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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万花楼  作者:清.李雨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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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亲军,各处巡察。才近酒肆坊中,只见喧哗人拥,包爷住轿,唤张龙、赵虎去查问何事。两人领命而去,回来禀道:“大老爷,有三位外省人氏,张忠、李义、狄青,将胡制台的公子打死于酒肆中,县主老爷在此相验问供,是以喧闹。”包爷一想,这老胡奸贼,纵子不法,横行无忌,几次要捉他破绽,无奈他机巧多端,无从下手。这小畜生有了今日,正死得好,地方除一大虫了。
  想未了,有知县到来迎接,曲背拱腰,称言:“卑职祥符县接见包大人。”包爷就问:“贵县,这三个凶身,哪一人招认的?”知县道:“上禀大人。这三个凶身,都不招认,卑职正要用刑,却值大人到此,理当恭迎。”包爷道:“贵县,这件案情重大,谅你办不来,待本府带转回衙,细细究问,不由他不招认。”县主道:“包大人,卑职是地方官,待卑职审究,不敢重劳大人费心。”包爷冷笑道:“你是地方官,难道本府是个客官么?张龙、赵虎,可将三名凶犯带转回衙。”二人应诺,一同带住三人。包公转店。再验尸首,并非拳刀所伤,只是破了天灵脑盖。当下心中明白,登轿回衙,只有祥符知县心中不悦,恨着包公多管闲事,必要带去开脱凶身,岂不教胡大人将吾见怪,只恐这官儿作不成了。便吩咐衙役,录了张酒家口供,将公子尸首送来胡府。
  却说胡坤一闻儿子身亡,忿怒不已,夫人哀哀啼哭,痛恨儿子丧于无辜,忽报祥符县到来,胡坤命后堂相见。知县进来叩见毕,低头禀道:“大人,方才卑职验明公子被害,正要严究凶身,不想包大人到来,将三名凶犯拉去,为此卑职特送公子尸身到府,禀明大人定夺。”胡坤说:“包拯如此无礼么?”
  知县道:“是。”胡坤道:“包拯啊,这是人命重大事情,谅你不敢将凶身开脱的。暂请贵县回衙吧。”知县打拱道:“如此卑职告退了。”
  知县去后,胡坤回进后堂,一见尸首,放声悲哭。又见夫人伤心,家丁丫头也是悲哀,胡坤长叹一声道:“只为爹娘年老,单养成你一人,爱如掌上明珠,儿呵!指望你承嗣香烟,今被凶徒打死,后嗣倚靠何人?贼啊,我与你何仇,竟将吾儿打死,斩绝我胡氏香烟,恨不能将你这贼子千刀万剐。”闲话休提,是日免不得备棺成殓。
  却说包公带转犯人,升堂坐下,命先带张忠,吩咐抬起头来。张忠深知包公乃是一位正直无私清官,故一心钦敬,呼声:“包大老爷,小民张忠叩见。”包公举目一观,见他豹头虎额,双目如电,紫红面庞,看他是一个英雄之辈,如挑他做个武职,不难为国家出力,即言道:“张忠,你既非本省人,做什么生理,因何将胡伦打死?且从实禀来!”张忠想道:“这胡伦乃是狄哥哥撩下楼去跌死的,方才在知县跟前,岂肯轻轻招认。但今包公案下,料想瞒不过的,况且结义时立誓义同生死,罢了!待我一人认了罪,以免二人受累便了。定下主意,呼声:“大老爷,小民乃山西人氏,贩些缎匹到京发卖,与李、狄二人,在万花楼酒肆叙谈。不料胡伦到来,不许我们坐于楼中,领着家人七八个,如虎如狼,打上楼来。只为小人有些膂力,打退众人下去,后来胡伦跑走上楼,与小人交手,一交跌于楼下,撞破脑盖而亡。虽是小人不是,实是误伤的。”包爷想道:本官见你是个英雄汉子,与民除害,倒有开脱之意,怎么一刑未动,竟是认了?若竟开脱,未免枉法,罢了,且带下去,再问这两个吧。
