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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3禅真逸史 作者:明.清溪道人-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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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和二仙长何在?”童子道:“天主在楼上静摄,二仙长在草堂上围棋。”杜伏威暗想:“我在楼上饮酒,如何却在楼下?我一生最爱的是围棋,今二仙对弈,何不学他几着?”即随童子步出草堂,果见诸一如、姚真卿对坐石桌上着棋。童子移过石鼓,与杜伏威坐下。杜伏威用心看二仙对奔,一黑一白,侵杀攻守,机关莫测。其实二仙信手而下,不用一毫心思。将次完局,姚真卿拍手笑道:“褚君已负半着矣!”诸一如也笑道:“果然输了半着。”杜伏威不信,细细数来,果是褚一如少却半子。杜伏威道:“弟子不知进退,欲求二仙长指教一二,不知肯否?”褚一如道:“君既欲学,予岂吝教?我与君对局,真卿从傍点拨。”杜伏威道:“乞饶数子,方敢求教。”褚一如道:“若饶子,则进退攻取之法,难以指示,且对局,自见玄奥。”杜伏威从命对弃,自初着起,姚真卿即教以守角、活边、进腹、据险、攻取自守、弃子争先,千变万化之法,细细逐一详说其妙。一来也是杜伏威有缘,二来还是天资敏捷,听姚真卿点拨,心下恍然省悟。一局方完,略差数子。童子献上果品仙茶,三人吃罢,换局再着。褚一如又开说玄妙,与天地阴阳相合,四时万物同流。杜伏威更觉心胸开彻,顿无尘俗气味。棋完,覆局又着,三局之后,杜伏威信手下来,并不差错,前后照应合法。褚一如道:“围棋到此,世间无敌手矣!”杜伏威欢喜无限,叩首拜谢。二仙扶起道:“不须行礼,但今日天色将暮,君在此再宿一宵,明早相送。”杜伏威道:“弟子飘然一身,上无父母挂牵,下无妻室之累,意欲在此伏侍二仙长,以求一个长生不死之术,不愿去了。”褚一如笑道:“若说修行二字,尚早,尚早。君一者令祖骨殖未归乡土,况且尘孽未消,必须受千磨百难,方可归隐修真;不然隐修无益。”杜伏威不敢复言,低头受教。当夜无话。 
  次日天明,褚一如唤杜伏威起来说道:“君宜速去。若耽搁一日,误却如许大事。”杜伏威心里暗想:“便多住一二日何妨,怎么就会误事?分明是逐客之意。”当时不敢多言,应声道:“弟子正要拜别。”姚真卿道:“蔬食果品,可用些行路。”杜伏威随意吃了,起身道:“弟子欲见天主拜辞,不知可否?”褚一如、姚真卿齐道:“天主正要见你,分付些言语,你可速去。”杜伏威随着二仙进大殿,上楼见天主,行礼毕,叩首道:“弟子杜伏威有缘,得蒙天主垂恩,二仙长指引,感激不胜。今日要回岐阳郡去,殡囗公公骸骨,特来拜辞,更有下情叩问。念弟子是遗腹孤儿,父母俱丧,虽得冥中父亲叮嘱,骸骨存于梁国;但不知是何地方,恳乞天主明言,使弟子得以收殡,实为万幸。天主答道:“善哉,孝哉!必获三骸,翠微龙泄,位止三台。”伏威不解其意,稽首道:“弟子一时不解。”天主笑道:“日后自明,姑记之。更有数言,伊可切记。终身事业,定于此矣。”说罢,袖中取出一张紫云笺来,教女童递与杜伏威。杜伏威接了看时,却是八句诗。写道: 
