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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作者:大仲马-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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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过出色的教育。”
“哼!”这次可是基督山这样说了。
“他是一个音乐家。”
“所有的意大利人都是音乐家。”
“我说,伯爵,您对那个青年人可不公平。”
“嗯,我承认这件事让我很不高兴,您和马尔塞夫一家人的关系已经那么长了,我真不愿意看到他这样来插在中间。”
腾格拉尔大笑起来。“您真象是个清教徒,”他说,“那种事情可是天天都有的。”
“但您不应该就这么毁约,马尔塞夫一家人都巴望结成这门亲事呢。”
“真的?”
“当然。”
“那么让他们来把话说明白吧,您可以给他父亲个暗示,您跟那家人的关系既然这么密切。”
“我?您是从哪儿看出来这一点的?”
“他们的舞会上就够明显的啦。嘿,伯爵夫人,那位瞧不起人的美塞苔丝,那位傲慢的迦太罗尼亚人,她不是还挽住您的胳膊带您到花园的幽径去散了半个钟头的步吗?但她平常即使对最老的老朋友也是不轻易张口的。您愿不愿意负责去跟那位当父亲的说一说?”
“再愿意不过了,如果您希望的话。”
“不过这一次得把事情明确地敲定。如果他要我的女儿,让他把日期定下来,把他的条件公布出来——总之,我们或者互相谅解,或者干脆吵一架。您明白吧——不要再拖延。”
“是的,阁下,这个事情我代您留心就是了。”
“我并不是说很心甘情愿地在等待他,但我确实也在等待他。您知道,一个银行家必须忠实于他的诺言。”于是腾格拉尔就跟半小时前卡瓦尔康蒂先生那样叹了一口气。
“好!棒!棒哇!”马尔塞夫模仿这位银行家的样子喝彩,因为此时正一曲终了。
腾格拉尔开始怀疑地望着马尔塞夫,这时忽然有一个人过来向他低语了几句话。“我就回来,”银行家对基督山说,“等一下我。我也许有一件事情要对您说。”
男爵夫人趁她丈夫出去的功夫,推开她女儿的书斋门。安德烈先生本来和欧热妮小姐一起坐在钢琴前,这时就象只弹簧一样地惊跳起来。阿尔贝微笑着向腾格拉尔小姐鞠了一躬,而小姐则不慌不乱,用她往常那种冷淡的态度还了他一礼。卡瓦尔康蒂显然十分狼狈;他向马尔塞夫鞠躬,马尔塞夫则努力以最不礼貌的神情对待他。然后阿尔贝就开始称赞腾格拉尔小姐的歌喉,而且说,他听了刚才她唱的歌之后,他很后悔昨天晚上没能来参加。
卡瓦尔康蒂觉着一个人站在一旁很尴尬,就转过身去和基督山讲话。
“来,”腾格拉尔夫人说,“别再唱歌和讲好听的话了,我们去喝茶吧。”
“来吧,罗茜。”腾格拉尔小姐对她的朋友说。
他们走进隔壁客厅里。茶已备好。他们按照英国人的规矩,加好糖,把茶匙放在他们的杯子里,正要开始要喝的功夫,门又开了,腾格拉尔显然十分激动地走进来。尤其是基督山注意到了他的这种神色,就用目光请银行家解释。“我派到希腊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腾格拉尔说。
“哦!哦!”伯爵说,“原来您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出去了。”
“是的。”
“国王奥图还好吗?”阿尔贝以最轻松的口气问道。
腾格拉尔并不作答,只是又向他投去一个狐疑的目光;基督山转过头去,掩饰住他脸上同情的表情,但那种表情一转眼就过去了。
“我们一块儿回去好不好?”阿尔贝对伯爵说。
“只要您愿意。”伯爵回答。
阿尔贝弄不懂银行家的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就转身去问基督山,说:“您见到他看我的那个样子吗?”基督山当然明白得十分清楚。
“当然,”伯爵说,“但您认为他的目光里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我确实这么想,他说的希腊来的消息是指什么?”
“我怎么能告诉您呢?”
“因为我以为您在那个国家派了情报员。”
基督山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
“别说了,”阿尔贝说,“他来了。我去恭维恭维腾格拉尔小姐的首饰,叫她父亲跟您说话。”
“如果您一定要恭维她,最好还是恭维她的嗓子吧。”基督山说。
“不,那是人人都会说的。”
“我亲爱的子爵,您未免鲁莽得太可怕啦。”
阿尔贝含笑向欧热妮走过去。这当儿,腾格拉尔把嘴巴凑到基督山的耳朵上。“您的忠告太好了,”他说,“在‘弗尔南多’和‘亚尼纳’那两个名字后面,果然包含着一段可怕的历史。”
“真的!”基督山说。
“是的,我可以告诉您一切,但把那个年轻人带走吧。他在这儿我有点受不了。”
“他和我一起走。还要我叫他的父亲来看您吗?”
