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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医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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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程雨非瞄了她一眼,安慰了一下,拿过无痛碘棉球消好毒,心里却万分难过。被沾过病人血的利器伤到是做医生最最恐怖的梦魇。她记得本院外科有个帅哥医生,手术中被带血的刀片划伤,术后发现该患者竟然是艾滋病携带者。恐惧和郁闷无与伦比,又怕因此被人歧视,没敢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偷偷吃抗艾滋病药物,吃成了药物性肝炎。这种恐惧整整持续了好几个月,因为有没有感染上艾滋病要至少等到四个月后才能肯定。
  闷着头换了一副手套,她看了一眼病人被扎成蜂窝煤一样的大腿根,拿过穿刺针,对小何示范了一下位置,三下五除二把导管放了进去。末了假装从容地走过去,翻了一下病历,还好,患者的艾滋病指标是阴性。程雨非终于松了口气。
  师兄很快得到了小何的汇报,急急忙忙奔过来:“雨非!被针扎了?”
  程雨非默默地点了点头,递了个委屈的眼神。同门师兄,又分在同一个科室,较之别人确实多几分亲近之意。
  “这是刚刚一个病人送的巧克力,我不吃甜食送给你。”师兄迅速给出第一份安慰。
  程雨非默默笑纳,依旧委屈。
  “呃,年初二你那个班我也替你值掉。过年你在家好好歇歇。”第二份安慰。
  “谢谢。”声音依旧有些有气无力。
  “我星期五有个学术会议,让给你去吧,反正你每天一个人,周末都没什么事情”
  “师兄你在寒碜我!”程雨非终于忍无可忍跳了起来。
  “呵呵,雨非你能跳起来了?能跳就没事了。我走了星期五记着去。会议挺不错的。”师兄终于呵呵笑着走了。
  周五程雨非去参加会议,会议在一个老洋房改造的咖啡茶吧举行,很有小资情调,雅致而不失时尚。与会者三五成群,围成一个个小圈,每人面前点了一支蜡烛烧茶,边喝茶边听讲座,还可以提问讨论,非常洋气的做派。可惜程雨非并不喜欢。
  程雨非觉得自己本质上是个土豆加粗人,她喜欢中国风味十足的东西,也喜欢生活味道浓郁的地方。她喜欢古色古香雅致简单的茶馆,她也喜欢隐藏在市井中的风味小饭馆,但却对那些所谓中西合璧或者小资情调的东西不怎么感冒。
  那顿茶喝到后来有些寡味,不过讲座非常精彩。除了请来的外籍讲者,钟远的演讲也很出类拔萃。他刚开始走上讲台的时候程雨非有些意外,后来想想,今天就是讲一些心脏辅助装置的应用进展,胸外科医生本来就是有发言权的。广济医院胸外科也有一些这样的设备,应该是有不少使用经验。
  钟远的英语也说的非常流利,虽然带着浓郁的中国某地方言口音。程雨非勉强忍下大笑的冲动,笑意却象早春初发的嫩芽,不可抑制地在脸上冒出头来。钟远瞄到了着实受了鼓舞,更是才思泉涌,妙语如珠,收获了大家雷鸣样的掌声。
  程雨非出门的时候天竟然已经下起绵绵细雨来,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子打在脸上象抽耳光一样疼。这个城市的天气就像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几乎从不会干脆利落地下雪,次次都是纠缠不清的雨夹雪。她默默地在门口等了一会,瞧天气不像短期内能够改善的样子,便冲到一棵香樟树下边躲雨边等出租。
  正是下班高峰,又是周末,再赶上这极品天气,几乎没有空的出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几乎就要绝望,一辆有些老旧的桑塔纳停在她身边,钟远打开门,咧开嘴笑得恣意张扬:“上车,我送你回去。”
  钟远接到穆淳的电话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他找穆淳帮忙也是出的险招,他打听过程雨非的过去,多少知道些两人之间的恩怨,也反复猜测过程雨非现在的心理。爱着或者恨着?不管怎样他觉得穆淳都会在她心目中浓墨重彩,刻骨铭心,所以他也相信穆淳的话会在她的心底隽刻下深深的印子,哪怕是反感或者惊异。
  只要留下印子就好,爱情这个东西就怕如浮云轻烟,过眼即忘,没有丝毫着落。可惜穆淳自己却打了退堂鼓。
