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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4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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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儿咧嘴笑了,缺少着两颗门牙说,玉姑奶奶今儿你真俊啊就跟月份牌上大美人儿一样。
玉姑当然得意,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冲着脸蛋儿照来照去说,喝茶吧喝了茶你去给我叫一辆胶皮,我今儿得去一趟北大关。
小翠儿感到大惑不解。今天是四月二十八药王生日,人家鸿济堂大药铺早早订下了两桌酒席。玉姑奶奶今儿你可不能误了咱们正午的生意啊。
玉姑说误不了。上午八点多钟,身披紫色薄呢斗篷的玉姑乘坐一辆胶皮沿着荣业大街一路北上,往北大关方向去了。
玉姑乘坐的胶皮进了南门脸儿,逆着前往城南参加峰山药王庙会的人流,向北而来。胶皮一路小跑,很快出了北门。时间尚早,玉姑坐在车上远远望见“隆昌号海货店”的招牌,她文化不高,却知道这是书法家华世奎的字儿,立即吩咐车夫过了烟卷楼子就停车。
烟卷楼子门口儿,身披紫色薄呢斗篷的玉姑掏出钱袋买了一盒红锡包,然后打开抻出一支香烟夹在手里,烟卷楼子的伙计立即递火点燃。玉姑悠悠吸了几口,转身不紧不慢走向隆昌海货店。
其实,玉姑这是在消磨时光。她来到隆昌海货店大门前对清扫台阶的小伙计说,你把大胖子给我叫出来。
大胖子就是当班襄理。他气喘吁吁从店堂里跑出来,一眼看见玉姑竟然激动得浑身肥肉乱颤,连声说欢迎玉姑奶奶光临欢迎玉姑奶奶光临。
这才几天不见啊你老人家又添膘啦。玉姑不无揶揄地说,我知道你这儿翟府待茶呢,过两天你安排一伙计给我饭庄送二十斤海参吧,我要的可是好货色啊。
大胖襄理鸡啄碎米一般连连点头,伸出两道贪吃的目光——使劲儿舔着玉姑。我说玉姑奶奶屋里有茶,您进来喝一碗吧。
今儿你翟府待茶,我改日再喝吧。玉姑说着转身离开隆昌海货店,朝着金华桥走去。
没人知晓玉姑的心思。这位开饭馆的女老板一大早儿跑到这里,不是要买什么海参。她知道上午正昌货栈的老东家翟荫堂率领两位少爷临河谢恩。她就是想借这个机会一睹翟金诚的风采。
这时候,一个身穿蓝缎棉袍的青年男子走上金华桥,从北向南款款而来,手里还摇着一把黑底金字的折扇,一派不伦不类的样子。
玉姑经营饭馆见多识广。这位身穿蓝色棉袍的青年男子趾高气扬迎面走来,她便看出这是一只纸老虎。她忍不住笑了笑。身穿蓝缎棉袍的青年男子回头瞪了玉姑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无赖气息。她当然不愿搭理这种末流角色,倚着桥栏将目光投向大运河。
运河里升帆解缆,桅去船来,一派繁忙的运输景象。玉姑身披紫色薄呢斗篷,一心一意等待着翟家祭河队伍的出现。她站在运河岸边的身影,使人想起戏台上王母娘娘身旁暗暗思凡的小仙女。
翟家祭河的队伍吹吹打打着终于出现了。玉姑迅速挤入人群,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着翟金诚。翟金诚操着标准国语朗诵今年的临河谢恩祭文,她听得极其人神,目不转睛注视着身穿蓝布大褂的翟金诚。她觉得耳热心跳,心里乱哄哄仿佛长了小草儿。眼前的场景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扭身挤出人群,快步朝着远处跑去。
此时玉姑终于明白了,她已然暗暗爱上了翟金诚。如果我不是暗暗爱上翟金诚,为什么茶不思饭不想,一大早儿就跑到这里看他呢。
这时候,跳进运河里抢捞祭品的那个男孩儿,恰巧被水流卷走了。运河岸上传来男孩儿母亲的哭声。
玉姑望着滚滚东流而去的河水,心情很是惆怅。
多年之后有人说,玉姑为爱情而出场。然而发生在一九三五年天津针市街正昌货栈门外的那场流血事件,恰恰由于玉姑的出场而变得铁证如山。
玉姑确实属于一九三五年这场事件的关键人物。
6 物 证
卢二少爷心情很好。只是他左手伤口还是感染发炎了,流出脓水。他只得走进坐落在日租界曙街上的一家名叫斋藤诊所的小医院里就诊。斋藤诊所的大夫是一个日本人,姓斋藤。这个斋藤大夫蓄着一小撮胡须,就跟仁丹广告牌子似的。东南城角这地方属于日租界的边缘,这个小日本儿在此地开设诊所,就是为了赚中国人的银子。
你们日本人占了我们东三省,又大老远跑到我们天津来赚钱,要说也挺不容易的。哎,我听说你们把东北煤炭和木材都运回日本啦?