    遇喜不为喜,逢忧岂是忧。囹圄百日患,舒抱莫含愁。栈阁成基 
  业,深渊解组休。五十三年后,依然上玉楼。看罢,不知是什么说话,长跪道:“天主所赐诗句,主何凶吉?”天主笑道:“天机隐秘,后自有验,不须细问。还有两个仙方,一名祖师应饥方,一名神仙充腹丹,合炼成丸。出路者带数十丸,可以耐饥,可以避兵逃难。切宜珍藏,不可轻泄。”令童子写方与杜伏威,其方云: 
  祖师应饥方:核桃仁(四两)杏仁(一斤煮熟去皮夹)甘草(一斤)小茵香(。两炒熟)管仲(四两)白茯苓(四两)薄荷(四两)桔梗(。两)各为细木和匀。每服一丸,噙在口内,遇诸般草木叶或松柏叶,细嚼化成汁咽下,依旧气力不减。此方神效应验,不可胜言,切莫妄传。 
  神仙充腹丹:芝麻(一升)红枣(一升)糯米(。升)共为细末,蜜丸如弹子大。每服一丸,水下,可一日不饥。 
  杜伏威收了丹方,又拜了数拜。别却天主,下楼出外草堂上,拜谢褚一如、姚真卿二仙长,背上包裹、骨瓶,提了雨伞,就要走路。姚真卿笑道:“君且莫慌,还须我二人送你过渡,方可行得。”杜伏威大喜,跟随二仙,取旧路径到溪口。一望不见了渡船,白杨树下,只系着三尺阔、七尺余长一片木筏。杜伏威问道:“为何不见渡舟,却是木筏?”褚一如道:“我这里名为隔尘溪,舟来筏往。这打船作筏的树木,俱是本山斫伐。若是别处的,见水即溺。故此凡人难以到此。”说罢,三人一齐上了木筏。二仙轻轻点开,不半个时辰,已到彼岸。姚真卿、褚一如道:“杜郎放心前去,出西北二十余里,即是大路。他日再得相逢,则此告别。”说一声“去也”,筏已离岸,一阵风过处,二仙早都不见。杜伏威恋恋不舍,呆呆地独立在溪边,张望了半日,不见人迹,咨嗟不已,只得拽开脚步,取路往西北而行。 
  自早行至日午,一路上并无人迹往来,亦无豺狼虎豹。直到申牌时候,盘过几重山岭,远远见前面路口有人行动,杜伏威方才放心,趱步向前,原来是一条大路。杜伏威虽不甚饥,心下暗想:“且到店中沽一壶酒吃,就问路程。”行过路口,只见北首一间草舍,帘外酒旗飘扬。杜伏威奔入店里,放下行囊,拣副座头坐下。酒保拿过一壶酒来,摆下蔬菜。杜伏威筛一碗酒,呷了一口,摇头道:“不中吃,不中吃。这样酒,怎地下得喉咙去?”叫酒保快换酒来。酒保口覆道:“我这乡村地面,都是些村醪水酒,那里去讨好酒来与你吃?”杜伏威笑道:“没奈何,略好些的换一壶,也将就吃罢。”店主听得,唤酒保到后面卧房里窨下的,打几角来与客官吃。酒保忙去换一壶出来。杜伏威吃时,也觉无味。因为吃了琼浆玉液,这些村醪淡酒,焉可上口!当下将就吃了数碗。店主将杜伏威目不转睛的看觑,看了半晌,问道:“少年客官,从何处来,打从敝境经过?观君相貌清奇,光彩异常,丰神秀爽,莫非是求功名,往中国去的么?”杜伏威道:“小可岐阳人氏,为因送先祖骸骨归乡,不求功名,亦不往中国去。但此去岐阳,路境不熟,乞求指点。”店主道:“据君尊相,贵不可言。今要到岐阳,离此前去不远,即是永宁关黄河渡口,郎君便要登舟。若遇顺风,不数日已到贵境;若风不顺时,也须耽搁几日。但近来黄河内孟门山上聚集一伙强徒,极其勇猛,白日拦截船只,劫掠客商。老瘦之人,抛于水底,精壮后生,掳回山寨。郎君此去,切须保重。”杜伏威谢道:“多蒙长者指教,深感大德。但目今初冬之际,贵地还这般和暖?”店主笑道:“客官用酒不多,却早醉了。如今桐华虹见,草木茂盛,节过清明,正是季春天气,为何反说是冬令?”杜伏威才信所遇之处,果是仙境,住得三日,又早半年光景。含糊应道:“小可自是取笑。”起身算还酒钱,拱手而别。迎着西风,往前进发。傍晚投店安歇,次早挽店主雇船。 
