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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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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外延之事,臣得效力,宫禁之内,还期陛下肃清,无使取笑天下。」帝深恶之,遂不与相见。一日,谓鄱阳王锵曰:「公以鸾为何如人?」锵素和谨,对曰:「臣鸾於亲戚最长,且受寄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赖,唯鸾一人,愿陛下无以为虑。」帝默然,私谓徐龙驹曰:「我欲与锵定计取鸾,锵既不同,我亦不能独办矣。」鸾闻之惧,阴欲废帝,唯虑萧湛、萧坦之典宿冲重兵,为帝心腹。
因谋之尚书王晏,晏曰:「此二人可以利害动也,请往说之,必得如志。」鸾因使晏密结二人,劝行废立。二人初犹未许。及见帝狂纵日甚,无复悛改,恐祸及己,乃回意附鸾,在内廷阴为鸾写耳目。
先是帝居深宫,群臣罕见其面,唯以谌与坦之为祖父旧人,尚加亲信,得出入后宫,凡亵狎宴游,二人在侧不忌。故鸾欲有所陈说,唯遣二人入告,乃得上达。一日,鸾以杨珉淫乱宫掖,尤无忌惮,遣坦之入奏诛珉。何后方对镜理妆,闻之,妆不及毕,急奔帝前,流涕覆面曰:「杨郎好少年,无罪过,何可枉杀?」坦之拊帝耳语曰:「此事别有一意,不可令第二人闻。」帝平日每呼后为阿奴,因呼后曰:「阿奴暂去片时。」后不得已,走出。坦之乃曰:「外间并云珉与后有别情,彰闻遐迩,不令赴台一讯,其事益信。」帝乃敕珉赴台,珉至台,鸾亦不问,即押赴建康市行刑。俄有救原之,而珉已死。鸾又启诛徐龙驹,帝亦不能违,而心忌鸾益甚。
直阁将军周奉叔,帝之爪牙臣也。与其父盘龙,皆以勇力闻。先是魏攻淮阳,武帝敕盘龙往救,奉叔单马,牵二百余人陷阵。魏军万余骑,张左右翼围之。一骑还报,奉叔已没。盘龙方食,投着而起,上马奋矟,直奔魏军,自称周公来。魏人素畏盘龙骁勇,闻其名,莫不披靡。时奉叔已大杀魏军,得出在外,盘龙不知,乃东西冲击,杀伤无数。奉叔见其父久不出,复跃马入阵寻之,父子两骑,萦搅数万人中,魏军败走,父子并马而归。由是名播北国。其后奉叔给事东宫,帝尝从其学骑,尤见亲宠,即位后,迁为直阁将军。恃勇挟势,陵轹公卿。常以单刀二十口自随,出入禁闼,门卫不敢叱。每语人云:「周郎刀,不识君。」鸾畏之,使坦之说帝曰:「奉叔才勇,可使出守外藩。」乃以为青州刺史。奉叔就帝求千户侯,帝许之,鸾以为不可,封曲江县男,食三百户。奉叔大怒,於众中攘刀厉色曰:「若不见与,周郎当就刀头办耳。」鸾佯许之,及将之镇,部伍已出,鸾复以帝命召入,杀之省中。启云奉叔慢朝廷,当诛。帝不获已,可其奏。
当奉叔未诛时,待读杜文谦,恶鸾专政,谓綦毋珍之曰:「天下事概可知矣,灰尽粉灭,匪朝伊夕,不早为计,祸至何及?」珍之曰:「计将安出?」文谦曰:「先帝旧人,多见摈斥,今召而使之,谁不慷慨从命?昨闻宿卫万灵会,与王范共语,皆攘袂捶牀,心怀不平。君其密报奉叔,使灵会杀萧谌,则宫内之兵,皆我用也。即勒兵入尚书省,斩萧令,两都伯力耳。今举大事亦死,不举事亦死,二死等耳,死社稷可乎?若迟疑不断,异日称敕赐死,父母为殉,在眼中矣。」珍之不能用,及鸾杀奉叔,并收珍之、文谦杀之。
