,梅芬立刻就有一张哭丧着的脸。随后家里也就黯然无光。
光炜只好提起一副精神来,等着让梅芬去摆布。梅芬这才重新把手伸到衣柜里头窸窸地动着。接着就看到她从衣柜里摸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绣花包来。
“把这拿给姨妈,就说是妈托她的……”
光炜伸手去接那绣花包。可是梅芬却不松手。
“你得跟姨妈说把这东西放好,千万别让人家看到,千万别丢失了……”
光炜又伸手去接那绣花包。可是梅芬仍然不松手。
“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光炜摇摇头。
“你当然不知道!”梅芬没好气地说道。突然间,她把那绣花包塞到了光炜的手里。光炜只觉得那绣花包沉甸甸的,沉甸甸的。接着是梅芬压低了的声音:“你打开来——”
光炜小心地解开穿在绣花包口里的带子。解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下手来抬头望了一眼梅芬。他看到梅芬的两眼只盯着绣花包,盯得死死的。于是那绣花包就愈发显得沉甸甸的,沉甸甸的。
绣花包的口慢慢地松开了。突然间光炜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看到绣花包里是一块四方形的金黄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这是黄金?”
光炜的话声有点颤,可是话还没说完就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