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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往事 作者: 柳聂聂,盛慧-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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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的楼下,承欢看到家里的窗口依旧灯火通明,想来家里的热闹正是方兴未艾,这样的热闹里没有她的落足之地。天刚暗下来,到哪里去打发这样悲伤无聊的时光?还是去打扰晚成,再当一次不速之客吧。 

  702的门被敲开时,晚成正躺在沙发上,就一盏小灯听音乐。见承欢来了,晚成随手就把吊灯打开。 
  承欢一语不发,关了吊灯,抱一个垫子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这时的她需要黯淡的灯光,犹如需要面纱来遮住自己脸上的悲伤,但他已经看到她受伤的眼神。于是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然后也拉个垫子靠在沙发的另一端。 

  承欢来的时候晚成正在听蔡琴的《老歌》,悠长苍凉的调子低低地回旋在客厅里,CD机上冰蓝的音屏明明暗暗,承欢的眼神迷离在这片光影里,而所有的光和音乐都和现实隔那么远。 

  这样不知道听了多久,承欢突然跳起来,跑到厨房阳台上看了看自己家,灯已经关了,想来已是盛宴散去。回到客厅,像来时一样沉默地拾起地上的挎包就往外走,晚成跟了过来,默默地替她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进电梯。 

  回到家,家里还残余着欢乐的气息,承欢洗了澡,坐在窗前慢慢地梳理着头发,头发太长,纠缠在身上,承欢心想明天也许该去把头发剪短些。 
  正怔忡间,电话响起,随手一接,低沉的声音:你没事吧?是晚成。 
  她不语,他也不再说话,电话那端正在放《阿姐鼓》,西藏的声音,一丝丝高远辽阔地传来,下边是转经的人,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圈又一圈,空灵之中那份执著的不放弃。 

  她忍了很久的泪突然全部涌了出来,对着话筒她呜咽不已。 
  他仿佛明白她的心境,顿了一顿说:你来替我管这个家吧。然后是静默、持重而执著的等候。 
  她愣在那里,她仿佛在用一生等待这样一句真心的承诺,却没想在这样的时候,从一个自己没有任何期待的人口里听到了。他不是她想嫁的人,但却是这茫茫人海里惟一能让她感觉到亲切温暖的人。 

  挂了电话,头发已经半干了,发梢没梳通的地方纠缠成结,怎么也理不开,承欢拿起剪刀,“喀嚓”一剪,所有的纠缠都轻轻散去。 
  今夜,当能安睡。
  '梦雅仙雪'
  (一) 
  像我这样的女人,已经对爱情没什么追求了。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无论是风月场上的逢场作戏,还是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或是类似于琼瑶剧中的悱恻缠绵,都已经激不起我的一点感情。用心如死水夸张了点,不过几年来一直波澜不惊,沉寂地有点不可思议。 

  自从跨过了28岁,我开始觉得我一生里最好的时光已经去了一大半。谈了几场莫名其妙的恋爱,挥霍了几年一去不返的青春,我对自己说下一个男人一定要被我绑来做老公,不能再稀里糊涂地过日子了。按照燕子的话来讲,我就是《涩女郎》里面的结婚狂,连做梦都喊着“老公,抱抱”的小女人。我冷笑了一声,心想如果我是“涩女郎”,那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女郎”,这个有着魔鬼脸蛋,魔鬼身材的女人,从15岁起就开始掠夺男人的精子。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她会在我面前把衣服一件件褪去,露出用男人们精子滋润的高耸的乳房和浑圆的屁股,要不是她是我的死党,我一定在浴室里装针筒摄像机把她消魂的身体拍下来,等以后穷了也可以卖几钱花花。 

  我和燕子的关系有点复杂,她既是我的姐们又是我的情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的男朋友总是同一个人,不是我看上了她的就是她看上了我的。起先我还骂她不要脸,可自从那次我也被她的“磊”迷得七荤八素以后,我们约法三章:她偷男人的身体,我偷男人的心。但是我们从不在那些男人面前提起对方。所以燕子常常会在第二天凌晨风骚地向我描述某个男人又被她征服,而我则在白天在网上与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谈文学,谈人生。当那个男人爱上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们便集体消失。 

  我们对这样的伎俩乐此不疲,并认为这是了解人性的最直观的办法。很多个晚上,我们一起坐在地板上喝得酩酊大醉,一边灌啤酒,一边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将来统统下地狱。 

