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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3禅真逸史 作者:明.清溪道人-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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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讷道:“攻此小城,半月不下,城内固守,如之奈何?”杜伏威笑道:“久矣哉,不用吾法矣。此城难破,只得弄那法术,试看城内怎生救应。”查讷道:“除是如此,或者可以攻破。”杜伏威出令:“三寨军士,并力攻打东南北三门,只留西门不打。”城内梅太守、沈通判见了,商议道:“贼人今日只留西门不攻,其中必有诡计,西门愈加要添兵守护。”城外杜伏威亲督三军,并力攻打三门,城上诉如飞蝗,不能近城。捱至申时,杜伏威率领千余马军,扛了四五个竹笼,径奔西门,打开笼子。伏威马上仗剑念咒,喝一声“疾!”只听得呼呼风响,笼内飞出无数火龙火马、异兽毒蛇,齐飞上城头,盘旋冲突。守城军士见了,尽皆惊倒,各顾性命而走,自相践踏,死者甚众。只见火龙火马口中吐出火焰,将城楼四围烧着。霎时间烈焰飞腾,西门鼎沸。杜伏威传令,提三寨之兵,尽打西门。梅太守看了,惊得面如土色,手足无措。沈通判忙出军令:军士妄动者斩!立刻教取人溺、蒜汁、犬马之血,望空乱设。那火龙火马,愈加炽甚,不能浇灭。原来林澹然之法乃天心正法,非金刚禅之邪法也,所以非秽物可破。沈通判慌了,亦无计可施。梅太守急中生出智来,命军士齐上,把附近民居房屋尽行拆毁。那火龙等只烧得城楼,遇石遇空即止。沈通判忙教把擂木乱石抛下乱打,杜伏威军马立脚不住,只得远远退军回寨。但见: 
    旗幡皆倒卷,步骑尽回身。金以静之,惟间聒耳锣呜;鼓以动之,那 
  用喧天催战?将军怏怏,士卒佯佯。望营投止且埋锅,解甲休兵齐下 
  寨。 
  杜伏威与查讷商议道:“我今日用此法,以为无人敢当,不期城内又有如此豪杰,军师何以处之?”查讷道:“某闻城中粮米,可支数年,廓厚壕深,郡官甚是贤能,一时未必可破。另有一计在此,所重不在攻击。闻朔州城内尽是富室豪家,人民繁杂,寸土如金,所少者柴薪耳,必要出城樵采。如今但分军四门,昼夜围困,不容柴木入城,不过半月,城中必然有变。有米无柴,岂能久守?百姓自然慌乱。那时乘机而进,此城可得矣。”忽哨马报西北上有数千人马,杀奔前来,不知是何处军马。杜伏威、查讷、薛举率众将一齐准备迎敌。原来这一枝军,是南安府刺史班僖,因探马飞报朔州府被围,贼攻甚急,与幕宾封大宾计议,发军救应。敦请一员大将,姓樊,名武瑞,原是河南人氏,前任梁武帝殿前护驾骠骑大将军,因剿薛志义有功,重加宠用。后侯景篡位,不回原籍,径往南安州避难。素有英名,礼请来解朔州之围,带领步车五千,稗将数员,杀至朔州。却好杜伏威两军相撞,各布成阵势。樊武瑞一马当先,大喝:“何处贼奴,敢侵我城池,杀害百姓?快快下马受缚,免污我刀!”众军视之,怎生模样?有《南柯子》为证: 
    白发如彭祖,银髯赛老聃。提刀跃马敢争先,一似黄忠杀下定军 