  主意已定,喝声:“带下去,传李义上来。”当下李义跪下,包公一看,李义铁面生光,环眼有神,燕颔虎额,凛凛威仪。包爷道:“你是李义么?哪里人氏?这胡伦与你们相殴,据张忠说,他跌坠下楼身死,可是真的么?”原来李义亦是莽夫,哪里听得出包公开释他们之意,只想张二哥因何认作凶手,待我禀上大老爷,代替他吧,想罢说道:“启禀大老爷,小民乃北直顺天府人,三人到来贩卖缎匹,在万花楼饮酒,与胡伦吵闹,小的性烈,将他打下楼,堕扑身亡。”包爷喝道:“张忠说是他与胡伦相争,失足坠楼而死,你又说是你打的死,难道打死人不要偿命的么!”李义道:“小的情愿偿命,只恳大老爷赦脱张忠的罪,便沾大恩了。”包爷听了冷笑道:“张忠说是他失手伤的,李义又说是他失手伤的。一个胡伦,难道要二人抵命?此中定有蹊跷,且待我带狄青上来讯问。”吩咐李义也退下,再唤狄青上堂。
  包爷细看小英雄十分英俊,不由心中爱惜。原来包公乃文曲星,狄青乃武曲星,今生虽未会过,前世已相会,故当时包公满腹怀疑,此人好生面善,但一时记认不起,呼道:“你是狄青么,哪省人氏?”狄青禀道:“小民乃山西省太原府西河人,只为到此访亲不遇,后逢张、李,结拜投机。是日于楼中饮酒,不知胡伦何故,引了多人跑上楼,要打吾三人。小民等颇精武艺,反将众人打退下楼,吾将胡伦丢抛下楼坠死。罪归小民,张、李并非凶手,大老爷明见万里,开脱二人之罪。”
  包爷暗忖道:这又奇了!别人巴不得推诿,他三人倒把打死人认在自己身上,必有缘故。想来三人是义侠之徒,同场做事,不肯置身事外,所谓甘苦患难,死生共之。但三人抵一命,决无此情理。想张忠、李义,像是凶手,狄青如此怯弱,决不致打死人。大约他因义气相投,甘代二人死的,本部且将他开脱,再问张、,李二人吧。于是把惊堂木一拍,大喝道:“你小小年纪,说话糊涂,看你身躯怯弱,岂像打斗之人,况且胡伦验明被跌身死,如何这等胡供,岂不知打死人要偿命的!你莫不是疯痴的么?”喝命撵他出去!早有差人将狄青推出去了。旁边胡府家人看见,急上前禀道:“大老爷,这狄青既是凶身正犯,因何将他赶出?”包爷道:“他乃年轻弱质,不是打架之人。”家丁启上:“大老爷,他自己招认作凶身的。”包公道:“他乃冒认,欲脱张、李二人之罪,本部欲将张、李二人再讯,狄青并非凶犯,留他怎的?况且一人抵一命,公子之命,现有张、李二人在此,何得累及无辜?”家丁说:“求恳大老爷,切勿放走凶手,只恐家老爷动恼了。”包公怒道:“你这狗才,将主人来压制本府么?”扯签撒下,大喝:“打二十板!”打得家丁痛哭哀求,登时逐出。包公本欲将张、李一齐开脱了,乃无此法律,不免暂禁狱中再处。即时退堂。有众民见包公审三人,将狄青赶出,打了胡府家人。好不称快。只为胡伦平日欺侮众民,被害过多,今日见三人乃外省人氏,打死他儿子,犹如街道除去猛虎,十分感激三人,实欲包公一齐放脱了他们。
  你言我语,不约同心,想来好善憎恶,个个皆然。
