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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笃姆精选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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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母亲坐在旅馆里补木偶的衣服,只有丽赛独个儿在这里。
“听好了,”我又开始说,“请你帮个忙;在你们的木偶中有一个叫卡斯佩尔的,我非常想在近处看看他。”
“你说那个小丑吗?”丽赛问,好像考虑了一会儿。“喏,行啊;只是得快一些,要不爸爸就回来啦!”
说着我们就走进楼里,跑上陡斜的旋转楼梯。大厅里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开向院子的窗户全让戏台给遮着了,只是这儿那儿地从幕布的缝隙中射进来一条条光线。
“来!”丽赛招呼我,同时把挂在侧面墙边的一条当挡子的睡毯撩上去;我们往里一钻,我就已经站在那神奇的殿堂前。可是,从背后看去,在大白天里,这儿显得是那样寒酸;仅仅是一个用木板条钉成的框子,上面垂着一块块色彩斑驳的布片;而它便是圣女格诺维娃向我展示自己的一生,使我神往陶醉的舞台。
然而我抱怨得太早了;那儿,在布景和墙壁之间绷着的一根铁丝上,挂着两个漂亮的木偶;由于它们是背朝着我,我没有认出是谁来。
“其他木偶在哪儿,丽赛?”我问;我真巴不得一下子看见整个班子。
“在这个箱子里,”丽赛回答,举起小拳头敲了敲一口放在角落的大木箱,“那边的两个已经穿戴好了,过去好好瞧瞧吧,他也在那儿,你的朋友卡斯佩尔!”
果真不错,就是卡斯佩尔。
“今晚上他又要演出吗?”我问。
“当然要演,每天晚上都少不了他!”
我抱着胳膊,站在那儿端详着我亲爱的无所不能的小丑。只见他由七根线系着,吊在铁丝上晃晃荡荡,脑袋耷拉在胸前,大眼睛盯着地上,红鼻子伸着就像条宽宽的鸟喙儿似的。
“卡斯佩尔呀,卡斯佩尔,”我自顾自地说,“瞧你吊在那儿多可怜!”
蓦地,他像是回答我似的;“等着瞧吧,好兄弟,今晚上等着瞧吧!”
只是我自己脑子里在嘀咕呢,还是卡斯佩尔真对我这么说了呢?我不知道。
我转过脸来,丽赛已经不在跟前;她准是跑到了大门口,监视父亲是不是已经走回来啦。这当口我听见她在大厅门边喊;
“喂,可别动我的木偶啊!”
说得是叫我怎么能不动呢。我轻手轻脚地爬上旁边的一条长凳,开始一根一根地扯起那些线来;先是下巴颏儿啪啦啪啦动了,接着胳臂便举了起来,临了儿那根神奇的大拇指也开始灵巧地转来转去。这玩艺儿一点儿不困难;我压根儿没想到演木偶戏竟这么容易。只不过胳臂仅仅能一前一后地动;而在新近演过的戏里,卡斯佩尔显然曾经把胳臂向两边伸,是的,他甚至还用它们抱住过脑袋呐!我于是猛拽所有的线,还企图用手搬弯他的胳臂,但是不成。搬着搬着,木偶的身体内忽然咋啦一声。“且慢!”我想,“快快住手吧!你这样会闯祸的!”
我轻轻地从凳子上爬下来,同时已听见丽赛走回大厅的声音。
“快点儿,快点儿!”她一边叫喊,一边就拽着我穿过黑暗的场子,向外面的旋梯走去。“我原本是不该放你进来的,”她继续说,“管他呢,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我想起刚才那咋啦一声。“嘿,没什么事儿!”我自己安慰着自己,跑下旋梯,穿过后门,到了外边。
总算搞清楚了,卡斯佩尔不过是个真正的木偶;可是丽赛她的口音是多么动听①!她并且马上就亲亲热热地领我上去看了她的木偶!诚然,她自己就告诉我,她是瞒着父亲这样做的,这不完全对头。不过,就算不光彩,我还是得承认:这样的秘密行径我心里并非不喜欢,相反,它倒使事情别有一番滋味儿。我想,当我穿过园子里的菩提树和栗子树,重新向着人行道慢慢溜达时,脸上一定带着洋洋得意的微笑。
①木偶艺人一家操的是南德方言。
我尽管转着这样一些自我陶醉的念头,可时不时地耳朵里仍响起那木偶身体中发出的咔啦一声,一整天,我想尽了办法,也没能使现在从我内心里发出的这个声音安静下去。
已经打了七点。今天是礼拜天晚上,打靶场内更加座无虚席;这次我是站在离地板五码高的后边,在只花两个先令的廊子上。白铁罩子里的油脂烛发着光,城里的乐师和伙计拉起小提琴;帷幕徐徐升了上去。
台上出现一间屋顶像穹隆似的哥特式房间。浮士德博士身穿黑色长袍,坐在一本翻开的大书前;他苦苦抱怨,他所有的学问都没有用处;他衣裳破旧,负债累累,因此只好去找地狱里的魔鬼帮助。