斋藤大夫不言不语,手里拿着镊子夹起一只酒精棉球,擦拭着卢二少爷左手伤口的边缘。
你是一个中国武士吧?这位日本大夫突然问道。
武士?卢二少爷没念过几天书,不大明白武士的含义。
你自己砍掉自己的两根手指,而且没有接受外科缝合手术,这说明你具有很强的忍受能力。日本大夫操着流利的汉语说,使人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日本人。
你们日本武士也这样吗?卢二少爷忍受着酒精浸润伤口引发的疼痛,好奇地询问。
斋藤大夫平静地摇了摇头说,我们日本武士跟你们混混儿截然不同。
卢二少爷呵呵乐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论我们中国人还是你们日本人,我看都他妈是一样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当初刘罗锅儿陪着乾隆皇帝微服私访到北京天桥游玩,那地方吃喝玩乐真是人山人海啊。乾隆就说啦,这地方怎么这么多人啊?刘罗锅儿说,不多啊,只有两个人啊。乾隆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只有两个人呢?刘罗锅儿连连说,是啊是啊天底下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姓名,一个姓利。
斋藤大夫毫无表情地说,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你说什么来着?卢二少爷听不懂,追问了一句。
一个日本大夫说出一句中国古语,一个地道的中国病人却不懂。于是,清洗伤口、缝合、换药、重新包扎。卢二少爷对这位斋藤大夫的手艺还是比较满意的。
你们中国的云南白药,很好。但是它毕竟是草药,如果直接用于外伤止血,往往难以避免伤口感染。日本大夫表情郑重地说。
没错,你们日本的生鱼片我们中国人吃了也容易闹肚子啊。
(没有人知道,这位斋藤大夫乃是日本间谍。他以医生身份为掩护,住在天津,为大日本帝国搜集情报。这位日本间谍在当天的日记里用日文详细记载了给一位中国患者治疗伤手的情形。他写道:“天津人争胜斗狠,码头习气很重。这位卢姓患者为了争夺产业竟然挥刀自残,切去两截儿手指,真是血腥冲天啊。卢姓患者的这种愚昧行为竟然受到天津人的广泛尊重,在本埠被称为好汉,包括滚钉板和跳油锅。于此可见天津文化蕴含着极其残忍的东西。这很可笑,也很可悲。那位敢于自残的卢姓患者留给我的印象是,勇力有余而理性不足。”斋藤医生的这篇日记,无疑属于间接物证。)
卢二少爷走出斋藤诊所,扬手在大街上叫了一辆胶皮,说是去南斜街的李记木匠铺,因为他在那里订做了一块牌匾。
南斜街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胸前横跨着一只玻璃盒子,一边吆喝着一边朝前走来。他是卖药糖的。天津卫走街串巷卖药糖的,没有一个不吆喝的。这白胡子老头儿的吆喝声,深入了小巷。
这几天卢二少爷心情颇佳。他坐在胶皮车里哼唱着京戏,一时忘记了左手的疼痛。他乘坐的胶皮车与迎面走来的白胡子老头儿擦肩而过,嘴里并没有停止哼唱“捉放曹”。
白胡子老头儿胸前横跨着的玻璃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糖。他感觉有一辆胶皮车迎面驶过,便回头去看。他看见卢二少爷的背影,很面熟。哎,这不是猴七儿吗?