  不知张、李如何出狱,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说人情忠奸辩驳 演武艺英杰纵横

  话说众人喜得打杀了胡伦公子,除去本地大患。却说狄青被包公赶逐,出了衙门,不解其意。一路思量:包大人将吾开释了,难道我父亲做官时与他是故交?但我幼年时,父升到本籍山西省做总兵,包爷初在朝内做官。今虽将我罪名出脱,还不知两位弟兄怎么样了?狄青正在思想,只见衙役等押出二人,连忙上前道:“二位贤弟出来了么?愚兄在此守候多时了。”二人说:“哥哥,你且回店中,等我二人则甚?”狄青道:“候你二人一同回去。”二位微笑道:“小弟回去不成了。”狄青道:“不知包大人如何断你二人?”张忠道:“包大人没有怎么审断,只传谕下来,将我二人收禁候审。”狄青道:“你二人监牢内去,如此我也同去。”二人道:“大哥你却痴了。你是无罪之人,如何进得狱中?”狄青道:“贤弟说那里话来!打死胡伦,原是我为凶手,包大人偏偏不究,教我如何得安?岂忍你二人羁于缧绁之中!我三人不离死生,方见桃园弟兄之义呢。”张忠笑道:“哥哥,你今日就欠聪明了。
  吾二人是包大人之命,不得不然,你是局外之人。况且这个所在,不是无罪之人可进得的。吾还有一说”便附耳细言道:“这件事情,包公却有开释之意,小弟决无抵偿之罪,哥哥可放心回去,对周成店主说知,拿一百两银子来使用便是了。”
  狄青闻言叹道:“屡闻包大人铁面无私的清官,若得他开脱你二人,我心方定呢。”谈谈说说,不觉到了牢中,狄青无奈,只得别去。回归店中,将近情达知周成店主,吓得他一惊不小,就将货物银子,兑了一百两,交付狄青。次日到狱中探望二人,分发使费。少停回转行中,心头烦闷,日望包公释放二人。按下不表。
  再说胡坤府内之事,家丁被打回来,向家主禀道:“包爷审理此事,将一个正犯狄青释放,小人驳说得一声,登时拿下打了二十板,痛苦难堪。”胡坤听了,怒道:“可恨包拯,竟将正犯放走了,又毒打家人,如此可恶!包黑贼真不近人情了。”
  吩咐打道出衙,一路往孙兵部府中而来。
  原来孙秀因庞洪入相,进女入宫为贵妃,他是国丈女婿,故由通政司升为大司马,成为名声赫赫的大权奸。这胡坤是宠国丈的门生,故孙、胡二人十分交厚,宛然莫逆弟兄。胡坤不去见包公,名正言顺,说秉公之论,反鬼头鬼脑来见孙秀,显见他不是光明正大之人了。当日孙兵部闻报,吩咐大开中门,衣冠整整的迎接。携手进至内堂,分宾主坐下。孙爷问道:“不知胡老哥到来,有失远迎,望祈恕罪。”胡坤道:“老贤弟,休得客气。愚兄此来,非为别故。”当将此事一长一短说知,又道:“孙贤弟,吾平日本与包拯不投机的,今又打吾家丁,欺我太甚,故特来与你相商。但狄青是个凶身正犯,他已放脱了,有烦老贤弟去见这包拯,要他拿回狄青,与张、李一同审作凶身,一同定罪,万事干休。如若放走了狄青,势不两立,立要奏明圣上,究问他一个坏法贪赃之罪,管教他头上乌纱帽子除下!”孙兵部听了大怒道:“可恼,可恼!包黑贼欺人太甚,胡兄不必心焦,愚弟亦与包拯不合,为此事且代你走一遭,凭他性子倔强固执,吾往说话,谅包拯不得不依。”胡坤道:“如此足感贤弟,有劳了。”孙秀当日吩咐在书房备酒,二人饮酒,谈至红日西沉,胡坤方才作别回衙。
  次日孙秀一直来至开封府,令人通报。包公一想:孙秀从不来探望我的,此来甚是可疑。只得接进衙内,两下见礼坐下。