  所以当我和燕子说我要改邪归正,好好找个老公的时候,她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就凭你?省省吧,和我混混算了。 
  “燕子,这次我说真的,家里催得紧,我也不想再玩了,这些年这么折腾,再骗男人,老天要罚我们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静静,你怎么还对男人不死心?还抱幻想?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任燕这辈子没想过结婚!” 
  燕子虽然偏激了点,但我知道这是有原因的。那么多年来,她一直藏着自己的伤口,连我也不知道她在23岁那年究竟遇到了一个怎样的男人,能让她这样撕心裂肺地痛了5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不过燕子说得不无道理啊,那些男人在我面前装君子,献殷勤,到了晚上据燕的描述就是丧心病狂,比禽兽还可怕。我一直都知道男人的爱和性是分的很开的,然而这样的纵欲使我觉得恶心,所以那么多年来,我情愿很没面子地被燕子叫老处女,但还是保持女儿身。 

  (二) 
  在ARK遇到他的那天晚上,有一只学生乐队在台上演出,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酒吧里的喧闹嘈杂,身边一个比一个暴露的美女,让每个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骚动。我那天刚拿了一笔稿酬,正和燕子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拼酒。燕子他妈的当然不会饶我,她最好把我灌醉然后自己跑去钓男人。我苦苦撑着,但毕竟寡不敌众,耳边的音乐开始模糊不清,视线也渐渐迷离,燕子放肆的笑声越飘越远……当我醒来的时候,燕子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嘴里叼着根烟。“静静,如果我有你一半的温柔就好了。”我揉揉发痛的头,笑着推了她一下“说什么鬼话啊,你这样不是挺好嘛,男人都犯贱,越野蛮越合他们意!”燕苦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你不会明白的……”便自顾自地抽烟。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不过我也习惯了。没把燕的话放在心上是因为我留意吧台边一个男人很久了,他一杯杯地不停喝酒,不说话也没表情,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英俊的脸,不像是失恋,更不会是等人,那么就是……钓马子。“燕,有目标。”我笑眯眯地向燕示意看那边,“今晚没兴趣,你上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他看上去不错的样子哦!”“留给你吧,色女!”燕大笑着把我推过去。 

  借着酒精的作用,我壮胆坐到了他身边。“嗨!一个人吗?”他看了看我,没有表情地继续喝酒。靠近这个男人,才发现他很瘦,瘦得离谱。不算帅,但是有气质,像一块冰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说话就算了,但是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已经那么瘦了。”我随手把电话号码抄在杯垫上,“有空找我。” 

  摇摇晃晃地回到燕身边,被燕嘲笑了一顿,“你还不够大胆,要是我,直接就问your place or my 
place了,谁像你妞妞捏捏的,一点没经验!”我拿起包,“爱谁谁吧,这种男人我才不稀罕!” 
  走出ARK,被冷风一吹,酒醒了不少。望着身边浓妆艳抹的燕和灯红酒绿的城市,我突然有一种找不到自己的感觉。大学毕业6年了,理想呢?抱负呢?事业呢?感情呢?每天忙忙碌碌,生活好像调色板一般斑斓,但是用清水一洗,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留不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生存成了最大的信仰。能抬头挺胸地走进恒隆,能在情绪高涨的时候到酒吧里醉生梦死,能买正版的CD犒劳自己的疲惫的神经,我已经很满足了。常常“千金散尽”去换回一时的放纵和骄傲,也不管很多个日子天天以方便面和纯净水为生。燕说我们都是没有未来的人,要趁现在年轻好好活一把。我摇摇头,扬手叫了一辆车,回家睡觉。 

  (三) 
  接到他的电话是一个星期以后了。在这之前,我几乎忘了这个装酷的男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套上新买的esprit裙子,打扮了一番去见冰男。冰男是我暗地里给他起的名字,不知道我能不能融化这座冰山呢? 

  坐在星巴克明亮的店面里,我看了他很久。他让我想到,他的手上也有和宏一样的伤疤。宏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人,我和他有个来世的婚约,可惜今生,他只能是别人的老公。宏对我说,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不能爱你,我笑了笑,这有什么分别呢?在这场感情的游戏里,我们都是失败者,他现在不知在哪个女人身上开辟疆土呢?我回神,情不自禁地摸着他手臂上的伤“你和我认识的一个男人很像,你们都不爱惜自己。”“你不也是吗?喝得烂醉还跑过来挑逗我,胆子不小啊!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你?哈哈,下辈子吧!”我们一起笑了起来,“为了我们都不是坏人,干杯!”我举起杯子,才发现里面只有令我反胃的咖啡。他接过我的咖啡,放下,顺势握着我的手。在那一瞬,我突然被窗外的阳光照得恍惚起来,我知道我完蛋了。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我把瓶子里的百合叶子一边扯下,一边念念有词。需要!最后一片居然是需要!如果非要一个理由,我喜欢他冷漠的样子,激起了我融化他的欲望;如果非要一个理由,他与宏有一样的伤疤,让我忍不住要好好爱他;如果非要一个理由,他在握着我的手的瞬间,我有久违的心动;如果非要一个理由,我真的,想结婚了。 