何后以杨珉之死,日夜切齿,劝帝杀鸾。时萧谌、萧坦之握兵权,大臣徐孝嗣、王晏、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等,皆一心附鸾。帝左右无可与谋者,唯中书今何胤,后之从叔,近值殿省,欲以诛鸾之事任之,胤谢不能;乃谋出鸾於西州,中敕用事,不复关咨政府,胤亦难之,其事复止。鸾於是逆谋益急,日夕要结诸臣。骠骑彔事乐豫谓徐孝嗣曰:「外传籍籍,似有伊。霍之举,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举。人笑褚公,至今齿冷。」孝嗣心然之,而不能从。帝谓萧坦之曰:「人言镇军与萧谌欲共废我,似非虚传,卿所闻若何?」坦之曰:「天下宁当有此,谁乐无事废天子耶?朝贵不容造此论,当是诸尼姥言耳,岂可信乎?官若除此二人,谁敢自保?」帝信之。然逆谋渐泄,直阁将曹道刚、朱隆之等,深为之防。鸾因谓萧谌曰:「废天子,古来大事,比闻内延已相猜疑,明日若不举事,恐无所及。弟有百岁母,岂能坐听祸败,正应作余计耳。」谌惶遽从之。
壬辰,鸾使萧谌先人,遇道刚、隆之於庭,皆杀之。直后徐僧亮见有变,大言於众曰:「吾等荷恩,今日当以死报。」又杀之。鸾引兵入云龙门,戎服加朱衣於上,比入门,三失履。
王晏、徐孝嗣、萧坦之等,皆随其后。时帝在寿昌殿,裸身与霍姬相对坐,闻外有变,使闭内殿诸阁,令阉人登与先楼望之。
还报云:「见一人戎服,从数百武士,在西钟楼下。」帝大惊曰:「是何人也?」话未绝,谌已引兵入寿昌阁。帝见之,急趋霍姬房,兵士争前执之,以帛缠颈,扶出延德殿。宿卫将士见帝出,皆叩刀欲奋,萧谌谓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宿卫素隶服於谌,皆不敢发。行至西弄,遂弑之,舆屍出殡徐龙驹宅,霍姬及诸嬖幸皆斩之。鸾既杀帝,欲作太后令,晓示百官。徐孝嗣於袖中出而进之,鸾大悦,乃以太后令,废帝为郁林王,葬以王礼。废何后为王妃。迎立新安王昭文,丁酉,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延熙,是为海陵王。以鸾为骠骑大将军,彔尚书事,进封宣城公,政事一禀宣城处分。
先是郁林王之将废也,鄱阳王锵初不知谋,锵每诣鸾,鸾倒屐迎之,语及家国,言泪俱发,锵以此信之。及鸾势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宫台之内,皆属意於锵,劝锵入宫,发兵辅政。长史谢粲说锵曰:「王但乘油璧车入宫,出天子坐朝堂,夹辅号令。粲等闭城门上仗,谁敢不同?东城人正共缚送萧令耳。」锵以上台兵力,悉属东府,虑事不捷,意甚犹豫。队主刘巨,武帝旧人,叩头劝锵举事,银命鸾将入,复还内,与母陆太妃别,日暮不成行。典签知其谋,驰告鸾。鸾遣兵二千人围锵第,杀锵,并杀谢粲、刘巨等。
江州刺史、晋安子懋,闻鄱阳死,大惧,欲起兵,谓防阁陆超之、董僧惠曰:「事成则宗庙获安,不成犹为义死。」二人曰:「此州虽小,而孝武常用之?若举兵向阙,以请郁林之罪,谁能御之。」时太妃在建康,密遗书迎之。太妃有同母兄於瑶之,知其谋,遽以告鸾。鸾遂遣王元邈引兵讨子懋,又遣裴叔业、於瑶之先袭寻阳。叔业溯流直上,轻兵袭湓城,守将乐贲开门纳之。子懋闻湓城失守,率府州兵力据城自守,部曲多雍州人,皆踊跃愿奋。叔业畏其锐,乃使於瑶之人城说子懋曰:「今还都必无过虑,正当作散官,不失富贵也。」子懋信之,遂不出兵,众情大沮。瑶之弟琳之在城中,说子懋重赂叔业,可以免祸,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反说叔业取子懋。於是叔业遣兵四百,随琳之入城,僚佐皆奔散。琳之拔刀入斋,子懋骂曰:「小人何忍行此!」琳之以袖障面,使人杀之。董僧惠被执将杀,谓王元邈回:「晋安举义,仆实豫谋,得为主人死不恨,愿至大殓毕,退就鼎镬。」元邈义之,具以白鸾,得兔死。子懋子昭基,年才九岁,被囚於狱,以方二寸绢为书,遗钱五百,使达僧惠。僧惠视之曰:「郎君书也。」悲痛而卒。或劝陆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惧,吾若逃亡,非唯孤晋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闭门端坐俟命。超之门生,谓杀超之,当有厚赏,密谋后斩之,头落而身不倒。元送厚加殡殓,门生亦助举棺,棺坠,压其首,折颈而死,人皆快之。
