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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3禅真逸史 作者:明.清溪道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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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他?算来祸烈难解,安得不惊?所以说“朝内无人莫做官”,是实实的话。
闲话且打叠起。再说内官、武士等见社成治死了,都叹息怨恨道:“我等这般福薄!钦差至此,指望一场发迹,谁知空自驱驰,只得素手还京回旨。”这杜都督夫人蒋氏,未有所出,一面安排棺木贮殓,停柩私衙,又请释道诵经超度,俟候圣旨发落搬丧。
却说武士等径四建康,进朝复旨,将杜成治身死情由,备细陈奏。武帝降下圣旨,着枢密院官查按杜成治家产,依律拟缴。左仆射谢举和右仆射牛进、大理寺鲫黄相接了旨意,一同会议。谢举道:“杜都督久经汗马,屡立功勋,虽不合私放逃僧,今已身故,理应将功折罪,何故圣上又欲籍没他家产?”右仆射牛进素与杜成治不睦,因昔年任福州参军时,克减军粮,被杜成治参劾,因此怀恨。今幸成治之死,乘机报仇。便道:“这杜都督擅放逃僧事小,私通东魏事大,况欺君罔上,罪所不赦。今日身死不论,亦当流其妻孥,籍其家产,庶不废了朝廷法律。”谢举道:“论法度,则杜公以私情而忘公义,罪应远戍。然非叛逆不轨之比,何至抄没家产,流徙妻孥,有伤公道大理?”黄相道:“目今朝廷正缺军饷,据圣意,似欲抄没家财以充国用。虑人议论,故发下旨来,令我等拟议陈奏。若从公道论之,杜公虽然私放林僧,依律:伪首诳君、知情故纵者,与犯人同罪。当拟如律。今既身死,罪人不孥。必欲尽法,亦仁政之所不忍。只合查盘仓库钱粮,充为军饷,以外田产之类,留还家属,赡养终身,以见国家待功臣之意。如此,则可以济国家之用,而无伤圣主之仁,公道昭矣。愚见如此,乞二位先生大人酌之。”牛进笑道:“如公所论,却便宜了老杜。”谢举道:“不然,黄先生之言,情法两尽。依此复奏皇上,谅无他议。”三人议论已定。
次日早朝,将所议之言,面奏武帝。武帝降下旨意,令枢密院选才能官二员,往武平郡查盘杜成治仓库钱粮,尽解来京充饷。这右仆射牛进得了玉旨,即选本院心腹人署丞周乾、院判史文通,密密嘱付了,率领三十余能事军校,即刻起程,星夜趱发,不一日来到武平郡。本府太守程星马探知,亲出城迎接,并马入城,同入府堂,排下香案,程太守跪听圣旨。院判史文通开读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爵禄者,君所以待贤;忠荩者,臣所以报国。有
功之士必旌,紊法之奸必治。朝无幸位,律有明条。兹尔武平郡都督杜
成治,受赃枉法,卖放逃僧,假首欺君,律应不赦。今已身故,削去原职,
追回敕浩外,复查库所有钱粮,尽行解京充饷。呜呼!赏罚明而官箴无
玷,功罪当而舆论允谐。旨意到日,主者奉行。钦哉。
