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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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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无不悦服。今无故歼夷多士,不分忠佞,恐大失天下之望,非良计也。」那知天宝性本残忍,闻费穆言,顿起杀心。绍宗虽极口止之,荣终不听,乃请帝循河,西至陶渚,别设行宫居之。无上、始平二王随侍。荣密令心腹骁将郭罗刹、叱列刹鬼持刀立於帝侧,诈为防卫,俟外变一起,即杀无上、始平。
  斯时百官皆至,求见新君。荣悉引之行宫西北河阴之野,曰:「帝欲在此祭天,百官宜下马以待。」众皆下马。荣乃引胡骑四面围之,责众官曰:「昔日肃宗年幼,太后临朝,全赖汝等匡辅。任刘腾之弄权,纵元叉之害政。及至徐、郑用事,浊乱宫廷,四方兵起,九重被弑,曾无一人以身殉国,报君父之仇,伸大义於天下。职为公卿,实皆贪污无耻之徒。今天子贤圣,不用汝等匡弼也。」言讫,以手一挥,胡骑四面纵兵,百官之头如砍瓜切菜。
  自丞相高阳王以下,朝臣共二千余人,尽皆杀死。只见愁云惨惨,怨气重重。
  肝脑涂裂,皆锦衣玉食之俦;血肉飞扬,尽凤子龙孙之属。衣冠之祸,莫此为烈。但未识帝在行宫能保性命否,且听下回细剖。

第十五卷     改逆谋重扶魏主 贾余勇大破葛荣
  话说河阴之役,百官皆遭杀戮。后有朝士续到者五百余人,闻之魂飞魄散,皆惊慌欲避,觅路逃生,无如四面铁骑奉了天宝之命,重重叠叠围住不放。真如鸟投罗内,鱼入网中,命在顷刻。只见前有一将高叫道:「新君即位,全是太原王大功,今王在上,还不下拜!」众官听了,人人拜伏在地。
  又高叫道:「魏家气数已尽,太原王合为人主。汝五百人中,有能为禅文者免死。若不能,尽杀无遗。」众臣莫敢出声。荣大怒曰:「竖子欺我乎?」
  言未了,只见一人起身告曰:「某为大王作禅文。」荣问:「你是何官?」
  对曰:「臣乃治书御史赵元则也。」荣令送入营中,吩咐道:「好为之。」
  又使人高唱:「元氏灭,朱氏兴。」六军齐呼万岁,声振山谷。荣大喜,便遣数十亲卒拔刀直向行宫,杀帝左右。时帝居帐中,正怀忧虑,忽闻喊声渐近,与无上、始平二王走出帐外看视。郭罗刹见兵众已到,忙将天子抱入营帐。无上王未及转身,叱烈杀鬼手起一刀,头已落地。始平忙欲退避,亦被叱烈杀死。帝见两兄被杀,看来自己性命亦不能保,暗暗流涕。荣遂迁帝於河桥,置之幕下,率诸将还营。赵元则禅文已成,荣见之大喜,乃解放文武五百余人。未几,帝使人谕旨於荣曰:帝王迭兴,盛衰无常。吾家社稷垂及一百余年,不幸胡后失德,先帝升遐,四方瓦解。将军奋袂而起,所向无前,此乃天意,非人力也。我本相投,志在全生,岂敢妄希天位?将军相逼,以至於此。若天命有归,将军宜及时正号,若推而不居,思欲存魏社稷,亦当更择亲贤,我当流避裔土,何帝之有?
