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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曰(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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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轲惨败在实务性的高级知识份子之手,一肚子气。所以当人们一致公认张仪、苏秦是大丈夫的时候,他坚决反对。什么叫「正位」?国王任命的宰相,是不是正位?什么是「正道」?有计画的追求和平,是不是正道?如果那还不是「正位」「正道」,那么,孟轲仆仆风尘,东奔西跑,难道想当天子或想当国王?

  难道想要屠杀人民?至于「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确实是人生最高的品质,也确实是大丈夫,但那仅是个人的修养,只可以做为最高的道德指标,不能用来衡量对国家社会的贡献。孟轲幸亏已不在人世,否则,我们就要求他开一个「大丈夫」名单,看看哪些人可以上榜?

  扬雄是动机论者,指出端木赐求的是和平,张仪、苏秦追求的是富贵。他有什么积极证据,证明端木赐不追求富贵?又有什么积极证据,证明苏秦、张仪并不追求和平?如果我们认定苏秦、张仪是追求和平,端木赐是追求富贵,扬雄又如何反驳?孔丘和孟轲,就曾仆仆风尘,东奔西走,说破唇舌,希望二者全都到手。问题只看你追求时用的方法,和追求到手后做些什么?能够「安中国者,各十余年」,已经够人民顶礼。

  我们并不歌颂张仪、苏秦,理由跟儒家系统不同。他们主要的缺点是他们根本没有立场,也没有理想,不过是官场上,靠条陈过日子的两大政客。但他们毫无凭藉,唯一的凭藉是自己的能力。笼罩中国数千年之久的封建社会,司马光所赞誉的礼教──贵者恒贵,贱者恒贱,到此被这一群不安于礼教的小人物突破,而且还发生实质上的影响。


  赵雍「胡服骑射」

  赵国(首府邯郸「河北省邯郸市」)国君(六任)赵雍,跟肥义讨论「胡服骑射」方案(战国时代,华人宽袍大袖,不但浪费资源,行动也不方便,在战场上拖泥带水,等于自杀。当时作战,仍以战车为主,车用马牵引,车上载战士,运转迟钝,无论追击或逃跑,都不灵活。赵雍主张改穿蛮族部落战士们穿的短衣窄袖,抛弃战车,改乘战马,近则用刀枪,远则用弓箭,这是战术上一项空前突破。但基于社会惰性,赵雍不得不谨慎从事),赵雍说:「顽劣之辈会嘲笑,贤明的人会明白。即令全世界的人都反对,北方胡部落(内蒙谷西辽河上游)的土地,和中山王国(首都顾城),我一定夺取到手。」于是积极准备。贵族们果然反对,赵雍的叔父赵成,更宣称病情沉重,在家床,拒绝参加中央政府会议。

  赵国(首府邯郸)自胡服骑射后,国力陡增,成为战国时代后期唯一可以跟秦王国(首都咸阳)对抗的强权,如果不是错用了赵括(参考前二六○年),秦王国不可能东进。然而,利益这么明显的一项改革,而又不伤害任何人的既得利益,都这么困难。停滞的力量,似乎永远超过进步的力量,正是中国人苦难的源头。


  天下第一脓包

  被诱骗囚禁在秦王国的楚王(二十一任怀王)槐,病势沉重,于前二九六年,死在咸阳(陕西省咸阳市)。秦王国送回他的灵柩,楚王国人民夹道祭奠,不胜悲痛,各国对秦王国这种恶霸行径,印象强烈。

  西洋有句谚语:「第一次被骗,错在对方,第二次再被骗,错在自己。」槐先生真是天下第一脓包,脑袋像一个浆糊罐,被张仪、嬴稷之辈,玩得团团而转。教他爬,他就爬;教他跳,他就跳。这种浆糊罐政治领袖,历史上车载斗量,十个巴掌都数不完。他阁下的所有遭遇,都咎由自取。可是,死伤的那些军民,却又何辜?他们唯一的罪状只是因为有一个昏庸的浆糊领袖。槐的灵柩回国,人民悲不自胜,这是人民的厚道,忘了所有苦难,都来自他一人。槐事实上被他所宠爱的郑袖、靳尚所控制,以郑袖、靳尚为首的鲨鱼群,日夜猛噬,槐要想不死都不可能,这只是一个信号,警告楚王国(首都郢都):再不补救,船即下沉。可惜,槐之死毫无意义,并不能唤醒国人,也不能消除鲨鱼,因为楚王国已腐朽到完全丧失改革的能力。


  人人都知团结好

  各国对秦王国(首都咸阳)诱骗槐的卑劣行径,再起反应,重组南北合纵同盟。前二九六年,齐王国(首都临「山东省博市东临镇」)、韩王国(首都新郑「河南省新郑县」)、魏王国(首都大梁「河南省开封市」)、赵王国(首都邯郸「河北省邯郸市」)、宋国(首府睢阳「河南省商丘县」),五国联军攻击秦王国(首都咸阳),军抵盐氏(山西省运城市),即行撤退。秦王国把武遂(山西省垣曲县东南)归还韩王国,把封陵(山西省芮城县风陵渡)归还魏王国,谋求和解。