  山。  功成弥勒寺,名扬薛判官。藏锋敛锷已多年,今日一军惊机尚 
  童颜。 
  常泰挺枪跃马,大骂:“何等匹夫,自来纳命?”一合之中,若不擒汝,不显英雄!”樊武瑞大怒,舞大刀一面砍来,常泰挺枪架住,二人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呐喊,声振山岳。城内看见是南安救军到来,通判沈兰慌忙率领裨将袁良臣、王照、邓晖及精兵五千,大开东门,杀出接应。缪一麟、黄松迎住,两头厮杀。这边樊武瑞和常泰又斗了十余合,常泰架隔不住,看看败阵,曹汝丰舞手中截头大刀,飞出阵来助战。樊武瑞力敌二将,全无惧怯。薛举立马观看良久,见常泰、曹汝丰战不下那将,对杜伏威道:“大哥可分兵一半前去助缪大哥,敌住城里之兵,待小弟去擒那一员大将。”说罢,即分兵一半,挺方天画戟,飞马而来,大喝:“来贼且往!快快下马受死!”樊武瑞更不打话,提手中大刀,接住厮杀。数合之中,薛举一戟,早刺伤樊武瑞左臂,翻身落马,众牙将并力救回。薛举招动大军,冲杀过来,杀得官军大败。众将单救得樊武瑞和数百败残人马,抄小路逃到南门。城上见了,急开门接应入城去了。再说沈通判人马和缪一麟厮战,王昭被黄松一箭射中心窝,死于马下。沈通判心慌,跑马先回。众军见了,各自逃散。梅太守亲率大军,救援沈通判入城。 
  杜伏威大胜一阵,斩首千余级,夺得器械马匹无算,收兵回寨。天色已晚,大赏三军,饮酒作乐。忽见群鸦数十,自西北向南而飞,鸣噪不已。查讷道:“主帅和诸位将军,看此鸦鸣,主何凶吉?”薛举道:“皓月初升,群鸦疑以为晓,故此飞鸣耳。”杜伏威道:“不然。鸦鸣不祥之兆也。西北方位属金,金方主杀,群鸦自西北而至南,金火相战,必有杀气从空而起,故此飞鸣。以我度之,今夜防有贼人劫寨,不可不备。”查讷道:“元帅言者是也。梅太守若坚守不出,此城实为难破;若来劫寨,则自送城池与元帅,中吾计矣。只须如此如此,必擒此人!”杜伏威大喜。当晚查讷调遣人马,先令副元帅带精兵三千,到南门外离城一里东北山僻处埋伏:“只听喊声起、炮响之际,领军乘势夺取南门,这是要紧第一个所在。”薛举领军去了。次令常泰、缪一麟、黄松、曹汝丰田将各领兵二千,寨外四下埋伏:“只等中军炮响,一齐杀出。如遇敌兵,尽力追赶,直至离城三里,放起号炮,和薛元帅并力夺城,不可怠慢!”常泰等四将领兵埋伏去了。“杜元帅可守中军,待敌将入寨之时,布起风雷,惊怯其胆,敌兵必退。然后率精兵继进,攻取城池。”查讷独守大寨,分拨已定。 
  再说梅太守接得樊武瑞、沈兰两处败兵入城,知王昭中箭身死,又没了千余人马,心下忧闷,与众将商议。樊武瑞道:“小将初交锋,那两个贼渐渐输了,后来冲出一员少年贼将,其实武艺出众,勇力绝伦,被他刺中左臂,幸喜伤浅不妨。誓擒此贼,以报一戟之仇”沈兰道:“久闻老将军英名盖世,今反被鼠辈所欺,如之奈何?”樊武瑞道:“胜败兵家之常,固不足道。目下贼兵大胜,其志必骄,决无准备。我这里选精兵数千,待夜静径劫大寨,出其不意,决然取胜,贼党可擒。”梅先春、沈兰齐道:“老将军深谙孙吴,此计大妙!”当晚选精锐军士五千,饱食严妆,人衔枚,马勒口,樊武瑞、袁良臣为先锋,沈兰、邓晖为后应,悄悄开南门进发。有诗为证: 
    老将偷营胆如斗,人尽衔枚马勒口。 
    平欺孺子不知兵,强中更有强中手! 