  原本医生勾引医生不需要这么复杂,处在不同专科,找个相关的病人带过去咨询一下就搭上了线。无奈程医生的专业不好,急诊科医生,带个生了急病的人去,很可能她不在班上,但是病又不能等人。所以钟远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算了,一切从长计议吧。他叹了口气,反正从小到大,他所要的东西,每样都追得辛苦,却不是样样都能如愿以偿得到。想到此处他的心剧痛了一下,手指轻轻掠过办公桌上的玻璃台面。下面压着一张普通的七寸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短发圆脸,眼若新月,约略有些婴儿肥的面上笑容甜美,象涂了一层透明的麦芽糖。十年她过得应该是幸福吧
  主办方邀请他讲课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犹豫,一切有助于提升本科室在市里乃至全国地位的活动他都会努力去做。惊喜的只是看到程雨非满面春风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会议结束后他想立刻追着她的脚步而去,可惜主办方挽留了他。跟同行翘楚搞好关系互通有无是做一个大医的必备条件,所以他很娴熟地跟他们一起关注学术动态,品评行业进展。
  等一切结束他开车出去,竟然看到程医生还没走,就困在一棵绿意暗沉的香樟树下。他在心底感谢了一下鬼天气,迅速把车开了过去。
  程雨非瑟缩了一下,虽然钟远是绝对的上级医生,可好歹不是自己科室的,所以她并不怵钟远,可是她怵桑塔纳。她坐车偶尔会有些晕车,而且最最可笑的是,她只晕桑塔纳。似乎她晕的是桑塔纳那个非常暧昧的符号。有个同事曾经语出惊人,说大众那个符号象征着男女交 媾。“那个V象征男性,W是岔开腿的女性所以”程雨非当场落荒而逃,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脑子长得是跟别人不一样。
  不过对桑塔纳的恐惧还是敌不过对天气的担忧,这么缠绵的雨势,似乎能够旷世持久。她咬了咬牙,上了车,不过还是摇下了车窗。冷风带着雨雪湿湿地扑进车来,钟远有些吃惊,却没有质疑,只是继续用一种张扬的口气问道:“地址?程医生?”
  程雨非报上了地址,在钟远简捷的质问下具体到了几门几栋几室,她心里有些诧异,难道钟主任会把车开上楼吗?问的这么详细。
  桑塔纳旧归旧,在钟远手里倒也听话,圆润平稳地行使,象一条在碧波中滑行的蚱蜢舟。程雨非不大适应车里因为两人沉默造成的冷清,寻思着应该说些什么。总从上次得罪了钟远之后,她很快发现钟远确实经常出现在全市各大报刊已经广济医院院报上,看来他不仅是个权贵,而且是当红权贵。
  “钟主任,你的演讲精彩极了。”她挠破头皮,终于捡出了一句最安全可靠的奉承话。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讨好当红权贵。
  “当然虽然我说的是K县英语。”钟远大言不惭。
  程雨非忍不住扑哧一笑:“钟主任是K县人?”那是个偏僻的小县,地处深山,不过是个产煤大县,因着多起煤矿事故经常出没在报纸网页。
  “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
  “那是个好地方。”程雨非继续无耻地拍马,虽然那其实是个非常贫穷的小县。
  钟远没有揭穿真相,微微耸了一下肩:“已经好了很多。上大学时候我说中国话都没人听懂。我那时候参加了学校文学社,爱好写诗,写完了给人看,人家说不押韵。我不服气,声情并茂地朗诵给大家听,结果我的诗的确押韵,可是押的是我们土话的韵而且根本没人能够听懂,当场笑翻了一大片”
  程雨非忍不住一笑。
  “后来我在重要场合的发言都会提前准备很多天,先写好发言稿,每个字都用我家的土话标上发音,操练很多遍。英语我也是这样学的。”
  “重要场合?”
  “班级活动啊!大学里还有什么重要场合?那时候同学们都很瞧不起我,我只能更加积极的投身班级的大熔炉,以抵消语言障碍带来的负面影响。”
  “”程雨非多少有些被他的执着付出震动。
  车平滑地停下。到了?程雨非有些意外,这么快?正打算下车,忽然尴尬地收回腿:“钟主任,开错了这不是我家。”
  钟远呵呵一笑:“当然不是你家,是个咖啡馆。下来喝杯咖啡。”
  程雨非有些惊讶:“钟主任我不喝茶了,我下午已经灌了一肚子茶了。”
  “咖啡”钟远纠正。
  “不是一样?”
  “”
  “呃不一样,不过难道不是再灌一肚子水?”