  荣得诏大喜。时高欢在旁,劝其乘此称帝。荣遍问诸将,诸将多同欢言,独司马子如以为不可。贺拔岳亦谏曰:「大王前举义兵,志除奸逆。大勋未立,遽有此谋,正可速祸,未见其福。」荣疑未决,乃自铸金为像,凡四铸不成。参军刘灵助善卜筮,断事多中。荣素信之,令卜为帝。灵助卜曰:「不吉,大王虽有福德,今未可也。若强为之,上逆天心,下失民望,殃祸连延。
  便得为帝,恐亦不久。」荣曰:「吾既不可,立天穆何如?」灵助曰:「天穆亦无此福德。臣夜观天象,惟长乐王有天命耳。奉之为主,必获厚福。」
  荣不答,入帐独坐,觉精神恍惚,情绪昏迷,不自支持。良久忽悟,深自愧悔,曰:「过误,过误!惟当以死报朝廷耳。」出为诸将言之。贺拔岳请杀高欢,以谢天下。窦泰、侯渊曰:「欢虽愚疏,言不思难,今四方多事,须借武勇,杀之恐失将士心。」荣曰:「是吾过也,欢本无罪。」遂不问。
  时交四鼓,荣命迎帝还营,身率诸将下马步行。帝在河桥,正忧愤无措,忽有人报太原王前来迎。帝心下大惊,未测何意。只见诸将已集帐前,灯火齐明。贺拔岳牵过御骑,请帝上乘。帝问:「我去何为?」岳曰:「帝勿忧,太原王已自悔过矣。」未数步,荣叩首马前,伏地请罪。帝命扶起,共入大营。帝坐,诸将皆下拜。荣亦下拜,自陈过误,愿以死谢。次日,奉驾入京,登太极殿。下诏大赦,改元建义。从太原王将士,普加五级。在京朝臣,文加二级,武加三级。百姓免租役三年。时百官荡尽,存者皆窜匿不出,惟散骑常侍山伟一人拜赦於阙下。洛中士民草草,人怀异虑。或云荣欲纵兵大掠,或云欲迁都晋阳。富者弃宅,贫者襁负,率皆逃窜,十分不存一二。直卫空虚,官守旷废。荣妻北乡公主,南安王元贞女、景穆帝女孙、义阳王元略之姑,谓荣曰:「欲谒南安家庙,见义阳一面。」荣曰:「王已遇害矣。」公主恚曰:「何为杀之?」荣曰:「时势不得不尔,死者岂独义阳一人?今将请於帝,追赠以荣之。」乃上书云:大兵交际,诸王朝贵横死者众,臣今分躯,不足塞咎。乞追赠亡者,微申私责。请追赠无上王为无上皇帝,其子韶袭封彭城王。其余死於河阴者,诸王赠三司,三品赠令仆,五品赠刺史,七品以下赠郡镇。无后者听继,即授封爵。
  又遣使者循城劳问,诏从之,於是朝臣稍出,人心稍安。
  先是荣所从胡骑杀朝士既多,不敢入洛城,即欲向北为迁都之计。荣狐疑未决,武卫将军泛礼固谏乃止。后荣复欲北迁,帝不能违。尚书元谌争之,荣怒曰:「何关你事,而固执乃尔?且河阴之役,君应知之。」谌曰:「天下事当与天下论之,奈何以河阴之酷而恐元谌?谌,国之宗室,位居常伯,生既无益,死复何损?正使今日碎首流肠,亦无所惧!」荣大怒,欲抵谌罪,世隆固谏乃止。见者莫不震悚,谌颜色自若。后数日,帝与荣登高,见宫阙壮丽,列树成行,乃歎曰:「臣昨愚暗,有北迁之意。今见皇居之盛,熟思元尚书言,深不可夺也。」由是迁都之议遂罢。未几,荣奏并州刺史元天穆立功边隅,封上党王,入朝辅政。尔朱世隆为侍中尚书,尔朱兆为骠骑将军,汾州刺史天光为肆州刺史,仲远为徐州刺史,使子弟各据一方。其余将士,贺拔弟兄、刘贵、司马子如、窦泰、侯渊、侯景、尉景、段荣、厍狄乾、孙腾、蔡俊等二百余人,或居内职,或授外任,皆有禄位。高欢封同鞮伯。缘山东盗起,命即领兵往讨,欢谢恩而去。
  是日,诸将到太原王府拜谢,荣设宴款待。又报朝廷旨到,荣迎接开读,乃封其长子菩提为世子,次子义罗为深郡王,三子文殊为平昌郡公,四子文畅为昌乐郡公,荣大喜。送天使去了,重复入席欢饮。忽思四子皆贵,只有长女娟娟,虽曾为肃宗嫔,终身未了。知帝尚无正宫,不若纳之为后以贵之。