  到得杜伏威寨前,已是半夜。樊武瑞听得更传三鼓,指麾军士呐喊杀入寨中,却是空寨!樊武瑞叫苦不迭,急教退军。众心慌乱,望后便退,只听得寨后炮声响处,震动山岳。忽然狂风骤起,霹雳交加,四下伏兵尽起,火把齐明:东南常泰杀来,西南缪一麟杀来,东北曹汝丰杀来,西北黄松杀来。四下喊声,如翻江搅海,惊得樊武瑞、袁良臣心胆皆落,不顾军土,放马先逃。后面军马被杜伏威冲作两截,中抢着箭者,不计其数,降者千余人。常泰四将紧紧追赶着樊武瑞、袁良臣。沈兰、邓晖领兵正来接应,只听得前军大喊,炮声震天,已知中计。二人慌忙拨转马,麾军速退,后面追兵已近。樊武瑞随着沈兰一同奔走,将近城边,只隔里余,又听得后边连珠炮响。沈兰笑道:“贼兵施放号炮,虚张声势,惊我等也。今已近城,不必心慌。”樊武瑞道:“且奔入城,再作区处。”二人商议间,只见东北上火把齐明,喊声大振,冲出一彪人马,势不可当。沈兰等大惊,拼命冲突而走。背后一员少年将,手挺方天戟,大叫:“不要走了沈通判!”这里袁良臣、邓晖二将,舍命护卫沈兰奔到城边,仗得梅太守领兵开城接应。沈兰人马刚入得城,薛举军马已到,仓猝闭门不迭,被薛举一骑马一枝戟,当先抢入城里。袁良臣、邓晖并牙将一齐向前来挡,薛举大喝一声,将邓晖一戟刺于马下,其余惊散。梅太守见势大难敌,单骑逃走,袁良臣只保得沈兰逃命。 
  薛举引军大进,后边常泰诸将陆续杀到,杜伏威大队人马如潮涌杀来,将朔州府据住,四下放火杀人,喊声不绝。杜伏威、薛举各带数百军士。围住牛进、周乾两家宅子。杜伏威杀入牛进府中,不分良贱老幼,尽行屠戮。单剩得牛进一人,反剪绑了,先着人监锁在狱,用心看守,然后抄札家私,把他粮食尽解入府,放起火来。牛进房屋顷刻化为灰烬。 
  再说薛举杀入周乾府中,遇人便杀,只不见了周乾。拿住一个丫鬟,说:“昨日早上出去未回。”薛举问道:“何处去了?”丫鬟道:“我是偿债的,来得四五日,那晓得他出没所在。”薛举收住宝剑,叫军士背他出外,饶了性命。其余不分男女,尽皆杀了,鸡犬不留。把细软财物,装载起解,也放火将住宅烧毁了。此时天色黎明,查讷军亦到,鸣金收军。杜伏威令遍处张挂榜文,有人擒获梅知府、沈通判、樊武瑞投献者,赏银三千贯。生擒周乾投献者,赏银五百两。将首级来献者,赏银三百两。其余将士,尽皆赦宥不究。有诗为证: 
    堪笑牛周二贼臣,胸藏矛戟起奸心。 
    一朝天理还相报,财散人亡化作尘。 
  再说梅先春弃府撇妻,单马逃命。出了北门,骤马加鞭,如飞而走。行数十里,忽然遇见沈兰、袁良臣,三人掩面而哭。沈兰道:“如今失陷城池。两家老小不知下落,这事怎了?”梅先春道:“早知如此,只依足下坚守,不致今日之苦。反被樊武瑞害了,侍勇劫寨,堕贼奸计。我与你上不能保封疆,下不能全妻子,进退无路,不如一死。”沈兰道:“堂尊差矣!大丈夫为国忘家,岂因家室被害,即欲自经于沟读?目今南安府刺史班公智勇足备,且城池坚固,人强马壮,不如投之借兵报仇,以复朔州,有何不可!”梅先春从之,三人径到南安府来叫门。城上见说是朔州刺史,即忙通报。班僖开门迎接入城,相见毕,梅先春哭诉其事。班僖道:“学生见贵郡被贼围困甚急,故令樊将军领兵前来救援;不期反中贼人奸计,失陷城池,害了宝眷。今无别说,须作速传檄诸近州郡,借兵救援;急急写表申奏朝廷,发军征剿。我和你招募勇士,聚集乡兵,操练将士。待诸处兵会,并力杀贼,务取城池,以复列公之仇,此为上策,二公不必忧心。”梅先春、沈兰拜谢。正说间,管门军士报樊将军回府。班僖迎入惊问:“将军何以得还?”樊武瑞请罪道:“失却朔州,小将之罪也。昨晚劫寨,误中奸计,城门东北冲出一队人马,势不可当。小将谅不能胜,只得走回,再作商议。”班僖道:“今彼起兵讨贼报仇,樊将军还肯向前否?”樊武瑞道:“小将愿决一死战,以雪前忿。不擒贼首,誓死沙场!”班僖大喜,商议起兵。 