“现在更有必要了。”
“好极了。”伯爵向阿尔贝示意了一下;他们向夫人和小姐鞠躬告辞——阿尔贝对于腾格拉尔小姐那种冷淡的态度毫不在乎,基督山又给了腾格拉尔夫人一番忠告,暗示她一位银行家的太太应该对前途如何慎重打算。卡瓦尔康蒂先生恢复了他刚开始的状态。
(第七十六章 完)
第七十七章 海黛
伯爵的马刚驶到街道的拐角上,阿尔贝突然转身向伯爵放声大笑起来——的确,他笑得声音如此之大,好象是故意做作出来的。“喂!”他说,“叫查理九世[查理九世(一五五○—一五七四),法国国王,一五七二年以圣·巴索罗谬日,即八月二十四日。对新教徒进行大屠杀。——译注]在圣·巴索罗谬日进行大屠杀以后,曾向凯塞琳·梅迪契问过一句话,我现在也要用那句话来问问您:‘我那个小角色扮演得怎么样?’”
“您指的是哪件事?”基督山问。
“指在腾格拉尔先生家里对付我那位对手的样子。”
“什么对手?”
“嘿,问得太好了!什么对手?咦,您的被保护人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呀。”
“啊!请您别开玩笑,子爵,安德烈先生并不归我保护。起码,在他和腾格拉尔先生的关系上没有这种情况。”
“如果那个青年人真的在这个方面要您帮助的时候,您不帮他,就得让他怨了。可所幸对手是我,他可以不必作那种请求。”
“什么!您认为他在准备求婚吗?”
“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对腾格拉尔小姐讲话时那种情意浓浓的眼光和矫揉造作的语气完全暴露了他的心意。他显然想向那骄傲的欧热妮求婚。”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他们喜欢您。”
“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亲爱的伯爵,刚好相反,我是前后遭夹击。”
“前后遭夹击?”
“没错,欧热妮小姐难得和我搭个腔,而她的密友亚密莱小姐就根本不跟我说话。”
“可她的父亲非常敬重您。”基督山说。
“他!噢,不!他在我的心头上扎了不知多少刀——我承认那不过是演悲剧时所用的武器,它不会刺伤人,刀尖会缩回到刀柄里去,可他却相信那是能致人命的真家伙呢。”
“妒忌就是爱情。”
“不错,可我并不妒忌。”
“他恰恰在妒忌。”
“妒忌谁——妒忌德布雷吗?”
“不,妒忌您。”
“妒忌我?我们可以打个赌,用不了一个星期,我就要被拒之门外了。”
“您错了,我亲爱的子爵。”
“请证明。”
“您希望我给您证明吗?”
“是的。”
“好!我现在受托要竭力设法使马尔塞夫伯爵去和男爵把事情确定地安排一下。”
“谁委托您的。”
“男爵本人。”
“噢!”阿尔贝极尽谄谀地说,“您当然不愿意干这种差使了,我亲爱的伯爵?”
“我当然要干,阿尔贝,因为我已经答应了。”
“唉!”阿尔贝叹了口气说,“看来您是下决心要我结婚了。”
“我下决心要设法不论在什么事情上都和每一个人保持友好的关系,”基督山说。“但说到德布雷,我最近怎么没有在男爵的家里看到他呢?”
“吵了一次架。”
“什么,跟男爵夫人?”
“不,跟男爵。”
“难道他觉察到什么了吗?”
“啊!这句话问得倒挺幽默!”
“您以为他起了疑心吗?”基督山很天真地问。
“您是从哪儿来的,我亲爱的伯爵?”阿尔贝说。
“从刚果来的,如果您想问这个问题的话。”
“一定比刚果还要远得多。”
“可我怎么知道巴黎人做丈夫的作风呢?”