时临海王昭秀,为荆州刺史,鸾遣徐元庆至江陵,以便宜从事。长史何昌寓曰:「仆受朝廷重寄,翼辅外藩,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来,何容即以相付耶?若朝廷必须殿下,当自启闻,重听后旨。」昭秀由是得还建康,裴叔业自寻阳进向湘州,欲杀湘州刺史、南平王锐。防阁周伯玉大言於众曰:「此非天子意,今斩叔业,举兵匡社稷,谁敢不从!」典签叱左右斩之,遂杀锐。又杀郢州刺史、晋熙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签。当时朝廷之上,以鸾有靖乱功,诏进鸾为太傅,加殊礼,封宣城王。鸾以兄子遥光为南郡太守,不之官。鸾有异志,遥光皆赞成之,凡大诛赏,无不豫谋,任为腹心之佐。
先是王牌上有赤志,人以为贵徵,以示晋寿太守王洪范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范曰:「王日月在躯,如何可隐,当播告天下。」一日,桂阳王铄至东府,见鸾出,谓人曰:「向彔公见接慇懃,流连不能已,而面有惭色,此必欲杀我。」是夕果遇害。江夏王锋有才行,鸾尝与之言遥光才力可委,锋曰:「遥光之於殿下,犹殿下之於高工,卫宗庙,安社稷,实有攸寄。」鸾失色,及杀诸王,锋又大言其非,鸾收而杀之。又遣人杀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匿牀下,兵士手牵出之,叩头乞为奴,不许,杀之。遣茹法亮杀巴陵王子伦。子伦性英果,时为南兰太守,镇瑯琊城,有守兵。法亮恐其不肯就死,以问典签华伯茂,伯茂曰:「公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办。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委之。伯茂手自执鸩,逼子伦饮。伦正衣冠,坐堂上,谓法亮曰:「先朝昔灭刘氏,杀其子孙殆尽,今日之事,理数固然。君自身家旧人,今衔此使,当由事不获已。但此酒非劝酬之爵,只可独饮。」因仰之而死,时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盖齐制诸王出镇,皆置典签,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时入奏事,刺史美恶,专系其口,故威行州郡,自刺史以下,莫不折节奉之。南海王子罕在瑯玡,欲游东堂,典签姜秀不许,遂止。泣谓母曰:「儿欲移五步不得,与囚何异?」邵陵王子响,尝求熊白,厨人答典签不在,不敢与。及鸾诛诸王,皆令典签杀之,竟无一人能抗拒者。时孔珪闻之流涕曰:「齐之衡阳、江夏最有意,而竟害之,若不立典签,故当不至於此。」其后宣城王亦知典签之弊,不许入都奏事,典签之任始轻。但未识宣城若何篡立,且听下文再剖。
第十七卷 救义阳萧衍建绩 立宝卷六贵争权
话说宣城王,志在窃国,惧宗室不服,先加杀害,於是朝纲独揽,群臣争先劝进。冬十月辛亥,乃假皇太后令曰:
嗣主冲幼,庶政多昧。且早樱尪疾,弗克负荷。太傅宣城王,胤体先皇,钟慈太祖,宜入承宝命,帝可降封为海陵王。
癸亥,鸾即帝位,是为齐明帝,改元建武。以王敬则为大司马,陈显达为太尉,王晏为左仆射,徐孝嗣为中领军,余皆进爵有差。一日,诈称海陵有疾,数遣御医瞻视,因而殒之。先是文惠太子在日,素恶明帝,尝谓竟陵王子良曰:「我意中殊不喜见此人,不解其故,当由其福薄故也。」子良为之解救,及帝得志,太子子孙无遗焉,今且按下不表。