  包公道:“不知孙大人光降,有何见教?”孙秀冷笑道:“包大人,难道你不晓得下官来意么?”包公道:“不晓得。”孙秀道:“只为胡公子被人打死,理当知县审究,却被包大人把人犯带回衙来。”包公道:“孙大人,这件案情知县办得,难道下官管不得么?”孙秀道:“管是管得的,但不应该将个凶身正犯放脱,不知是何道理?”包公道:“怎见小小少年狄青是凶身正犯?”孙秀道:“这是狄青自己招认的。”包公道:“是孙大人亲眼目睹么?”孙秀道:“虽非目睹,难道那胡府家人算不得目睹么?”包公道:“如此只算得传来之言,不足为信。倘国家大事,大人可以到来相商,如今不过是一件误伤人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要私说情面,休得多言。”
  孙秀道:“包大人,你说的都是蛮话。”包爷冷笑道:“下官原是蛮话,只要蛮得有理就是了。但这胡伦是自己跌扑楼下而死,据你的主见,要三人偿他一命。你岂不晓得家无二犯。罪不重科?比方前日有许多人在那里饮酒,难道俱要偿他的命么?为民父母,好善乐生,应当矜恤民命。况且此案下官未曾发落,少不得还要复审,再行定夺。”孙秀道:“包大人,你一向正直无私,是以圣上十分看重,满朝文武,人人敬你。岂知今日此桩人命重案,偏存了私心,放了正犯,胡坤岂肯干休。
  倘被他奏闻圣上,你头上乌纱帽可戴得牢稳么?”包爷听罢,冷笑道:“孙大人,下官这乌纱时刻拚着不戴的,只有存着一点报国之心,并不计较机关利害。”孙秀道:“包大人,据你的主见,这狄青不是个凶犯,应得释放的么?”包公道:“不是凶犯,自然应放脱的,少不得也要奏知圣上。这胡坤不奏明圣上,下官也要上本的。”孙秀道:“你奏他什么来?”包公道:“只奏他纵子行凶,欺压贫民,人人受害的款头。”孙秀道:“这有什么为据?”包公冷笑道:“你言没有凭据么?这胡伦害民,恶款过多,我已查得的确,即现在万花楼之地,亦是赶逐居民强占的。况且张忠、李义、狄青三人乃异乡孤客,这显见是胡伦恃着官家势力,欺他们寡不敌众。弱不敌强,哪人不晓。岂有人少的,反把人多的打死,实难准信。倘若奏知圣上,这胡坤先有治家不严之罪,纵子殃民,实乃知法犯法,比庶民罪加一等。即大人来私说情面,也有欺公之罪。”这几句话说得孙秀无言可答,带怒说:“包大人,你好斗气,拿别人的款头,捉别人的破绽。我想同殿之臣,何苦结尽冤家,劝你把世情看破些吧!”包公言道:“孙大人,这是别人来惹下官淘气的,非我去觅人结怨。奏知圣上,亦是公断,是是非非,总凭公议。倘若我错了,纵然罢职除官,我包拯并不介怀的。”
  当时包公几句侃侃铁言,说得孙秀也觉惊心。想来这包黑子的骨硬性直,动不动拿人踪迹,捉人破绽,倘或果然被他奏知圣上,这胡坤实乃有罪的,悔恨此来反是失言了。此时倒觉收场不得,只得唤声:“包大人,下官不过闻得传言,说你将凶手放脱了;又想大人乃秉正无私的,如何肯抹私瞒公,甚是难明,故特来问个详细,大人何必动怒?如此下官告辞了。”
  当下孙兵部含怒作别,一直来到胡府,将情告复。又将包拯硬强之言,反要上朝劾奏胡兄的话述了一遍。胡坤听罢这番言语,深恨包公,是晚只得备酒相待孙秀。讲起狄青,言他乃一介小民,且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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