“噢,我亲爱的伯爵,天下的丈夫大概处处都是一样,不管哪个国家的丈夫都可以作全人类的好标本。”
“那么腾格拉尔和德布雷之间有什么可争吵的呢?他们好象很能互相了解。”基督山用同样的天真口气说。
“啊!您现在想来打听阿塞丝的秘仪[阿塞丝是埃及神话里的蕃殖女神,参加女神的秘仪,据说可以窥测人们的隐私并预知未来,但只有忠实的信徒才能参加此种秘仪。——译注]了,可惜我不是当事人。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成为那一家的一名成员的时候,您可以拿这个问题去问他。”
马车停住了。“我们到了,”基督山说。“现在才十点半,进去坐坐吧。”
“十分愿意。”
“我的马车可以送您回去。”
“不,谢谢您,我吩咐叫我的车子跟着来的。”
“哦,到了,”基督山一面说,一面从马车里出来。他们进了屋。客厅里已烛台高照;他们走进去。“给我们煮些茶来,巴浦斯汀。”伯爵说,巴浦斯汀不等客人回答,转身就走,两秒钟之内,他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放得整整齐齐的茶盘,象是我们在童话里读到的从地底下蹦出来的食物一样。
“真的,我亲爱的伯爵,”马尔塞夫说,“我崇拜您的倒不是您有钱——因为也许有人比您更加富有,也不仅是您的智慧——因为博马舍也许跟您差不多——而是在于您的仆人服侍您的那种方式,不用多说话,一会儿,甚至一秒钟,立刻可以办到。好象在您拉铃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到您想要什么了,而且凡是您可能想要的东西,都随时准备妥当了似的。”
“您这段话也许是真的,他们知道我的习惯。譬如说,我举个例子给您,您在喝茶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嗯,我非常喜欢抽烟。”
基督山在铜锣上敲了一下。没出一秒钟,一扇暗门打开了,阿里拿着两支长烟筒进来、烟筒上已装好了上等的土耳其烟丝。
“真是神了!”阿尔贝说。
“噢,没什么,这其实非常简单,”基督山回答。“阿里知道我平常在喝茶或喝咖啡的时候总要抽烟,他知道我吩咐备茶,他也知道我带您一起回家。我招呼他的时候,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招呼他,而且由于他的国家都用烟筒待客,所以他拿了两支长烟筒来而不是只拿一支。”
“您的解释当然很在理,不过确实也只有您——啊!那是什么声音呀!”马尔塞夫于是把他的头歪向门口,里面传出一种吉他般的声音。
“说实话,我亲爱的子爵,您今天晚上是命中注定是要听音乐的,您刚才从腾格拉尔小姐的钢琴那儿逃开,又遭到海黛的月琴的攻击。”
“海黛!好可爱的一个名字!那么,除了在拜伦的诗里以外,世界上真有女人叫海黛这个名字的吗?”
“当然有。海黛这个名字在法国很不多见,但在阿尔巴尼亚和伊皮鲁斯却普通得很。这种名字就象你们称为纯洁·谦恭·天真·腾格拉尔小姐,那么印在结婚请帖上该有多好呀!”
“轻点儿,”伯爵说,“别这么大声,海黛也许会听到的。”
“您觉着她会不高兴吗?”
“不,当然不。”伯爵以一种倨傲的表情说。
“那么,她为人非常和善了,是不是?”阿尔贝说。
“那不叫和善,而是她的本分,一个奴隶不能拂逆她的主人。”
“喏,您现在自己又开起玩笑来了。现在还有奴隶吗?”
“当然喽,因为海黛就是我的奴隶。”
“真的,伯爵,您的所作所为都跟别人不一样。基督山伯爵阁下的奴隶!咦,这在法国倒是一种爵位了。据您花钱的标准来算,这个职位起码得值十万艾居一年。”
“十万艾居!那个可怜的姑娘本来不止那个价钱。她出生在珠宝堆,《一千零一夜》里记载的那些财宝和她所拥有的一比,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那么她一定是一位公主了?”
“您猜对了,而且是她祖国最显赫的公主之一。”
“我原也这么想。可这么显赫的一位公主怎么会变成一个奴隶呢?”
“达翁苏斯[古代叙拉古的达翁苏斯王之子,失位后,流亡于可林斯,成为该地的学校教师。——译注]这个暴君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学教师呢?那是战神的安排,我亲爱的子爵——是造化捉弄人的结果。”
“她的姓名是需要保密吗?”
“对别人要保密,对您却用不着,我亲爱的子爵,您是我的朋友,您不会张扬出去——您愿不愿意?——如果您答应不张扬出去——”
“噢!我用人格担保。”
“您知道亚尼纳总督的身世吗?”
“阿里·铁贝林吗?当然喽,家父就是在他手下服役的时候起家的呀。”
“不错,我倒忘记那回事了。”
“嗯!海黛是阿里·铁贝林的什么人?”
“就是他的女儿。”
“什么?阿里总督的女儿?”
“阿坦克总督和美人凡瑟丽姬的女儿。”
“给您作奴隶?”
“是的,当然是的。”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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