且说明帝篡位之时,正当魏孝文迁都洛阳时候。孝文久有南侵之意。一间海陵见废,明帝篡立,谓群臣曰:「今日伐齐不患无矣。」乃命大将薛真度向襄阳,刘昶、王肃向义阳,拓跋衍向钟离,刘藻向南郑,自将大军趣寿阳,起兵四十万,分道并进。沿边州郡,飞报入朝。帝闻魏师起,大惧。乃命左卫将军王广之督司州,右卫将军萧坦之督徐州,右仆射沈文季督豫州,发诸州之兵以拒魏。正月乙亥,魏主济淮,二月至寿阳,虎士成群,铁骑弥野。甲辰,登八公山赋诗,道遇大雨,命去盖,见军士病者,亲抚慰之,率兵直临城下,遣使呼城中人出见。齐丰城公遥昌,使参军崔庆远应之。庆远至军前,问师出何名,魏主曰:「师当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违乎?」庆远曰:「未承来命,无听含垢。」魏主曰:「齐主何故废立?」庆远曰:「废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审何疑?」魏主曰:「武王子孙,今皆安在?」庆远曰:「七王同恶,已伏管、蔡之诛。其余二十余工,或内列清要,或外典方牧。」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义,何以不立近亲,如周公之辅成王,而自取之乎?」庆远曰:「成王有亚圣之德,胡周公得而辅相之。今近亲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且霍光亦舍武帝近亲而立宣帝,唯其贤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庆远曰:「非其类也,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尔,武王伐纣,不立微子而辅之,亦为苟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来问罪,如卿所言,便可释然。」庆远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圣人之师也。」魏主曰:「卿欲和亲,抑不欲乎?」庆远曰:「和亲则两国交欢,生民蒙福,否则两国交恶,生民涂炭,和亲与否,裁自圣衷。」魏主嘉其善对,赐以酒殽衣服而遗之。於是循淮而东。
时魏兵号二十万,堑栅三重,并力攻义阳。城中负循而立,势甚危急。齐将王广之引兵救之,去城百余里,畏魏强不敢进。诸将皆有惧意,一将奋袂起曰:「义阳危困,朝不保夕,吾等奉命往救,卷甲疾趋,犹恐不及,闻敌强而不进,义阳若失,何面目以见朝廷?公等不往,吾请独进。」辞气激烈,三军闻之,皆有奋意。
你道言者是谁?乃是一代开创之主,姓萧,名衍,字叔达,小字练儿。父名顺之,齐高帝族弟也。少相款狎,尝共登金牛山,见路侧有枯骨纵横,齐高帝谓之曰:「周文王以来几年,当复有掩此枯骨者乎?」言之凛然动色。顺之由此知高帝有大志,尝相随从,高帝每出征讨,顺之尝为军副。方宋顺帝末年,袁粲据石头,黄回与之通谋。顺之闻难作,率家丁据朱雀桥,回遣人舰望,还报曰:「有一人戎服,英威毅然,坐胡牀南向。」回曰:「此必萧顺之也。」遂不敢出。时微顺之,回必作难於内。方武帝在东宫,尝往问讯,及退位,齐武手指顺之,谓豫章王嶷曰:「非此前,吾徒无以至今日。」其见重如此,及即位,深相忌惮,故不居台辅,以参豫佐命,封临湘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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