  船上却是一伙客商,人货已齐。当晚开船,凑着一天顺风,正是风便行舟速,犹如箭脱弦。两日之间,将近孟门山下。此时天色渐瞑,船家长将船拢在湾里,声扬道:“列位客官,前面孟门山不是好去处,贼人出没之所。今日天暮,船已不能上前,只得在此捱过一宵。众人醒睡,各要小心。”众人一齐应道:“正是,大家都要醒觉些。”杜伏威思量:“那日店主人所说之言,果然不谬,此地真系有喊。不要管他,区自安心睡他娘。”一面心里思量,一面船外四围张望,只见远远地又有数只船来。众人呐喊道:“前面来的,莫非贼船?”船家摇手道:“不是,不是。这乃和我们一样的客船,来得甚好。我们五七只夹做一帮,提铃喝号,互相巡警最妙。”果然来船至近,都是客船。大家欢喜道:“今日船只拢做一处,若有盗贼,互相救应。”一齐道:“说得是。”当夜七只船连做一帮,每船出二人巡更管守。杜伏威吃了一肚酒,放倒头只是呼呼打鼾睡着。有几个老诚的客商道:“终是少年心性不老练,这般干系去处,却也这样睡得着。”有的道:“不要管他,各讨得个平静便了。” 
  是夜,守至二更,提铃喝号之声不歇。忽听得吻哨响,众船上客商一齐爬起,推蓬喊道:“不好了,想是小人来了!”喊声未毕,月光之下,只见有二三十只小船,四围攒绕拢来,各将挠钩把客船搭住。只听得呼呼之声,一派水响,将船浇得透湿。众人立脚不住,都滑倒在船舱里发抖,被接诊抢上船来,一个个绑缚定了,逐件儿搬取金银货物、粮食器皿。其夜杜伏威因连日辛苦,吃了几杯酒,正昏昏沉沉睡去。酣睡之间,只觉手足疼痛,一时惊醒。撑眼看时,已被绳索捆住,不做声假做睡着。众喽啰笑道:“不知何处来这一个鸟娘入的,三五十年不睡哩。捆得恁紧地,只是不醒。”有的道:“不须多说,拿去见大王便了。”杜伏威暗笑道:“见你娘鸟,不必说了,坐定是那话儿。任他劫去,且到天明再处。” 
  看看东方发白,猛然间前面一片鼓声响亮,细乐齐鸣。众船上一齐道:“大王爷来了!”杜伏威开眼偷觑,只见众贼船一字儿摆开,齐齐跪下,一派声叫道:“叩大王爷爷!”对船上高声发忖道:“起来!”众喽啰齐齐答应了一声“嘎!”都各站起身来,两边分开,让那只大楼船进来。那船上两边排列刀枪旗帜,剑戟弓弩,船头上两个全身披挂的贼总管,问道:“昨日夜间,众军士曾凑得多少行货?”小船上回禀道:“托大王爷洪福,拿得七只客船的货物金银,专候大王爷钧令。”那船上又问道:“人不曾走脱么?”众喽啰禀道:“一个也未走脱,俱捆缚在船舱里。”那总管又道:“都带到山寨里来,领大王爷赏。”众喽啰齐应一声,口里吻着哨子,将船摇动,飞也似奔入山寨里来。船上众客商哭哭啼啼,都道这回断送了性命,怎得回家去见妻儿老小?一面各各流泪悲苦。杜伏威只是呵呵地冷笑。 