宣旨已毕,留入后堂设宴相待。史文通、周乾、程星马同到都督府中,众将士书吏,俱来参见。程太守口传圣旨,要查盘杜府钱粮,解京公用。将士书交俱吃一惊。库官、库吏等向前禀道:“杜爷一向清廉,库中并无余蓄,乞爷台作主。”周干笑道:“执掌钱粮,官居都督,怎说库无余积?今奉朝廷圣旨,尽抄入官,岂容虚诳。”库官道:“杜爷委是清官,并无一毫积蓄。纵有羡余,即赏有功将士,故此将士皆肯出力,库藏实是空虚。”程星马道:“那库官不须多辩。你只取本府库藏册籍来看,便知分晓。”库官取出文册,当堂揭开,逐一看过,果实不多。共算来,止有五千三百余两钱粮藏于库中。本府共有五千军士,倒有月余不曾支给请受。史文通、周乾二人看罢,心下懊悔,思量杜成治好没见识,官至都督,管辖十三州三十五县钱粮,我只道有几百万堆积,原来也只有这些须,怎地是好?周乾把眼一瞥,立起身来净手,史文通会意,也出门来。周乾附耳道:“当初牛恩主怎地分付你我来?眼前如此光景,我等怎生回覆?”史文通道:“老兄不必心忙,小弟自有措置,不怕牛思主不欢喜。”二人依旧坐下。史文通道:“程老先生在此,这库内钱粮,是朝廷国课,自宜充饷,不必说得。但圣意要抄没杜公家产入官,亦须交割明白。”程星马道:“圣旨上明明说盘仓库钱粮,不曾提甚家产,怎好没抄入官?”史文通笑道:“程公与杜都督必是厚交,故此事事迹庇。谅林澹然脱难之时,程公决知消息。”程星马道:“史天使不必多疑,凡事自有公论。库中钱粮,学生照册交割,杜公家产,不敢与闻。”说罢上马而去。
周乾、史文通大恼,将杜成治家憧、干办尽数拿出,逼取财物产业。家憧你我互相推托,史文通大怒,将一个老干办上起夹棍,逼他招认。老干办受苦不过,只得将杜公产业财帛,一一呈明。周乾依言誊写,将杜成治家产尽行抄没,却如洗荡一般,并不存留毫忽。收拾星夜回京,参见牛进,备言其事,献上财物。牛进大喜,带领二人进朝面驾。牛进奏道:“臣等领圣旨,籍没杜都督钱粮,今已回京,专候圣旨。”武帝道:“将此银两,照册给赏边军。”牛进又道:“枢密院署丞周乾、院判史文通俱有才能,毫无私曲,可差此二臣赍银赏边,决能服众。”武帝准奏,即差周乾、史文通货边。二人奉旨,径往边地去了。
武帝降旨吏部郎祝(昆鸟)复降为江宁县知县,缉捕刁应祥释放出狱,陈阿保举首得赏,应给赏银一百两。祝(昆鸟)钦奉圣旨复理县事,差人拘唤陈阿保领赏。这阿保自从地方保领出监听候发落,因这场官司,费用了些银两,反致衣食不敷,换了一个店家做酒。当日被公差拘提至县,祝(昆鸟)当面照数给与赏银,陈阿保谢赏,口至店家备办牲礼,烧了利市纸,请店主人和酒坊内弟兄们散福。夜深酒罢,阿保进卧房内将门儿拴了,台子上点着一盏灯,盘膝儿坐在床上,腰边裹肚里取出银子,对灯细看,无限欢喜。心下算计要娶浑家,买田产,讨奴仆,办家伙,做衣服。掐指头儿,左思右算,不能同备。猛可里恼将起来,笃:“这皇帝老儿恁地可恶,说谎赚人。我若得了三百两到手,岂不件件完成,一时发迹?如今不三不四,难以摆布。”恨了一会,又将银子逐一称过,点头自解道:“也罢,譬如不出首,要十两也不能够的。今有了这一百两雪花官银,不是穷鬼了。且将这银子做起生理来,一年两倍,两年四倍,四年八倍,数年之中,亦可做财主了。”又思忖把这银子暂托与主人藏顿,犹恐他放心掯赖;欲待带在身畔,行动不便;要埋于土内,又怕有人瞧见,暗中窃去。千恩万虑,无计可施,紧紧将银子搂在胸前,闭目静想。