胶皮车里明明坐着卢二少爷,这卖药糖的白胡子老头儿却喊人家“猴七儿”,真是老糊涂了。(然而,无论这位行走在南斜街上的白胡子老头儿是糊涂还是不糊涂,均不妨碍他成为这场发生在公元一九三五年的事件的间接证人。)
卢二少爷乘坐胶皮来到南斜街上的李记木匠铺大门前。他跳下车来的姿势,真是就像一只猴子。付了车钱他龇牙咧嘴走进李记木匠铺,站在院子里伸脖儿瞪眼儿注视着自己订做的牌匾,心里很是惬意。他叫来李木匠,反复强调这块牌匾必须做成黑底金字,五月初一之前一定要交活儿。我夺回祖产可不容易啊,掉了两根手指头。李木匠听罢连连作揖,表示绝对不会耽误了卢二少爷的开业大事。
(多年之后,李木匠亲手制作的这块牌匾,也成为了一九三五年那桩流血事件的直接物证。物证,无论什么朝代它都属于重要证据。).
7 目 睹
玉姑是在半路上听说正昌货栈门前发生了断指血案的。当她赶到事发现场之时,已经晚了。她找人打听,终于得知这次翟家吃了大亏,好端端的正昌货栈就这样被卢家夺走了。玉姑心里暗暗爱着翟金诚,可对方并不认识她。她即使全力援助,也无从伸手。于是,她只得乘车回到南市玉华春饭庄,径直走进后院一头扎进自己屋里,脱掉紫色薄呢斗篷,趴在梳妆台上嘤嘤哭了起来。
侍女小翠儿手里端着一壶热茶,站在小屋门外一声声劝慰着。
玉姑奶奶您别哭了,您这是丢了钱啦还是丢了物啦?这钱啊物啊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我说您就别哭了。小翠儿以自己的人生经验揣度着玉姑的心思,说出这么一番人生格言来。
玉姑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进门就哭。这可能与暗恋翟金诚有关吧。这时候的玉姑,终于尝到了爱的滋味。是啊,原来爱的滋味是很苦的,甚至超过黄连和苦胆。
她一时一刻都要关注着翟金诚。然而她只能通过阅读报纸得到有关翟金诚的消息。一连好几天,她都是从《国事报》上读到这场事件的来龙去脉。她心里知道,翟金诚一介书生哪里能够抵挡操着杨柳青口音的卢二少爷呢。这就叫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
玉姑坐卧不宁,度日如年。小翠儿暗暗揣度着,以为玉姑奶奶闹肚子疼呢。她不声不响端来一碗姜糖水。玉姑破涕为笑告诉小翠儿她肚子不疼。
时光就这样流逝着。一天,有人来订晚间的酒席,说是四桌。无论心思多么沉重,这生意还是要做的。玉姑强打精神,忙碌起来。路灯亮了,那两间雅座里的四张桌子果然坐满了顾客。
一个驴脸汉子大声喊渴,催促上茶。玉姑觉得这位先生很是陌生,心里却认为这头驴确实早就该饮了,便吩咐伙计赶紧沏茶。
驴脸汉子落座之后大声说,翟云隆倒是一条汉子,拼命挣崴不肯罢休,可他哥哥翟金诚真是大废物,死死搂住他弟弟就是不撒手。杀鸡不用宰牛刀,我看卢二少爷根本用不着第二次剁自己手指头,那翟金诚就尿啦。
听到翟金诚三个字,玉姑一激灵。她支棱起耳朵听着这一群人说话,心里渐渐明白了。噢,这就是四月二十八那天抢夺正昌货栈的一群小混混啊。可哪位是卢二少爷呢y玉姑心里寻思着,暗暗寻找着左手缠着白纱布的人。可转了一圈儿,没找着。