  “我要喝一杯暖暖身子。你一直开着车窗,我被冻着了。”
  “”

  咖啡馆里的巧遇(一)

  苏一鸣从医院开车回去,心情大好。回到家他发现,金牌保姆已经在勤奋地干活,她的老公已经出院回家,而她心下总觉得对不起苏一鸣给的钱,不顾苏一鸣的明示暗示,抢着回来了。
  下午苏一鸣给程雨非打了好几个电话,想约她出去吃饭,她都没接,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挫败。不过他还是安慰了一下自己,迂腐正经的程医生肯定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对自己产生的突如其来的爱情。再说过几天还有两个招标,他需要最后加把劲。
  苏一鸣照了照镜子,样子好了很多,肿已经完全消退了,黑眼圈不很明显,但还能够看出来,面子肯定是要丢掉一点。苏一鸣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可是他同时是个商人。苏一鸣觉得商人的面子并不比婊 子的屁股更加高尚,为了钱一样都是可以出卖的。所以为了明年的收成,他决定还是顶着熊猫眼去竞标。前期工作都已经做了,该投入的已经投进去,成败也就在此一举。
  第一单生意意外的顺利,听说前几天老对手马土鳖破天荒地错过了跟客户约好的谈判,虽然还有其他的对手,毕竟在华东一片,他们两人实力人脉更胜一筹。获得这个大单子的苏一鸣酬躇满志,虽然客户看到他的熊猫眼微微愣了一下,但毕竟是久在商场,迅速掉过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二个单子也顺利签下了,听说马土鳖还是没回来,这就让苏一鸣觉得蹊跷。按照老马腿断了也不会放弃的性子,一连错过两个大单子实在是不寻常。他甚至怀疑老马是不是还在人世间?这个单子竞争对手更加强劲些,幸好他前期做了不少工作,跟客户也算是熟识,虽然有些波折,拖了几天还是签了。
  回到家他着人打听了一下,原来这段时间他心情不好几乎跟外界隔绝,不知道最近最最热门的新闻焦点是华南地区的冻雨雪灾,交通障碍,通讯中断。很多人被困在G市,不能回家过年。而马四顺是赶上了这百年不遇的雪灾,给困在G市不能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苏一鸣对着镜子沉默了半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虽然他早就知道,可这么刻骨铭心地体会到还是第一次。想到这里苏一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为自己庆贺一边为老马默哀。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老对手马四顺也在默哀,为自己丢掉的人民币。他是个永不言弃的人,飞机停飞,他赶到了火车站,没想到那里的人山人海,较之飞机场更加波澜壮阔。然后他又四处打电话找关系试图走公路,先行离开G市,换个地方乘飞机,依旧是一无所获。他于是托了好几个人给自己四处活动,哪样交通先恢复他都能够先得到消息。
  可惜事不如人愿,他还是被整整困了七天,错过了跟客户约好的谈判时间。七天三个单子,他整整丢掉了三个单子,其中两个被老对手苏一鸣抢走。他在心底恨恨地诅咒抢走自己钱的对手们,用能够想到最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了好几次他都不觉得解恨,只好悲愤地抬头看天。
  南国一向明媚娇艳的天空,此刻阴沉得象死人的脸色。北风吹起大块大块的黄云,顺带也吹起马四顺花白的头发,让刚刚过了耳顺之年的老马带了几分悲壮的气息。马四顺痛定思痛,四顺,四顺,意思难道是只能够顺到四十多岁?马四顺懊悔万分,觉得自己的父母把名字给起错了!应该叫做马七顺马八顺,或者更加彻底一点,叫马百顺!
  苏一鸣慢慢啜了口酒,优雅地晃了晃酒杯,忽然想到了程雨非。他的成功也算是拜她所赐。因此他再次拨了程雨非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苦笑一下他发了个短信: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伤了眼睛没去G市,丢了笔生意,没想到因祸得福,躲过了南方的雪灾,多赚了两笔生意。
  程雨非回得很快:祸福相依。
  苏一鸣有些意外的惊喜,从手机表情里挑了个挤眉弄眼的小人头发了过去。
  程雨非又回了:苏总眼睛还没好?怎么左边一只又睁不开了?
  苏一鸣微微愣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发的表情小人,果然挤着左眼,顿时乐不可支,笑着继续发短信,还加了一个调皮吐舌头的表情小人:水至清则无鱼,做领导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雨非反应不慢:精辟。但是舌头怎么这么大?
  苏一鸣:是不是中了谁的毒?我那天似乎尝过粪?
  程雨非迅速避重就轻:什么时候剃了光头?
  苏一鸣看了看表情小人光溜溜圆滚滚的脑袋,失声大笑:刚刚。削发明志,誓把人民医生勾上手。
  那边再没有短信过来,苏一鸣等了会儿,敛了笑,拨回去,没人接。顿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颗心从峰顶直落谷底。
  她是故意不接电话。可以聊天,可以开玩笑,但是不能涉及男女之情。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她的心意丝毫不加掩饰。
  苏一鸣心口闷闷的疼了起来,忍不住灌了几口酒,呛得咳了几声。似乎已经有了那么一段时间,他没被女人拒绝过了。对他示好的女人越来越多,四周鲜花簇拥,他虽然警惕着她们的用心,却免不了沾沾自喜,得瑟得有些找不着北。
  至于程雨非,按照自己的评估,相貌清秀,身材窈窕,个性引人,但是年岁大了。奔三的女人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再过去一刻,便是凋零憔悴不忍卒睹的命运。这样的女人,是没什么很大的资格挑三拣四的。现在摆着自己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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