算计了半夜,渐觉精神疲倦,和衣睡倒。忽闻有人叩门,侧耳听时,乃是姐夫巴富声音,慌忙开门迎入。姐夫道:“货已齐备,今日凑着顺风,正好开船。过海数日,可到女真,大舅利市。决有十倍利息。”阿保欢喜,催促起程,同到海口下船。扯起风帆,只听得潺潺水响,舟行如箭。忽地里狂风骤起,大浪滔天,将船掀翻水面。阿保落水,扳着一片船板,游至海边,爬上岸来。树林中闪出一条大汉,手持钺斧,拦住喝:“要买路钱,放你过去!”阿保磕头哀告:因渡海翻船,身边并无财宝。那汉持斧劈头砍下,阿保大呼饶命,脱身就走。那汉随后赶来,阿保追得心慌,拼命奔走,失足跌下粪窖内,过头没脑,浸在粪里,蛆虫满身,钻入口鼻。阿保喊叫救命,奈何声哑,极力挣不出声,魇将起来。幸隔房听得,叫他方醒。阿保连声啐道:“呸,呸,呸!”心头兀自踯踯的跳,惊得一身冷汗。忙将银子们摸,喜得尚在,翻身朝壁再睡。
朦胧合眼去,觉自己挑了一副水桶,往溪边汲水,忽见水底一群鱼游,阿保脱衣跳入水中捉鱼。猛听得掌号声,见上流头一只大官船,船头上摆列族旗剑戟,金瓜钺斧伞盖之类。桅杆上悬一面黄旗,闪出六个大金字。船两傍站立着戎妆将士。那船一面吹打,顺水摇将下来。阿保钻入水底,只听船中一人道:“水下为何有恶气冲天?是何怪物?”船傍军上覆道:“是一个凡夫。”仓里叫抓上来,那军士用挠钩将阿保赤淋淋钩上船头,用索捆了,丢在旗下。阿保偷眼暗觑,仓里虎皮椅上,坐着一位官长,修眉红眼,白脸长髯,头戴朝冠,腰横玉带,紫袍象笏,相貌威严,是一王者模样。两傍侍立青袍角带数个官员。陈阿保心下大骇,扯住执旗军士问道:“是何老爷?”那军士道:“你不见桅竿上旗号么?”阿保道:“我一字不识,乞你说与我知道。”军士道:“俺大王乃水府正法明王是也。”阿保不敢做声。少顷傍岸,执事前导,次后仪从人等,簇拥那大王进一大衙门。阿保意欲逃遁,被军士拖入二门,吊在左廊檐柱上。阿保抬头四看,正中五间大殿,殿前一带朱红栏杆,栏杆外遍插枪刀旗帜。殿中珠帘半卷,灯烛荧煌。东西两廊,一字儿排列着黄巾力士。前后皆有两道,四围齐竖木栅,正似总制衙门一般。忽然三通鼓罢,将士齐声吆喝,大王升殿,喝令拿那恶人过来。一个赤脸獠牙使者,将阿保倒提入殿,跪于案前。大王道:“这厮恶气甚重,必犯天条。令罚恶判官,检查簿籍。”左班青脸判官,将簿子逐一看了,覆道:“此人姓陈,名阿保,和州人氏,年二十七岁。近因出首林禅师,致于死地,害家长李秀禁锢大狱,夫妻拆散,妄受赏银一百两。损人利己,犯陷害忠良之条,律应阳世处斩,阴受刀剑地狱之报。”大王又令注生判官:“看这厮原注禄寿何如?”右班白脸判官,展开簿子看了,覆道:“此人前世业屠,恣行杀戮,宠妻逆母,言清行浊。转生阳世,孤贫愚蠢,艰苦伶仃。寿元四九。”大王道:“论这厮犯此大罪,本定依律断发,姑念无知下愚,减他一等。”举笔离座,判十六字于阿保脸上。正是:
雨露岂滋无本草,横财不富命穷人。
不知那大王所判何字,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桂姐遗腹诞佳儿 长老借宿擒怪物
诗曰:
一纸丹书下九天,忽闻司马已归仙。
魂随鹤驾升彤阙,子得麟胎继大贤。
变幻妖狐迷秀士,英雄僧侠救青年。
从兹意气相投合,白石楼前稳坐禅。