不是冤家不聚头。玉姑一转脸看见玉华春饭庄大门外刚刚停下一辆胶皮。一个青年男子左手裹着渗血的白色纱布跳下车来,大摇大摆走进玉华春饭庄。
此人应当就是卢二少爷。玉姑快步迎上前去,说请问先生您几位啊。对方根本不睬玉姑,大声说你不认识我卢二少爷啊?今儿晚上我在这里订了酒席,我他妈的要庆功领赏啊。
果然,这就是卢二少爷。玉姑不动声色引着他走向雅座。她觉得这位卢二少爷说话粗鲁举止放肆,十足一粗人。
吆吆喝喝走进了雅间,这位卢二少爷仿佛如鱼得水,立即跟这群小混混打成一片,大声说着粗话。玉姑请他点菜,他说一桌十瓶直沽高梁酒,四桌一共四十瓶。然后又说熬鱼炖肉什么的。玉姑觉得这人好像十年没见荤腥了,今儿刚从大狱里出来。卢二少爷就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点菜,凉菜跟热菜毫不搭调,素菜跟荤菜乱做一团。
玉姑终于明白了,这卢二少爷敢情是一头大牲口。他的饭菜应当是青草加黑豆。
四桌酒席,高朋满座。可卢二少爷就是不敢开吃。玉姑看出他在等候一个人。果真如此,一辆胶皮疾驶而来戛然停在玉华春饭庄大门外。一个西服革履的男子走下车来,抬头打量着玉华春饭庄的招牌。
这人显得很怯。他一步一寻思地走进玉华春饭庄,那脚步似乎是在躲避着地雷。玉姑迎上前来细看,此公只有二十几岁光景,那举止却很老派的。
先生您是……玉姑笑容可掬,其实是试探来者的身份。
卢二少爷跑出雅间,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前来,满脸堆笑地叫了一声卢大少爷,然后迈着一串小步前面带路,走进雅间。
噢,除了那位卢二少爷敢情还有这位卢大少爷啊?玉姑注视着卢家兄弟的背影,心里不禁大有感慨。姓卢的真是礼数周全啊,手足兄弟见了面,照样儿毕恭毕敬,仍然规规矩矩。
卢大少爷进了雅间,好似一鸟人林,百鸟哑音,顿时安静下来了。玉姑心里好生纳闷,文弱拘谨的卢大少爷跟那一群粗鲁汉子坐在一起,真是太不配套了。
玉姑趁着上菜的机会走进雅间,可巧卢大少爷正在给人们分发红包儿,一人一份。卢大少爷发一份红包儿,就朝接红包儿的人道一声辛苦。接过红包儿的人便鞠躬说一声谢谢卢大少爷。玉姑无意之中目睹了这个场面。
一人一份儿发完红包儿,卢大少爷提前告辞,迈步走出雅间。卢大少爷的步伐仍然像是在躲避着地雷,很好笑的样子。卢二少爷率领众人走出雅间送卢大少爷来到玉华春饭庄门外。卢大少爷坐上胶皮,卢二少爷带领众人齐声喊道,卢大少爷,走好。目送那辆胶皮远去了。这一群混混儿如释重负,返回雅间继续喝酒。
卢大少爷一走,雅间里的气氛立即就不一样了,仿佛炸了锅。卢二少爷带头划拳,酒令儿吼得地动山摇。
开始赌酒,谁不能一口气喝下三碗白酒,就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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