  人人都知道团结好,然而,只要有一个人是近视眼,就可以破坏团结。战国时代的合纵抗秦同盟,是各国唯一的救命仙丹,功效立竿见影。不过,只要秦王国抛出一块骨头,团结即行粉碎。这是人类最可悲的一面,也是野心家最兴奋的一面。


  第一个饿死的君王

  赵王国(首都邯郸)国王赵雍,罢黜长子赵章,而命幼子赵何继承王位,自称太上皇(主父)。再把赵章封到代郡(河北省蔚县),号安阳君。赵章本来应该继承王位的,现在只封一个「君」,自然耿耿于怀。他又一向挥霍奢侈,赵雍任命田不礼当他的秘书长(相)。李兑告诉宰相肥义说:「赵章年轻力壮,态度傲慢,党羽多而欲望大。田不礼生性好斗,而且骄傲不可一世,喜爱杀戮。两个人聚在一起,必然产生阴谋。小人物一旦有了大欲望,就不可能深思远虑,看到的全是利益,却看不到灾难,巨变将要爆发。」

  赵雍携同赵何,出游沙丘(河北省平乡县?首都邯郸东北航空距离八十公里),分别住在两座行宫。赵章跟田不礼认为时机成熟,采取行动。假传太上皇(赵雍)

  命令,召唤赵何进宫。信期通知肥义,肥义先行,中伏被杀。信期立刻动员戒备,双方血战。恰巧赵成、李兑,从首都邯郸率军赶到,再火急征调附近驻军参战,斩赵章跟田不礼,屠灭他们的党羽。赵成出任宰相,号安平君。李兑出任国家安全部部长(司寇)。这时候,赵何年纪还小,赵成、李兑完全控制政府。

  赵章战败时,投奔老爹赵雍,赵雍把他藏在行宫之内。大军进入行宫,搜出赵章处决。赵成、李兑警觉到自己的危险,商量说:「我们为了逮捕赵章,竟然包围太上皇(赵雍)的行宫。事情过后,太上皇(赵雍)追究围宫杀子的罪状,我们全家恐怕就要死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令行宫人员:「先出来的有赏,后出来的格杀。」宫人们霎时间一哄而散。赵雍也想出宫,却被阻在宫门之内。广大的行宫之中,只剩他一个人,没有伴侣、没有饮食,饥饿难忍之际,只好爬到屋檐树上,搜索鸟蛋或刚孵出的雏鸟下肚。这样支持了三个多月,凡是可以吃的东西,全都吃光,最后竟活活饿死。赵王国政府(首都邯郸)一直等到确定赵雍死亡,才向各国报丧。

  赵雍是一代传奇人物,从他坚持变更服装、更新装备一事,可看出他观察力之强,和意志力之坚。赵王国(首都邯郸)疆土,在他手中倍增,战斗力也倍增。

  如果他能再活二十年,秦王国(首都咸阳)可能受到严重威胁,历史如何发展,难以预料。然而,凡是英雄,都儿女情长,一个美丽的吴娃,就把他搞得神魂颠倒,一误再误。李兑和赵成,平常受赵雍的尊敬,而他们也对赵雍忠心耿耿,可是一旦事变,涉及到切身利害,却不惜把君王置之死地。中国政治上的领导人物,似乎都在斤斤计较对方的忠心,而忘了忠心不能孤立,它含有太多的变数。形势逼面,猪忠难以持久,刹那之间,猪化为狼。赵雍如果不自乱章法,赵章如果再有耐心,李兑、赵成之辈,何致竟成弑君凶手?


  宋偃和希特勒

  宋王国首都睢阳(河南省商丘县)城墙拐角处麻雀巢里,发现一只刚孵出来的雏鹰,巫法师说:「小生大,乃反弱为强,成为霸主的先兆。」宋国王(一任康王)宋偃,大为兴奋,挥军出击,把滕国(山东省滕州市)灭掉,并顺道攻打薛国(山东省枣庄市南薛城)。然后四面扬威:一连串惊人的军事胜利,使他提高称霸世界的自信。他用弓箭射天、长鞭扑地,表示敢向神灵挑战。把祭祀天地祖先的祭坛(社稷)摧毁,表示他连鬼也不在乎。在皇宫中长夜饮酒,房子里侍从人员喊「万岁」,大厅中官员们随口响应,宫门外的人群,也同声高呼。于是,全城一片「万岁」之声。齐王国国王(三任涌王)田地首先发动攻击,宋军溃散,宋偃逃奔魏王国,死在温城(河南省温县西)。

  宋偃在首都睢阳(河南省商丘县)陷落前开溜,逃到温城(河南省温县西),终于被齐王国(首都临)追兵捕获。这位年已八十岁的皓首匹夫,跳神农涧(河南省温县西)不死,被拉上来斩首。他似乎是二十世纪四大恶棍之一的希特勒的前身。二人相似之处,至少有下列数项:──他们都是国家的领袖。