  2002年1月,我爱上了一个叫何然的男人。 
  (四) 
  何然的公司离我和燕子租的房子很近,我经常跑到他公司楼下等他下班。然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真TMD帅,挽着他的手小鸟依人般地走在路上,骄傲地看着迎面走来的美眉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心里忍不住哼哼:你是我的宝,我一直为你感动骄傲……然轻轻地转过头,吻了一下我的头发。“丫头,又在想什么坏点子?”“想和你结婚。”“真的?”“真的。” 

  那天的夕阳耀眼得诡异,我努力寻找然眼睛里的内容,可是始终看不清。然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只是保持着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态,把我送回了家。 
  “你向他求婚?!” 
  “是啊,那又如何?”我咬着苹果坐到燕子身边。 
  “你将来会后悔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燕子,好歹给我点鼓励嘛,我今年真的很有嫁人的念头。” 
  “要不要试探一下他?” 
  “不要!燕子,你别胡来,这次我是认真的。” 
  “随便你。” 
  燕子一直对然没好感,确切地说,她是对所有的男人没好感。得不到燕子的支持是意料之中的事。躺在浴缸里,看着自己美丽的身体,怀念然温柔的抚摸和缠绵的热吻。说实话,我心里没底。28岁了,我当然不会像那些幼稚的孩子一样去缠着男朋友,但是我还是没能力做到对感情收放自如。然的飘忽不定,然的模棱两可始终让我猜不透他的心。三个月了,然还是和我第一次见到的他一样神秘。虽然他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人,虽然他对我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可……我烦躁地打开淋浴,让凉水冲去所有的杂念。或许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吧,谁叫我这次来真格的呢?活该痛苦! 

  6月,报社的工作异常繁忙。为了完成新的选题,我穿梭在各大高校里,采访那些即将离开学校的毕业生们。今年的就业形势还是严峻地让人看不懂,那些天之骄子的脸上多了一份沉重,少了一份欣喜。接连好几个采访对像都放了我鸽子,走在丽娃河旁的林荫道上,我在每个人的脸上寻找自己昔日的青春岁月。那些鲜活的脸庞跳动着动人的神韵,眼睛里或多或少还保留着一丝清澈的气息。那些恋爱中的孩子。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何然最近似乎很忙,一直没时间陪我,几次去他公司也不在,漂亮的接待小姐总说他去见客户了。还记得他对我说过你是我最大最重要的客户。我那时笑得把头埋到他的颈窝里好半天出不来。 

  (五) 
  如果不是妈妈突然住院,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离家很久的孩子了。接到爸爸的电话后,我没收拾衣物就匆匆买了火车票赶到千里外的小城。下了火车,恍如隔世,这里的一切都让我陌生。没有高楼耸立,没有性感美女,我站在肮脏的火车站广场上,路人的目光让我立刻感到了自己的突兀。我无奈地笑了笑,拿出纸巾擦去紫色的口红。 

  站在病房外,看着脸色苍白的妈妈,我几乎没了进去的勇气。一年不到的时光怎么就能让这个曾经珠圆玉润的女人变得如此不堪入目呢?去死!我在说什么啊?用力甩了甩头,我鼓起勇气走进病房。“妈。”“你还知道回来吗?”“妈……”“别说了,回来就好。” 

  小城的晚上格外宁静,妈妈已经沉沉睡去。看着她均匀的呼吸,我突然有一种很安详的感觉。这是这几年来不曾感到的一种宁静。老妈这次看到我难免唠叨,却字字触心。“静静啊,你也不小了,老这么在外奔波也不是办法啊,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我和你爸都希望你早点安定下来。”我转过头去,忍住眼泪,“我知道了,估计快了。”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在敷衍妈妈还是敷衍我自己。然会是我最终的归宿吗?会吗?一颗心飘飘荡荡了28年,哪天才能安心地把它交到一个能陪我看细水长流的男人手中呢?我不知道一个人在生病的时候是不是会变的特别脆弱,我只知道望着爸爸妈妈越长越茂盛的白发,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耗了。 

  打给燕子的电话一直是忙音,该死的女人,不知道又到哪去疯了。我翻开短消息,何然的甜言蜜语便一条条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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