  话分两头,再说杜伏威占住朔州府城,取府库钱粮,一半收入公用,一半散给百姓。将梅太守、沈通判家眷,安顿在府衙不许一人擅入。出榜安民,设宴庆贺。席间谈及牛进为恶之事,杜伏威大怒道:“几忘了要紧大事!”叫狱内取出牛进来,裸衣赤体跪于堂下。杜伏威指着大骂道:“老剥皮!日读圣贤之书,心存狼虎之毒。汝既位至公卿,不思辅国爱民,一味贪财好色,剥民脂膏,食人脑髓,虽碎尸万段,不足以雪万民之怨!我且问你:那林澹然长老与你有甚冤仇,苦苦逼他逃窜,无立锥之地?那杜都督老爷和汝有何仇隙,可怜害得他人亡家破,含冤莫伸。也有今日拿住的日子!”牛进叩头道:“老朽自知所为过分,虽死亦可矣。但追拿林和尚与抄札杜都督两桩事,皆是钟守净那秃驴唆哄朝廷。以致如此。非关老朽作孽。便是放债一节,将本觅利,岂是贪财?妾媵虽多,皆因乏嗣,亦非好色。生平或有些不公不法的小事,今已灭门绝后,是以报之。老朽年过八旬,无用之物,乞将军怜悯,赦宥一喘。自今以后,改恶迁善,学做好人便了。”杜伏威笑道:“这花嘴老贼奴,到了此际,兀自巧语花言,说得自己身上干干净净,一些事都没了。”叫左右掌嘴行刑。军校齐喝一声,将牛进提住头发,打了一二十个巴掌。杜伏威怒气不息,喝左右扯下去,先打五十闷棍。军校吆喝一声,捶发倒拖下堂,打不上数棍。牛进年老,熬不得疼痛,一时晕死。杜伏威喝教喷醒来。军校提起头来喷水,渐渐苏醒。复令行杖。有诗为证: 
    势焰滔天气概遒,英雄谁敢不低头? 
    须知运败彰天理,一顿皮鞭打老牛。 
  正喧哄间,只听得门外擂鼓声急,杜伏威问:“有何事故?”管门军校报进:“有一壮士擂鼓,口称要报机密大事,见了元帅爷方肯说出。”杜伏威叫令进来。那壮士进见,跪禀道:“小人姓吕,排行第十,家住府城外。昨日山上打猎,遇着恶官周乾在一小庵躲避,小人拿获在此。这周乾日前替人追私债,将小人父亲吕毅活活逼死狱中,今特解送元帅爷,以报昔日之仇。”杜伏威大喜,喝教:“快解这厮进来,待我看他怎么样一副凶嘴脸,号做周剥皮!”只见三五条汉子,将周乾背剪花绑了,解入府里来,跪于阶下。见了牛进,俱各低头不语。杜伏威见了,不觉毛发倒竖,大喝一声:“你这驴心狗肺的贼子,误国害民的蠢奴,罪恶深重!不知你驴心生得怎地模样?我先取来看一看,然后剥皮,以应尊号。”周乾道:“今日如此,悔无及矣,只求早死。”杜伏威笑道:“奸贼子!你求速死,我偏教你慢死,生受些儿苦楚。”令军士用细索将周乾手指脚指缉了,吊起来悬空挂于梁上,用黄荆条自头至足,浑身打遍。周乾叫苦乞饶,薛举、查讷等拍手大笑。打了一回,唤库吏取出白金,赏那壮士吕十回去。吕十叩头领赏而去。杜伏威令放下周乾来,取朱墨二色,将牛进脸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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