  ──他们的国家都有悠久而光荣的历史。

  ──他们的国家都被列强密密包围,动弹不得。

  ──他们都搞个人崇拜,迫害自己的国民。

  ──他们都灭掉一些较小的国家,使自己的声望,达到巅峰。

  ──他们都同样横挑强邻,并把强邻击败,领土大幅膨胀。

  ──他们都大言不惭,没有自我克制能力。

  ──他们发疯的时间都不太长。

  ──他们都把国家驱入灾难,受到大包围反击,千万人死亡。

  ──最后,他们都在敌前丧生。

  ──他们都留下万世恶名,为人不齿。


  田地之死

  纪元前二八四年,燕王国集结倾国兵力,任命乐毅当远征军总司令。赵王国同时任命乐毅兼任赵王国宰相;秦王国将领(尉)斯离,也率军抵达,跟赵、魏、韩军会合。乐毅兼五国联军总指挥官,以泰山压顶的威力,向齐王国进攻。齐国王(三任)田地,征召全国武装部队,在济西会战(济河以西,今济河已经不在,则指黄河以西地区,战场当在山东省阳信县附近),齐军大败。乐毅请秦军、韩军先行班师。请魏军占领原来宋王国的领土,请赵军夺取河间(山东省高唐县、堂邑县一带)。乐毅亲自率领燕王国远征军,深入齐王国国土,捕捉齐王国野战军主力。齐王国人心崩溃。田地逃走,乐毅进入首都临(山东省临县),把齐王国的金银财宝和贵重的祭祀用具(包括前三一四年从燕王国抢夺来的),运回燕王国。

  田地投奔卫国(河北省濮阳县),卫国国君(四十五任)卫嗣君(名不详),让出皇宫给他下榻,自己称「臣」,供应他所有的用品。然而田地口出恶言,卫国官员反唇相讥。田地住不下去,再投奔邹国(山东省邹县)、鲁国(山东省曲阜县),仍然一副傲慢脸色,两国拒绝入境。最后,田地逃到莒城(山东省莒县)。

  楚王国派大将淖齿,率军援齐,田地任命淖齿当齐王国宰相。淖齿阴谋跟燕王国瓜分齐王国。于是,逮捕田地,数落他说:「千乘(山东省高青县)、博昌(山东省博兴县)之间,地方数百里,天降血雨,衣服都被污染,你可知道?」

  田地说:「知道。」淖齿说:「嬴邑(山东省莱芜县)、博邑(山东省泰安县)

  之间,土地崩裂下陷,看到泉水,你可知道?」田地说:「知道」。淖齿说:「有人伏在宫门外大哭,找人找不到,不找时又听到哭声,你可知道?」田地说:「知道。」淖齿说:「天降血雨,是天警告你。地崩下陷,是地警告你。有人在宫门大哭,是人警告你。天地人都警告你,而你却满不在乎,怎能不杀?」就在鼓里(莒县附近),把田地处死。

  田地之死,原文记载太过简略,冲淡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剥夺了读者获得真相的权利。田地之被淖齿处决,可不是大刀一砍,人头落地,而用的却是一种残忍的酷刑。淖齿把田地悬挂在屋梁之上,活生生的剥皮抽筋。这个颟顸傲慢的老汉,在酷刑之下,哀号两天两夜,才行气绝。我们不了解的是,淖齿跟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不可能有血海深仇。即令利害冲突,当场格毙,也就足够,何致下此毒手?不要说对付一个君主,即令对付一个盗匪,用此酷刑,也是一件骇人听闻的暴行。

  只有一个解释是合理的,那就是田地的颟顸傲慢态度,超过淖齿所能忍受的上限,才引起残忍杀机──淖齿要看看田地被吊到梁上剥皮抽筋时,露出什么模样的面孔?原文记载淖齿数落田地:「你可知道?」田地的回答,一律是:「知道。」但在战国策上,田地的回答,却一律是:「不知道。」司马光把「不知道」改作「知道」,原因不明,但却削弱了田地的暴戾气焰。当他回答「不知道」时,显然没有料到淖齿会那样对付他,所以一问三不知,看你又奈我何?

  恶棍口吻,跃然纸上。

  田地之所以被卫国(首府濮阳)驱逐,是他根本没有把卫国国君放到眼里,对卫国高级官员,更当作奴仆,迫使对方切断供应,他就不能不逃。然而他并没有接受教训,当他到达鲁国(首府曲阜)边境时,他要鲁国以天子的礼节侍奉他,鲁国国君必须早晚到厨房察看烹调,站在台阶下面伺候他阁下进餐,等田地吃罢,鲁国国君才能告退,办他自己的事,鲁国终于把他赶走。到邹国(山东省邹县东南)时,恰恰邹国国君逝世,田地要以天子的身份吊丧,新任国君要背向棺木,站在西面台阶上,向北哀哭。田地却坐在北面祭坛那里,一面接受新任国君的哭,一面举手表示慰问。邹国也终于把他赶走。

  身在逃亡途中,国家已破,吉凶未卜,还在端架子、耍派头。后来到了莒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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