  不多时,船已到寨口。杜伏威偷眼看时,只见众喽啰将大船摇拢岸边,船上有三五十个将官,都妆束的甚是威严,在中船舱里伏持着一个寨主,走出船头上来,生得长身阔脸,大眼红须,头戴一顶凤翅金盔,身穿一领绎红袍,腰系碧玉带,脚着锦皮靴。众将扶上岸,跨上金鞍骏马,吆吆喝喝,一班儿将官簇拥先去。这些众喽啰,一半搬运货物行囊,一半扛抬捆缚的人。看看轮到杜伏威,两个小喽啰将杜伏威手脚向前缚住,把一根竹扛穿了手脚,就如抬猪的一般,四马攒蹄,扛进寨里来。杜伏威心里暗想道:“叵耐这两个撮鸟狗男女,将老爷也要摆布起来。不要慌,弄一个手段儿与他看,方才认得我老爷哩!”这一扛儿抬着了,便朝着天,呼三口气,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疾!”身子就如千余斤重的。两个喽啰压得骨软筋疼,只得放下。两个大惊道:“却又作怪!适才这厮扛上肩,只有百来斤重,为何一霎时重将起来,不知重了多少,此是何故?”一个道:“我和你辛苦一夜,又不曾吃些酒食,故此扛不动。左右是这个人,怎地会得重起来?”这个笑道:“有理。”两个不识轻重,又来扛拾,挣得筋出汗流,不能举动。众喽啰商议道:“不信两个人抬一人不动,四个人扛他,看是何如。”又添上两个,四个喽啰呐一声喊,叫声“起来!”抬上肩,弯着腰,那里立得起?个个挣得满面通红,依然放下扛子,一齐惊骇道:“异事,异事!我们再添上数人,看是如何。”共有十余个喽啰,扛的扛,扯的扯,拖的拖,抬的抬,就如钉在地上的相似,一步也移趱不动,扛子都弄折了。一个小喽啰大恼,提起鞭子,劈头打下。只见“扑”的一声响爆起来,照喽啰自鼻梁上着了一鞭,打得鼻血交流,跌倒地上。众喽啰都道:“不好了!这一个却是有法儿的光棍,快去禀大王爷知道,来摆布他。”留几个喽啰看守杜伏威,有几个跌弹子跑入寨内,禀道:“小的们夜间拿的财货宝物客商,俱已解入寨来。只有一个人,恁地异样,这般古怪,如此跷蹊。用鞭打时,反又打着自己。这决是个有邪术的妖怪,请大王爷钧令。”那大王坐在帐中虎皮交椅上笑道:“这些狗才,好无见识!若是会行法术的,用那犬马之血,劈头浇下,自然不能变化。先将这一班人暂丢在廊下,待我自去杀了这厮,再来酌酒。” 
  众头目将校簇拥着那大王,一直奔出沙滩上来。见众喽啰攒聚看守着杜伏威,大王喝令:“快取狗血来!”喽啰登时活活杀了两只大,将血盛在盆内。正要向前浇下,杜伏威念动咒语,大喝一声,骤然乌云罩地,天日无光,狂风大作,走石飞砂,霹雳之声,震动山岳。惊得那大王和众头目喽啰等,魂不附体,各不相顾,抱头掩目,东窜西奔。少顷云收雨息,霹雳住声,依然天清日朗,大王方才立住脚,众喽啰四围依旧聚集做一处。那大王立在土坡上,远远见那绑缚的人,绳索都断,手里抢一杆长枪乱舞,喝骂道:“你好好送我老爷出港去,万事皆休,不然把你这一伙毛贼,一个个儿断送性命!”那大王按着胆,手里挺起朴刀,大踏步奔落土坡来,高声叫道:“请好汉上前打话。”杜伏威见这大王抢下土坡,也挺枪向前,却好两头相撞。杜伏威喝道:“请我老爷有甚话说?你做一寨之主,若知人事的,快快送还我行李财物,佛眼相看;少若迟延,立刻教你身为齑粉!”那大王笑道:“好汉子,赛武艺,不赌法术。你若赢得我手中宝刀,不要说是你的财宝,连众人的一发送与你去。若不通武艺,专弄幻法害人,不算做奇男子!”杜伏威拍着胸,呵呵大笑道:“强盗头儿,说得有理。不许弄甚法术,只消我这枪头一影,管教你命丧黄泉!你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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