  因谕意诸将,刘贵、司马子如起对曰:「大王若有此意,臣等启奏主上,成此良姻。」荣喜诺。明日,二人启奏帝曰:「陛下坤位尚虚,立后宜急。今有太原王荣长女,才貌兼全,德容素着,可以上配至尊。」帝以肃宗嫔御有碍於理,犹豫不决。黄门侍郎祖莹曰:「昔晋文公在秦,怀赢入侍。事有反经合义者,陛下独何疑焉?」帝遂从之,择日迎立为后。荣心大悦。一日,见帝於明光殿,重谢河桥之事,誓言无复贰心,帝亦为荣誓言无疑。荣喜,因求酒饮,熟醉而寐。帝欲拔剑手刃之,左右苦谏。帝乃止,命将步车载入中常侍省。荣至半夜方醒,知身在禁中,颇怀疑惧,达旦不眠。自此不复禁中宿矣。荣次女琼娟亦有秀色,嫁与陈留王元宽为妃。宽,帝之兄子也。荣久有归志,又闻葛荣横行河北,将归讨之。适天穆已至洛阳,乃加天穆侍中、彔尚书事,兼领军将军。以行台郎中桑乾、朱端为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
  朝廷要害,悉用其心腹为之,遂整旅而归。将行,帝设宴於邙山之阳,百官皆集。后亦亲自相送,赐金帛甚厚。帝自荣去后,少解忧怀。一日,廷臣奏称:「逆臣徐纥逃奔幽州,遇盗,全家被杀。郑俨逃还乡里,与兄郑仲明同谋起兵,亦被部下所杀,函首以闻。李神轨、袁翻等久已遭诛。」由是灵后之逆党始尽。帝命颁示天下。
  再说葛荣引兵围邺,众号百万,游兵已过汲郡。帝加尔朱荣上柱国、大将军,命讨之。荣遂召肆州刺史天光留镇晋阳,曰:「我身不得至处,非汝无以称我心。」自率精骑七千,马皆有副,倍道兼行。东出滏口,以侯景为前驱。葛荣为盗日久,兵强且多。尔朱兵不满万,众寡非敌,议者谓无取胜之理。葛荣闻之,喜见於色,令其众曰:「不必与战,诸人但办长绳缚取之耳。」荣乃潜军山谷为奇兵,分督将佐以上三人为三处,各有数百骑,令所在扬尘鼓噪,使贼不测多少。又以人马逼战,刀不如棒,乃令军士各齎短棒一根,置於马侧。至战时,虑废腾逐,不听斩级,以棒棒之而已。分命壮勇所向冲突,号令严明,众力齐奋。身自陷阵,出於贼后,表里合击,贼不能支,立时溃败。遂擒葛荣,余众悉降。荣恐贼徒虽降,一时难御,若即分隶诸将,虑其疑惧,或更结聚,乃下令新降军士各从所乐,亲属相随任所居止。
  於是群情大喜,数十万众一朝散尽。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领,随便安置。擢其渠帅,量才授任,新附者咸安。时人服其处分机速。以槛车送葛荣赴洛,由是冀定。沧、瀛、殷五州皆平。
  次日,军士擒获贼将宇文洛生、宇文泰,解至军前。你道宇文弟兄何以在葛荣手下为将?盖自武川杀了卫可孤,其后城破脱逃,父子四人投在北道都督杨津军中为将。鲜於修礼反,其父肱与兄颢战死於唐河,洛生与泰后从葛荣。葛荣败,惧以贼党见诛,故逃而被获。荣皆命斩之。洛生已斩,次及於泰。泰见荣上坐,大呼曰:「大王用人之际,何为斩壮士?吾等从贼,非本志也。大王赦八十万众而不赦吾兄弟二人,刑赦不均。」荣奇其言,命赦之,带归晋阳,留在麾下为将。未几,署为统军。葛荣解之京师,帝亲御阊阖门受俘,斩於东市。封天宝为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诸军事,以长乐等七郡为太原王之国,四子进爵为王,今且按下慢表。