“是谁在呼唤我?”从左边的穹顶上传下来一个可怕的声音。
“浮士德,浮士德,别听他的!”从右边传来另一个温柔的声音。
然而浮士德与恶魔立下了誓约。
“可悲啊,可悲啊,你可怜的灵魂!”天使的叹息声轻得像微风;而同时,左边却响起咯咯咯的狂笑,笑声响彻了整个大厅。
这当口,有谁敲起门来。
“请原谅,老师!”浮士德的弟子瓦格纳走进屋子。他请求允许他雇一个帮手于那些粗笨的家务事,以便他能更专心地学习。“有一个叫卡斯佩尔的年轻人前来应征,”他说,“看样子人挺不错。”
浮士德和蔼地点点头,回答;
“很好,亲爱的瓦格纳,我同意你的请求。”说罢,师徒二人便一起下了场。
只听一声“来哉!”果然是他。卡斯佩尔一步跳到台子上,背上的行囊直打颤。
“感谢上帝,”我心里想。“他还是好好儿的,还跟上个礼拜天在美丽的格诺维娃城堡中一样地欢蹦乱跳!”说也稀罕,上午我在脑子里还当他只是个不怎么样的木头人,可现在一句台词刚出口,他又恢复了全部的魔力。
他在房间里一个劲儿地走来走去。“要是我亲爱的爸爸现在看见我,”他大声说,“他老人家才叫乐哩。他总是告诉我:‘卡斯佩尔啊,好好干,要有出息!’瞧,这会儿我不是有出息了吗?我一扔就会把我的东西扔出老远去!”说着他做出一个要使劲扔背囊的样子;背囊倒确实顺着提线迅速飞到了穹顶上,可卡斯佩尔的两条胳臂却仍然紧紧贴着身子,不管怎么抽风似地抖来科夫,始终还是抬不起一点儿来。
卡斯佩尔不声不响地呆住了。舞台背后骚动起来,传出来压低的、急促的谈话声;演出显然中断了。
我的心停止了跳动;报应来了不是!我恨不得逃走,可又感到羞耻。要是丽赛因为我受到打骂怎么办!
突然,卡斯佩尔开始在舞台上哀嚎起来,脑袋和胳臂都软沓沓地耷拉着;瓦格纳学士重新出现在台子上,问他干吗这么大哭大叫。
“哎哟,我的牙齿,我的牙齿!”卡斯佩尔嚷嚷着。
“好朋友,”瓦格纳说,“让我瞧瞧你的嘴巴!”
当他抓住卡斯佩尔的大鼻子,把头凑到他的上下颚之间去的时候,浮士德博士也重新进屋来了。
“对不起,老师,”瓦格纳说,“我不能雇用这个年轻人,必须马上送他进医院去!”
“那是家酒馆吗?”卡斯佩尔问。
“不,好朋友,”瓦格纳回答,“那是屠宰场。在那儿人家将替你把智齿从肉里割出来,这样你的痛苦也就解除啦。”
“唉,亲爱的上帝,”卡斯佩尔哀叫着,“我这个可怜虫怎么这样倒霉呀!您说‘智齿’吗,学士先生?咱们家可还从来没谁有过这玩艺儿啊!如此说来,咱这卡斯佩尔家族算是完喽?”
“反正,我的朋友,一个有智齿的用人我绝对不能要,”瓦格纳说。“智齿这东西只有我们学者才配长。可你还有个侄儿,他也到我这儿来谋过差事。也许,”他转过脸去冲着浮士德博士,“请阁下容我……!”
浮士德博士威严地把头一转。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亲爱的瓦格纳,”他说。“可别用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我,我要钻研我的魔术!”
“听听,伙计,”一个在我前面趴在栏杆上的小裁缝对旁边的人说,“这可是戏里没有的呀;我熟悉这出戏,前不久在赛弗尔斯村才看过。”
另一个却只是说:“别出声,就你聪明!”说时还戳了他肋巴骨一下。 说话间,卡斯佩尔第二又已经出现在舞台上。他和他生病的叔叔像得简直分不清楚,说起话来腔调也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缺少那个灵活的大拇指,大鼻头里边似乎也没有关节。
戏又顺利地演下去,我心上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不多会儿,我便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魔鬼麦菲斯托胖勒斯穿着火红的斗篷,额头上长着角,出现在房中;浮士德正用自己的血,在与他签订罪恶的誓约:
“你必须替我服二十四年役,然后我就把身体和灵魂都给你。”
接着,他俩便裹在魔鬼的奇异斗篷里,飞到空中去了。为卡斯佩尔从天上掉下来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大蟾蜍。“要我骑着这地狱里的麻雀去帕尔马①吗?”他大声问。那畜生颤颤巍巍地点了点脑袋,他于是骑上去,飞到空中追赶先走的两位。
我紧贴后面的墙根儿站着,视线超过前面的所有的脑袋,看得更加清楚。幕布再次升起,戏已演到最后一幕。
限期终于满了。浮土德与卡斯佩尔双双回到了故乡。卡斯佩尔已当上更夫;他在黑暗的街道上进巡着,高声地报着时辰:
列位君子听我说,
我的老婆接了我;
可得当心那班娘儿们啊,
十二点(口罗)!十二点(口罗)!