话说陈阿保梦入水府正法明王殿中,十分恐怖。明王今判官查看簿籍,阿保罪犯天条,举笔书十六字于其脸上,云:“福善祸淫,神目如电。宝归二春,禄终一练。”写毕,令判官读与阿保听了,喝教赶出去。那赤脸使者,将阿保提起来隔墙一撩,阿保大叫一声,忽然惊觉,天已大晓。暗详梦中境界,闷闷不乐。起来梳洗,吃了早饭,复将裹肚藏贮银子拴系腰下,径往姐夫巴富家内来。巴富留住吃午饭,阿保把梦里言语细细告诉。巴富心下暗忖:这狗呆常是调谎,不要理他。但答道:“朝廷赏银不容易得,是你天大的造化。可作速娶房妻室,做些务实生理,不可浪费了。”阿保应诺,作别出门。
一路闲荡,信步行至玉华观前,见一人引相招,近前声喏,乃是本观道士杜子虚,与阿保有亲,原是表叔侄之称。杜子虚道:“贤侄许久不面。近闻你大是得彩,愚叔正要来作贺。”阿保道:“惶恐,有甚喜可贺?”杜子虚邀入观中后房饮酒。二人开怀谈笑,渐渐醉了。杜子虚道:“贤任出首林和尚,得了若干银两,好福气也。”阿保叹气道:“小侄为这桩事,受尽了腌臢闲气。昨日方得赏银入手,又止得三分之一,害得我通宵不睡。”即将夜间之梦,备细又告诉杜子虚。子虚道:“此是春梦,有何灵应?不必介怀。且与你说正经话。如今升元阁前有一土妓,十分标致,我今作东,送贤侄往彼处一乐何如?”阿保笑道:“尊叔是出家人。怎讲这嫖妓的话?”杜子虚道:“你怎知我们传授,朝廷设立教坊,正为着我等。比如俗家。他自有夫妻取乐,我道士们岂无室家之愿?没处泄火,嫖妓取乐,乃我等分内事,当官讲得的。故和尚唤做光头,道家名为嫖头。”阿保大笑道:“这话儿小侄平素未曾闻得。”杜子虚道:“此话是我道家秘诀,你怎么知道。嫖头二字,有个来历。假如和尚光着头去嫖,被鸨儿识破,连了光棍手,打诈得头扁方休。我们道家去嫖,任从妆饰。头上戴一顶儒巾,就是相公。换了一个大帽,即称员外。谁敢拦阻?故叫做嫖头。又有一个别号,和尚加了二字,叫做‘色中饿鬼’,道士添上二字,名为‘花里魔王’。”阿保道:“色中饿鬼,是诮和尚无妻,见了女人如饿鬼一般。道家花里魔王,这是怎地讲?”杜子虚道:“我等道士看经打醮,辛苦了一昼夜,不过赚得三五钱衬仪,若去嫖耍,不够一宿,故竭力奉承那妓者。年壮的精元充足,力量可以通宵;年老的根本空虚,须服那固元丹、虾须丸、涩精散、百战膏,助壮元阳,鏖战不泄。因此妓女们见了我道家,个个魂销,人人胆怯,称为花里魔王。”阿保道:“据老叔所言,做和尚不如做道士,但道士贫富不同,富足的方有钱嫖耍,贫苦的那话儿怎生发泄?”杜子虚呵呵笑道:“俺们穷的道土,另开一条后路。不怕你笑话,我当初进观时,年方一十二岁,先师爱如珍宝,与我同榻而睡。一日先师醉了,将我搂定亲嘴,干起后庭花来。怎当这老杀才玉茎雄伟,我一时啼哭,先师忙解道:‘这是我道教源流,代代相传的。若要出家做道士,纵使钻入地裂中去,也是避不过的。太上老君是我道家之祖,在母腹七十余年,方得降生。这老头儿金皮铁骨,精气充满,善于采阴补阳,百战百胜。后过函谷关,见关吏尹喜,丰姿可爱,与之留恋,传他方术修炼,竟成白日飞升。几道家和妇人交媾为伏阴,与童子淫狎为朝阳,实系老祖流传到今,人人如此。’愚叔只得忍受。这唤做道教旁门,富足的径进正门,不入旁门了。”
阿保听了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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