  再说魏有北海王元颢,与帝为从兄弟,避尔朱之暴,逃奔梁邦,梁武封为魏王。后闻长乐即位,尔朱北归,遂启奏梁王,借兵数万,灭尔朱之众,复元魏之旧,世世称臣於梁,为国屏藩。梁武见魏室日乱,本有进取之心,乃许之。遣东宫直阁将军陈庆之领精兵一万,送颢还北。庆之是梁朝第一名将,智力兼全。奉了旨意,点起兵马,遂与元颢拜辞梁主,杀过江来。前面地方即魏銍城县,一鼓下之,权在城中扎住人马,号令四方。边将飞报朝廷,举朝大惊。其时恰值北海县邢杲造反,自称天统汉王,聚兵十万,攻掠州郡。
  元天穆将自往讨,忽闻元颢入寇,集文武议之。众皆曰:「杲众强盛,宜以为先。」行台尚书薛唬骸感详奖涠啵笄怨吠担怯性吨尽r凼医祝闯埔寰伲涫颇巡猓讼染苤!固炷乱灾罱嘤麝剑忠则氯酰蛔阄牵榷ㄆ氲兀故黩觳淮友Μ‘之言,引兵而东。
  那知:
  强寇未能倾社稷,孤军反足夺山河。
  且听下回细说。

第十六卷     魏元颢长驱入洛 尔朱荣救驾还京
  话说天穆大军既引而东,元颢之兵正好乘虚杀入,自銍城进拔荥阳,直至大梁城下。大梁守将丘大千有众七万,分筑九城相拒。庆之自旦至申,攻拔三垒。大千惧,开门乞降。颢遂入城,与诸将议曰:「吾欲正尊号,然后引兵向阙,庶人心不贰。」诸将皆劝成之,乃登坛燔燎,即帝位於睢阳城南,改元孝基。以陈庆之为卫将军、徐州刺史,引兵而西,进攻荥阳。时守荥阳者,都督杨昱。颢遣人说之使降,昱不从。元天穆闻报大惊,与骠骑将军吐没儿将大军三十万,星夜来救。梁之士卒皆恐。庆之解鞍秣马,谕将士曰:「吾至此以来,屠城略地,实为不少。君等杀人父兄,掠人子女,亦无算矣。天穆之众,皆是仇雠。我辈众才七千,虏众三十余万,今日之事,惟有必死,乃可得生耳。今虏骑众多,不可与之野战。当及其兵未到齐,急取其城而据之。诸君勿怀狐疑,自取屠脍。」乃鼓之使登,将士相率蚁附而上,遂拔荥阳。执杨昱诸将三百余人,伏颢帐前。请曰:「陛下渡江以来,无遗镞之费,昨下荥阳,一朝杀伤五百余人。愿斩杨昱,以快众意。」颢曰:「昱,忠臣也。彼各为其主,奈何杀之?此外唯卿等所取。」於是斩昱将佐三十七人,皆刳其心而食之。俄而,天穆等引兵围城,庆之帅骑三千,背城力战,大破之。天穆、吐没儿皆走。遂乘胜势,进击虎牢,守关将尔朱世隆亦走。颢军据了虎牢关,一路无阻,游兵直指洛阳。时六军皆出,禁旅虚弱,帝大惧欲逃,未知所之。或有劝往长安者,中书高道穆曰:「关中荒残,何可复往?元颢士众不多,乘虚深入,由将帅不得其人,故尔至此。陛下若亲帅宿卫,高募重赏,背城一战,臣等竭其死力,破颢孤军必矣。或恐胜负难期,则车驾不若渡河。征大将军天穆、大丞相荣,各使引兵来会,犄角进讨,旬月之内,必见成功。此万全之策也。」帝从之。夜至河内郡北,命高道穆於灯下作诏书数十纸,佈告远近,於是四方始知帝驾所在。颢知帝已遁去,长驱来前。临淮王彧、安丰王延明率百僚,封府库,备法驾迎颢。颢入洛阳宫,改元建武,大赦。以陈庆之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增邑万户。颢将侯暄守睢阳,为后援。行台崔孝芬率兵攻之,城破斩暄。元天穆率众四万,攻拔大梁。又遣费穆将兵二万,攻虎牢。庆之还兵救之,天穆闻其至,惧欲北渡。郎中温子升曰:「主上以虎牢失守,致此狼狈。元颢新入,人情未安,今往击之,无不克者。大王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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