远远地传来了子夜的钟声。浮士德踉踉跄跄地走上舞台;他企图祈祷,但喉咙里只能发出阵阵哀嚎,牙齿相互磕打着。忽听空中响起一个雷鸣般的呼声:
Fauste,Fauste,illseleTfiUindaffillsrUSea!②
正当三个浑身黑毛的魔鬼在火雨中从天而降,前来捉拿可怜的浮士德的一刹那,我觉得自己脚下的一块木板动了动。我弯下腰去,准备把它挪好,却听见下面的黑窟窿里似乎有点什么响声;侧耳细听,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啜泣。
“丽赛!”我脑子里一闪。“有可能是丽赛!”我所干的坏事又整个像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了我心上;现在哪儿还顾得上浮士德博士和他下不下地狱哟!
我怀着狂跳的心,从观众中间挤过去,从侧面爬下了看台。我很快钻到看台下的空洞里边,顺着墙报站直身子往前模去;因为几乎毫无光线,我到处都碰着支在里边的木条木柱。
“丽赛!”我呼唤着。
那刚才还听见的啜泣突然一下子没有了,但在最靠里的一个角落
①意大利名城。
②拉丁文:浮士德,浮士德,你已永劫不复!
上,我发现有点什么在蠕动。我摸索着继续朝前走,果然她坐在那里,身体蜷成一团,脑袋理在怀中。
“丽赛,”我又问,“你怎么啦?你说句话呀!”
她微微抬起头来。“叫我说什么呀!”她道,“你自个儿清楚,是你把小丑给拧坏了。”
“是的,丽赛,”我垂头丧气地回答,“我相信是我弄坏了他。”
“嘿,你呀!我可不是告诉过你吗!”
“是的,丽赛,现在我该怎么办?”
“喏,啥也别做!”
“那结果会怎样呢?”
“喏,不怎么样!”说完她开始大声痛哭起来。“可是等回到家……回到家我就会……会挨鞭子!”
“你挨鞭子,丽赛!”我觉得这下子完了。“你的父亲真这么凶吗?”
“唉,我的爸爸可好啦!”她抽泣着说。
那么是她母亲!啊,我真恨这个板着面孔坐在售票口旁边的女人,恨得简直要发狂!
这时从戏台那边传来卡斯佩尔第二的喊声:“戏演完啦!玛格丽特,咱俩最后跳个舞吧!”在同一刹那,我们头顶上便响起杂沓凌乱的脚步声,人们乒乒乓乓爬下看台,向着出口涌去。走在最后的是城里的乐师和他的伙计们;我听见他的大提琴撞在墙上发出的嗡嗡声。随后便慢慢安静下来;只有在前边的舞台上,滕德勒夫妇还在谈话和忙碌。一会儿他俩也走进了观众席,像是先吹熄了乐台上的灯,又在吹两边墙壁上的灯;大厅里越来越黑了。
“能知道丽赛在哪儿就好啦!”我听见滕德勒先生大声地冲在对面吹灯的妻子说。
“她还会去哪儿!”妻子嚷嚷着回答他。“这个犟东西,还不是跑回旅馆去了呗!”
“老婆,”男人又说,“你对孩子也太粗暴了;她的心还那么嫩弱!”
“这叫什么话!”女人叫起来。“她就是该受惩罚嘛;她明明知道,那个奇妙的木偶还是我故去的父亲传下来的!你永远也甭想再修好它;而第二个卡斯佩尔只能勉强代替一下!”
争吵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着。我也蹲到丽赛旁边;我俩手拉着手,一点声息不出,就像两只小老鼠。
“这是我的报应,”刚好站在我们头顶上的女人又嚷开了,“为什么我要容忍你今晚上又演这出亵渎上帝的戏呢!我天堂里的父亲最后几年再也不演它了啊!”
“得,得,费瑟尔!”滕德勒先生从对面喊:“你真是个怪人。这出戏一直很叫座;再说,我看对于世上那许多不信神的人也是一个教训和儆戒!”
“但我们就演今天这最后一次。从此别再跟我多说废话!”女人回答。
滕德勒先生不响了。整个大厅里似乎还只有一盏灯这着。夫妻二人慢慢朝着出口走去。
“丽赛,”我悄声说,“咱们会被关在里面哩。”
“随他去!”她回答,“我没有办法,我不想走!”
“那我也留下!”
“可你的爸爸妈妈……”
“我要陪着你!”
大厅的门碰上了;随后是下楼梯的声音,再后我们听见他们在外面街上如何锁死了大门。
我们仍然坐着。我们就那么一句话不讲地呆呆坐了约莫一刻钟。幸好这时我突然想起,我口袋里还有两块夹腊肠的面包,是我在来的路上,用死艺百赖向母亲要来的一个先令买的,后来看戏看得入了迷给完全忘记了。我塞了一块在丽赛的小手里;她一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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